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我们都服用了蛟龙元丹……”贾靖宇实话实说。
    “这……”容伟川略沉吟,发现徒弟和徒孙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急于知道答案。在脑海里酝酿一番,斟酌字句道:“展楠他虽然入门较晚,修为尚浅,但是赫连世家,现在无论是剑术还是修行方面突飞猛进, 我想赫连月不会不管他的死活, 一定有办法……”
    观察贾靖宇的表情,沉闷抑郁。容伟川续道:“靖宇, 你实在不放心你的师弟, 就跟着师祖好好学习剑术,在想办法把他从赫连世家救出来。”
    师祖用心良苦,贾靖宇恍然顿悟,痛彻心扉,面上显出坚定不移的神色, 手握成拳, 用力点了点头。
    ……
    莫展楠被赫连月当成战利品带回了府邸, 赫连世家向来以豪奢风格著称。
    就连丫鬟小厮挑选的都是聪明伶俐,样貌端正的男男女女,各房各户, 有头脸的大丫鬟, 穿的都是绫罗绸缎, 吃穿用度, 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姑娘都要好一些。
    府邸占地一百多亩地,无一不是,能工巧匠精心打造,庭院楼阁,典雅气派。
    园内,沿着抄手回廊,可以看见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一旁白玉围栏的锦鲤池,艳丽多姿,款款摆尾的鱼儿,在清澈见底的碧波中,划出一道道涟漪。
    飞檐翘角上雕刻着他们引以为傲的金凤,姿态傲然,栩栩如生。
    停僮葱翠,青枝绿叶的名贵树木,各种锦花秀草,桂馥兰馨,布局合理,显然是有专人负责定期打理。
    上好的楠木制作而成的窗户,用透光性较好的菱纱覆盖,窗框四周绽放着一朵朵形态优美的玉兰花,花心的部分皆以液态的金点入,凝固以后就固定成为金质的花心,会随着光线的变幻折射出美丽的光泽。
    赫连月将莫展楠安置在他住的四合院,正是入秋时节。
    一路上,莫展楠面无表情,沉默不语。摒退了众仆,赫连月就将房门关上,想要握住他清冽如玉的美手查看伤口。
    一路上想施展“瞬移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跑,却被蛟龙元丹牵制,莫展楠心里不知有多么郁闷,自己也十分严恶被他碰触,急忙将手收回,赫连月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转念一想,他恐怕还需要时间适应新的环境。
    于是,赫连月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展楠,凤鸣剑削铁如泥,你给我看看的手伤如何了?”
    “无妨。”莫展楠语气不咸不淡,也没有看赫连月一眼,这拒人千里的模样,摆明了是在下逐客令。
    深吸一口气,赫连月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可以说,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引人瞩目的天之骄子。
    何时遭受了别人的冷眼,赫连月一句话都没有说,迈步离去。
    将正房让给莫展楠居住,赫连月则移居书房,自认为无论相貌家世都不逊色于贾靖宇,假以时日,莫展楠一定会倾心于自己。
    赫连月转身就去了他母亲居住的院子。保养得宜,衣着精致的李嫣红,早早就在门口等着,望眼欲穿。
    发现儿子和新的随从——齐陆匆匆而来,她快步迎上去,一下子抓住赫连月的胳膊,神色慌忙道:“你好大的胆子,和你爹一起骗我,说是要去出门游历,见见世面,怎么就和‘泰和派’拼的你死我活?”
    面对娘的质问,赫连月一时语塞,男人们决断大事,不想让家中的女人担心,事先没有告诉她。
    只是,爹将这件事情提前知会过他的大夫人,让她见机行事,妥善安排府中的大小事务。
    按照规矩,赫连月的娘——李嫣红是一家之主——赫连聪纳的妾氏,第六位夫人,那么,赫连月只能称呼他爹明媒正娶的大夫人为‘母亲’,而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只能称之为“姨娘”。
    “姨娘放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赫连月柔声宽慰道。
    李嫣红轻嗯一声,点了点头,倍感欣慰。美目一瞟,瞟见了最近新得宠,总是跟在儿子身边的齐陆。
    自从他不请自来,就搅得我们赫连家不得安生,真是该死!
    发现六夫人眼神不善,充满厌憎,齐陆莫名的有些心虚,略微低了低头,不和她的眼神对视。
    赫连月只当没看见他们之间的嫌隙,轻语:“姨娘,我们进屋说话吧。”
    “欸……好……”李嫣红收回目光,立刻将赫连月迎进了屋,她还有好多话和赫连月说呢。
    李嫣红原本是大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容貌出色,令人到中年,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成熟男人魅力的赫连聪青眼相加,一来二去,便好上了。
    自己的儿子——赫连月也很争气,五官俊美,聪明伶俐,在修行剑术方面,相比赫连聪其他的子女,天赋极高,脱颖而出。
    是赫连聪最为看中,和最喜欢的儿子。母凭子贵,李嫣红从一个端茶倒水,侍奉主人的小丫鬟,一跃成为,人人艳羡,华衣美食的六夫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相比另外四位夫人,在大夫人那里更加得脸和吃得开,赫连世家家大业大,事务繁杂,她心思灵巧,辅助大夫人管理治家。
    母子俩靠椅坐下,李嫣红略想了想,语气缓和地问:“阿月,听说你从‘泰和派’带了一个人回来?是不是?”
    闻言,赫连月端茶扶盖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否认,李嫣红续道:“我听说那个人是一位绝色的美少年,对不对?他是不是你和我提起过的……名字叫什么莫什么楠的?”
    “莫展楠……”赫连月放下茶杯,接口道,嘴里轻吐他的名字,眉眼不知不觉舒展开。
    瞧他一副情窦初开,一厢情愿的模样,李嫣红是过来人,一眼便看穿了。微微蹙眉道:“阿月,我还听说,那个莫展楠和他的师兄,就是群英会力战群雄,遥遥领先的贾靖宇交情匪浅,是一对神仙道侣,有没有这回事?”
    “神仙道侣?”赫连月从牙缝间挤出这四个字,心火炙热。扭头边问:“姨娘,你都是听谁说的,道听途说罢了。”
    执迷不悟。李嫣红语重心长道:“阿月,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那个贾靖宇与他剑术不相上下,甚至于比你更甚一筹,你何必抓他的师弟,给自己添堵。”
    “更甚一筹?就他?”赫连月满眼流露不屑,嘴角一挑冷笑道:“要不是莫展楠横加阻拦,贾靖宇早就成为我剑下亡魂了。”
    抓住他话里关键词,李嫣红又继续好言相劝:“对呀,既然是在那种场合,莫展楠还能不顾一切的救他的师兄,可以想象,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厚,阿月,听姨娘一句劝,该放手时且放手,以免害人害己……”
    没等李嫣红把话说完,赫连月快速起身,说了句:“我还要去给母亲问安,改日在来看望姨娘……”
    “阿月……”李嫣红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愁眉锁眼,顿感无奈。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可是,这些话我不对你说,谁会对你说。
    莫展楠也是修行之人,兔子急了都咬人,娘是担心你的安危,唉……
    ……
    给大夫人请安回来,姨娘的话犹在耳畔,像什么“该放手时且放手,以免害人害己。”还有“强扭的瓜不甜”之类的告诫。
    赫连月思绪如潮,暗暗琢磨:我费尽心思,付出多大的代价,才将莫展楠好不容易给抓了回来,怎么会任凭姨娘的三言两语就放他走。
    急于想见到莫展楠,赫连月加快脚步,想要多了解莫展楠一点,便问跟在身边的齐陆:“齐陆,莫展楠平时有什么消遣?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你可知晓?”
    听见赫连月冷不丁这么问,齐陆一下子犯了难,他们是一个门派的弟子,但是,不是同一个师父,不住在同一座山峰,平时没有什么往来,这该如何回答是好。
    “怎么?你不知道?”赫连月斜睨了他一眼道。
    齐陆猛然抬头,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急忙答道:“公子,我记得,莫公子,他刚到‘泰和派’的时候,误闯了掌门闭关修行的地方,九鼎峰的浩然居……”
    “有这种事?”赫连月想象一下,初来乍到的莫展楠,没头没脑私闯“浩然居”的样子。新来的弟子,私闯掌门修行的禁地,形迹可疑,他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赫连月兴趣盎然道:“那后来呢?发生什么事了?”
    齐陆整理了一下思绪,一板一眼恭敬答道:“我记得那是莫公子来到泰和派的第二天,依照惯例,新来的弟子,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
    看赫连月侧耳倾听,态度认真。齐陆继续说着:“想来他的师兄和他说过门规,九鼎峰浩然居不得擅闯,大概不识路,走错了地方。刚巧那天,是我和梁奎充当守卫,发现了误闯的莫公子……”
    “哈哈……然后呢……”赫连月瞅着齐陆,期待下文。
    “额……”齐陆接道:“我和梁奎发现了躲在树旁的莫公子,职责所在,便问他是谁?为何躲在树下?”
    “那他是怎么说的?”赫连月又道,于是,齐陆续道:“这时,贾靖宇及时出现,为莫公子解了围……”
    “贾靖宇……”赫连月默念他的名字,眉头一皱,想起了“群英会”时,自己给了好处费一个随身伺候的“泰和派”弟子,他对自己说的一番话语。
    他说,贾靖宇和莫展楠旧相识,莫展楠还是贾靖宇介绍到“泰和派”拜师学艺的引荐人。
    嫉妒成狂,内心暗潮汹涌。如果,我先结识的莫展楠,那么,现在说不定,他也会对我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我身为赫连世家养尊处优的少爷,有那一点比不上那个出身寒门的贾靖宇!
    又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莫展楠身娇体弱,看似有不足之症,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为了证实这一点,赫连月又问:“本公子看他莫展楠长的十分瘦弱,是否有不足之症?”
    “哦……”齐陆实话实说,没有隐瞒:“回公子的话,在‘泰和派’,众所周知,莫公子身体虚弱,他拜师学艺的目地,只为强身健体,回去好孝敬他的爹娘。”
    “原来如此……”赫连月顿了顿,边想边说:“他若是想要身体健康,永葆青春,那还不容易……”
    瞥见赫连月面容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齐陆将他的心思猜测了七八分。难不成他想……
    赫连月主意已定,心情豁然开朗,对齐陆言语轻快地说:“这次我们赫连世家虽然没有取代‘泰和派’在修仙门派的地位,但是,也给了他们深刻的教训,够他们喝一壶的了,特别是……我把他给带了回来……”
    赫连月的暗含喜悦目光倾斜过来,齐陆微微颌首,他对齐陆恭顺臣服的样子十二万分满意,扬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心腹,去账房领赏吧……”
    “多谢公子,我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齐陆抱拳施礼道。
    “嗯……今天不用跟着了……”赫连月抛下这句话,大踏步走了。
    齐陆连声说好,下去领赏,还要回房找一直和他闹别扭的师弟——梁奎。
    赫连月的小院现在有三班弟子,不分昼夜,一共三十六人把守,就是怕莫展楠突然不见了。
    为了防止他逃跑,也为了提防贾靖宇,死不甘心,前来救他。
    来到正房,赫连月发现莫展楠倚窗而坐,望着院子里姿态各异的菊花,神情落寞,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诗: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只不过,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不会为自己展露,此时此刻,他那双不染纤尘的琉璃眼,看不出半点悲喜,就像月亮沉入海底,原本令人产生无限遐思的幻夜,也变得了无生趣。
    黄昏时分,暖意融融的余晖轻轻柔柔将他笼罩包围,清雅完美,人畜无害,哪怕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兰芝玉树,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将他囚禁在华丽的牢笼里。
    知道赫连月回来了,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和他的脚步声,莫展楠置若罔闻,继续坐在窗边,静静的想着心事。
    只有没话找话说了,纡尊降贵,百般讨好,他却无动于衷,赫连月满腹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他对自己而言,就像蝴蝶寻觅的娇花,萤火虫追逐的光亮,黑夜期待的天明……
    “你来到我们赫连府,就住在……额……就住在我的房间可好?”赫连月温声细语道。
    闻言,莫展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没听见一样,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重重舒了一口气,像是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赫连月抿了抿嘴唇,想要努力说点什么,缓解气氛,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片刻,莫展楠听见赫连月又道:“我看你蜂腰削背 ,看起来风风韵韵,显得分外撩人……”
    语气一顿,赫连月满含春情的眼神,在莫展楠全身上下游移不定。
    他说的话十分露骨,他看自己的眼神毫不遮掩,莫展楠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不过……我看着也心疼……”赫连月的桃花眼,眼尾上挑,含情脉脉,似笑非笑,藏不住的柔情蜜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莫展楠不经意抬眸窥见,他灼热的快要将人点燃的目光,慌忙移开视线。那种目光意味着什么,自己怎会不知。
    越是小心翼翼地闪躲,越是想要逗弄他。
    他不会还是未经人事的个雏儿吧?
    贾靖宇正是血气方刚,青春冲动的年龄,难道没有动过他,还是莫展楠身娇体柔,狡猾如狐,令贾靖宇未曾找到良机一亲芳泽。
    想到这一点,赫连月想入非非,暗生绮思。顿感口干舌燥,喉头滚动,清了清嗓子道:“我听说,你是为了调养身体,才专程到‘泰和派’拜师学艺的,其实,你想要强健体魄,永葆青春,这也不难……”
    听他说话的语气,定没有好事。莫展楠急忙截口道:“不劳赫连公子费心。”
    你终于说话了,真是金口难开。赫连月展颜一笑,俯首帖耳,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一缕发丝把玩,声音低柔,诱惑力十足道:“哦~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嘛……”
    温热的鼻息喷薄在莫展楠的脸庞上,还有他身上自带奢靡之气的伽蓝香,没有贾靖宇身上的皂角味一半清爽好闻。
    莫展楠脸色一变,一把大力推开赫连月,猛然起身,躲得远远的。
    没等莫展楠逃跑,赫连月长臂一伸,就将他完完全全搂在了怀里。
    “放开我!”莫展楠怒气冲冲道,白玉般的耳朵染上了一层胭脂色,赫连月用双手将他怀抱在怀里,紧贴着莫展楠的耳朵,从侧面欣赏着他窘迫的样子,邪里邪气地说:“我把你抓来,你应该就有做俘虏的自觉……”
    “有种就杀了我!”莫展楠左躲右闪,不甘示弱,神色决然。
    真是硬气!
    “那我怎么舍得?”赫连月贪婪的呼吸着他娇躯散发的淡淡馨香,好似迷香,会令人上瘾……
    眼底的那抹笑意加深,赫连月不怀好意得说:“如果你想要强健体魄,永葆青春也不难,只要你和我双修就可以了……”
    “你,厚颜无耻……”莫展楠不堪受辱,磨牙凿齿。
    “呵呵……”赫连月不以为意,紧紧贴着莫展楠骨骼精致,完美无瑕的青嫩娇躯,低声道:“到时候我有没有种,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
    齐陆到账房领了重赏,迫不及待,大步流星回去住处给梁奎报喜。
    他们住在一座独院里,还有两个丫鬟专门伺候。
    齐陆将沉甸甸的包袱往桌子上一放,打开之后,对师弟说:“小奎,你看,这是公子给我的赏金,十个金晃晃的金元宝。”
    坐在桌子旁边的梁奎淡淡的瞅了一眼,感觉非常刺眼,不想在看第二眼,急忙转身,背对着齐陆,不发一语,脸色难看。
    齐陆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小奎,如果我继续待在‘泰和派’,永无出头之日,你也看到了,他们是怎么对我的?秋霜剑、名誉,地位都给了贾靖宇,我呢,什么都不是……”
    他越说越激动,从位居高位,前途无量的首徒,沦为被人遗忘的庸才。巨大的心里落差,像压在心头的千金巨石,令齐陆喘不过气来。
    他来到梁奎的正面,单膝跪地,与他视线交织,大手轻柔抚摸梁奎清秀的脸庞。
    他的手上沾满了“泰和派”弟子的鲜血,梁奎似乎看见他的手上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液,顺势而为,将自己的手也染成了血红色。
    梁奎面露惊恐之色,下意识往后缩,一脸无辜地连连摆手,慌慌张张地说:“不管我的事,我是无辜的,我不是去杀你们的,我是去通……”
    一把捂住梁奎的小嘴,他就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齐陆直起身子,警惕性很高地听了听屋外的动静。
    这是赫连世家的府邸,耳目众多,要是小奎说的这句话“我是去通风报信的……”,被人听见,后果不堪设想。
    一把将梁奎抱起来,齐陆亲了亲他的白皙的脸颊,梁奎黑葡萄般的眼睛忽闪忽闪,一脸无辜和茫然。
    “你不乖,师兄要惩罚你……”
    听他话里有话,梁奎整个身子都躬了起来,不禁“啊……”了一声。
    齐陆挑唇而笑,来到床边,放下梁奎,在他惶恐不安的眼神中,宽衣解带,露出肌肉虬接,近乎狰狞的古铜色男性躯体,不由分说,像扯小兔子一般毫不费力的一把将他扯过来,头也不回,反手熟练地放下床帘的挂钩……
    ……
    莫展楠和贾靖宇心意相通,对他死心塌地,当然不会让赫连月得逞,宁死不从,令自视甚高的赫连月气急败坏,摔门而去。
    见他气冲冲离去,莫展楠一下子将门关得死死的,并用背抵着门,气喘吁吁。
    手里的茶杯残片应声落地,好的差不多的右手手心又被锋利的瓷片划出一道伤口,一点一点殷红的血液,滴在他清新雅致的淡蓝色的衣衫上,透过窗,斑驳的月光中,他的眼底一片阴霾……
    这时,贾靖宇不顾师祖的劝告,在‘浩然居’蒲团上盘腿打坐,强行用残存的灵力压制蛟龙元丹,适得其反,又口吐了一大滩鲜血。
    看他如此狼狈,油盐不进,师祖眼中全是冷意,恼恨他的一意孤行。
    严厉批评道:“贾靖宇,如果,你不想活了,师祖不会拦着你,到时候,你的师弟莫展楠,就只能一辈子待在赫连府,成为赫连月的俘虏,受尽屈辱,你想过没有?”
    “啊——”贾靖宇忍不住发出一声悲怆的哀嚎,肝肠寸断。
    容伟川没有说话,任由他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气。
    只到他声音哭喊到沙哑,再也喊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把眼一闭,泪水滚落,直截了当,斩钉截铁地说:“师祖,只要能救出莫展楠,我都听你的……”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容伟川深感欣慰,暗自舒了一口气。
    ……
    翌日,莫展楠趴在桌子旁浅眠。赫连月一大清早起床,想去看看他。发现门窗紧闭,嗤鼻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进不去了吗?
    转念一想,昨晚,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天色尚早,还是让他多休息一会吧。
    赫连月担心莫展楠在屋子里闷坏了,特意让曾经和他同一门派的梁奎去陪他说话解闷。
    梁奎在门外敲门,喊了两嗓子,无人回应。脑海灵光一闪,计上心来,故意提高声音说:“展楠,我有你师兄贾靖宇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果然奏效,莫展楠很快就把门给打开了,梁奎暗中观察他的神色,慢慢随他走进了屋子。
    赫连月让他来充当说客,连自己都是迫不得已,成为背叛师门,人人唾弃的卑鄙小人。
    这让他如何张这个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到莫展楠按耐不住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梁奎,他才醒悟过来,靠近之后,压低声音道:“我听赫连府的弟子们说,这次他们公让挑衅‘泰和派’,损失惨重……”
    这又不是关于靖宇的消息,他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莫展楠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不想在听下去。
    善于察言观色的梁奎,话锋一转道:“你想呀,他们没有捞到好处,自然不会在贸然进犯,泰和派正好趁这段时间,调整状态,没准,你的师兄在师祖的指点下,进步神速,过不了多久,就会救你脱离苦海了。”
    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莫展楠心道。可是,一想到他和齐陆的所为所为,令世人所不耻,毫不客气奚落道:“梁奎,你背叛师门,出卖兄弟,讨好自己的新主子,难道都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吗?”
    莫展楠言语犀利,直击心灵。梁奎听了,陷入沉默,半晌,无可奈何,语气苦涩道:“我爱错了一个人,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这么说来他是身不由己了,一切都是他师兄——齐陆的主意。莫展楠半信半疑,没有答言,任由他自说自话:“展楠,你和我不一样,我相信贾靖宇一定回来救你的,你为了你的师兄都要好好撑下去……”
    梁奎说的话,令莫展楠若有所悟。
    我不仅要撑下去,等着靖宇来救我,我还要自己学会自救,昨晚发生的事情,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可是,身在虎穴,赫连月对我心怀不轨,我要怎么才能保全自己呢?
    ……
    这天,在外游历的其他弟子得到消息,风风火火赶了回来,发现不少本门派弟子遇难,心中悲痛万分,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背叛师门,与赫连世家相互勾结,狼狈为奸的叛徒——齐陆和梁奎亲手杀死,告慰亡灵。
    薛文林夜不能寐,昨晚翻来覆去到天明,满脑子想的都是莫展楠,他们魔族皇室唯一的独苗。
    赫连月对展楠觊觎已久,落到他手里,展楠要如何自处,且不说,他的九幽神功现在练到何种程度,需要保持清白之身,就凭他对贾靖宇痴心一片,他怎么会任人摆布,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情!
    薛文林先被容伟川用灵力疗伤,全身上的纵横交错的伤口被弟子用特制的药膏涂抹均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可是,他根本无心睡眠,爬起来,坐在窗边,看着一轮弯弯的月亮,思绪万千,懊悔不已,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莫展楠,陷入深深的自责。
    天刚蒙蒙亮,薛文林就去九鼎峰的浩然居详细说说他去赫连世家道贺被他们算计的事情。
    贾靖宇也同样一字不漏地听薛文林师尊讲述当天的情景。
    薛文林道:赫连世家派人给我们“泰和派”送来喜帖,师尊特命我前去观礼,参加婚礼。
    我运用我们“泰和派”的独门绝学,瞬移术赶往赫连世家。
    当天,赫连聪春风满面,一身喜服,神采奕奕,他新纳的小妾也是貌美如花,大家都纷纷道贺,说他艳福不浅。
    我在喜宴上,并没有看见“玄天宗”和“凌霄宫”的人,正觉得纳闷。
    晚上,就出了事,被他们算计了。
    他们先是用他们家独有的禁制将我锁在小院里,然后父子俩带领手下围攻了我,寡不敌众,我就被他们抓了。
    听到这里,贾靖宇心潮难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握紧了拳头。
    容伟川和薛文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都知道他心情坏到极点,恨透了阴险狡诈,灭绝人性的赫连聪父子俩。
    薛文林接着说:赫连聪威逼利诱,想要自己与他们合作,还有齐陆,他巧言令色,企图说服我,做赫连聪的走狗。
    我假装顺从,答应和赫连聪联手,晚上,就在我打算铤而走险,准备梦联和师祖通风报信,让他们加强守卫,严加防范。
    可是,我低估了赫连聪设置的禁制,我不但没有成功,还暴露了自己,赫连聪一气之下,将我的武功全部废掉,灵力也随之散尽了。
    薛文林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容伟川和贾靖宇听了,师祖安慰他,潜心修炼,说不定那天身体就恢复如初了。
    薛文林苦笑了下,点了点头。
    等到容伟川出去处理身故弟子们安葬的事宜,薛文林来到贾靖宇身边,又对他说了一番鼓励的话语,贾靖宇心里觉得十分感动,抬眸对薛文林说:“师尊,我知道了。”
    “嗯。”薛文林应一声,轻轻拍了拍贾靖宇的肩膀,接道:“你一定要挺住,展楠他还在等你呢……”
    师尊温暖人心的话语深深鼓舞了贾靖宇,他恨不得,一天就将蛟龙元丹运用自如,早知道,这东西会成为限制自己的阻力,当初还不如不吃,悔之晚矣。
    唉……
    薛文林好似看出了贾靖宇的心事,耐心十足道:“靖宇,以你的资质,蛟龙元丹不至于让你束手束脚,应该没过几天就可以适应了,与你的灵力融合在一起。”
    见他神色专注,认认真真听自己解答,薛文林接着道:“为师分析,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连日来经历了几场恶战,灵力耗费过度,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是吗?”听了这话,贾靖宇心里稍宽。
    “是的。”薛文林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贾靖宇微微一顿,看向薛文林,觉得今天的师尊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他这是……
    “好了。”薛文林笑了笑,跟着道:“靖宇,你要相信自己,好了,你好好练气聚灵,修炼内功吧。”
    “好。”贾靖宇目送薛文林离开,总觉得师尊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至于那里不太一样,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果然,料理好遇难弟子的身后事,容伟川和贾靖宇就发现薛文林不见他。
    是的,他走了,不告而别,不知所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
    薛文林根本放心不下莫展楠,他明白,现在这一副残破的身体,独自去赫连世家救人,不过是以卵击石,白白送死。
    他找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隐居在一处幽静安全的洞穴,修炼魔功,希望越快越好,将元气大伤的残躯修补好,他安慰贾靖宇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自己呢,内心焦灼,为了尽早恢复,无所不用其极,使用的正是激进伤身的功法,短时间内,立竿见影,可是,后期后遗症就会显现出来,一不小心,他就会变成第二个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六亲不认,残暴嗜血的玄天宗宗主——萧毅。
    贾靖宇不分昼夜,加紧练功,他惊喜的发现,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有的时候,竟然能够将蛟龙元丹释放灵力压制住了。
    当然,光是这样,远远不够,按照师祖的说法,不当要压制蛟龙元丹,还要将其吸收利用,与自己真正的融合,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赫连世家公然挑衅泰和派在修仙门派百年不可撼动的权威,引起了轩然大波。
    凌霄宫态度很微妙,坐山观虎斗。
    玄天宗新任宗主战龙,在他师父死后,收拾房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发现,师父的棉麻枕头反面,写了三个骇心动目的血字——容伟川。
    战龙将枕头握在手中,怔怔看了半晌,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
    他理清思绪,抽丝剥茧,自问自答。
    这一定是师父头脑清晰的时候,在枕头反面写的血字,字迹潦草,皆是连笔,师父平时安安静静写的字,笔墨流畅,透着从容,可想而知,当时的他,内心有多么煎熬,多么痛苦,时好时坏,半人半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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