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跟何玉璋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回了前堂,此处只留下了几个负责处理于氏尸体的男家丁。
    何云落哭倒在于氏身边,说什么也不肯走,只是拼命的拉着于氏那早已毫无体温的冰冷双手,哀声痛哭:“娘……娘你不要死,你醒醒啊娘……你死了我跟云萱怎么办啊!娘……你别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何云落凄凉的哭喊着,由初时的歇斯底里,逐渐变成了声声啜泣,四处都蔓延着无限的哀伤感,也让站在旁边的云思,不由自主的想起娘亲过世的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与眼前的何云落感同身受?
    许是面前的一幕触碰到了云思心中最难以平复的感伤,恍然间对于何云落的排斥也逐渐转变为了怜惜。
    “云落,别哭了……二姨娘已经去了,就让她好好的去吧。你这样哭起来,二姨娘怕是也走的不安。”云思缓步上前,柔声的对何云落说着。
    一旁的几个家丁也无奈的叹息着,奈何这三小姐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众人把于氏的尸首先抬走,自己也不愿意离开,恐怕此时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何云落好一会儿才木讷的转过身,泣不成声的扑进了云思的怀中:“我没有娘了……我再也见不到我娘了……”
    对于何云落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云思自是没反应过来,稍稍一怔,不过也很快便释然了,眼眶泛红的轻轻拍了拍何云落的肩膀:“总是要经历这些的,你也不是小姑娘了。我娘……也早早的就走了。”
    何云落哭的一颤一颤,听云思这样说,才微微抬起头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与愧意:“二姐……”
    云思强忍着泪水,劝解道:“事情尚未定论,二姨娘好歹也是相府的二夫人,让她这样躺在这有失体面,还是让下人先把二姨娘抬走吧。”
    好说歹说,何云落才同意,莲喜将她扶到一边,男丁们也都上前去准备将于氏的尸首抬走。
    可云思见许梵笙一直默默的站在旁边,并没有跟着何玉璋一气离开,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忙拉着许梵笙的手,主动上前去查看二夫人的遗体。
    “等等……”云思招呼着刚准备把尸首抬走的几个下人。
    “怎么了?”许梵笙问。
    云思低声嘟囔着:“我总觉得这事不对,二姨娘是不会无缘无故选择自尽的……”
    凑近了二夫人的尸首边上,也见她梳妆穿戴的整齐,身上跟屋内也没有任何争斗的痕迹,仿佛的确是她做好了准备自尽一般。
    此时的于氏,体温早已散尽,面色惨白如灰,与脸上那厚重的胭脂色对比起来更加骇人,原本艳丽红润的双唇,此时也变得乌黑泛紫。
    “梵笙哥你瞧……”云思指着二夫人的双唇说。
    许梵笙瞥了一眼,淡淡的说:“悬梁而死,窒息身亡,嘴唇泛紫乃是正常。”
    云思仔细的查看着,二夫人的身上除了脖子上那一圈显而易见的勒痕,的确再没什么新伤,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就在云思满腹疑惑的时候,却也不经意的瞧见了二夫人的手,仔细查看一番,才意外的瞪圆了眼,又拉着许梵笙说:“梵笙哥!快看!”
    “又怎么了?”许梵笙凑上前,一边瞧着云思抬起的二夫人的手,一边询问。
    云思小声说道:“二姨娘的指甲也隐隐发黑,若是寻常的窒息而亡,可会如此?”
    许梵笙凝眉仔细观察了一阵子,随即转头,很是谨慎的看着云思:“另有蹊跷?”
    云思连忙点头:“没错,我就知道二姨娘是不会突然寻死的!”
    “我去告诉义父。”许梵笙眼中浮现出浓重的厌恶与仇意,即便不用说,他也知道此事乃是尹氏所为。
    云思见状,忙拉住了许梵笙:“梵笙哥!先不急,下葬最快也要一日后,我们现在去告诉父亲,没有证据,万一尹氏做好了准备呢?”
    “你的意思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尹氏极有可能会反咬一口?”许梵笙反应过来,低声询问。
    云思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放下了于氏的手,示意下人们先把尸体处理下去,随即说道:“父亲这会儿就在正堂,我们且把丁全带过去,若他能当场指认尹氏是幕后主使,我们便把二姨娘之死并非自尽的事说出来。若有变故……我们再做打算!”
    许梵笙点点头:“好,我去带人,你先过去吧。”
    前去正堂的路上,如月忍不住心惊胆战的小声问:“小姐……尹氏还真敢在府上公然动手不成!”
    “她若没有动手,这会儿恐怕她早已被逐出相府了。害死于氏,是她能用到最迅速最安全的办法。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真的敢在父亲跟府上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出手……”云思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何云落的哭声,与二夫人悬梁的场面,心中隐隐的愧疚之感,让云思十分难受。
    “小姐,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人?奴婢觉得……尹氏敢如此公然害死了二夫人,保不齐接下来就会对小姐动手!”如月的声音微微发颤。
    云思很是纠结,深吸了一口气称:“只看等下那人会不会按照我们所期望的,将尹氏的事都指认出来。尹氏的确留不得了……只可惜我没能早早的让二夫人做好防范,终是我大意了,想不到她竟为了保全自己跟何云锦,下此等狠手……”
    “小姐,你就别自责了,从二夫人出事到现在,该做的事小姐都做了,且处处想的周全。那尹氏要用什么恶毒的法子,我们岂能未卜先知?再说……要不是老夫人出面,才让我们见了二夫人一面,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机会见到人啊,连三小姐都被挡在门外,别说是小姐你了,就算有什么计策,也只能靠小姐在外面一人施策了。”如月见云思的样子,自知她心中所想,连忙安慰着。
    说话间,两人也来到了正堂内,三夫人跟尹氏,还有何云锦跟老夫人,该到的人这会儿也都到齐了。
    云思悄然坐到了一边,尹氏略显不安的转头询问着何玉璋:“老爷,梵笙抓到什么人了?”
    何玉璋愁眉不展,说气话来也很是急躁:“人不是还没带来,又不是我抓的,我怎么知道?”
    尹氏尴尬的闭了嘴,不再多问。而在场之人,恐怕除了何玉璋,谁都知道这许梵笙要带过来的人是谁。
    云思前脚进门不久,许梵笙便带着丁全进了正堂的门。
    尹氏见到其人,更是如坐针毡。尽管她知道丁全理应不会把自己揭露出来,可当着一大家子的面上,与其面面相觑,还是隐隐难安,生怕出了什么变故。
    “这是谁?”何玉璋问道。
    丁全被许梵笙捆绑的结实,只能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称:“奴才……丁全,是相府的家奴。”
    “丁全?”何玉璋抬眼看着许梵笙,“梵笙,他……怎么了?你刚刚说,这人跟于氏的死有关?”
    许梵笙并未回答何玉璋的话,只是冷冷的朝着丁全说道:“自己说。”
    尹氏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只好拿起了茶盏,装模作样的喝了口茶,实则并不敢与跪在地上的丁全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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