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浅眠的俞南意听到震动,立刻睁眼,移开紧紧抱住她的手臂,下床,在满地衣物中找到手机,划开。
    “姜意,昨天带回来的人说了,速来警局。”
    “好,马上。”稍带沙哑的清冷嗓音回答。
    走进浴室飞快地冲洗一遍,从衣柜中拿出警服,换上。此刻的她丝毫不见疲累。
    临走前看了一眼熟睡的孟西洲,低头,指尖划过他沉睡的面孔,嘴唇微抿。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写了字条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去。
    ……
    “姜姐,你的嘴怎么了?”
    “可能是上火了。”俞南意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局长在哪?”
    “局长在办公室等你呢。”年轻的警员没有多疑,向她指了方向。
    ……
    扣扣——
    吱呀——
    “进来吧。”
    俞南意推开门,局长正站在窗前,望向尚未完全亮起的灰蒙蒙的天空。
    “整理的资料就在桌子上,我觉得有必要给你看看。”
    低沉的声音飘向耳畔,俞南意没有注意,全副心思放在桌上的文件上。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追求已久的答案可能就在这份文件之中。但她内心十分平静,没有意想中的急切。
    她终于翻开了文件,一目十行,很快就浏览完。尔后是长长地叹息。
    谈不上是失望,毕竟追逐了十年,已经失望过很多次了。
    “阿意,不要着急。既然已经找到了“狮虎”的余党,真相很快也会水落石出的。”
    站在窗边的中年男人转过身,安抚她。
    俞南意摇摇头,勉强勾起嘴角,“邓叔,我知道的,我只是有点失望。”
    男人不再说话,眼神有些恍惚,语气带上回忆。
    “……已经十多年了吧。”
    “……南意,虽然这些话邓叔劝过你很多次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放下这段过往,回归平静。”
    “背后的人势力肯定极大。”
    “邓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父母,也不会希望他们唯一的女儿,因此——”
    “邓叔。”俞南意开口,打破断他的话。
    “我不会放弃的。”
    “我不会让那些害死爸爸的人,继续无罪的苟活下去。”
    俞南意平静的双眸坚定而冰冷。
    “我做不到佯装无事地生活下去。”垂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满是嘲讽。
    “真相,永远不会被销毁。”
    俞南意抬起头,望向恍惚的邓晔,低声说道:“这是爸爸告诉我的。”
    随后,她离开办公室,只留下邓晔一人。
    ……
    “小邓啊,作为警察,你得记住一点。”
    “真相,是不可能被销毁的。它等待着像我们这样的人去发现呢。”
    带着笑意的脸,对着刚刚入职的他认真地说出这一番话。仿佛就在昨天,如此清晰。
    曾经的新人刑警现在已经成为了局长。
    而回忆中爽朗的面容却永远停在原地。
    邓晔捂着脸,向来严肃的男人此刻却有些颤抖。
    俞哥,你的女儿,到底还是像你啊……
    ……
    离开办公室后的俞南意并没有急着离开。
    她站在原地沉思,刚刚为她指路的年轻警员恰好经过。诧异地看向她。
    “姜姐,怎么愣住了?”
    “没事。”她回过神来,摇摇头,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昨天带回来的人在哪?我去看看他。”
    ……
    “姜意啊,上头有规定,不能超过十分钟哈,你看着点。”
    “好,谢谢帮忙。”
    看管的警员无所谓地摆摆手,关上门。
    俞南意正对着的,是昨日被逮捕回来的“狮虎”成员。
    “警官,我能招的全招了。还有什么问题?”男人吊儿郎当地说道,突然,他凑上玻璃,逐渐扬起充满恶意的微笑。
    “还是说,警官想要和我继续那晚的春风一度?”
    “我也不介意,毕竟警官那晚的表现,可真是令我……欲罢不能呢。”
    面对男人的故意挑衅,俞南意面不改色。等到他兴致缺缺地不再言语后,她才缓缓开口。
    “……大约在十年前的“游轮事件”之中,摄像头在被人弄坏前,曾经在控制室里拍到过一个男人的脸。”
    “他故意切断游轮上的电源,令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有了一个缺口。”
    “警方看到有机可乘,当时的刑警大队长,退伍特种兵,俞珏,趁机开枪击中犯人要害。争取到一线生机。”
    “除了游轮上的人,谁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件的最后,警方损失惨重,领头带队的俞珏,当场身亡。”
    “而游轮上的贵宾们毫发无损。”
    “虽然他带着帽子,但,你就是当年的那个男人。”
    俞南意缓声说着,面前的男人笑容不变。甚至换了一个坐姿。
    “嗤——”
    “警官讲得故事很精彩。但,可惜的是,十年前的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根本没有资格参与那么大的行动。”
    他耸了耸肩,带着可惜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警官只是为了来和我讲一个故事的话,果然精彩。”
    他双手合十,鼓起掌。
    “是吗。”俞南意笑了笑,起身离开。“当我打扰了。”
    随后,大门被打开,然后又被关上。
    空挡的房间只剩男人一人。
    他打了个呵欠,重新躺回床上。面对着墙。
    只是,在摄像头看不清的位置,他眼里的伪装褪去,露出原本凶狠如狼的眼神。
    姜意……俞南意,俞珏的女儿吗?
    居然能从这么一些模糊不清的录像中发现我。
    还真是……有意思。
    双眼闭上,房间又变回无人来过的寂静。
    ……
    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男人的确与当年的事件有关。
    俞南意面不改色往外走出,回想男人的表现。
    他不知如何向她抛出来的纸条,正好好的放置在她的袋口里。
    这样的人,仅仅会是个无名小卒?
    俞南意笑了笑,他的目的,和她要查的事无关。
    没有注意到旁边经过的身影,交错之间,不小心撞上一个旁边的肩膀。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俞南意抬头,有些吃惊。
    特警队那边的谢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璟看起来很着急,稍稍向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俞南意没有离开,看着他的身影走向深处,眉头一皱。
    这个方向是……
    ……
    从俞南意家中醒来,身边的床单早已凉透。
    孟西洲坐起身,按了按发疼的大脑。
    眼尾一扫,看到了床头柜上白色的纸条。
    “有事回局。”
    字迹潦草如风,看得出来很着急。
    慢条斯理从地上捡起昨晚被扔在地上的衣物,穿好。临走之前,他身形一顿,还是在纸条下方写了字。
    打开大门,最后看了一眼小屋,抿了抿嘴,转身离去。
    算了,不着急这时。
    ……
    只是脸孟西洲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时居然又是将近一月没有见过俞南意。
    正在打游戏的何凯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摘下耳机,冲孟西洲问道:“孟哥,你是不是这两天要过生日了?”
    孟西洲点了点头。
    “哎呀——我说忘了什么来着,学生会想给我们校草举办一次生日宴会,你怎么说?”
    孟西洲没有立刻回答,安静一会,问了一个完全没有关联的问题。
    “何凯,如果一个认识很久的人在躲你——你该怎么办?”
    何凯不以为意,随便说道:“很简单啊,朋友之间有什么矛盾约出来说清楚不就好了嘛。”
    孟西洲喃喃低语,“如果,是有好感的人呢……”
    “嗯??”何凯以为自己听错了,摘下耳机,震惊地看向他。
    “孟哥,你,该不会是在追一个女孩吧——”
    “咳。”孟西洲马上摇头,“不是。”
    “而且,是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姐姐?”
    “你是喜欢她的吧。”
    孟西洲一顿,垂眸,良久之后,才低声说道。
    “不是的,不会喜欢……”
    只是,发生了那种事情后怎么能不在意?
    “别骗自己了,孟西洲。”何凯脸上满是不同往日的正经。
    “我一提起,你就僵住了。而且刚刚你走路还同手同脚了!还下意识否定。”
    “根据我多年观察的经验来说——孟西洲,你就是喜欢人家。”
    孟西洲没有反驳,“就算我喜欢她又怎样——她也不过把我当成弟弟……”
    “孟西洲,孟哥,孟大校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
    何凯恨铁不成钢说道。
    “你告诉她你的心情了吗?你表白了吗?你都没有说出来,你怎么知道她对你的感觉呢?”
    “万一,人家也喜欢你呢?”
    黑暗的镜子被打碎,外面耀眼的光亮照进,他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要我说啊,男人就得主动点,告诉她你的想法……不然就死缠烂打,总会抱的美人归的……”
    何凯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孟西洲心里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谢谢你,何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西洲郑重地向何凯道谢,然后走到阳台。播下熟悉的号码——无人接听。随即点开多次浏览的微信,打下字符,点击发送。
    关上屏幕,手心攥紧手机,内心不仅仅是紧张,还带着难以掩盖的期盼。
    薄唇贴上屏幕,他默默祈祷。
    俞南意,我已经有答案了,你呢?
    ……
    直到生日当天,俞南意都没有回信息。
    生日宴会上,主角却有点心不在焉,不时将目光扫向黑着屏幕的手机上。
    陈澄有些紧张,偷偷瞟了一眼对面的孟西洲,喝了口手中的酒。为自己暗暗打气。
    加油,陈澄,今晚一定要说出来。
    手机震动一下,孟西洲便立马打开,然后失望地放下。
    不是她。
    ……
    时间慢慢接近0点,宴会的气氛也被推上高潮。
    在朋友的鼓舞下,陈澄终于鼓足勇气,通红着小脸,向孟西洲走去。
    “孟同学!”
    “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
    周围不安分的同学在不停起哄着“在一起,在一起!”
    小脸更加绯红,她抬头,望向面不改色的他,欲言又止,似是下定决心般。坚定了神情。
    “其实我……”喜欢你
    突然响亮起来的音乐打断了少女的话语。
    孟西洲立马拿起手机,看到熟悉的名字,滑动,接听。
    带着喘息,熟悉的清冷嗓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
    “出来,我在门口。”
    握住手机的大掌不自觉颤抖。
    “……好。”
    话音未落,他立马动身,经过身体僵硬的陈澄时,脚步一停。低声说道。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现在,她来了。
    没有看到白了脸,眼角通红的少女。孟西洲满身心都是俞南意的话语,健步如飞,心里仿佛开了花,甜蜜而美好。甚至想马上出现在校门。
    “俞南意!”
    呼喊声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明显。
    下一秒气喘吁吁的孟西洲出现在她眼前。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用手拂去额头豆大的汗珠,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地看向他。
    “孟西洲,生日快乐呀。”
    熬夜赶完手上的工作,就是为了能在小竹马生日当天,来见到他。
    “俞南意,俞南意……一一……”
    略带狼狈的身影落入笑意盈盈的眸中,喉咙一梗,想说的话语早已忘记。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
    俞南意突然被他抱进怀里,耳畔是他带着沙哑的嗓音,低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眸底一暖,回抱住他。
    “嗯,我在。”
    “一一。”
    “我在。”
    ……
    长久的不语,却丝毫不觉尴尬。
    温馨微妙的气氛慢慢在两人之间萦绕。
    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所以,你的答案呢?”
    “什么答案?”她装傻。
    他轻笑出声,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
    将头抵在她的脖颈间,喃喃自语。
    “俞南意,我喜欢你。”
    从很久之前开始。
    我以为那只是你抛弃我,对我不闻不问的不甘。
    当我再次与你相见时,我却没有释怀。
    你的身影更多的回旋在我的脑海里。
    与你相遇后的一点一滴都被我刻在骨里,如此清晰。
    我曾暗暗发誓,不会喜欢你。
    后来才发现,那只不过是想引起你的目光的不甘。
    现在,我是否已经有足够的机会。
    站在你身边?
    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飘进耳里,带来阵阵酥麻。
    “那么,你的答案呢?”
    手臂的力量不禁加大,因为奔跑而急剧跳动的心更加剧烈地震动着。
    期待的目光投向她。
    而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就在他以为过了很久,想要再次开口时。
    她抬起头,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意。
    与记忆中少女的容貌逐渐融合在一起。
    “真巧。”
    “我也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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