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清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会有一个微微陷下去的酒窝,看起来很可爱,安泽看着白宇清朝自己笑着,对他说:“要我放你一马嘛?”
    白宇清走向前:“好啊!要怎么放我们一马?”
    白宇清嘴唇有点干燥,安泽看见那份干燥后面还有点隐隐的泛白。他想起来白宇清刚刚说过他头有点晕。
    “你…打下这场真的没问题吗?”
    白宇清挑了挑眉,笑开了,酒窝又露出来:“没事!不过…我很好奇你要怎么放过我们?嗯?”
    安泽脑子一热,居然不正常地想到他以后的对象可以无条件戳他的脸和酒窝,于是说:“……你…你赶紧找个对象,告诉我在你心里开一枪是什么感觉就可以了。”
    “…我也不可能现在在场上随便拉个人啊,谈恋爱你以为这么简单?”白宇清抬手揉了揉他汗津津的头发。
    “那…那…那算了,那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宇清深呼吸了一口气,趴下近一个头的距离凑到他面前:“你怎么这么想我谈恋爱啊?”
    “我…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啊…被人喜欢是什么感觉…”
    “不是挺多女孩子喜欢你的吗?你还稀罕被人喜欢的感觉?”
    “嗐~”安泽被白宇清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稀罕她们的喜欢,我就想知道被你喜欢是什么…”安泽愣了一下,这话哪里不对啊…
    “或者…喜欢你是什么……”
    还是哪里不对啊……
    “…反正,你快点谈恋爱吧!我才十二岁呢就谈了这么多个女朋友了,你要是不抓紧啊,以后上社会是会吃亏的知道吗?”
    白宇清看着他笑出了声,起身又摸了摸他的头:“你还是自己谈恋爱吧!我还没遇到喜欢的人,早着呢!”
    “……你能不能不要摸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白宇清没说话点了点头,又朝体育老师那边看去。白宇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刚刚安泽一个六年级的学生居然把体育老师从小一手培养出来的小学部篮球队队长压制得出不了手,这个时候是在支招对付他。
    安泽看见白宇清越渐惨白的脸色,有些担心:“哥,待会…你如果不舒服的话,你就让替补上啊…你别逞强…”
    “怎么说这种话?我又不是姑娘家…”
    “你…你脸色像抹了墙粉一样…”
    “那是我长得白!快开始了,带你们班热身去吧!”
    .
    随着哨声一响,篮球场上的比赛打响了,因为是内部初选淘汰赛,这次比赛不对其他人开放,刚刚淘汰的班级已经回教室上课了,白宇清和安泽的两个班上场后场外就只有五个体育老师和另一支即将比赛的班级。
    场内白宇清正运着球往目标的篮筐行进,他面前有一个人正阻挡他前进———是那个一个多月前开学典礼上和安泽一起上主席台上的男孩。他叫王铭杰。
    “学长,要我放你一马嘛…”
    白宇清有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同学,你们班的人都这么喜欢放水嘛?一点点竞技精神都没有?”
    “那你别怪我啰?”
    白宇清见他打算夺球,一个转手换球再一转身完美躲过了,可是接下来他面对的人又让他头疼了。
    “哥,看见我怎么一副哀天哀地的表情啊?”
    “……”又是个话唠…
    白宇清想绕过他,可是又被安泽拦下来。
    “刚刚他明明可以把球截下来的,他…为什么不这么做?他…在干嘛?”白宇清想。
    他的力气已经快要用光了,眼前有点黑乎乎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他看着安泽的脸越来越模糊。
    “哥?哥?”安泽看见白宇清瞳孔开始涣散,下一刻,白宇清运球的手慢慢停了下来,篮球被对方的人成功的带走了。
    “老白你在干嘛?”他一个队友有些不满。
    “阿泽,你又在干嘛?”
    安泽没有管他们,他发现白宇清真的很不对劲。
    “哥?”他小心地试探了一下埋头的白宇清。
    身体上突然靠过来什么东西,安泽扛着这个力量到了地上。
    “哥?哥?”安泽看着趴在自己肩上的白宇清的后脑勺,有些着急了。
    突然哨声一响,比赛暂停了,所有人围了过来。
    “老白这是怎么了?”
    安泽看见人都过来了,想合伙把他送去医务室。
    “你们把我哥拉开,我和王铭杰送他去医务室。”
    众人伸开手拉白宇清的肩膀,就在马上拉开的时候,只见白宇清手臂一紧又抱住了安泽的脖子,还往上蹭了蹭。
    众人:“……”
    “白哥晕倒这么可爱的嘛?”人群里不知道谁吱了一声,四下唏嘘,平时驰骋考场的白哥居然搂着小学弟的脖子不愿意放?
    安泽想也是被惊到了,呆了好几秒。
    “那…这…”一个体育老师开口,“这个同学送白宇清去医务室吧,你们谁帮把手。”
    王铭杰叹了口气,正打算帮忙的时候,安泽一个起身把白宇清打横抱了起来。王铭杰看见安泽脸憋得通红,连忙去搂着白宇清的背,于是和安泽面对面把白宇清抱在他俩的怀里。
    这场景就好像———两个爸爸抱着入睡的婴儿。
    旁边的人低声笑着他俩的姿势。安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操场离医务室有点距离,只有这样才能把他搞过去。
    .
    医务室
    “他没什么事,有点低血糖,在这里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好的,谢谢阿姨。”
    安泽拿着医务室的纸杯倒了点水喝,他还没从白宇清身上的独特的气味中缓过来…
    那是一种很好闻的花草味,但是因为打过比赛,所以混着汗液的味道,这两种味道交杂在一起,居然有一种久违的…安心。
    安泽拿着纸杯靠在医务室门口,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杯身,似乎在想些什么。
    “阿泽!咱回去吧?”王铭杰从厕所回来了。
    “你先回去吧,他们队白宇清是主力,那个替补我看着也挺悬,咱们班还是可能会赢的,你回去帮帮班长他们。”
    “你呢?”
    安泽看了看窗户里躺着的白宇清摇了摇头。
    王铭杰挥挥手回球场去了。
    安泽一口喝光杯里的水,顺势把纸杯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走进门坐到白宇清旁边看着他。白宇清五官真的很精致,浓浓的眉毛下一双闭着的眼睛在微微颤动,他的鼻梁很挺拔,嘴唇的颜色正在慢慢恢复到红润。
    安泽眼神下移到他的手,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白皙而骨节分明,不看人的话真的会以为是个女孩子的手。白宇清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刚刚…他就是这样抱住我的脖子的么……”安泽想着,心里有些暗喜。
    白宇清手指微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发现环境不对,他猛地一起身,头顺理成章的撞到了床头上。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醒了?”安泽看着摸着头的白宇清,语气里有些笑意。
    “昂!我怎么在这?”
    “你刚刚晕倒了,我就送你来医务室了,你头还晕不?”
    “有点…”白宇清趴着脑袋有些闷声。
    “那是你刚才自己撞的吧?哥,原来你这么虚啊?”
    “什么?”
    “我看你就打了四场比赛啊,怎么就晕啦?体弱多病的金枝玉叶噢?”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话,白宇清只会扔给他一个白眼觉得对方脑残,因为他们一定没见过自己的八块腹肌。可是换成安泽,怎么…怎么就这么想揍他呢?
    “我早上没吃饭,中午就吃了两筷子。我不虚…”
    “你怎么不吃饭啊?你在长身体呢!怎么可以不吃饭?”
    “……作为一个180的14岁学子来说,我已经不想再长了。”
    “那也不能不吃早饭啊,不吃早饭对胃不好的!”
    “我喜欢赖床,一般闹钟全部响完后起床洗漱完已经没时间去买饭了…”
    “买饭?阿姨不在家吗?”
    “她太忙了…”安泽没有注意到,他提起白宇清妈妈的时候白宇清神情里透露出来的一些些无奈和…厌恶。
    “这样啊…那我以后叫我家保姆多做一份吧,给你带一份。”
    白宇清愣了愣才偏头看向他,眼睛里透露出一点点疑问。
    “你不要那样看我,我就是见不得你饿着…本来就瘦,再饿着别人还以为你刚从贫民区里被解放出来的呢!”
    白宇清牵起一边嘴角:“谢谢!”
    “小事,一顿早饭嘛,也要不了…”
    “我是说,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啊…啊?”
    白宇清收回眼神来又躺在床上,他看着医务室的天花板。这种醒来有人陪着的感觉,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体会过了…
    “我爸和我妈没离婚之前,他俩就很忙,忙到没时间管我吃饭和学习…”
    安泽见白宇清开始讲起他的小时候居然莫名来了兴趣,他想知道这个金枝玉叶的背后有什么故事,他好奇的把椅子挪近了些。
    “我人生里叫的第一句妈妈和爸爸都不是冲他俩,我奶奶说,我是朝我们家那条狗喊的爸妈。我在我奶奶家长大到五岁,五岁以后才被妈妈接回去上小学。但是他们是真的很忙,所以给我请了个保姆和家教。我八岁的时候,他俩离了婚,我被分给了妈妈。”
    “从那个时候起,我妈妈更忙了,她要挣钱养活我们两个…学校里的老师说考试考好了家人就会开心。我不想让她难过我想让她很开心很开心,所以我拼命学习拼命考第一名,每次拿着全是勾的卷子回去的时候我就会看到她久违的笑容。有一次我做作业做到凌晨两点,第二天起来发烧了,四十度。保姆给学校请了假。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我讨厌一个人守着大房子,那样显得我很可怜……”
    白宇清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好欺负。我翻遍了屋子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我走进厨房想找点吃的,结果发现有个人躺在地上,她身边是一大堆红色———她死了。我没有先给我妈打电话,我想着她可能会很忙,我打给了警察局…警察到的时候就看到我一个人蹲在保姆的尸体旁边,眼睛一直盯着她胸口的那把刀…”
    白宇清说话的语气一顿,他睁开疲惫的眼睛看过去,安泽正拉着自己的手。
    “你干嘛?”
    安泽一看就是情场老手,安慰人都是十指相扣。
    “你别怕…”安泽说完后还像白宇清安抚他一样象征性地摸了摸白宇清的头发,但是他坐在椅子上直起腰,从白宇清的角度看过去这更像是个变态在挑逗自己的耐心。
    “我当时是挺怕的。警察调查了监控,原来是保姆的债主找上门了,一不小心杀了她。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我妈,最后是我爸处理的。想知道为什么嘛?”
    “什么?”安泽最为一个脑洞极大脑补能力极强的人来说,他还沉浸在白宇清描绘的红色世界。
    “我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妈,想知道为什么嘛?”
    安泽点了点头。
    “因为…我当时处在害怕的世界里…我脑子里害怕的不是眼前的景象,是那个更久以前,我妈披头散发去打我爸的样子…”
    白宇清看着安泽因为震惊微启的嘴唇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妈以前有精神障碍,现在靠药物和心理治疗才控制下去。我见过她打我爸的样子,那完全就不是她,如果我是我爸我也会和她离婚……”
    白宇清把安泽和自己十指交握的手捏的更紧了。
    “我爸和她离婚的时候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走,我拒绝了。安泽…如果是你你会走吗?”
    “…不会…”
    白宇清点了点头,安泽的话似乎让他有了底气:“对!不会!我爸爸已经放弃她了,我不能再放弃她!我妈妈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爷爷在她十三岁那年去世了。如果我都放弃了她,她该怎么办呢?”
    白宇清随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道:“后来,我爸爸给她找了家治疗的医院,这才把病情稳定下来。”
    安泽想:所以他生病后靠在我肩上,在别人拉开他的时候还抱住自己的脖子…这些都是出自自己内心深处对依赖的渴望嘛?
    安泽见白宇清眼角一滴泪又要滑下来了,连忙伸手去给他擦。
    他触碰到白宇清滚烫的皮肤那一瞬间整个人愣住了……
    白宇清转过头来看他,嘴唇碰到了他的手臂。白宇清抬眼看着安泽眼睛里有点惊慌失措的小闪躲,心里某处突然有点热热的。
    “你……”白宇清开口。
    安泽马上起身,因为动作太快了把椅子往后移了一些距离,铁脚和瓷砖摩擦发出的声音响彻了医务室...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医务室的阿姨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我,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白宇清看见安泽慌慌张张撞东撞西的出门的背影不禁笑出了声。
    “你慢点!”白宇清看见安泽撞在门上温声提醒着。
    白宇清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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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年前 某山村
    “汪汪汪!”狗狗朝在地上胡乱爬的小白宇清摇摇尾巴叫着。
    “^*#%#%#%”小白宇清自顾自的说些话,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在干嘛呀?阿清?”奶奶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小白宇清趴在地上和狗狗大眼对小眼。
    “妈…妈妈!”白宇清突然蹦出来一句话把奶奶高兴得不行。
    “汪汪汪???”
    小白宇清突然咧开嘴笑了,口水从没长满牙的小嘴里满出来。
    “爸爸!”
    “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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