良子宁猛得伸手捉住陈心忧的手,试探着询问“表妹?表妹是你吗?”
    陈心忧任由着良子宁攥得自己手腕生痛,浅抿着笑,温婉地唤出一如往常的那句“表哥。”
    良子宁听了准确的回答,又感觉到手中传来的温度,紧紧地抱住了陈心忧。嘴唇不停地抖动,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内心灰暗的悲痛终于得来一抹亮光。
    “心忧……心忧…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虽然自己一直记挂在心中的人儿正紧紧的抱着自己,可陈心忧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更多的是心中阵阵抽痛。
    良子宁抱着陈心忧的手越来越紧,哭泣声也从隐忍落泪变成嚎啕大哭。陈心忧默默地为良子宁顺着气,眼眶也变得微红。
    “……心忧……我好想,好想爹!”良子宁哭的喘不过气,陈心忧右肩的衣衫已经统统被打湿。
    陈心忧手一下一下的温柔至极地顺着良子宁的背,感同身受着良子宁此时的痛。
    “我会陪你……会一直陪你。”
    良子宁突然想到那日在将军府外的大树上自己听到宫里的太监传旨,一字一句划割着自己的心。
    “传,长公主令,镇北大将军良子宁女扮男装,扰乱朝堂,欺君罔上。长公主卧薪数年终能将良氏一族得以正法,今取大义,亲诛乱臣贼子良氏一族,由亲侍容嬷嬷行刑!”
    良子宁松开禁锢着陈心忧的怀抱,挣扎着要起来,却因为气虚不稳而差点摔倒在地,陈心忧急忙伸手扶住,露出了忧慌、气急的神色。
    “表哥!你还受着重伤,昨日又火急攻心,气息紊乱,你还要去做什么!?”
    良子宁因着陈心忧薄怒的语气顿了一下,自小到大陈心忧从来都顺着良子宁。哪怕小的时候良子宁皮气一些欺负了陈心忧,陈心忧也最多是红着眼睛委屈地盯着自己,何时当真对自己红过脸?说过重话?
    良子宁心中也知道这是因为陈心忧担忧自己,自己这般是把她逼急了。
    “昨夜我去了将军府,听见一个太监说,我爹……是允儿下令诛杀的。我不相信!我要去问她!!”
    良子宁只要一回想起昨日的事就如同将自己的心挖了出来割了一刀又一刀,又蘸了盐巴再放了回去。
    陈心忧听了良子宁的话,心中酸涩万分,却也攥住手压制住了这份情感。
    “表哥,如今满城都是通缉你的告示,现在你这样出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良子宁倔强着一张脸,陈心忧自知良子宁这倔强的性子,现在或许她能压制住她,可她总会偷偷跑出去,到时候反而更加危险。
    撇过头将眼中含着的泪逼了回去,站起身背对着良子宁“表哥,等心忧一下。”
    陈心忧拿来了一个木檀盒子,取出了木盒中的坛坛罐罐。打开了其中一个小罐子食指剜了一些药膏涂在良子宁的脸上。
    “这是我在雨薇姐姐那里学的,有易容的功效。涂上这个可易容三个时辰,不过表哥要答应心忧,只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一定要回来。”陈心忧一边说一边为良子宁涂着药膏,指尖传来良子宁面上的温热穿过自己二十多年的相思之苦。涂着膏药的手也渐渐慢了下去,眼见着良子宁的脸慢慢变成了一张陌生平庸的面容。
    陈心忧心中泛起阵阵苦涩,盯着良子宁的双眸。这易容术,哪有雨薇姐姐说的那般神奇?若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哪怕只有这双眼,又怎会认错?
    陈心忧想的失神,在良子宁一声声的呼唤声中才醒了过来。略微慌张的收拾好了易容的膏药,拿起早早为良子宁准备好的衣物,亲手为良子宁换上,最后系好腰带。
    瞥见良子宁拿出了一直贴身携带着的同心结系在腰间,自言自语。
    “这样她不会认不出我。”
    陈心忧为良子宁整理衣物的手一顿,牵强着笑“表哥,早去早回。”
    眼见着良子宁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才踉跄的瘫倒在木椅上,清冷的面容上也垂下了一滴泪。
    良子宁虽然对表妹的易容术有信心,却也时刻注意着。也许是上天眷顾,良子宁遇见了公主回府的轿辇。
    良子宁没忍住心中的冲动拦在了周嗣音的轿前,一旁的侍卫瞬间将良子宁围了起来。
    “大胆!公主的轿子也敢拦!”
    良子宁盯着那稳稳不动的轿帘,一字一句道“我要 见 她。”
    “大胆!我看你是活腻了!”侍卫抽出刀架在了良子宁的头上。
    “放肆!退下!”威严的呵斥声在轿中穿出,侍卫被吓得踉跄一下。
    此时的轿帘被周嗣音掀开,周嗣音从轿中走出,冷眼盯着眼前拦住轿子的良子宁。
    良子宁不敢置信周嗣音认不出自己,哪怕认不出自己怎会认不出自己特意绑在腰间的同心结!?
    “你是大周的子民,本宫不计较你此次无礼冒犯,如有下次绝不轻饶。”
    “允儿?!我是……”良子宁的话未说完,低下头看到刺入自己肩胛的佩刀,血顺着刀刃流出……
    周嗣音眸中冷冽,抽出淌着血的佩刀扔在地上“本宫说过,再敢无礼,绝不轻饶。本宫不管你是谁,哪怕是前任驸马那叛贼在此,本宫也绝不轻饶!更何况本宫已经与唐将军定下了婚约,休要在本宫面前再提那贼子。”
    良子宁不敢置信的盯着周嗣音,那双眉眼中她看不出曾经的半分温情。
    “唐将军?!唐樽!?”
    “是。”
    良子宁死死的盯着周嗣音,祈求能从她面上看出有半分虚假,可周嗣音如三千尺寒冰的面容上她看不出有其他的情绪。
    “她……就算在此处,你也如此说,如此做?”
    “如此。”
    周嗣音漠然视之,转过身时复又丢下一句话。
    “只有唐将军才能护得住周国安稳,也只有唐将军才能助本宫以及本宫的皇弟安稳。”
    良子宁哑然失笑,笑声中却无一星一毫的欢愉,扯下那同心结,上面已经斑驳的参杂了自己的血液。
    “物归原主,两情…尽消。”
    周嗣音听到这话,身子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却也是毫不留情的步上车辇离开了。
    良子宁伤口源源不断的流着血,加上旧伤复发昏倒在了地上,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救治。
    直到后来,陈心忧心中难安,出门寻找良子宁,听见百姓的闲言跑了过去拨开人群抱起了昏迷的良子宁,在卫良的帮助下才将昏迷不醒的良子宁运回了安身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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