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雄独自回来,在账外候着的人特意往他后面看了许多眼, 就怕夜色朦胧, 苏柔来了是他眼花看漏了。
    吴雄拍了他头:“人没请来, 殿下如何?醒了吗?”
    “殿下刚刚醒来喝药,血也止住了,只是太医说有几处伤的太厉害, 还在帐内候着……”
    “有什么话你一口气说完。”见他说话犹犹豫豫,明显是还有话说, 吴雄皱眉喝道, 殿下既然醒来还能有什么大事。
    “殿下醒来问起头儿,咱们报了说头儿去通知皇妃娘娘了。”
    侍卫心虚地看着自家头儿,话都报上去了, 人却没来算是个什么事。
    吴雄听着也头疼:“你们嘴怎么那么快。”
    “我们也不知头儿你请不来娘娘。”
    殿下都受伤成这样了, 娘娘知道当然是哭奔着跑来, 他们都想着要怎么劝了, 谁想到就吴雄一个人回来了。
    吴雄横了他眼,吸了口气掀帘进账。
    帐内清洗了许多次, 依然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想到这些血味都是自家主子散发出来, 吴雄难受的很。
    陛下真是心狠,虽然把五皇子下狱, 禁足了其他两位皇子, 面上像是全全偏向他们主子, 但实际心中有气。
    今日他们主子是猎到了虎, 若是没有,而是一上马就晕厥跌马,真不知道现在会是怎样。
    帝心难测,偏偏主子女人又闹脾气,与主子心不贴。
    赵煦身上换了干净的中衣,不过换上没多久又晕染了丝丝猩红,赵煦看着心烦:“拿套玄色的。”
    太医明白赵煦的意思,连连摇头:“殿下这不可,纯白才知道那处伤口不适,换了暗色的衣裳就难观察了。”
    太医劝完,看向站在一旁安静的吴雄,“皇妃娘娘在账外?还请娘娘进来劝劝四殿下。”
    吴雄没请来苏柔,本来想沉默在旁当透明人,没想到没被主子点出来,倒是被太医给拆台摆在明面上。
    吴雄察觉主子也看了他眼,忍不住腿软。
    “娘娘身体不适,怕染了病气给殿下,所以并未过来,但娘娘交代属下好好伺候殿下,随时把殿下的情况报与娘娘知晓。”
    身体不适?听了他重伤的消息,估计高兴的很,怎么可能身体不适,不过来估计是怕见到他的惨样会忍不住笑出声。
    赵煦侧头,脸面向内侧,不想听任何人说话。
    太医听着也觉得尴尬,这分明是托词,这还是新婚,没想到四皇子跟四皇子妃会不和成这样。
    “娘娘识大体,殿下这状况的确不宜费神,太多人来探望反而不美。”太医干巴巴的说了两句打圆场,说得自己都觉得没道理。
    “够了都退下。”
    赵煦眉头拧起,这些人把他当做什么?可怜虫吗?竟然在说谎话来安慰他,苏柔不来又怎样,他本来就不期待她来。
    不来更好,不然看着她就来气。
    “娘娘?”
    吴雄依言退下,刚掀开帘子就是一怔。烛光下美人肌肤如玉,似有光华流转,黑发素裙,不就是刚刚说不会来探望赵煦的苏柔。
    女人果真都是嘴硬心软。
    吴雄一脸兴奋,转身通报:“殿下,娘娘来了。”
    他回头才发现,之前侧脸朝内侧的殿下,早就回转了头,直勾勾的盯着出现的苏柔。
    吴雄傻笑一声,先退出营帐。
    太医进退两难,赵煦现在身体还不算稳定,他要在身边观察,以便随时上药扎针,更该药方。
    但太医察觉这气氛也不敢在床边站着不动,低着头悄悄地往角落移。
    “你怎么来了?”
    赵煦的语气不算是欢迎。
    苏柔浅笑:“殿下受伤,我怎么能不过来探望。”
    女人的态度出乎意料的柔软温和,赵煦微怔,本以为她过来是为了奚落他,昨夜她梦里骂他的那些脏话他不是没听到,他现在受伤她怎么可能不趁机落井下石。
    苏柔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目光扫过一旁长桌的药罐,上面摆各式各样的药,许多药膏盖子都没盖上,应该是外伤膏药。
    “殿下可疼得紧,有没有服止疼的药剂?”
    苏柔看着他苍白的唇瓣,眉头微蹙。
    温柔的声音,担忧的神情,赵煦仿佛回到了之前在山洞时,苏柔听了他的鬼话把他认成赵慕苏。
    赵煦冷凝的神情放松,头仰面搁在软枕,嘴唇微启:“疼。”
    苏柔看向旁边的太医。
    太医额头渗汗,之前把殿下皮肉翻开,挖出其中残渣,查看受伤状况,殿下也没说疼,现在都处理好了,药也喝了还疼个啥。
    “止疼的药剂殿下两刻钟前已经服了一碗,若是殿下疼痛难忍,可再饮一碗。”
    “喝多了多身体有没有妨害?”
    “娘娘放心,并无妨害。”
    “既然这样就再拿一碗来。”
    苏柔才说完,床榻上的赵煦又开了口:“药太苦。”
    太医听着怀疑床榻上躺着的不是四殿下,这又怕疼又怕苦的,哪里还像是重伤未愈英勇猎虎的四殿下。
    “殿下,良药苦口。”
    赵煦轻哼:“良药苦口不过是庸医住做不出好药的借口。”
    “可药材本来就是苦的又怎么能煮成甜的。”苏柔朝战战兢兢的太医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熬药,少在这里惹赵煦生气。
    等到人走了,赵煦目光一沉:“你到底来是为了什么?”
    他可不相信苏柔会对他温柔以待,她该是巴不得他死。
    苏柔没如他所想的变脸,腮边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妾刚刚不是与殿下说了,是来看望殿下的,若是殿下看妾不顺眼,觉得妾留在这儿对你病情无益,只要殿下说一声妾走就是。”
    态度诚恳没有半点不耐烦。
    赵煦有点迷惑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不恨我了?”
    “听到殿下快死了,误会都烟消云散,那还有什么恨。”
    赵煦想继续追问,但觉得看着她那双没有任何敌意的眼睛,赵煦抿了抿唇:“我的脖颈也有些痒。”
    苏柔眨了眨眼,侧身伸手给他挠了挠:“这?”
    “下面一寸。”
    柔软的手指带着温度微凉,略过脖颈赵煦本来不痒,也觉得皮肉发痒。
    仰头看女人的神情,柔和专注,赵煦闭了眼睛,要是苏柔一直这样,他就少与她说些难听话。
    手指插在衣领,触碰到赵煦滚烫的肌肤,苏柔再三克制才没掐上去,送他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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