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药物和阻隔剂撑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被加文发现了异常。
    小组会开完,加文没有向往常一样为了不让他尴尬,笑着同他告别,而是定定地看了他数秒,对他说,“陈,你留下来一会儿,我们谈谈。”
    陈朝誉心下有种预感,加文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看着面色如常一步步向他走近的alpha,陈朝誉的眼中不自觉地露出几分戒备。
    凯尔给他留下的阴影犹在,导致他现在有些神经质,看见alpha主动靠近就会紧张。
    好在加文在与他保持了适当距离的位置停下了,没有任何一分的逾越,只是声线平静地说:“陈,或许你需要调整一段时间。”
    加文委婉道:“教授的新项目还没有定下来,现阶段是最轻松的时候,养精蓄锐才能面对接下来的挑战。不是吗?”
    陈朝誉咬了咬嘴唇,他听出了加文的弦外之音,除了关心,还有对他近日在工作上心不在焉的不满意。
    或许是出于对他私心的照顾,加文没有把话说得很重,他一向是个十分看重工作效率的人,只在对陈朝誉时稍微多了些耐心。
    但陈朝誉这几日处理数据频频出错,加文点了他三次名,仍是不见改进,想来无论是谁,被拖了后腿总归是心烦的。
    陈朝誉赶紧道歉:“对不起,没做好这几天的工作,之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陈,如果因为我导致你工作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我会向导师申请将你换组。但你的失误,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吧。”加文陈述的同时皱起了眉,“我承认我没有很好地在工作中抛开情绪,所以下意识会更关注你一些。所以也看到了你走神和吃药的瞬间。”
    “发生什么了?”加文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像是怕惊扰到面前有些紧张的omega。他微微抬起手,想要揉揉陈朝誉的头发,但看到对方不自觉抿起的嘴,又将手收了回去。
    陈朝誉不太想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加文,按照加文的性格,一定会尽力帮他解决问题,但他不想欠这个人情。
    而且说出来就显得矫情了,因为没有对象而让身体出了毛病?未免太可笑了。
    “可能是,发//情期要到了吧……”陈朝誉小声说,这也不算撒谎,毕竟医生说过信息素紊乱的omega随时都有可能会进入发//情期。他的状态还挺像这么回事的。
    加文沉默了几秒,“你要怎么处理?还是一个人靠抑制剂过吗?”
    “大,大概吧……”
    “陈,那样不好。”加文不赞同道。
    陈朝誉视线飘忽,有些不敢面对加文认真的神情,他小声说:“那我,我会去求助协会……”
    加文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接受陌生人不如接受我,陈。至少我是会心疼你的。”
    没想到加文会说得那么直白,陈朝誉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加文,张了张嘴,又偏开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算了。”加文笑了,带着自暴自弃的遗憾,“即使不是我,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那么,明天见。”
    他刚转过身要走,却被陈朝誉拉住了衣服。
    “可以让我闻一闻你的信息素吗?”陈朝誉的声音里含着几分羞耻,这个要求其实非常无礼,但加文眼中却绽出几分光彩。
    陈朝誉仍是不敢直视加文,他松开加文的衣角,余光看到对方回过了身。
    片刻,修长的手指递到了他的面前。
    从加文指尖淡淡地散发出一丝木樨香,alpha的信息素总是相对霸道,这样浅淡的量便不至于让人不适。
    陈朝誉除了觉得好闻,好像倒也没有更多奇怪的感受。他不由地“咦”了一声,纠结着要不要让加文放更多一点信息素。
    加文问:“怎么了?”
    “能不能,多给我一点你的信息素?”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陈朝誉脸已经红透了,这话说出来就像在调情,尽管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提前的测试,对各自都好。
    加文的确没想到陈朝誉会提这个要求,他本以为陈朝誉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的信息素味。
    敏感如加文,迅速就联想到陈朝誉这几天的情况,他猜测道:“是不是你的信息素系统出了状况?”
    大方向被猜到了,陈朝誉索性全盘托出,最后垂下了脑袋,“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我还没有真正喜欢上你,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你的信息素。”
    加文如愿揉上了陈朝誉毛茸茸的发顶,“没关系的,陈。”
    加文说:“无论怎样,都是我自愿的。”
    陈朝誉是被加文送回家的,因为他被加文咬了一口,腿软得不行。
    现在他整个人都融了几分木樨香,虽然说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他还是不能接受和对方滚床单,就采用了临时标记的方法。
    加文说,这总比合成信息素好。
    摸着后颈上的咬痕,陈朝誉头晕晕的,排斥感还是有一点的,好在没多久,这几天一直存在的身体的沉重感就开始逐渐减弱,临时标记的效果显露出来。
    将他送达后,加文没有要进一步的意思,很体面地告别离开。
    让陈朝誉更多了几分愧疚。
    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利用完人就让人走的渣男。
    他甩开越来越发散的想法,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镜见生应该差不多要发来信息了,打开消息框准备回复。
    镜见生的作息很稳定,国内早上不睡懒觉,晚上也不熬夜,通过零零碎碎的聊天,得知对方已经是个工作党,收入应该不错。而且人很聪明,在陈朝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指导下进步神速。
    倒不是陈朝誉敷衍,实在是精力有限。
    卡着点倒数,一分不多一秒不少,镜见生的信息从对话框底部浮起,惯例询问他今日的情况。
    加文的临时标记能暂时稳定他的信息素系统,对陈朝誉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小徒弟是个好心人,这些天很在意他的情况,应当有权利知道他短期内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又因为披着师徒的关系,陈朝誉没想太多,三言两语交代完了情况,乐观地让徒弟不用担心了。
    本以为对方能松口气,却没想到镜见生先是确认一般重复道:他标记了你?
    又质问似的发来:你怎么可以让他标记你?
    陈朝誉纠正:是临时标记。
    镜见生不回话了,陈朝誉看着屏幕上停留的那两句问话,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怎么,反应这么大?
    心底隐隐有了不太妙的猜测。根据他打网游多年的经验,网络很容易放大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对网线对面的人产生好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尤其是日常相处过密的人。
    但也不应该呀,陈朝誉一边回想一边翻看聊天记录,除了体检出来的那天他没控制住情绪,稍微宣泄了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很正常地交流,压根儿没有丁点儿暧昧。
    要说游戏里那是更没有的了,他都不怎么上游戏,所以竞技场好几年没有好看的战绩,外观也是朴素又普通的一套,也不可能爱上他的建模。
    直接问显得太自恋了,所以——还是想多了吧。陈朝誉迟疑地放下手机,最后自我开解地摆摆手,反正也就是一个网友,决定再观察观察镜见生的动静,以不变应万变。
    另一边,以网友的身份被打发出思绪的付晗,脸色阴郁得可怕。
    他捏着手机,眼中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已经暗了屏幕的手机,指关节紧得发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手机捏碎。
    从看到陈朝誉说他“被标记了”开始,付晗脑海中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就断掉了。
    他飞快地打开订票软件,要订最近一般去戈加的机票,却忘了一周才有一躺这边到戈加的航班。那班飞机,在昨天就已经飞了。
    他颓然地垂下手,任手机砸在桌面。
    陈朝誉接受了别人的标记,彻底不属于他了。
    他一直怀有复合的希冀,始终觉得还有机会,然而这点心思,在别的alpha的标记下被完全破坏了。陈朝誉字词间透出的欢快就好像在一掌一掌抽他的耳光。
    想到陈朝誉或许被那个加文抱着安抚,他的omega身上沾了其他alpha的气味,付晗既痛苦又嫉恨。
    陈朝誉怎么能,怎么能不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明明五年没有答应任何人,为什么就不能再等他一下?他早已醒悟只爱他,只想对他好,这么多年发展自己的势力,甚至不惜和家里撕破脸皮,只为了能体面地把他找回来,不再受任何委屈。他发誓从今往后从头到脚都只属于他陈朝誉一个omega,为什么连最后几天的时间都不给他?
    付晗猛然将一桌子的文件扫落至地,文件封面是各种各样有关信息素系统病症的医学文献,每一份都有几种颜色手写的标注。
    这些都是他这些日子倾注精力一直在做的事,陈朝誉的情况罕见,能匹配的信息素如大海捞针,就为了找出一种能不让陈朝誉难受的方法,连霍骋的团队都分出了一部分来研究。
    叩、叩、叩。
    门响三声,没等付晗收起情绪,办公室的门就被人随意地推开了。
    来人“嘶”了一声,大概是少见付晗这么风度全失的时候,收了调侃的语气:“新的研究报告,给你送来了。”
    付晗闭了闭眼,想将情绪尽快调整过来,却怎么也没有办法从愤怒的状态中脱离。
    他撑着额头,没有去看发小,点了点桌面示意霍骋将资料放那里就行。
    霍骋只是顺路来送资料的,他一会儿还要去公司,见付晗这个状态,只得拍拍兄弟的肩:“别太钻牛角尖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嗯。”付晗应声,深呼吸一口气,接过资料口中念着:“得尽快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付晗一向自己拿主意,霍骋不打算掺和太多,本来自己老婆和哥们不对盘已经让他很为难了,要不是关乎陈朝誉的健康,曾衍之也不会同意他给付晗帮忙。
    临走前,霍骋站在门口随口道:“对了,我和曾衍之打算后天飞治灵,我去出差,他去戈加。”
    “所以?”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们团队是包机去的。”
    不等付晗回话,霍骋关了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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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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