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在说什么?”郗昭绕过她,坐到桌边,又顺带招呼了她一声,“等了这许久,表小姐不饿吗?”
    吴昭昭见她并没有理会自己,脾气顶上来,跟着走过去坐在另一边,皱着眉盯着她看,又重新问了一遍,“我在问你话,你对表哥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郗昭反问她。
    “表哥受伤了!”吴昭昭的声音不自觉就高了起来,“当时就只有你在,难道我不该问你吗?”
    “他哪里受伤了?”郗昭来了个一问三不知,“表小姐是如何观察到的?”
    “我看到表哥换下来的衣服了,上面沾着血!”吴昭昭并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
    郗昭向着周围看了一眼,厅内侍候的人会意,全都退了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郗昭才问道,“你是如何看到他换下来的衣服的?”她微微跳了一下眉,“表小姐在这院子里又放了什么眼线不成?”
    她刻意加重了一个“又”字。
    吴昭昭下意识地慌了一下,顿了顿,才又说道,“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儿吧。”
    “表小姐还没有说是如何得知的。”再怎么说,也都是她和苏宇旷之间的事情,吴昭昭事事都要掺和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我承认,是我偷偷看到的。”吴昭昭有些不自在,“而且项疏也鬼鬼祟祟的,拿了件衣服还要躲起来烧,我看得可是真真儿的,那上面还有血迹呢!整个苏家也就只有你有这个嫌疑,你说我不问你还能问谁?”
    郗昭一直看着她,一直将吴昭昭看得心虚,偏又嘴硬,问郗昭,“之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这几日听说你同我表哥又在怄气,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表哥,我一定不饶你!”
    “表小姐这是在威胁我?”郗昭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慢悠悠地喝着,“表小姐若是不放心,便收拾收拾搬进甘露台来吧,这样便是再发生什么事,也都是亲眼所见,不用事事都来问我。”
    “你!”吴昭昭气得脸都红了,她“你”了半天,词穷了。
    “没什么能说的就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郗昭懒得同她争辩,只专心致志喝着碗里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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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小姐也在啊。”苏宇旷下了朝回来,他还没有换下朝服,像是直接过来的。
    吴昭昭闻言眼睛一亮,“表哥!”
    郗昭象征性地向着他点了点头,依然慢悠悠吃着饭。
    反倒是吴昭昭兴奋得很,一迭声儿问他可要一起吃些。
    哪知道苏宇旷坐下来以后看了看,直接对吴昭昭说,“你若是吃好了,就先回去吧。”
    这同直接赶人也没什么区别,吴昭昭愣了一下,有些失落地道,“那……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郗昭看着吴昭昭略显失落的背影,过了半晌才说,“你何苦让她出去。”
    “她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倒不如先走。”苏宇旷给自己添了一碗饭,又问,“什么时候起来的?”
    郗昭干咳了一声,“有一阵子了。”
    “一会儿我给你上些药。”之前下手有些重,原想着让她多睡一会儿,等自己回来再说,却不想吴昭昭还来了,想必她也是强撑着过来的。
    郗昭自动跳过了这句话,而是问道,“苏首辅敢不敢让我再证实一件事?”
    “你说。”苏宇旷的面色与之前无异。
    “我要看你这几年的往来信件。”
    “好。”他应答的很是痛快。
    “密信也可以么?”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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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宇旷还真是说到做到,他将往来的信件全都放在了桌上,又另取了一只小匣子来,里面也放着几封信。
    “都在这里了,我知道你还在想天柱大将军的事,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问心无愧。”
    郗昭将信件大致翻拣了一遍,确实如他所说,上面干干净净,并无一点异样。
    “那你为什么处处针对宣清台?”若都是为朝廷做事,何至于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我并非要针对,在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她猜他知道这话问的是什么。
    “他们回去了。”苏宇旷说,“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写信再问。”
    刚刚的那些信件里确实有对于颜先生他们的记述,只是……他们并没有选择联系她。
    郗昭沉默了半晌,还是问了一句,“当时……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让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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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冷,屋子里充斥着药味儿,当阿宋端过第三碗汤药过来的时候,郗昭终于选择将药碗推开。
    “良药苦口,夫人还是喝了吧。”阿宋苦口婆心地劝,“主子也说了,他又请了杏林圣手来,这会儿还在路上,等他来了,一定会治好夫人的,但是这药……夫人也还是要喝的。”
    郗昭摇了摇头,她怀疑自己的大限已经到了。
    当初颜先生将她从生死线上抢回来,也是说过这样的话的,往后能坚持多久,要看她的造化,也许这一天就快要到了。
    起初就已经有了预兆,在她清晨起来咳了第一口血的时候。
    她没有声张,只将那帕子丢进炭盆,看着火舌瞬间舔上来,将帕子燃为灰烬。
    苏宇旷的关切不像是假的,有几个晚上,她忽然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揽进他的怀里,她一动,他就醒了。
    她一日一日虚弱下去,苏宇旷接连请来了许多大夫,他们的说辞都极为统一,说她早些年损了底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天意。
    她看得很开,后来的每一日都是偷来的,偷来的时光短暂,而且……她也有些撑不下去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力,她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仔仔细细地回想自己回来以后都做了什么,她想了很久,发现其实她并没有做成什么——除了从二房拿回了那些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该说时光短暂,还是她浪费了许多时光?
    她没想明白,那时候她已经是昏迷的时候多过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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