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虽然知道诸葛亮交给自己的这份差事必不好做,但确实没有想到粮草问题会这么严重。汉中虽是富庶之乡,但自汉中到祁山前线,战线拉的太长,路上消耗巨大,粮草供应已经出现了问题。等到了多雨季节,问题会更加严重。李平意识到这个问题,气得脸色铁青:一旦自己延误了军期,诸葛亮势要借机弹劾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李平思前想后,拟了一道奏章发往成都。
    经过一段时间的试探,诸葛亮意识到司马懿绝不会与自己决战,而司马懿为避免与诸葛亮决战,也不敢派过多兵力骚扰诸葛亮的割麦军,只敢以轻骑箭羽进行骚扰。诸葛亮开始分兵大胆收麦,但仍不敢大规模收麦。但经过近月余的努力,蜀军也收了近一个月的军粮。
    上邽毕竟是魏军的地界,现在上邽内外布满了魏军,一旦司马懿采用的是麻痹战术,再借用地势上的优势,与上邽兵里应外合,蜀军极易陷入被动。于是,诸葛亮未敢太过深入割麦,而是决计退兵到卤城,一来可以与祁山王平的无当飞军形成犄角之势相互照应,二来也可以借卤城晒麦,防止麦子发霉。卤城再怎么说也是座城,怎么也强过一般的栅寨。
    行军途中,诸葛亮军经过一道峡谷,但见其东西两面雄山对峙,壁立千仞,空谷一线,状若天然门户。诸葛亮摆扇阻住四轮车,叫来向导道:
    “此处为何地?”
    “回禀丞相,此处名为木门道,是街亭、上邽南入祁山的必经之路。”
    那向导说至此处,抬手指向远处的木栅栏道:
    “这条栅栏正是东汉名将段颖所修,因此叫木门道。”
    诸葛亮抬眼望去,前方果然垒成一条木道,便于军队运输辎重,不由若有所思道:
    “木门道?木门尽处皆为土。”
    天明环顾地势道:
    “师父,此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您莫不是想在此地伏击司马懿吧?”
    诸葛亮摇头道:
    “司马懿如此谨慎,既知此地如此险峻,岂会轻易贸进?纵使埋伏,亦会被其识破。”
    说至此处,坐回四轮车道:
    “走吧。”
    当即继续向卤城方向挺进。
    司马懿听说蜀军退兵了,当即率军向卤城挺进,行至木门道,不由驻马道:
    “此处为何地?”
    身后张合笑道:
    “大将军,此乃木门道!”
    司马懿抬眼望去,遍目木栅,不由笑道:
    “妙哉!妙哉!将军惧土,此地生木,真可谓绝处逢生。”
    张合乃玄武所化,五行属水,土克水,故而张合最忌山地战,却擅骑兵奔袭。张合见司马懿一句点破张合弱点,不由另张合刮目相看,面色平静道:
    “此处乃昔年东汉名将段颖所驻,实属偶然。”
    司马懿点了点头:
    “此地既是将军机缘,必是将军之福地。”
    张合不以为然笑笑。
    司马懿见木门道地势险要,不敢贸然向前,当即广洒斥侯。待打探仔细,蜀军几已抵达卤城城外。
    卤城属于山地地势,地形崎岖陡峭,南北有两座山,稠泥河自两山之间自北向南流入西汉水。诸葛亮抵达卤城前,便已将王平的无当飞军自祁山前线撤下驻于南山,自己则率主力驻扎北山。
    司马懿率军抵达卤城地界,眼见南北两山旌旗飘飘,栅寨相连,再看卤城地势崎岖,不由眉头大皱:
    “此地不利骑兵冲阵,实于我军不利。”
    魏军地处平原,长于骑兵,蜀军久占蜀地,擅于步军。
    张合闻言道:
    “大将军,不是还要与蜀军相峙不战吧?”
    司马懿看了眼张合:
    “诸葛亮素擅用计,贸然进军,只会为其所乘。”
    众将闻言皆有忿色,司马懿说得好听,显然是不想与诸葛亮正面决战,才做此讲。
    张合当即谏道:
    “大将军若欲持久不战使敌自退,我大魏军威何在?不如主动进攻,以正兵屯在此处,分奇兵袭其后。”
    “不可!”
    司马懿忙阻道:
    “某非是不战,而是自有主张,你等只听某军令便是!”
    说至此处道:
    “传我将令,登山掘营立寨!”
    魏营诸将闻令一个个像看白痴一样紧紧看着司马懿,司马懿却连头都不回,视他们如无物一般。
    司马懿在山上掘营立寨,诸葛亮于南北两山立营,他们就像两个绝世高手矗立在壁立千仞的悬崖峭壁上,静立相视,一动不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任由长风席卷的衣发飘飞,因为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招来对方致命的杀招。
    诸葛亮大寨中,魏延、马岱一干众将侍立两侧,魏延道:
    “丞相固守不战,莫非还惧区区一个竖腐文人?”
    众将诧异地看着魏延,在他们的记忆中,魏延似乎从来不敢如此违逆诸葛亮。
    诸葛亮却不以为忤,平静地道:
    “司马懿顷刻间瓦解孟达,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等正视。”
    “那丞相打算如何对敌?难道一直龟缩在山上?”
    诸葛亮看了一眼魏延:
    “雨季将至,司马懿趋兵挺进卤城,避而不战,必失军心。何况他拉长战线,粮草难以为继,势要主动进攻,那时便是破他之日。你等只许听亮调度,无须多问,自可破敌!”
    说至此处,长身而起,径回睡帐去了。
    众将见丞相走了,方要散去,杨仪冷声道:
    “丞相智谋深沉,岂是我等凡俗所能窥视?”
    魏延冷哼一声:
    “区区竖儒,何敢与某相提并论?”
    杨仪闻言怒道:
    “魏延!你敢骂我?”
    魏延像看死人一样扫了一眼杨仪,把手执刀道:
    “骂你又如何?”
    魏延说话间,杀气纵横,直激得杨仪浑身寒毛根根竖起,嘴唇不住打颤道:
    “魏延,你要干什么?”
    费祎跳出来打圆场道:
    “威公,文长并无何意,大家都是为了蜀国,无需如此,无需如此……”
    众将见费祎出面劝阻,也纷纷劝阻,魏延这才大大咧咧离开帅帐。
    魏延走后,杨仪看着魏延的背影恨声道:
    “庸奴!不过是借着李平给他撑腰罢了!”
    费祎深吸口气,却未接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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