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恩宠,放眼后宫,都是少有的。要不,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又如何能让宫里的这些奴才敬重。在后宫,有了皇上的宠爱,就意味着有了尊严。
    可是,万般的好处,只要想到那一点,她就觉得绝望凄凉。三年了,从他身为皇子到登基为帝,许多事情都变了,不变的却是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碰过她,即便是留宿,也从来都没有过亲昵之举,那样平静的目光,又哪里存着一丝的情谊?
    是了,世人都被这样的假象所骗。他的宠爱,不过就是浅浅一层,让你心生涟漪,却又永远都无法触及到深处。
    咫尺天涯,这样的折磨,让她心生寒意却又不想放手。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劲全力的想要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可身为帝王的他,到底是不是她最终的救赎?
    宫女佩儿默不做声,她知道主子的心思,更能体会到她内心的绝望。可是,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在这深宫之中,又能够做什么?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这巍峨皇宫的主人,是天下之主。
    “主子,不如奴婢去求求夫人......”佩儿犹豫了片刻诺诺的问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厉喝给打断了。
    “住口!”兰贵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火焰,直直的压了下来,让人忍不住一个瑟缩。
    佩儿被她的呵声吓住,半天才忐忑的开口:“可是
    ,主子这样,奴婢看着也心急,皇上......”
    兰贵人突然间看了过来,眼中涌着一抹疯狂,顷刻间就淡了下去,却又沉沉的说道:“佩儿,今日的话本宫就当做没听见,若是本宫发现你私下里有什么不该有的动作,本宫就体恤你让你去浣衣局陪你的好姐姐做做伴。”
    佩儿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惨白的爬到她的脚边,因顾着外边的人,不敢闹出太大动静,眼中的泪水却是哗哗的流了下来。
    她哪里不懂得主子话中的意思,当年的环姐姐,如今只怕连骨头都找不到了吧?她脑海中掠过一抹清秀的容颜,还有那双灵动的眼眸。虽然过了好多年,那个令人恐惧的夜晚却时时刻刻停留在她的记忆中。
    坐在榻上的女人挑一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不动声色的掩了下去。她哪里不知道,佩儿服侍她多年,又岂是那种私自行事的?怕只怕,这丫头,正因为顾及她,才会做出些不该做的事情。
    佩儿虽是她的心腹,却也敌不过皇上在她心中的地位,若是出了差错,就是有再多的不忍,她也只能选择舍弃她。所以,今日,她正是要借此机会好好警告她,才能免得日后陷入两难的局面。
    看到佩儿眼中的恐惧,她脸色才缓了缓,依旧有些清冷的说道:“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人瞅了瞅她的面色,深吸一口气,又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这才怯懦的站起身来立在一边,紧握的双手依旧忍不住颤抖着。
    兰贵人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好多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处在深宫,只要稍稍走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何况,先帝驾崩后,她早就有意识的断绝了与那边的往来,又哪里容得下一个丫头坏了她的事儿。
    深夜漫漫,让人感到无尽的孤独。即便在那个男人的眼中她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甚至连摆设都谈不上,她都无怨无悔,只因为多年前他对她那一刻的好。
    也许,对她来说,能够这样远远地感受着他的气息,也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幸福。因为爱的卑微,所以更加患得患失。
    翌日,尉迟封批完奏折后,眼睛停在纸张处沉思了好久,半晌才沉声问道:“算算日子,轩王快回朝了吧?”
    内侍薛公公脸上堆起笑意,恭敬的回道:“回皇上的话,轩王早就派人快马加鞭送来急报,说这几日就拨营回朝,不过路途
    遥远,奴才估摸着最快也在明日。”
    尉迟封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下,没有接话。不过,侍候的众人哪里看不出主子的神色。若说整个皇宫,能和皇上说上话的,也就是这位轩王了。
    先帝共有三子,除了被贬为庶人的二皇子,就剩下这颇有些吊儿郎当的三皇子了。
    不过,这也都是命数,先帝在位时,三皇子因是膝下最小的皇子,生母端嫔又在临盆那天就去了。所以,对于这三皇子,难免有些宠溺,就养成了一副娇纵不羁的性子,这皇城里,哪一个不对他避让三分?
    而新帝登基后,更是荣宠万分,不仅封为轩王,就连大事儿上,也依着他的性子随他去了边关。所以,朝中哪一个看不出来,对于这三皇子,新帝不仅不忌惮,反而宠信有加,于是乎,朝中上下,虽是对轩王多有微词,到底也没有什么办法。
    长长的官道上,一骑纯黑色的汗血宝马呼啸而过,坐骑上的男子身着一袭青灰色的长袍,腰间佩着一把剑,眼中带着一丝孤傲的笑意。
    “王爷!”身后策马赶来的侍从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急急地叫道。
    马上的人微微收缰,回马一转向后边看去,俊眸一扬:“都说不用跟过来了,本王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
    侍从闻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王爷,您身份尊贵,属下可不敢有一丝的差错,否则,这项上脑袋不保不要紧,兄弟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给淹死。”
    被称做王爷的人轻叱一声,扬起马鞭来就朝那边抽去,挑了挑眉:“就你多事儿,明日到了皇兄面前可得好好说道说道。”还没等那人说话,就一扬马鞭,策马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有男人出来了......
    ☆、皇家皆是美男子
    御花园的春景正值浓郁,繁花似锦般点缀在翠绿的枝叶中,入眼就愈发的明艳起来。
    萧清瑜身着一袭宝蓝色的彩绣福文锦春衫,不紧不慢的漫步在宫道上,眼睛饶有兴致的停留在满园的□中,就这样细细瞧去,眸中竟带着些少见的随意和漫不经心的浮动。
    身旁的宫女死命儿的瞅了主子几眼,终于有些不淡定的劝道:“主子,咱今天可不是来赏花的,临走前荣姑姑可是再三的交代过,主子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说完还颇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
    沉醉在鸟语花香中的女人闻言只轻轻地抚了抚额,眼中闪过一丝浅笑,好半天才转过身来,装作不满的说道:“荣姑姑,荣姑姑,原来琳琅的心里就只有荣姑姑一个人,倒把我这正儿八经的主子给忘记了。”
    萧清瑜似笑非笑的看了过去,颇有几分怨念的话语让站在那里的琳琅顿时觉得无语极了。
    琳琅嘟一嘟嘴,急急地解释道:“主子就不要打趣奴婢了,奴婢自小陪着主子长大,心里自然只有主子,人家不过就是很担心嘛。”
    在萧清瑜有意无意的纵容下,琳琅愈发的有些没大没小了。现在的琳琅与相府中那个时时刻刻谨小慎微的大丫头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好几次萧清瑜都有些小小的怀念之前那个恪守规矩又安安静静的琳琅。
    不过想归想,现在的琳琅,可不比之前有趣多了?深宫乏味,若是连近身的奴婢都谨言慎行,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好在,这样的琳琅,在处理其他事情时依旧有着异常清醒的头脑,不然,她主仆二人,可就危险了。
    萧清瑜眉眼微挑,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不说也不动,只将视线轻轻地压了下来,当她在心里暗数到三的时候,终于找回了那个有些正常的琳琅。
    只是,此时的琳琅,却也知道眼前的主子就是一只纸老虎,饶是收敛了几分,嘴里依旧碎碎念着:“主子可要答应奴婢,今天不能再出什么差错,奴婢听说这轩王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不要说别人就连皇上也要让着三分。”
    一声轻笑止住了琳琅的话,萧清瑜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莞尔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那你倒是说说这皇上又是如何让着轩王了?”
    萧清瑜心中暗暗想道,既然是先帝膝下最小的儿子,平日里多宠着些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就不知道这当今皇上又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登基之后,将二皇子
    贬为庶人,却独独对这幼弟愈发的宠信起来。
    她可不认为尉迟封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否则,即便是有先皇遗诏,也不见得就能顺利登基为帝。再说,为帝者,又有哪一个不果断狠戾,如果只是为了拉拢朝臣,他也犯不着留一个危险的人在身边。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他想,这天下还能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儿?
    兄弟之情,若在平常百姓之家,那自然是好事。可若落在皇家,本身就是一种讽刺。
    最好的解释,就是这轩王尉迟洵,早就在不知不觉间站到了那人的背后。要知道,端嫔虽去,但她身后的苏家,可是显赫的诗书鼎礼之家,在朝堂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何况,这苏家,曾深受先帝隆恩,如今自然义不容辞的尽心辅佐新帝。
    一会儿的功夫琳琅就将她费心打探来的消息一字不差的讲给身旁的人听,末了还煞有其事的看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主子,一字一句的嘱咐道:“反正,主子这回可得保证要规规矩矩的,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差错,要不回去荣姑姑又该念叨了。”
    萧清瑜眸中溢出点点笑意,反问道:“哦,我倒是不知道荣姑姑还会念叨,怕是琳琅你犯了什么错吧?”
    话没说口就被一记冷眸给顶了回来,萧清瑜暗叹一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概在这皇宫之中,最没有地位的主子就是她了,任由一个小丫头指指点点的。
    不过,自己造的孽,也只有自己咽下这苦果了。萧清瑜讪讪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赶忙转移话题:“哦,对了,今天为轩王设宴,德妃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琳琅虽然深知主子的伎俩,却也很有眼色的没有揭穿她,又将钟粹宫的情况一一回禀过,最后才淡淡的指出:“如果主子你对这些事情再上点儿心,奴婢就谢天谢地了。”
    萧清瑜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佯作生气的呵斥:“胆子愈发的大了,这么没大没小的担心我告诉荣姑姑去!”
    这句话说出口,琳琅却是有些小小的怯意。荣姑姑那个人,虽然平日里对谁都温温和和的,可到底是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人,身上自然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气势,所以琳琅多少有些忌惮。
    萧清瑜早就发觉,只要有荣姑姑在她身边,这丫头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有一丝的冒犯。
    看到这丫头撅起嘴委屈的样子
    ,萧清瑜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意。大概是只顾着打趣她了,没顾上脚下的路,身子踉跄一下便要摔在地上,还好琳琅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琳琅瞅了瞅萧清瑜,没说什么话,只仔仔细细的将她身上检查了一遍,看没有什么大碍,这才不满的劝道:“主子也太大意了,幸亏没有什么事儿,否则奴婢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听着琳琅明显凝重下来的话,萧清瑜有些心虚的应道:“哪里就有那么严重,还万死呢?你以为你属猫的有九条命,只一次就够你受的了。再说,宴席上这么多人,哪里又能注意到咱这边?”
    琳琅不答话,萧清瑜难得的柔下声来哄道:“哎呀,好琳琅,就算是我错了好不好,以后一定规规矩矩的不让琳琅担心。”说着还抬起手来连连保证。
    琳琅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看到这样明显有几分耍赖的主子却也只好作罢,伸手将萧清瑜拉起身来,颇有些奇怪的瞧了她一眼,半天才有些担心的说道:“主子变成这样,婉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担心死啊?”
    对上萧清瑜明显不明白的眼神,琳琅这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似真似假的说道:“奴婢只是发现主子进宫后越来越小孩儿气了,难道是宫里的日子过的太好了?”然后又带有几分怨念的抱怨:“早知道就不进宫了!”
    “呃......”萧清瑜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强忍住心里的抓狂这才没有将手掐在那丫头的脖子上。
    萧清瑜装作受伤的吸了吸鼻子,感叹道:“我明白了,原来琳琅的意思,是嫌主子我过的太好了?”她淡淡的问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你敢答应你就死定了的亮光。
    琳琅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又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当下只好急急地摇了摇头,誓死不敢暴露自己的大逆不道。
    “主子是不是累了,奴婢扶着您吧?”琳琅眼见无效,转而另出一招,这丫头的心思,也是很活络的。
    萧清瑜将身子别了过去,拒绝了她的好意,不咸不淡的问道:“原来除了满口的王爷,琳琅还能想得到别人呐?”
    看到琳琅乍然变得纠结起来的表情,萧清瑜突然就心情大好,扯开一抹笑容似真似假的问道:“都说这轩王相貌英俊器宇轩昂,是大殷朝难得的美男子,不知让多少朝中贵女翘首以待,这一次倒是能满足琳琅一睹真颜的愿望了?”
    琳琅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眼来,脸
    上却有几分坚决:“娘娘就不要打趣奴婢了,让外人听到了还以为奴婢存了什么心思,奴婢身份卑微只想伺候好主子就好。”
    这下倒是萧清瑜怔了怔,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半天才拉住她的手劝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既然长得好看,那让人看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句不好听的,这皇上都有那么多娇客牵挂着呢,他一个王爷,傲娇个什么呀?”
    琳琅动了动嘴唇,满眼无语的指出:“主子,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呃......”萧清瑜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还没说什么就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了一跳。两人俱是朝旁边看去,却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猫从灌丛中窜了出来。
    二人唏嘘一声,对视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朝前方走去。却没发现,身后有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朝这边看了过来。
    候在身侧的内侍公公瞧着主子这样的神色,轻轻的擦了擦额角的汗,躬身说道:“王爷,宫宴快开始了。”话没说完却听到主子轻笑一声,若有所思的问道:“小全子,这宫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有趣的人?”
    太监小全子愣一愣神,赶紧回话:“王爷您刚回朝,自是不认识,这是凝芷宫的贤妃娘娘,才进宫没多久,皇上那边已经临幸过了。”
    他这样说自然有自己的用意,轩王的脾气这宫里有哪一个不知道,这样想着心里就不由得腹诽道,这贤妃娘娘,平日里看着温温顺顺的一个人,怎么就说出了那番不着调的话呢?
    若让有心者听到了,那还了得?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往外传,尤其是事关皇上的那句,就是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吐出一个字。
    不过,依着轩王的性子,可就说不准了,这事儿,恐怕还没完。
    尉迟洵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感叹道:“这样的美人儿,也难怪皇兄招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恐怕要抓狂了!
    ☆、宫宴上的插曲
    承明宫内,一片歌舞升华,教坊的舞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摇曳生姿,细心雕琢的容颜上点缀着若隐若现的浅笑,随着身形的拂动传来淡淡的幽香。
    太后,皇上坐在主殿的中心,两侧是宗室和各宫后妃,因是家宴,群臣并未出席。一眼看去,可不就是一番后宫佳丽的争奇夺艳?只是,这原本是为轩王接风的宫宴,合着在众人的眼中就成了邀得恩宠的机会?
    萧清瑜淡淡的压下了眼中的笑意,漫不经心的端起酒杯,品尝着甘醇的美酒。前世因着父亲的关系,她对美酒向来是来者不拒。久而久之,就练就了这千杯不醉的功力。说来也怪,如今这副身子,倒也未曾不甚酒力。
    “主子,您慢点喝,小心喝醉了。”宫女琳琅压下眼中的震惊,悄悄的提醒,她倒不知道自家的小姐有这般的酒力,明明在相府的时候根本就是滴酒不沾。难不成,这皇宫,还真能让人变得格外的强大?
    萧清瑜看着有些呆愣的琳琅,轻笑一声,伸手将酒杯放在桌上。她哪里猜不到这丫头的心思,怕是自己这方动作,将她给吓傻了吧?认识到这一点,她突然觉得有些小小的惬意。
    她的眼中流转过一丝得意的目光,刚想开口调侃几句就猛然间感到一束强烈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萧清瑜心下一惊,抬起眼来,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人拿起酒杯示意一下,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不用说,刚才的那一幕,一定分毫不差的落到了这人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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