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想起路上遇到的百姓,连忙说道:“主公,即便你要称帝,为何却强迫百姓迁徙?如今百姓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若是丧失了民心,则是败亡之象啊!”
    袁绍闻言大怒,喝道:“田丰,如今整个冀州都在庆祝我即位之事,你一而再的晦气话,莫非以为我不忍治你得罪吗?”
    田丰一愣,怔怔的说道:“主公,我不过直言相劝,何罪之有?”
    袁绍气愤不已,只好大声的训斥道:“出去,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田丰觉得自己无端遭受指责,犟脾气也上来了,顶撞袁绍道:“主公,你不听忠言逆耳,即便登上了九五之位,又如何能坐得稳?”
    袁绍勃然大怒,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怒火,喝道:“田丰,众官员劝进的时候,你不去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公然诅咒与我!我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说完,便朝一边的卫兵吼道:“来人,将这个老匹夫押下去,斩首示众!”
    很快便过来了两名如狼似虎的卫兵,架起田丰,就朝外面走去。田丰一时愣在了那里,没想到袁绍竟然因为这个要杀了自己,愣愣的任由卫兵将自己拖走。
    郭图在袁绍身边劝道:“主公,莫要生气,田丰匹夫乃是有名的老顽固,此人不通礼仪,杀了也就罢了。若是因此气坏了主公的身子,属下可就百死难辞其咎!”
    袁绍恨恨的望着田丰的方向,说道:“枉韩馥一直吹嘘田丰很有才干,如今看来,其连做人都不会,又哪来的才干?”
    郭图连忙顺着袁绍的意思,狠狠的痛骂了田丰一番,又对袁绍吹嘘一番,这才哄的袁绍眉开眼笑。
    袁绍继续带领众人商讨皇宫的布局,却看到沮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沮授也是刚刚得知袁绍要称帝的消息,想要前来询问。不想在门口却遇到了被卫兵拖着的田丰。沮授大吃一惊,连忙叫住了田丰,询问缘由。
    田丰犹自不肯低头,劈头盖脸的将袁绍痛骂了一番。沮授从田丰的话语中了解了事情的缘由,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这个老友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太倔强。袁绍已经真被称帝,他却一直说丧气话,袁绍不发怒才怪。
    沮授不忍相交多年的好友就这么身首异处,便叫住了卫兵,自己急匆匆的跑进去为田丰求情。
    袁绍见沮授前来,略微有些不高兴,因为沮授也不在劝进的百官里面。沮授见袁绍面色不善,顿时明白了袁绍的想法。虽然沮授从不阿谀奉承,但现在为了老友的性命,沮授也只好对袁绍奉承一番。
    沮授的做法让袁绍有些惊讶,不过沮授没有像田丰一般给你找麻烦,让袁绍也比较高兴。袁绍拉着沮授的手,笑道:“公与,快来参考一下,皇宫这么建能否显示出我袁氏的威严?”袁绍拉着沮授兴奋的为他介绍起来。
    沮授想要为田丰求情,却一直插不上嘴。好不容易等袁绍说累了,暂时停了一会。沮授急忙上前,说道:“主公,属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请主公务必答应属下的请求!”
    袁绍心情很好,于是便大手一挥,说道:“公与但说无妨。”
    沮授焦急的说道:“主公,属下来的时候,遇到了一对卫兵拖着田丰往外走,这才得知主公竟然想杀他!属下已经知道田丰冒犯了主公,但田丰为人耿直,不通人情世故,主公也早已知晓。当初主公能决意接纳田丰,世人纷纷称赞主公有容人之量。主公若是此时斩杀了主公,属下唯恐主公遭人诟病。所以,属下恳求主公暂且饶恕田丰一命!”
    袁绍见沮授所说的是田丰的事情,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好在沮授并没有一上来就说袁绍的不是,只是以担心袁绍的口吻向袁绍提出请求,袁绍这才没有当场发怒。袁绍忿忿不平的说道:“我本不欲与他计较,可是他屡屡冒犯与我。今日更是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在皇位上坐不长久。我若是不惩治他,我的脸面何在?以后我还怎么统领群臣?”
    沮授心中暗暗苦笑,没想到自己这位老友真是什么都敢说,袁绍称帝在即,田丰却张口就说袁绍坐不长久,恐怕那个皇帝也无法忍耐这样的事情吧。
    沮授朝袁绍跪拜,说道:“主公,田丰所言,不过是无心之过!属下敢以脑袋担保,田丰绝对是忠于主公的。望主公念在田丰跟随主公多年的份上,饶他一命!”
    袁绍犹豫不决,许攸见状,落井下石道:“主公,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但现在是主公称帝的关键时刻!田丰作为臣子,不思辅助主公,反而口出狂言,若是不严惩,恐其他人心中不服啊!”许攸因为田丰曾在袁绍面前,状告自己以权谋私,从而怀恨在心。如今田丰自己送上门来,许攸自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许攸的话袁绍还是很看重的,于是袁绍说道:“公与,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也看到了大家的态度。若是这次原谅了他,这怕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沮授焦急万分,苦苦哀求道:“主公,田丰纵然有错,但错不致死,还望主公网开一面!”沮授也清楚许攸心中的小九九。于是也对许攸哀求道:“许军师,我知道田丰曾得罪过你,我代他向你赔罪了!还望你大人大量,饶恕田丰这次!”
    许攸心中得意万分,却面露不悦道:“沮大人,你可是说我借机报复田丰吗?”
    沮授连忙道歉道:“许军师,是我失言!田丰虽然冒犯了主公,但毕竟是为了主公着想。许军师乃主公最宠信的心腹,还望军师大人能为田丰美言几句。沮授感激不尽!”
    沮授的话让许攸十分受用。许攸得意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叹道:“田丰若是能向沮大人这般会说话,怎么落入这个下场?”
    二人对话的时候,袁绍的表情已经缓和了很多。郭图灵机一动,上前劝道:“主公,如今你即将登基,正是招揽天下豪杰的时候,此时杀了田丰,恐会影响主公的大业。不如主公暂且饶恕田丰,令其戴罪立功。也可向天下人表明主公的容人之量。”
    许攸原本也被沮授劝动,正想着原谅了田丰,但现在被郭图抢了话语,沮授顿时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郭图。许攸明白郭图是想拉拢田丰和沮授,他也不屑于跟随郭图后面,于是便冷冷的瞪着郭图,不再说话。
    袁绍见郭图说会影响自己的大业,顿时犹豫不决,而许攸也没再说话,袁绍也认为许攸默认了郭图的看法。于是袁绍不情愿的说道:“好吧,既然公与苦苦哀求,又有公则为之说话,便饶他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便罚他杖责十军棍,由公与监督执行!在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半年!下去吧!”
    沮授见总算为田丰求的了一命,虽然田丰要受十军棍,但是袁绍点名让自己监督,很明显就是暗示自己走个形式即可。否则单单是这十军棍就能要了田丰的性命。沮授对袁绍感激万分,千恩万谢的去传达命令。当然也没忘记感谢许攸和郭图。
    看押田丰的士卒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正要不管不顾的将田丰斩首示众。沮授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嘴里大喊道:“主公…有…令。饶…恕…田丰一命,改为…杖…刑…十军棍,并…闭门…思过…半年!”
    那两名军士没想到沮授竟然当真说服了袁绍,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事。田丰望着正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沮授,还有他膝下的灰尘也额头上的红肿,知道他定然是为了自己苦苦哀求了袁绍,这才使自己逃得死刑。田丰心中对沮授感激不尽,嘴上却强硬的说道:“公与,我并没有做错,反倒是袁绍听不得逆耳忠言!大丈夫死则死矣,你何必去求他?”
    沮授一路疾跑,已经累得不行。他双手撑着膝盖,缓了一阵,这才劝道:“元皓,就算你不惧一死,但你若是死后,你的儿子怎么办?你为人耿直,不知变通,这些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你若是不在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找你儿子报仇。你是想让田家绝后吗?”
    田丰闻言,终于低下了头,哼哼了几句,没有再反驳。
    沮授见倔强的田丰终于不再固执己见,松了一口气。在沮授的监督之下,田丰受完了杖刑,沮授亲自将他送回到家里。
    一路上,田丰都沉默不语。等沮授将他送到门口,田丰突然说了一句:“袁绍已经目空一切,迟早必亡!”
    沮授一惊,急忙四处望去,见无人在附近,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慎言!慎言!若是袁绍听到了,谁也救不了你了。”
    田丰神色复杂的说道:“我们终究是拜了袁绍为主,我总要尽到做属下的责任。”
    沮授叹道:“如今袁绍是不会听任何逆耳的话的,更何况你现在已经被禁足。还是暂且静观其变吧!”
    田丰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心灰意冷,缓缓的关上门,回屋里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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