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那牢房中黑黢黢的一坨,蜷曲在一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芈房不敢相信这是平日那个活泼搞怪的关镐。
    她的二高子,不该是这样子。
    她庆幸还好户琦没来,不然的话,怕是会伤心死了。
    “二高子,你还好吗?”芈房低声小心的问道。
    见那一坨还是一动不动,小心的慢慢向前,待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时,芈房再也控制不住的哭起来,为了不让人听到哭声,她唯有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用手捂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手微微颤抖着上前小心的探他是否还有气息,直到感觉到那微弱的热气喷洒在自己的手指上,芈房的心才落了下来。
    但也不敢移动他,只能低低的在他耳边喊着,“二高子,二高子,你快醒醒。”
    许久,那闭着的双眼才动了动,嘴唇努力缓缓开启道“二高子,终于等到你了。”
    “二高子,你没事就好。”芈房心慢慢落下,语气中有些兴奋。
    “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失信的。”关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话。
    “好了,我们不说话了。”芈房担心着忙道“我今天过来,就是看看你,你相信我,不出几日,就能救你出去了,你一定要等着我。”
    “小房子,我何时不信你了,只要你不丢下我就好。”
    芈房明白他说的是何意思,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小房子答应二高子,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李斯在外等着芈房,见她出来,又见到她红肿的双眼,明白他必是看到关镐受刑后的样子,脸上有些愧疚。
    芈房见他这般道“你也不过是按法审理,不必内疚。不过,他再禁不起刑罚了,可否帮我拖延几日,就几日,他就能出去了。”
    李斯点了点头。
    别了李斯,芈房并没有回昌平府,而是重新来到了悠心园,这里有只有她与嬴政知道的一个密道。
    将信放到密道中,会有人将其传送到咸阳宫中,嬴政就会收到。
    当时建此密道本是因她在悠心园中安胎,嬴政担心在宫中时若是她有何危险不能及时知道,所以就修建了此密道。
    芈房本以为此密道早就荒废了,没想到那日与赢政分离时,他会提到此密道,说是有任何事还可通过此密道找他。
    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如今要想安然无恙的救出关镐,就必须让黎江承认信牍是她放在昌平府的,而目的是为了陷害他。
    经过上次逼她要解药之事,芈房知道即便用刑她也必不会承认,生命威胁也未必能成。
    而她能这般不畏不惧,皆是因为赢政。
    嬴政没有想到芈房会这么快就要求见自己,甚至要求见面的地方是昌平府。
    赢政见着身着丫鬟妆的芈房来后门偷偷为自己开门时一愣,反应过来,才知道她必是一直以这样的身份在昌平府生活。
    到了一处院落,嬴政才问道“兄长,今日不在家?”
    芈房道“兄长今日去看熊二了,他并不是很想我见你。”
    赢政似明白的颔首,不再说什么,小心跟着芈房,担心这院中不安全。
    早就在赢政来时,芈房就以昌平君的装扮去了昌文府,而后又从昌文府偷偷的出来,此番折腾皆时怕防止赢政看出什么。
    芈房直接就带着赢政来到了那日关着黎江的柴房中,门轻轻打开,就见着被捆绑的黎江,因为多日被关押在此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苍白,想来她这几日在这里过的并不好。
    黎江听的门开,原本以为是送饭的小厮,可待的看清楚后发现竟是穿着平民装的嬴政,忙似见了救星般道“陛下,救救奴家。”
    黎江本以为赢政会很快来到自己身边,并帮她松绑,可他却站在门处一动不动。
    芈房见她这般反应,转头看向嬴政道“我听兄长说了,你一直信我。那日我们见面,你也没有追问我,也是因为信我。正因为你的这份信任,我今天想告诉你我当年为何会在屯留。”
    说完这话后,芈房就向着黎江走了去,黎江起先以为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可是渐渐近了,即便她蒙着面纱,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却熟悉的可怕,黎江本能的往后挪动着身子。
    “不知黎江姑娘,可还记得我?”芈房笑看着她的反应道。
    “啊。。。。。。”黎江似看到鬼般大喊大叫着,双腿并用的往后退,知道碰到了后面的墙壁,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我还记得一年多前,你身着破旧衫衣,抱着一把秦筝,跪在我面前落魄的样子,就跟今日差不多。”
    她的话就像闪电一样,劈在了黎江的头上,震的她耳翁目鸣,这一刻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黎江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不信,她明明就已经死在屯留了,不可能的。”
    “是呀,她是死在了屯留。”芈房说完就站起了身子,重新看向了嬴政。
    “阿政,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当年我去的不是屯留,而是长平,是为了阻她前来与你相见。如今你知道这个原因,该会恨我曾经信过我吧,本来你们该是更早相遇的。”
    “阿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赢政脸色平淡,并没芈房所想的愤怒,而是问她为何。
    “因为我怕落的韩夫人那样的下场,也怕我的孩子成了公子成蛟。你知我素来蛮横霸道,又怎能受的了低人一等。你我成婚本非自愿,我也知你日后必会娶上其他女子,这些我也不在意。直到我与你怀有子嗣,我却怕了。黎江她在你心中与其他女子不同,若你和她生下子嗣,必是会想要立她的孩子为太子。而我身后的芈氏势力必也会盼着我的孩子,成为太子。那时你必会厌恶我,甚至会痛恨起这场联姻,而那往日的情分也必会被这些给消耗的丝毫不剩。那时我们多好呀,所以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挺着怀胎八月的身子,奔波到了赵秦边界,将黎江赶了回去,可却因路途奔波动了胎气,无奈停在了屯留,却没想到最后让自己落的那般悲惨下场。”芈房终于说出那些埋藏在心中的话,那些不愿与他人说的话。
    “你做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扶苏?可曾为我?”嬴政眸中闪过痛色,瞧着芈房,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说了这一句就停了。
    芈房知道他是想说自己做这一切并未为他着想,是在责怪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黎江看到嬴政这般质问,眼中含泪道“我与陛下本就心投意合,你当年拦截我到秦国,还强迫我弹殇华,即便十指破碎,也强硬的不让我停,如此心狠,最后才会落的那般下场。”
    芈房听得此言,转头看向她道“嬴政曾对我说你纯真善良,还会以德报怨,你该知道当时你是唯一能救我的人。”
    此言一出,黎江心虚的看向赢政,道“我被你赶走,根本就不知道你的事情。”
    “也许吧,不过,当你再次与阿政重逢,也未提过当年之事吧,甚至见到兄长也说不曾见过,不知黎江姑娘可还记得?”芈房这话一出,将黎江所有的谎言都打破了。
    “那不过是,陛下太恨你,我怕提起反倒让陛下更为生气。”
    “是吗?是你太恨我,才会不愿帮我澄清吧,有什么必让世人皆以为我是他们口中的□□妇人更毁一个女子的声誉呢。”
    “阿姐,不要这样说自己。”赢政出声打断道。
    黎江听此,瞬间明白过来,刚刚芈房说赢政信她之言,原来赢政并非外人所传因为她叛逃屯留而恨她,一直都隐藏着自己的那份信任,或许就是为了有招一日为他澄清证明清白。
    芈房见此身怀感激,缓缓对赢政说道“本来再次在横桥见到她,见你们能重新在一起,我很是欣慰。但是,她似乎并非你口中所说善良的姑娘了。我想着她没将在长平遇到我之事告诉你,或许是恨我阻她,所以没有向你坦白。但是当得知那日封赏宴会上,她为离间你与兄长关系,陷害兄长,我就知道她除了不良善还手段狠辣。对于兄长求娶黎江是我要求的,那晚你将兄长换出藏到悠心园中,我去找过他。”
    黎江在一旁听着不敢相信,原来让自己落到如今地步的是她。
    “她不在是你口中那个愿为救你挡在你身前之人了,而是一个为坐上高位不折手段的女子。正因为此,我必不能让她在身边利用你伤害你的感情。”
    赢政看着她,就只是看着她,许久,才走向黎江,对她道“你有何话说?”
    黎江此时还有些蒙,并没反应过来,本能的跪在地上道“陛下,请听奴家一言,并非她说的这般。是昌平君欲意侵犯奴家。。。。。。”
    “是吗?那你入府这些日子,兄长可有碰你分毫?兄长若真是你所说的□□之人,会不碰你吗?”芈房反问着说道。
    “他不过是。。。。。。”黎江被堵的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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