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外的桑枝,远远看见桂妈妈推着姜氏走过来,便抬手敲了敲房门说道:“大姑娘,夫人过来了。”
    房里的二人正搂在一起你侬我侬的说着话,闻言阿芙白嫩的脸颊上便腾起一阵红晕,指尖轻戳着沈云谏厚实的胸膛,拧着他细嫩的皮肉笑道:“可该松手了吧?等我母亲进来瞧见你这般轻薄我,定是要扒了你的皮!”
    沈云谏被这软玉温香勾得面红耳赤,捉住她的手凑在嘴边轻咬了一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阿芙水眸含波,似嗔似怒道:“我可不嫁给那孤魂野鬼,你若是死了,我定是不会给你守孝的,收拾收拾便嫁给旁人去,你在一旁寻地儿哭去吧。”
    沈云谏口里叼着她细嫩的指尖,不轻不重的吮了一口:“我倒要看看,我沈云谏的女人谁敢娶,你便是嫁给那天皇老子,我也得踹翻他那金銮殿。”
    阿芙唾他一嘴,撑着一身懒骨从他怀中起来,满指晶盈在沈云谏衣襟上抹了个干净:“你这副浪荡子的模样若是让旁人看了去,怕是又要指着你的鼻子骂了,快些起身吧,我母亲到了。”
    阿芙并不知姜氏已与沈云谏见过一面了,站直身子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裙,边一声一声的催促着他。
    沈云谏才站起身,便听见外面的桑枝在喊:“大夫人到——”
    阿芙迎了上去,才到门口便听姜氏问桑枝:“怎么在门口守着?”
    阿芙暗道不好,赶在桑枝说话之前拉开水阁的滑门,走了出来:“我才让她出来瞧瞧您何时到,一出来便看见您了,倒是巧。”
    姜氏才不信阿芙的鬼话,偏头看到她身后长身玉立的沈云谏,意味不明道:“屋里怎么也不留人伺候?怠慢了沈都统可怎么好?”
    阿芙有些尴尬,指尖搅动着丝帕不知作何答复,沈云谏偷偷与她对视了一眼,笑道:“夫人误会了,是晚辈一人自在惯了,不喜旁人伺候,便将人遣了出来。”
    沈云谏这话说得倒是好听,隐晦而宛转的告诉姜氏,自己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大可放心将阿芙嫁与他。
    姜氏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心底里才升腾起来的些许不满,被他这一番话安抚的妥妥帖帖,却又有些气不过,冷着脸哼了一声。
    阿芙接过桂妈妈手头上的推把,推着姜氏往屋里去,口里打着圆场:“桂妈妈快些去准备摆膳吧,折腾了一上午,我都有些饿坏了。”
    桂妈妈连声答应后,转身往小厨房走去。
    几人等了不多时,桂妈妈便招呼着小丫鬟,将手头上捧着的黑漆圆盘里的菜碟,一一摆上几人的桌面。
    阿芙口味偏甜,不爱辛辣,所以小厨房里出的膳食口味也是清淡得很,和沈云谏恰恰相反,温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席面上也是安安静静的,沈云谏吃得有些没滋没味,只桌上那道蜜汁烧鹿脯倒是合他的胃口,便对那道菜频频下筷子。
    桂妈妈看得真切,凑在姜氏耳边轻声说:“沈都统瞧着不像是爱吃甜的人,却独独爱吃这烧鹿脯,可巧了,大姑娘也最爱这道菜。”
    习武之人的耳朵向来灵敏,桂妈妈声音也并未压多低,沈云谏便听了个真切,须臾,耳根便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掩着唇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单单看座上的菜色,沈云谏便知这些定然是阿芙爱吃的,想着沈家人口味都偏重,担心阿芙以后嫁过去吃不惯口味,便开口说道:“晚辈头一回吃这道菜,蜜汁甜而不腻,鹿肉入口即化,回味无穷,颇为惊艳,敢问大夫人这道菜是如何烹制的?”
    眼看着对自己宝贝女儿虎视眈眈的人就在眼前,姜氏对沈云谏哪有什么好脸色,不咸不淡的回道:“我房里的吃食全是小厨房一手操持的,这道菜如何烹制,我也是不知道的。”
    沈云谏并不将姜氏的冷话放在心上,反而微微一笑道:“晚辈可否能厚着脸皮向夫人讨要这道菜方子?”
    还不等姜氏说话,外头蓦然传来一阵吵闹喧哗声,阿芙眉头微蹙,招手让桑枝出去瞧瞧。
    桑枝应诺往外头去,片刻后便急匆匆的往屋里跑:“回姑娘,是圣上派人来宣旨了,老夫人房里的万妈妈正在外头呢,宣旨的使臣已经到正堂了,各房各院的主子也都到了,只有咱们大房还没有动静。”
    阿芙下意识与沈云谏对视了一眼,早知道这圣旨会来,原以为还得等到晚上,没想到这会儿便来了。
    姜氏一听是圣旨便又急了起来,忙拉着桂妈妈的手问阿芙,道:“这回又是何事?你这才回来没多久,可别又是要你进宫去的吧?”剩下的话姜氏没说出口,去一回阿芙便没了半条命,若再去一回,还有没有命回来可就难说了。
    沈云谏对姜氏说:“不是说来宣旨的吗?应当是好事的,大夫人不必担心,且去看看便知一二了。”
    见阿芙也向她点头,姜氏这才按捺下惴惴不安的心,收拾好与阿芙一同往正堂去,沈云谏低头沉思片刻,又跟在她二人身后走了出去。
    等阿芙一行人到正堂时,建明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常德,正坐在厅堂的右上首低头饮茶,身后站着个蓝衣小太监,手中捧着个红漆方盘,上面摆着的,正是明黄色的圣旨。
    守门的小丫鬟正要传报时,桑枝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阿芙一行人静静的站在虚掩的门后听着里头的动静。
    老夫人周氏坐在上首和常德说着话,也不知她方才问了什么,便看常德的脸色冷凝了下来,说道:“咱家说了,这圣旨得等人齐了才能宣,总会知道的,老太君这般着急做什么?咱家瞧着国公夫人还未到吧?”尖利的嗓音带着微不可察的蔑视以及厌恶。
    周氏被堵得老脸泛青,心底里恶毒的咒骂着常德,这死阉人狗仗人势,回回落她的脸,待老二承了爵,定要他向圣上进言,弄死这老东西!
    常德并未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轻蔑的笑了笑,天底下竟还有人不知,圣上的态度便是他常德的态度,老虔婆,死到临头还不见棺材不落泪。
    阿芙这才示意桑枝松开守门的丫鬟,小丫鬟眼含泪花,颤巍巍的喊道:“大夫人到,大姑娘到————”小丫头不认得沈云谏,喊到最后只得可怜兮兮的看着阿芙。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便往门口这边看来,神色各异,常德却是最喜出望外的一个,甚至站起身迎了上来:“见过国公夫人,见过大姑娘。”眼珠子一转又看到了后头的沈云谏,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原来沈都统也在此处。”
    常德此前并不知沈云谏也在,一瞬间的惊讶掩饰得很好,暗自庆幸方才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沈云谏拱手笑道:“不过是受阿芙所邀,用餐便饭罢了。”
    常德听见沈云谏对温家大姑娘这亲昵的称谓,便知他二人好事将近,脸上的笑意都带上了暧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温落芝自来是见不得阿芙好过的,在后头冷哼了一声:“长姐好大的架子,常德公公奉皇命来府中宣旨,你姗姗来迟不说,祖母还在上头坐着呢,你竟然也不行礼?”
    二夫人华氏跟着不阴不阳的说:“到底是进过宫的人了,行事就是与众不同些。”
    周氏恨华氏母女二人又拿自己做筏子,又想看阿芙吃瘪,便冷着个脸坐在上首一言不发。
    阿芙习惯了这母女两个总要寻机会刺她一两句才罢休的德行,当即朝着周氏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又看着她二人说:“不过是见礼迟了些,二伯母和二妹妹不至于如此上纲上线吧?”
    说罢也不给华氏母女说话的机会,朝着常德盈盈一拜,问道:“圣上有何旨意?”
    常德笑眯眯的看着阿芙,说道:“是好事,”说罢一招手,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太监,端着圣旨走了上来。
    常德双手拿起汉白玉的卷轴:“卫国公府众人上前听旨——”
    周氏携着众人齐齐下跪。
    常德缓缓展开卷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卫国公府嫡长女温氏落芙,温正恭良,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谦虚恭顺,深得朕心,赐封青阳县主,封地青阳,食邑一千五百户,钦此——”
    “大姑娘,接旨吧!”常德将圣旨递到阿芙面前。
    阿芙双手高举,跪接圣旨,望着缎面上栩栩如生的祥云鹤瑞,有些木然。
    沈云谏料到建明帝会赏赐一些小玩意儿下来安抚人心,却没想到建明帝不出手便罢,一出手便要一鸣惊人,竟给阿芙赏了个有实权有封地的县主之位,当真的大手笔。
    凤仪宫
    偌大的汤池里除却水声,便是一声声压抑至极的哀哭声,璇玑捧着亵衣在汤池外候着,隔着层层叠叠的帷幔,听着里头断断续续的哭声,心头发苦。
    良久才说道:“娘娘,圣上方才派常公公去了卫国公府。”
    汤池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而后又是一阵水声,一阵香风逼近,带着缠绵的热气。
    璇玑迅速低垂着头,还是慢了一步,不可避免的瞧见一片通红的肌肤,随即将头更深的埋下去。
    袁皇后伸手拿过璇玑手中捧着的亵衣,等璇玑再抬头时,瞧见的便是她白皙的后背上遍布青紫,好几处齿痕还泛着白红。
    袁皇后沙哑的嗓音由前面传来。
    “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他总是热衷去做的,由他去做吧,连他亲生的公主我都敢杀,何况区区一个县主,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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