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习起初还呆愣着,旋即反应过来后,赶紧扶着春花坐下。
    “这事有必要瞒着我?我还以为你生了病……”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脸上的笑却是掩不住。
    春花轻咳一声,略微尴尬,不知该如何向荣习解释,她本来是想请大夫来看看她是因何不孕,哪成想这一诊脉,竟就是喜脉!春花现在想起那时大夫看她的古怪眼神,仍觉得有趣。
    大约大夫都觉得这事滑稽,有了身孕还请我来瞧不孕之症?这怕不是妇科的病,是脑子有病。就是这会儿,大夫瞧着春花和荣习二人,也是略带‘嫌弃’,怕是夫妻俩傻到一处去了……
    “那个……我本来……”春花脑中组织了几次语言,才将事情说完,“我本来是想请大夫来看看我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然我怎么一直都没身孕……谁知道这竟然闹了个大乌龙,我有孕了……”
    荣习都被气笑了,看着春花闪躲的眼神到处乱瞟,狠狠点了下她额心,“你啊,就算是请大夫看不孕之症,有必要瞒着我?”
    “怕万一真有什么毛病嘛……”春花小声嘀咕,抱住荣习的胳膊撒着娇,“好嘛好嘛,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再说这不是弄巧成拙……不对,弄拙成巧了嘛,现在是喜事呢。”
    荣习给她顺了顺头发,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去问大夫,“我夫人身子没有不妥吧?”
    “没有,夫人身子康健得很。”
    “那胎象呢?”春花抚着肚子问道。
    “胎象也稳,少爷少夫人大可不必担心,我写一幅安胎药,按时服用应当不会有大问题。只是……”大夫轻瞄了荣习一眼,而后郑重道,“只是这怀胎期间,切忌鱼水之欢呐。”
    “知道了。可是我夫人有孕为何之前都没有预兆?”
    大夫边写着药方子,边道:“每个人体质不同,许是夫人身子好,没有害喜,就未曾察觉吧。”
    说着话,药方子也已写好,青萍上前接过,又领着大夫出门领银子去了,屋内只剩下春花和荣习二人。
    “你看看,连大夫都看出你不知道节制了,刚刚特意嘱咐你呢……”
    “啧。”荣习坐下将人搂在怀里,“你倒还有理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请的大夫来,也不该瞒着我,下不为例,知不知道?”
    “知道了。说起来我这个月一直没来葵水,我当是最近太烦忧,情绪不对,日子迟些,哪能想到竟是有身孕了。”春花如今是一扫阴霾,心情畅快,之前的不痛快通通忘了,目光温柔看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肚子。
    荣习的下巴在春花额头蹭了蹭,也伸出一只手,附在春花的小腹上。
    “之前很在意没身孕的事?”
    “本来我没在意的,我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可是二夫人,你娘和我娘全都在我耳边提,我就、我就被动摇了,也开始在意了,我前阵子老和你吵架也是因为我情绪不好,是我不对。”
    “那怎么不和我说?”
    “你生意上本来就忙,不想让你再为我的事分心。”
    荣习将春花扶正,两手握在她肩膀,正色道:“这不是你的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再者就算是其他的事,也要告诉我,我是你相公,那不是分心,是我本就该做的。”
    “嗯,知道了。”春花今天就像没骨头一样,一股脑又钻进荣习怀里。
    “也怪我,我之前也怕你在意这事,可我怕安慰你,你反倒更在意,就一直没说——”
    自打春花有孕,岑家上下,连着何李氏,都紧张地不行,三天两头就给她炖补品,说来也怪,好些人有身子后就食欲不佳,春花相反,食欲大开,这下可好,才两三个月小脸就圆了一圈。
    二夫人眼看着春花有孕的待遇和自己儿媳那时不同,可也只能是眼馋,并不敢再造次了,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矿山的生意没打理好不说,还差点闹出了人命案子,儿媳娘家弟弟考中进士,本是大喜事,往后若有了出息,儿媳那可是亲姐姐必定能沾到光,哪想到前阵子就东窗事发,有人说他舞弊,现下已被罢了官,在京城大牢里待审呢。
    春花近来身子越发重,头钗那些也不大爱打,她觉得累得慌,可今日青萍给她梳妆时,春花瞧着镜中的自己,没忍住捏了捏自己变圆的脸蛋。
    “青萍啊,你说我最近是不是真的胖了不少啊。”
    “奶奶您才不胖呢,您以前是太瘦了,现在这样才好呢。”
    “瞎说,我就是胖了。”春花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愁眉苦脸,“我这胖了,荣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呀?”
    “怎么会呢,三奶奶您放宽心吧,三爷每日都早早回来陪您,对您和肚子里的小主子上心得很。”
    可春花心里不安生,许是有孕的影响,她最近情绪越发古怪,想一出是一出的,晚上还缠着荣习让他第二天带他去街上逛逛。
    荣习近来凡事没有不依着春花的,春花有孕后,脾气冲了些,他就什么都顺着,怕她气着自己,也怕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春花原本只是想出去走走,岑老爷却不放心,硬是要派十个家仆跟着一块,荣习也很无奈,但又不大想因着小事忤逆父亲,便让人远远跟在后头。
    春花一路走,一路和荣习说着话,她半侧着身子朝向荣习,一个没注意,路过某处酒楼时,里面竟往外泼了盆水。虽说是只溅湿了一点春花的裙角,但突来的事情还是让春花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赶紧滚,这点事都做不好,我们酒楼不养闲人。”酒楼门口站着的大汉高声呵斥,荣习和春花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个姑娘跪趴着,很是艰难地往大汉身前挪。
    “求求你求求你,别撵我走,我儿子还在家饿着呢……”
    荣习帮着春花理了衣服,仔细瞧过春花无恙,也知道泼水的人本是无意,他本就不爱管些外人的事,自然不愿意在这看争吵,打算带春花继续往前走,可春花觉得那姑娘甚是可怜,三两步走上前,质问那大汉。
    “她犯了什么错处,你要拿凉水泼她?现在可是十月天,很凉的,而且你刚刚都溅到我裙子上了。”
    大汉还是会看眼色的,眼前的姑娘穿着贵气,身后站着的男人也是气度不凡,想来是富贵人家,何况这人还挺着肚子,那可是得罪不起,赶紧点头哈腰。
    “哎呦,惊着夫人了,罪过罪过,只是这人她手脚不麻利,端个盘子都端不稳,把菜洒在客人身上了,这才……”
    “那你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春花说着,走上前,欲将地上的姑娘扶起来,那姑娘也碰巧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铃兰?”从前在仁禄堂欺负自己,被荣习赶出府的铃兰?
    铃兰瞧见春花也是诧异,偏头又见一侧站着的荣习,再看看春花隆起的肚子,一切便都明白了。
    “三爷,何姑……三奶奶?”铃兰嘴唇泛着白,声音也有气无力。
    春花身子不便,荣习不想她蹲的久,招呼了两个家仆将铃兰扶起,自己则去扶了春花。
    会在这种情境下见到铃兰,谁人也想不到的,春花到底心善,未曾记恨过去的事,帮铃兰摆平了酒楼的事。
    “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从前手脚那么麻利,怎么会……”
    铃兰抹着眼泪,答道:“我从岑府出来没多久,我爹娘就把我嫁给了同村一个男人,那人性子暴躁,又好赌,总觉得我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应当有些积蓄,总是找我要钱,出去赌,我不给就打我,我这手就是他打废的。”
    春花看着铃兰平在胸前展开的手,颤颤巍巍,没多大力气的样子,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前阵子朝廷禁赌,可他戒不了啊,私下约人摇骰子,被官府的人发现了,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他非要去触霉头,被关进衙门的大牢了。剩我自己拉扯孩子,家里半点米也没了,我这手,如今也做不了绣活,只能出来讨个营生。我真不是故意端不稳,我真的不是……”
    铃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春花一时也心软了。
    她原本也对铃兰没那么多恨意,是铃兰一味难为她,如今看她过得不好,春花实在不忍。
    “既然这样,你可愿意再回岑府?”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的春花还要看铃兰眼色,现在的春花已经可以决定她的去留。
    春花的经历若是说给旁人听,他们只会觉得春花是走了大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毕竟她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机遇使然,让她遇见了荣习,又喜欢上了荣习,可是爱慕荣习的人众多,只有她傻乎乎的,永远心怀善念,心怀希望,一路向前,也曾有委屈和心酸,但都坚持了下来。
    而铃兰偏生不懂‘人心向善’的道理,如若当初她不做那些刁难春花的事,也绝不至于会有今日。
    后来荣习也问过春花,为什么愿意原谅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春花只是笑,“我没有原谅她啊,我只是自己放下了过去,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我们有了宝宝,帮她就当是给她积德了吧。”
    转年三月,乍暖还寒的时候,春花的肚子已经圆滚滚,荣习将生意上的事都交付手下人去做,安心陪着她待产,原本所有人都在等着小宝宝降生,沉浸在喜悦中,可谢氏的身子却忽然不愈,不过半月便撒手而去,丧礼办得简陋,春花又因为身子重,只去灵前磕了头,未能事事亲为。
    那几日荣习焦头烂额,春花瞧在眼里,晚上睡前,必要帮荣习揉揉太阳穴。
    春花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岑府已经提前将稳婆请到府上来住,光是奶娘就找了三个,荣习也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春花觉得自己哪有那么金贵,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但这些都是荣习的好意,她也乐得收下。
    春花虽是头胎,但肚里的宝宝却很乖,从头到尾都未曾让春花受过大罪,呱呱坠地时也是很爽快,一炷香的工夫,外头的荣习、何李氏等人便听到了婴儿啼哭声。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报喜,说母女平安。
    何李氏一听是女儿,心下不免紧张起来,悄悄去瞧姑爷的脸色,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春花没生儿子怪罪。
    但荣习听到‘平安’二字便已然心安,是儿是女,他其实本就不在意,但春花一心喜欢女儿,如今她得偿所愿,自是最好。
    “好,好,女儿好。春花她最喜欢女儿的。娘,我进去瞧瞧春花去,她这番定吃了不少苦。”
    何李氏见自己的姑爷喜笑颜开,没半点不高兴的样子,还知道心疼才生产完的媳妇,比旁的那些只知道着急孩子的男人强了不知道多少,便也放下心来。
    春花方才还是疼了一阵的,这会儿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春花躺在床上,嘟着嘴,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荣习以为她受了苦,还在难受,赶忙坐过去,抚着春花的脸。
    “怎么噘着嘴,是还疼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荣习原本很关切,心里也担心着,谁知下一刻便被春花的话气笑了。
    “不用,我不疼。”春花委屈巴巴地看向荣习,“我是觉得……我觉得我们女儿她有点丑丑的,小脸也皱巴巴的,怎么和我想得不一样呢?”
    这话不仅荣习听见了,跟在后头近来的何李氏、二夫人等人也听见了,皆是一笑。
    “傻孩子,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小孩子刚落地都这样,等过几天长大了点,到时候白白胖胖的,你呀,准保喜欢地不得了。”
    春花听了何李氏的话,才终于露出点笑模样。
    她又看向荣习,道:“这回露浓堂可有人住了,你往后可彻底别想纳小那些事,我可是有女儿帮着的人了。”
    荣习握起春花的手,目光柔软又申请,他道——
    “不会,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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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本写《被厂公大人反套路》,专栏可收藏
    文案:
    衔清宫里池水粼粼,烛火摇曳,瑶姜身姿婀娜跌进凌晏怀里——
    “厂公大人见了本宫出浴,怕是只能娶了本宫了。”
    凌晏轻巧躲身,将怀中人推开,语气淡淡:“公主自重,臣是宦官。”
    大婚当日,瑶姜暗自得意,艳绝天下冷面无情的东厂提督还不是被她套路,乖乖做了她的裙下臣。
    直到后来瑶姜哄着还未满月的女儿,很是不忿。
    这故事走向怎么不对啊,到底是谁在套路谁?好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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