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柔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饶是她坚硬聪慧,一时之间也难以消化。
    韩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揽起怀里,再抬眸时,眉目已是一片厉色,语气间更是隐透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我不管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也不管你对这门亲事是什么看法,都改变不了曾柔是我妻子的事实!我韩域这辈子也只会娶曾柔一人为妻。所以不要再妄想搞什么破坏,我还能敬您是个长辈,否则,便是与我韩域为敌,与整个棱锐为敌。”
    龙启封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对上韩域沉冷肃杀的眸子,他竟然有些胆寒。
    特别是韩域直接把与棱锐为敌的话摆了出来,龙启封也不得不掂掂量量,如今的龙氏刚刚经历过一次大清理,正是需要韬光养晦,修养生息的时候,根本经不起大的风浪。
    如果韩域想在这个时候对龙氏动手,龙氏很可能就要就此告别商界。
    龙启封脸色憋得通红,只觉得气都要喘不过来,拐杖在地面上跺得“咚咚”响,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是你爷爷,我不会害你!”
    韩域可不管他这些,淡漠的收回视线,揽着曾柔的肩站起身对龙老太道:“奶奶,我们先走,改天再陪您吃饭。”
    龙老太虽然还没有从曾柔不孕的消息里回过神,但心里还是无比疼惜曾柔,摆摆手道:“去吧,照顾好小柔。”
    “我会的。”
    ……
    曾柔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双腿蜷缩,手臂抱膝整个人陷在椅子里,望着浓稠的夜色,一双清澈的眸子此刻笼着雾气。
    一朵乌云掩住了月色,好似她此刻的心情。
    曾柔并不信奉“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就不是完整的女人”这一套,孩子在她的人生中只是其中一个选项,她觉得如果没有遇到韩域,大抵她是会独身下去,她也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有得选,和没得选,被人直接宣判不能生育,完全是两回事。
    曾柔凝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陷入深思。
    寂静蔓延。
    韩域没有打扰,唯用一双炯炯的眸紧凝着曾柔的脸颊,企图能看透她的想法。
    好一会儿,曾柔掀起眼眸,“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韩域略松了口气,语气晦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曾柔紧紧凝望着韩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韩域舌尖抵了抵腮帮,抬步走到曾柔身侧,尔后就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将自己的脸颊埋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吐息,缓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和曾柔讲清楚。
    期间,曾柔始终沉默着没有出声,一直等他全部说完,才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喟叹道:“这么久了啊!”
    闻言,韩域眼底深处流淌着一丝紧张。
    他本以为可以将事情一直瞒下去,就没考虑过如果曾柔知道会做何反应。
    韩域当然清楚隐瞒也是欺骗的一种,虽然他是善意的,但善意的慌言就不是慌言了吗?
    以曾柔眼里不揉一粒尘的性格,会不会怪他,会不会?
    韩域不敢往下想,下意识的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蓦地,曾柔在他怀里动了一下,举目与他对视,“所以我每晚喝的那些汤……”
    韩域舔了下牙齿,“解毒的。”
    果然如此,曾柔抿了下嘴角,将头靠到韩域肩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韩域闪了闪神,握着曾柔的肩,让他望向自己,“你不怪我?”
    “我有这么不明事理吗?”曾柔认真的看着韩域,目光平静,“我想过了,如果同样的事情反过来发生在你身上,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所以,我不怪你。”
    韩域捧着曾柔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长长的舒了口气,“那就好。”
    曾柔垂了垂眸,“明天我想再去医院做个全面的体检。”
    “好,我让陆飞安排。”
    曾柔咬了咬下嘴唇,声音有些低,“找个妇科大夫。”
    之前,韩域因为要瞒着曾柔,所以一直都只想法子检测了血液的指标,很多项目并没有查,特别是妇科就怕会引起曾柔的怀疑,提都没敢提。
    “好。”韩域目光灼热地凝着曾柔,下一秒就情难自禁地扣着她,俯首深吻。
    这个吻来势汹汹,曾柔毫无准备。
    感受着他澎湃的热情和难掩的激动,她摒除杂念,尽可能的回应着他。
    ……
    还好,曾柔各项体检的指标都恢复正常,妇科还特意做了b超和六项激素指标的检测,都显示曾柔的身体没有问题,完全可以孕育宝宝。
    被韩域握在手心的柔荑终于不再紧绷,侧目,撞上男人湛黑幽深的眸,视线相交溢满缱绻的柔情。
    “啧!”坐在对面看报告的陆飞忍不住出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每天这么塞狗粮,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吐糟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韩域冷冷的一个眼神吓了回去,陆飞滚了滚喉结,放下报告,“各项指标没问题。”
    韩域又是一记冷眼,“什么叫没问题?”
    听着就这么不专业,这是一个专业医生说的话吗?他又不瞎当然看得出各项指标都在合格的范围内,找他自己的要听些更专业的分析,比如哪些地方还需要改善。
    反正在韩域眼里,曾柔羸羸弱弱,需要好好调养。
    要不,为什么每次晚上他刚开始认真,她就嘤嘤唧唧的耍赖,说白了,还是身子太弱。
    听不到韩域这些心声的陆飞,舔了下门牙,重新拿起报告看了一眼,咂舌,“不错,壮得和头牛似的。”
    曾柔,“……”
    韩域现在特别想给他一脚!
    会不会说话,要不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一直单身呢!
    从医院出来,程乾自车旁看到他们的身影,便连忙掐了烟为其打开车门。
    韩域看了他一眼,“把烟戒了。”
    既然曾柔身体没问题,从现在开始他得认真备孕了。
    一手烟不能抽,二手烟就更不行!
    对,回去就通知全棱锐集团的人戒烟。
    程乾听到韩域下的这道命令,脑子里黑线乱窜,象是不小心把一杯水洒在了主机上,不止当机,还冒烟。
    回程途中,曾柔轻轻倚着韩域,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神态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温和。
    韩域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瞳眸里噙满温柔,“这下放心了?”
    “嗯。”曾柔应了声,右手抚在小腹上,唇角轻轻向上抿着。
    韩域低头凑到她耳边,灼热的呼吸洒在肌肤上,“那咱们晚上是不是该多努力了?”
    曾柔动了一下,枕着韩域的肩膀睨他一眼。
    就知道这人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因为曾学礼的退选,州检察长的选举变得毫无悬念,由棱锐这次赞助,也是曾学礼的老竞争对手申毅,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其他三名侯选人高票当选。
    之后,除了部分媒体在评论新任州检察长的工作风格时,偶尔拿曾学礼做对比外,就再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他和曾家的消息。
    曾柔更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直到某天,伍佩仪从法院刚刚打完一场官司回来,风风火火灌了几口水道:“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曾柔慢慢从案宗上移开视线,掀眸问道。
    “曾州检!”
    伍佩仪拉了椅子,倒坐在曾柔对面,双手搭在椅背上,绘声绘色道:“我今天从法庭出来,就看到对面3号庭门口,聚满了记者,那架势比当初你打那几场官司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就好奇啦,现在咱司法圈有谁的关注度能比你还高?于是就随便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曾州检亲自披袍帮曾晗芳辩护,你猜怎么着?”
    曾柔握着水杯,漫不经心抿了口,“证据不足,当庭释放?”
    虽然她用的是疑问句,但那淡然的神态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确定,并且一点儿不感到意外。
    “嘿!”没能卖了关子的伍佩仪微微有些失望,“你是不是提前看网络新闻了?”
    一边说她一边翻看着手机,“没有啊!竟然一篇报道都没有!”
    一双凤眼现出迷茫,“难道记者都回去写稿了?这效率不行啊!”
    曾柔也拿出手机看了看,微博,即时新闻网,本地论坛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就有点儿不寻常了。
    伍佩仪闪了闪神,抬眸看向曾柔,“你说,会不会是你家那位把消息给封锁了?”
    “他没事儿封锁这消息干嘛?”
    有这个必要吗?棱锐那么大集团每天有多少事儿等着韩域决策,为曾家父女大可不必费这个精神。
    伍佩仪踌躇了最多一秒,抿了抿唇道:“本来我也是想回来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的。我刚刚在3号法庭外,听那些记者都有议论说,曾学礼这次退选有苦衷。说是各大律师行都接到消息不让为曾晗芳辩护,逼得曾学礼不得不退选,亲自上庭。如果他不退选就只能代表控方,身份很尴尬。然后……普遍的看法是……”
    听到这里曾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挑了下眉,“所以普遍认为是韩域有意迫害他们两父女为我出气?”
    伍佩仪摸了下鼻子,“他们是这么说的。你看,之前你和曾学礼、曾晗芳两父女闹不合全网皆知,棱锐又特意支持了曾学礼的主要竞争对手,然后投票前夕,曾晗芳出事时你又在现场。虽然视频剪辑时有意剪断了你的片段,但细心点儿网友还是能发现你当时在现场。”
    “所以,就认定是我做的?”
    “你别着急啊,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你没那么无聊。可其他人不知道啊,而且你得承认,韩域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曾柔哼了哼,“要真想对付他们,今天的判决结果就不会是证据不足,当庭释放。”
    “所以,我觉得是有人想利用这个认知故意制造舆论,结果被你家那位掌握先机,提前给拦截了。”
    听伍佩仪这么一分析,曾柔倒是觉得不是没可能,利用舆论为自己谋个翻身的机会,这很象是曾晗芳一惯的手法。而且,曾学礼现在才五十多岁,这么早就退下来,又如何甘心?
    思及此,曾柔拿出手机给韩域发了个信息询问。
    韩域的回复很快回来,他根本不知道此事。
    而网上依旧水静鹅飞,确实有些不寻常。
    曾柔凝眉陷入沉思。
    ……
    当天下午,曾柔有一个案子要开庭。
    她刚刚走进中区法院的院门,大批记者就涌了上来。
    各种问题更是蜂拥而来,就如伍佩仪分析的一样,所有人都认为曾晗芳被捕、曾学礼退选和曾柔有关。
    记者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直接问曾柔,是不是你干的,但问题始终围绕着这个中心,企图从中套出些内容好大做文章。
    此时,无论曾柔怎么回答都会被人有机可趁,她索性闭口不谈,径直往法庭里走。
    记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全都围着曾柔不肯走,尽管有安保人员出来维持秩序,场面还是渐渐有些失控。
    此时,近二十名黑衣保镖突然到达现场,训练有素的控制住局面,为曾柔让出一条通道。
    这场面有些熟悉,很像是韩域的手笔,可细看这些人,一个个又面生得很,曾柔未及细想,沿着通道疾步走进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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