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曾经的敌国,现今有意言和的对手库刹其,为了显示萨尔托宽宏之量与友善态度,路德维希命人为库刹其来使举行一场颇为隆重的欢送仪式。
    在仪式之中,正式转达他对于库刹其王的善意与友好。不仅同意对方提出的条件,并且转赠一副纯金打造的马当卢作为那支新火枪的回礼。
    库刹其使者见到精美花纹的当卢有些诧异。但路德维希微笑道:“你们新王若是见了自然明白我的用意。另外,我命财政大臣起草拟定一份更为‘优惠’的合作书。”
    说着,路德维希将文书转交库刹其使者手中。使者打开一阅,脸色微变。
    “陛下既然已经答应我方提出的条件,为何这上面还要另加条件?”
    “我可以降低至一成的货物利润作为港口租金,但另外还要再加上航道准入权的通行税。本王自然是相信库刹其的诚意,但因之前我的朝臣们对你们的条件颇多微词,这才另加这条方案。如若你们的新王真心有意与我方合作,他也会赞同的。对你们不吃亏。”路德维希转而再加一条,“对了,通行税按天数算,多实惠。”
    满面笑容的模样,还是让使臣的不甘愿地收下。他没有再与这位举行不够庄重的年轻君王多有争议,而是面向卡斯德走去。
    “本使来贵国多日,公事现已毕。我王另有一件私事与公爵大人有关。”
    众人不禁神色异常,侧耳噤声。路德维希也望向一直未发一言的卡斯德。希望他能立刻澄清自己并未与库刹其有过私下来往。
    “我并不觉得自己曾与库刹其人有过往来。”卡斯德冷淡着表情,“除了在战场上的往来。”
    “正是这个。”使者笑道,“我们库刹其人一向敬重勇士。当年公爵大人与我军曾多次交手。即便那时条件险恶,内忧外患,大人始终勇猛,未曾退缩过。也足以担得起‘萨尔托的锋利之矛’。今日有幸见到大人,我王命我向大人表示敬意。”说着,使者向卡斯德低头行礼,让四周响起窃窃之声,“只是可惜,除了大人外,我一直未能有幸见到那位‘华丽之盾’。”
    “他死了。”
    环绕两人的嘈杂顿时安静下来。对方透亮与敏锐,带着利刃一般的眼神让使者可以想象到自己未曾参与过的那场战事上,前任库刹其王是如何落入败局之中。
    使者小心退后两步,叹声道:“可惜英才早逝。若是两位同在,如今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当然。那时你们也就无法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
    “卡斯德。”路德维希挡下那道寒光,温和拍在使者肩头道,“我们应该领受下库刹其王的好意。本王真诚的希望以后贵国真心爱好和平,专心在贸易上。”
    他露齿笑得直白,让人无法嫉恨下。库刹其使者这便带着路德维希再次拟定的文书与转赠的礼物踏上归国路途。
    “如果库刹其王同意这次合作,真的来邀请陛下一道签署合约,陛下真的会……”
    “你们觉得我是在诓骗他们吗?”路德维希与担忧的朝臣们笑道,“这不是缓兵之计,亦胜于此计。”
    其余大臣们纷纷要再次进言,路德维希呵斥道:“如果你们不愿放弃自己迂腐与自私的念头,用自己血肉之躯抵挡他们的刀剑,那你们尽可以将那个使者追回来,撕毁那份交易文书。”
    片刻,年轻的王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情绪,又对卡斯德问道:“我要的人,你找回来了吗?时间可是紧迫呀。”卡斯德面有难色,“刚才库刹其使者说公爵大人年轻时在军中英勇异常,与那位‘华丽之盾’不无关系。这些年却从无人与我说起过此人事迹,连名字也没透露过,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陛下,那是陈年往事,不值得追究。眼下臣会再抓紧寻人。”
    如同被触及禁忌之处,卡斯德眼神闪避且匆忙离去。这正是路德维希满意的结果,他也明确自己终究开始摸到那个答案的边缘。
    风和日丽之下,培都拉热闹的街市上不少沿街开张的店铺人头攒动,而一些贩卖昂贵货品或者低廉不起眼的杂物店内客人稀少。有辆风尘仆仆而来的马车,从入城的大道上拐弯,转入最热闹的街区,路经间间店面不见停下。直至在两家店前才缓停而下。
    随即,车上走下一个几近中年的男子,但修饰整齐更显年轻,让原本的帅气再添几分非凡。加上衣着鲜亮,嘴角含笑的模样直把路过的姑娘们看得面红耳赤,偷偷张望。马车左右两边的两家店中,一间专卖舶来品的高档首饰店,另一间是卖些低廉日用杂货,还在店门上挂着一些草编物品。
    男子两边各望过一眼,似乎在犹豫进哪一间。偷看的姑娘们也在猜测他是否是在为自己喜欢的女子挑选礼物。皆认定他会走进那间精致的饰品店。
    可惜的是,没想此人一见到那些草编织物立刻跨入那间寒酸至极的小屋。
    “老板,你这里卖小孩玩的草编蚱蜢吗?”
    店老板早注意到这个客人,只是没想到他要买的却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这位客人,你怕是来开玩笑的吧。”老板笑呵呵解释道,“那玩意儿只会编来给小孩玩,哪有真拿来卖钱的。”
    “但是我现在需要一只。你有吗?”此人相当豪爽地拿出一枚金币来,摆在柜台上。老板瞪直了眼。他整间店的半年收入也不比这个多出多少。先不论自己是否有现货,他已将金币收藏起来。
    “如果你有耐心,我立刻给您去现编一个。”
    “那就多谢老板了。”男子的笑颜与金币一般晃眼。
    不多久,男子两指小心提着一只青色干草编成的蚱蜢走出店门,心满意足坐回马车,急急离去。
    马车不是哪个家族的私用,也无明显标志家徽。直至驶入王城入口,车内人报上自己来意,守门侍卫向内疾跑传讯。车内男子自行下车,悠悠迈入宫门。
    一方与严肃宁静的殿宇之间不同。在一片开阔平整的草坪旁,几人围站着,其中不时发出巨响,惊得众人呼喊不知是喜还是叹。
    “看来这把新火枪真的威力不小,目标精准不说,射程可是远超我小时候玩过的那些。”路德维希皱着眉头,转而与德卡尔抱怨,“我们那天偷拿来的设计稿是否会作废?”
    “或许吧。”德卡尔不敢确定,“我对这方面实在不拿手。”
    “是啊。这些还是需要休敏特那样的人来才行。”路德维希忧心着,又发出一枪。
    剧烈之后是熟悉的火药气味刺激着鼻腔。他命人再装火药,想再试一次,恰巧瞥见正提着长裙朝他们快步而来的莉迪。路德维希没敢再接下新装好弹药的火枪。与德卡尔两人低矮**体,想借着附近树木的掩护及时开溜。
    “陛下,德卡尔,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上我的课了?”
    莉迪没有轻易放过他们。甚至一把抓住德卡尔的后衣领,拽了回来。
    “莉迪小姐。课程是陛下上的,与我无关。”
    “德卡尔,你想丢下我不管吗?”路德维希没想自己的好友会在此时背叛。
    “如果陛下实在讨厌我的文学艺术课,我也可以换其他内容。”
    难得见莉迪宽容,路德维希也难免好奇。迟疑之间,两人都没再能逃脱开。
    因为,莉迪将侍从为路德维希准备的火枪拿在自己手中。
    “莉迪,你冷静。这东西可不是随便玩的。”路德维希与德卡尔几乎异口同声。两人脸色铁青。
    “陛下太看轻我了吧。或许你还不知,我在威意士除了文学艺术之外,也学过这个。”
    说完,莉迪毫不含糊,在众人面前高抬起手臂,准确并且熟练地瞄准远处树立的枪靶。两人不及捂起耳朵,草坪上空又是一记巨响,直让人心惊肉跳。
    “怎样?”莉迪将枪丢回给侍从,“去瞧瞧结果,是否与陛下的相当。”
    这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让路德维希与德卡尔更惧怕这个年轻女子。两人谨慎靠近过去,承认自己逃课的错误,却也没打算立刻回去上课。
    “如果莉迪小姐能留下来,与我们一起上这火枪射击的课程,我倒是十分赞同。”两人点头如捣蒜,“小姐这般英才,只舞弄些笔墨实在可惜。”
    这番恭维只会让莉迪咬牙跺脚,她又从侍从手中夺回那把火枪。
    “万万不可。”
    那把火枪被一只手杖拦下,有人及时制止险些是弑君的妄为之举。莉迪瞧过此人,脸色顿时一僵。这也让路德维希与德卡尔心生疑惑。
    “没想到在萨尔托的宫廷内,你也是这么张扬个性。”阻拦者笑容亲和,眼眸飞彩,唇瓣绯红,不仅让莉迪定神住,也让另两人看呆了去。
    “阁下何来,怎没人通报?”路德维希望向不远处,的确有通报者瑟瑟着。恐怕是拘于刚才的混乱,没能及时上前来报。
    “陛下,在下是威意士王派遣来的使者。”
    “又一个。”即便是友好邻国,也难免让人抱怨。
    “此次主要是为莉迪小姐而来。”此人含笑,将手中呵护着的草蚱蜢伸到莉迪面前。莉迪不由自主收下,目光始终没从那人脸上挪开。
    “你终于肯来萨尔托了吗?依诺。”
    见莉迪并不排斥自己的礼物,依诺才道:“我是为卡达洛曼来的。我是来替他转交这件文书给你。”他慎重拿出文书,正色念道,“威意士王卡达洛曼陛下,有意授予莉迪女士蒙波曼女侯爵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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