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三年正月初七,宗正寺天牢。
    夏翊清裹着暖和的银狐斗篷站在宏王对面,宏王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锁着,基本动弹不得,此时正盘腿坐在地上。宏王开口说道:“寭王殿下,好久不见。”
    夏翊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宏王站起身来,往夏翊清面前凑了凑:“看寭王殿下的神色,您这风寒是好了?”
    “二哥,”夏翊清缓缓开口,“你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宏王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如今都到这步田地了,你竟然还能挂得住这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实在是佩服。”
    夏翊清叹了口气:“二哥,你是打算一直这么阴阳怪气下去了吗?”
    “呵,”宏王低着头,用脚扒拉着地上的灰,长叹了一声,“成王败寇,可我依旧想不明白,凭什么是你?哪怕是大哥复起,我都可以接受,可凭什么是你!”
    “凭什么不是我呢?”夏翊清拢了拢斗篷,“我和你,还有大哥,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没有嫡子,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地位。你看不上我是因为我生母来自外族,这我无法否认。可我生母是西楚的郡主,入宫便位列四妃,后来又是仲渊唯一一个以姓氏封贵妃的女子,死后更是以皇贵妃的尊荣入葬皇陵。我的养母也是父皇后宫中唯一一位贵妃,而你的生母到死都只是妃位。若真的论起来,子凭母贵,父皇的众皇子之中我才是地位最尊贵的那个,你想到过吗?”
    “你……”宏王被夏翊清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夏翊清语气平静地说:“所以啊,这世上没有人亏欠你什么,是你索取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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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王:“我索取?我只是在拿我应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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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翊清:“你说皇位吗?父皇从来就没有想过把皇位给你。你的郡王是跟大哥的太子同时册封的,那时你是用来制约大哥的工具。后来你把大哥扳倒了,若父皇真的属意你,他会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把我升为亲王吗?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可你别忘了当年父皇是怎么坐上那把龙椅的。当年父皇稳坐东宫之位,凭一己之力打压了昊王、昇王和九皇叔,最后又生生逼得显王造反,除去了最大的隐患。你那点小伎俩在父皇眼中算什么?”
    “你撒谎!”宏王吼道,“父皇说过,你有元氏血统,你绝对不可能登基称帝!”
    夏翊清摇了摇头:“我没登基啊,我到现在都只是个亲王而已。”
    宏王瞪着夏翊清:“你……”
    夏翊清:“二哥你真傻,你知不知道父皇把今天这一幕都算到了?你知不知道母后手里还有一份父皇的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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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王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看来父皇早就病重这件事你也是不知道的。”夏翊清失笑,“父皇早就病重了,那龙椅后面的遗诏是开宇二十一年就写好了的。父皇还给母后留下了诏书,你要不要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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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翊清并没有等宏王的回答,只是朗声复述起开宇帝的遗诏:“朕登基二十载有余,励精图治,今日之仲渊,百姓安居,四境平稳,朕自认无愧于列祖列宗。然朕子孙缘薄,他日幼帝登基,主少国疑,恐天下难安。二皇子夏卓清事亲不孝,勾结朝臣,德不配位。若他日夏卓清违逆旨意欲行谋反之事,新帝可将此诏书昭告天下,二皇子夏卓清削爵下狱,除玉牒名牌,此乃朕之旨意,望天下明晓,护国祚延绵。”
    “父皇……不!不可能!父皇不会的!父皇是器重我的!”宏王想要冲到夏翊清的面前,却被铁链困住,只将将迈出了三步便停住了,“你骗人!父皇……父皇是喜欢我的!他……他让我去内阁听政,让我去替他巡视府州,他还说我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最懂事的儿子!他怎么会……”
    夏翊清提高了音量:“这天下哪个皇帝真的有左膀右臂?你以为称孤道寡只是一句自嘲和调侃吗?大哥当年在东宫喊出的那句话难道你忘了吗?哪个皇帝不是孤家寡人?!内阁听政,巡视府州,这是所有皇子都会做的事情,大哥当年没做过吗?我没做过吗?你认为的疼爱和器重,只是父皇想让你以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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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王颓然地跪坐在地上,嘴中喃喃地重复着“孤家寡人”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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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翊清蹲下来注视着宏王说道:“二哥,事到如今你还没想明白吗?我们都是父皇手中的棋子,他用你来牵制大哥,又用我来牵制你。新帝登基,我来摄政,可母后手中还有其他的圣旨来牵制着我们俩,就连七弟的未来都已经被安排好了。父皇是那么圣明的一个人,他所有的旨意都不是随便写下的,你以为你很聪明?其实你这辈子所有的算计全都掌握在父皇手中。”
    宏王缓缓抬起头看着夏翊清:“这些年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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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王殿下眼中何曾有过我这样的人呢?你一直想见我,不过是想不明白,看来我不把话说明白你是不会死心的,那我就都告诉你吧。”夏翊清说道,“开宇二十一年四月,耶兰进贡的那架阴阳屏风一直立在勤政殿,所有人都以为父皇是很喜欢那架屏风,甚至有一些人揣测这是父皇偏向你,所以才把你侧妃进献的屏风摆在眼前,我想你应该也听到过这种说法吧?可你不知道的是,那架阴阳屏风后面摆着桌椅,我有许多时候就坐在屏风后面看着父皇接待朝臣,当然,也有几次听到了你和父皇的对话。”
    宏王睁大了眼睛看向夏翊清,夏翊清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叫做阴阳屏风吗?因为那屏风可以在透光和避光之间来回调整。你每次进勤政殿的时候屏风都是避光的,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只有父皇信任的人才会看到屏风后面的桌案,而你,恰恰不是父皇信任的人。现在你明白了吗?父皇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宁可冒着天下被我这个有一半西楚血统的皇子窃取的风险都没想过把皇位给你,你还说这皇位是你该得的吗?”
    宏王此时已在崩溃的边缘,他怒吼道:“你骗我!不可能!父皇不会这么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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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翊清站起身来:“信不信在你,事实便是如此,你若没什么说的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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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王瘫坐在地上许久,夏翊清看他大概是不会再说什么了,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四弟,”宏王叫住了夏翊清,“按照父皇的那个旨意,我大概是活不成了。可是……长绅是无辜的,你能不能替我求求母后,留长绅一命,让他去过个平凡人的生活?”
    夏翊清背对着宏王,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开口说道:“长绅在下面等你了,你的王妃亲手送走了他。”
    等夏翊清走到天牢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嚎,他心下不忍,快步走出了天牢。许琛早已等在天牢门口,看到夏翊清出来就赶紧迎了上来:“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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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翊清轻轻摇头:“没事,我跟他把这些年的事情都说清楚了。人啊!想要的太多,那无止尽的欲望就成了心魔,他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
    许琛看夏翊清确实没做隐瞒,这才放下心来:“行了,怪冷的,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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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翊清点了点头,跟许琛并肩往马车旁边走去,他无意间触碰到了许琛的手,立刻偏头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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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笑道:“是啊!银狐斗篷在你身上,我在外面冻了一个多时辰,能不凉吗?”
    夏翊清作势要解开斗篷,许琛连忙拦住:“我的王爷,咱还在外面呢,你穿着吧。我又不怕冷,这临安可比草原暖和多了。”
    夏翊清停住了脚步:“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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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夏翊清:“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呢吗?想什么呢?你是盼着我出点什么事是吧?”
    夏翊清盯着许琛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后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我最近精神太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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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怎么?怕我倒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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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我闭嘴!”夏翊清厉声道,“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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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压低了声音:“大过年的你在我怀里烧晕过去的时候我说什么了?王爷还讲不讲理了?”
    俩人已经走到了马车旁,夏翊清低声说道:“我先进宫一趟,一会儿昱园等。”
    许琛笑着拱手道:“臣遵旨,殿下慢走。”
    然而,昱园并没有等到它的两位年轻主人。
    玄狼部举兵。这一次不是偷袭,不是侵扰,而是举兵。骑兵、轻甲、重甲、战车一应俱全,覃岷率领刚刚训练好的北疆战士扛住了前两拨进攻,双方已经形成了对峙之势。
    宣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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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翊清问:“你需要多少人?”
    许琛摇头:“不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南境和西域的兵都不能动。西域要开互市,得有兵压着。南边还有淳燕、吴国和南昭,我不能从霍将军手下抢人。而且在草原上打仗,不一定人多就能赢。”
    夏翊清有些担心:“你有把握吗?”
    许琛反问道:“你不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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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翊清深呼吸了一下,盯着许琛不出声。
    许琛一把搂过夏翊清,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有预感,这是最后一战了,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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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北疆。
    中军大帐之中,许琛盯着眼前的沙盘已经快一刻钟了,覃岷和纪寒都不敢吱声,静静等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主帅发话。许琛缓步走到沙盘的另一侧,指着一处关隘说道:“如果我们把格钦的骑兵引到这个地方呢?”
    格钦就是玄狼部的首领。
    覃岷看了看许琛指的地方,说:“这个地方太险了,我们的骑兵很难埋伏。”
    “不用埋伏,”许琛说,“我们有铁火,炸掉他们的骑兵,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腿。我看了看,他们虽然有轻甲重甲,但都不是最新的,落后咱们最少十年,对战上咱们占优势。其实他们最厉害的还是骑兵。”
    纪寒:“那我带兵去!”
    “回来!”许琛喊道,“铁火还没埋呢,你干嘛去?你好歹一个统领,自己上赶着往前冲,你要出了事,骁骑卫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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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纪寒心里有些疑惑:“这是侯爷说出来的话?他不是最爱干的就是身先士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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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钦还挺贼,让乌珠部和诃羯部当前锋营,自己躲在一堆重甲里不出来。”许琛轻笑一声,“可我就爱干那擒贼擒王的事。”
    纪寒松了口气,心里笑道:“是他,还是那个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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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岷有些担忧地说:“虽然我们有铁火,但这冰天雪地的,哑火的几率很大,一旦下雪引信潮湿,很有可能炸不开,而且也不好埋啊。”
    许琛:“再想想,我再想想。”
    此时归平来报,说宥郡王到了。许琛连忙出帐去迎,却看宥郡王穿着合身的戎装冲他摆了摆手,直接进了营帐:“都别行礼了,累得慌,我给你们送礼来了。”
    覃岷和纪寒俩人面面相觑了半天,这弯到一半的膝盖是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两个人就那么尴尬地弯在了那里,最后还是许琛从后面拉了一下他俩的甲,他俩才站直了身子,拱手说道:“宥郡王安。”
    宥郡王笑了笑,直接拿出一个东西放在沙盘上,说道:“有了这个,送蛮子们回老家。”
    覃岷看了那小东西半天,问道:“这是什么?”
    许琛有些惊讶:“王爷,您别告诉我这么快就做出重甲车了?”
    宥郡王偏头看了一眼许琛:“还没,不过快了,所以我先来告诉你们一下,再抗一阵。第一批重甲车上配有火炮,射程不太远,只有百里,先凑合用。”
    覃岷茫然地看着俩人,打断道:“等会儿……重甲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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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宥郡王笑了笑:“其实算不上车,动力问题还是没有完全解决,因为我们怎么也没办法把那个动力装置缩小,而且好像煤炭的纯度也会有影响,所以我说还需要再等一阵。不过火炮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之前我们就试过许多次了。所以重甲车算是一个震慑吧,你们可以把它当作固定炮来用。火炮掩护,骑兵冲阵,至于具体的战术那就不是我操心的事情了。”
    覃岷:“所以……我们是有大型火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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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笑了笑:“是,这回不用想铁火会不会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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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我会让人把重甲车开过来,”宥郡王说,“不过你们得提前告诉我地方,重甲车挪动需要时间,而且最好是夜里挪动,不然对方很容易发现。”
    许琛点点头:“好,我们决定好了之后告诉您。”
    宥郡王看了一眼许琛,说:“你跟我来一下。”
    许琛跟着宥郡王出了营帐:“王爷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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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宥郡王挥了挥手,立刻有人送上来一副黑甲:“这是给你做的,你的护卫那天去枢修院找我,我连夜赶制出来的。这里面自带支撑,你穿上会轻松一些。”
    “这个平留!”许琛微微蹙眉,然后又对宥郡王拱了拱手,“劳王爷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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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宥郡王:“你啊……从小就这样。反正你比我更清楚这是一场持久战,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有数。”
    许琛笑道:“多谢王爷。”
    临安,宣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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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翊清正盯着眼前的沙盘发呆,即墨允开口说道:“殿下怎么也看上沙盘了?”
    夏翊清:“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总觉得不踏实。”
    “能有什么不踏实的?”即墨允安慰道,“北疆是最开始兵制改革的,那些士兵训练得已经很好了,骁骑卫还没去的时候覃岷不是已经扛住了两拨进攻了吗?”
    夏翊清摇摇头:“算了,我看也没什么用,说正事吧。”
    即墨允说道:“上次吏部要保秦淮樟父子的人殿下还没动,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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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搁置一下,”夏翊清解释道,“这一次谋反案牵连朝中许多人,吏部这个时候不能乱,还得用他们。王简不是没跟他们沆瀣一气吗?吏部尚书安稳,底下的人就不会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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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墨允:“还有京城的守卫,骁骑卫离开之后是江南路驻军暂时接手,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最近武忠伯那边开始活动了。”
    “谁?”夏翊清想了想,然后轻笑道,“他不是几年前就说什么年事已高,连耶兰一战都不愿意去吗?怎么着?这过了五年他还能越活越年轻不成?”
    即墨允哼了一声:“禁军可是块肥肉啊。”
    夏翊清端起茶杯,缓缓地说:“年事已高就好好休息吧,禁军用不着他。”
    即墨允:“用不用我去敲打一下?”
    夏翊清摇头:“不用,让他再蹦跶几天,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来。”
    二月初,宏王谋逆一案正式审结,宏亲王夏卓清除玉牒,圈禁于宗正寺天牢之中。其余一干人等全部依律处罚,太后在大朝会上请出先帝旨意当众宣读,先帝旨意一出,朝堂上再无人敢有异议。相关人等削爵下狱,赐死流放,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成已经是三月了。
    三月,太后懿旨,宥郡王晋为宥亲王,一应礼遇随升,可随时入京,内宫监在京中重新置办了一座宥亲王府邸。宥王在宁州领旨之后转身就回了枢修院,继续去研究那个重甲车的动力装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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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远公接手城中禁军巡防事宜,临安府尹陆执调入鸿胪寺为少卿,顾攸调任临安府为府尹,蔡永升任江南路布政使。
    四月,仲渊和耶兰签订国书,互为贸易同盟国,荻黎公主成为特使,在她的推动下,第一批西域商货从正式的官方渠道进入了仲渊。
    槐花正盛的时节,夏翊清难得有了空闲时间,他缓步走到后宫,去给太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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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元宫。
    夏翊清拉着长纾的手逗着他玩,太后笑着说:“你还不成个家?把长纾接回你王府去不好吗?”
    夏翊清摇了摇头:“不了,儿臣现在这个身份,谁敢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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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你这话说的,有的是人想给你说亲呢。我这里可听了不少了。你父皇已经不在了,你大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姑娘,不用像以前那样顾虑那么多了。”
    夏翊清轻笑一声:“她们是想嫁给我,还是想嫁给我手中的权利?儿臣不愿意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娶亲,自然就没有所谓姻亲牵绊。您看文昌伯杨家落得个什么下场?”
    太后不同意地说:“你又不是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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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夏翊清打断道,“我真不想,也真没精力去想这些事。我不是皇上,不用担心什么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事情。以后皇上要是能容我呢,就让长纾给我养个老,皇上要是容不下我,我也不用担心牵连别人。”
    太后皱了皱眉:“翊儿,你别老说这么丧气的话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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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翊清笑了笑:“当年承渊哲煦亲王怎么死的,外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哪就那么巧,还政当年就病逝了?哲煦亲王还是皇叔呢,按道理对皇位没那么大威胁,不也照样是这样的下场吗?我可是皇上的亲哥哥。”
    太后有些无奈:“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夏翊清:“母后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什么可丧气的,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到时候安安稳稳地把这天下还到皇上手里,我也算对得起我这个身份了。要是皇上大发善心能留我一命,我就云游江湖去,也省得在他眼前让他担心。”
    太后叹了口气:“你这话说得太让人心疼了。”
    夏翊清把长纾抱在怀里,对太后说:“母后您看长纾,长得多好看啊!”
    太后被夏翊清这个样子弄得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夏翊清突然低声呻吟了一下,太后连忙问道:“怎么了?”
    夏翊清把长纾放在榻上,用手捂住胸口,一时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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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兰!”太后连忙喊道,“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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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兰闻声进屋,快步上前扶住了夏翊清。夏翊清勉强挤出了一句话:“没事,一会儿就好。”
    大约过了一刻钟,夏翊清从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中缓过劲来,发现太后正用帕子给他擦汗,他连忙请罪:“让母后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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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语带心疼地说:“你这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听说你又添了心口痛这个毛病,没想到这么严重,你可真吓人。”
    夏翊清:“之前也没这么严重,就是疼一下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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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兰在一旁说:“殿下脉象确实没什么问题,或许是劳累所致。”
    太后摆了摆手,等泽兰离开之后,才低声说:“还不跟我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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