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乾安宫里用了午膳,哄得贺兰忘郢睡着后,便在床榻上浑天浑地的胡闹,衣服还没脱干净,便听外间冯尽忠喊道:“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宫里只一位贵妃,向来是通情达理的,如何不经宣召就跑来乾安宫胡闹,卫明晅被唬了一跳,也没了兴致,恶声恶气的道:“滚出去。”
    贺兰松到底有几分理智,攀着卫明晅的肩膀坐起来道:“皇上,贵妃娘娘想有急事,去见见罢。”
    卫明晅气的砸床,瞪着贺兰松道:“你是不是盼着有人来?”
    贺兰松一愣,随即懂了卫明晅的意思,他哭笑不得的穿起衣衫,道:“皇上急什么,晚上我宿在宫中可好?”
    卫明晅双眼一亮,喜道:“由着朕?”
    “嗯,都听皇上的。”
    卫明晅兴冲冲的穿好了衣裳,带着笑出了正殿,却见侯在那里的不止苏贵妃,还有东太后,险些惊得没站稳,急忙上前行礼道:“母后怎么来了。”
    苏贵妃跪下行礼,卫明晅摆摆手,亲自奉了盏茶递到太后手上。
    东太后似笑非笑的看了恒光帝一眼,道:“怎么,扰了皇上兴致?”
    卫明晅脸皮再厚也有些挨不住,何况还在苏贵妃面前,只好道:“儿臣不敢。”
    东太后指了指里间,问道:“是谁在里面?”
    卫明晅如实答道:“是贺兰松,朕今日宣他进宫,母后稍等,儿子叫他来磕头。”
    等卫明晅进了内室,苏贵妃便道:“母后,臣妾先告退。”
    东太后知道她留在这里也是尴尬,叹道:“好孩子,别委屈,等会我收拾他们。”
    苏贵妃笑了笑,她素来淡泊,膝下只两个女儿,往日里恒光帝无论宠幸谁,她都不放在心上,因此颇得两宫太后欢心。此刻撞见了卫明晅白日宣淫,她也并无烦恼伤悲之色,行了礼便退出了乾安宫。
    贺兰松整好了衣衫,跟着卫明晅出来跪下行礼。
    东太后冷冷的看着地上那人,半晌也不言语,卫明晅求情道:“母后,瑾言身上有伤,求您。”
    “心疼了?”
    卫明晅索性认了,“是。”
    东太后摸了摸手上的赤金石榴镯,道:“既然心疼,就一起跪着吧。”
    卫明晅这才知道,东太后就是故意来敲打他的,当即撩衣跪倒,道:“母后恕罪。”
    贺兰松本不觉得惊惧,此刻也不免着慌,求道:“太后,是臣放肆荒唐,求太后娘娘饶恕。”
    “你给朕闭嘴。”卫明晅一拍贺兰松的手,“朕在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东太后冷眼瞧着,“还真是情谊深厚,当着你媳妇的面,就敢这么造次,我瞧你是色胆包天。”
    当朝皇帝被骂的狗血淋头,冯尽忠也不敢听了,带着内侍们退到殿外去候着。
    贺兰松伏地叩首,“太后娘娘,臣这就出宫去。”
    “怎么,占了便宜就要走?”
    贺兰松为难了,他猜不透东太后的心思,卫明晅却听出几分揶揄,他瞠目结舌的看向太后,讶然道:“母后,您是,您是何意?”
    东太后叹道:“大过年的,我知道皇帝高兴,不愿听我啰嗦,不过到底也不能丢了规矩,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
    卫明晅惭愧无地,道:“儿子知错。”
    东太后道:“不是生病了么,起来吧。”
    “谢母后。”卫明晅看太后颜色稍霁,忙点了点贺兰松,两个人一起站起身来,立在当地听训。
    东太后将两人打量了一眼,问道:“贺兰松,你生病了?还病得挺重?怎么没听见你母亲说。”
    贺兰松吃了一惊,和卫明晅对视一眼,满是疑问。
    东太后道:“你不用看他,是苏贵妃来说的。”
    贺兰松更是奇怪,怎么苏贵妃还知道了?
    卫明晅小声解释道:“我不小心说漏了嘴。”
    东太后便道:“苏贵妃宫里有几支好参,皇帝为了你去问人家要参呢。”贺兰松忙道:“皇上折煞臣了,我不过是个外臣,怎么敢和贵妃娘娘抢东西。”
    东太后叹道:“在皇帝心里,你可比的上满后宫的嫔妃,给你。”她从案几上拿过一个紫檀镶玉的宝船匣子,往前递了递。
    贺兰松不明所以的跪下接了,转头看了卫明晅一眼。
    东太后道:“这是先帝赏给瑜璜的护身金锁,给了你吧,要好好瞧病吃药。”
    贺兰松几乎不敢相信,颤声道:“太后娘娘,臣不敢接。”
    东太后笑道:“按道理呢,你是我的侄孙,又是皇帝的心头宝,还是咱们大卫朝的内阁重臣,没什么受不起的,起来吧。”
    卫明晅惊喜莫名,上前一把拉住东太后的衣袖,笑道:“您不为难瑾言了?母后。”
    卫明晅老成持重,就算小时候也没有过这番亲昵的举动,见皇帝如此,东太后不免又是难过又是感慨,握住了他的手,道:“我这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亲娘那里,我可绝不会求半句情。”
    “是,是,儿子知道。多谢母后成全。”
    “既然贺兰松病了,那就当节制些,适可而止。”
    贺兰松刚爬起来,险些腿脚一软又摔到地上去,就连卫明晅都忍不住红了脸。
    是夜,卫明晅就将太后的懿旨抛到了脑后去,先是赐浴恩华池,将人折腾了个够呛,又裹了衣衫把人扔到了床榻上去。
    贺兰松未着寸缕,虽说暖阁里不冷,却还是冻得起了鸡皮疙瘩,他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求饶道:“明晅,我不成了。”
    “不许胡说。来,擦干了头发。别着凉。”
    贺兰松两条光溜溜的胳膊伸出来,抱着卫明晅亲了亲,道:“我真累了,困了。”
    卫明晅索性丢了巾帕,也钻进被子里去,在贺兰松身上胡乱摸着,咬着他耳垂道:“瑾言,你疼疼朕,朕想了。”
    贺兰松身子渐渐滚烫起来,爬到卫明晅胸口去。
    卫明晅故意道:“怎么,瑾言也想了?不疼了?”
    贺兰松红着脸道:“疼,你慢些。回头还要去冰上玩呢。”
    “好,待会可别求朕快点。”
    过了正月,朝政渐忙,贺兰松便少往宫里去,除了去衙门办差,就躲在吉盛巷的宅子里养病,卫明晅几乎日日都来,有时实在晚了,就宿下,两大一小挤在床榻上闹腾。
    为了给贺兰松调养身子,不管是吉盛巷还是乾安宫都有太医守着,羹汤和补药流水般的往贺兰松面前送,喝了之后便撑的厉害,有时连饭都吃不下。
    因此贺兰松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夜间几乎不咳了,卫明晅大喜之下,便拉扯着他商量南巡之事。
    “南巡?”贺兰松腰上酸疼的厉害,正躺在那里歇息,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卫明晅将贺兰忘郢从肩膀上放下来,笑道:“正是,带着你们爷俩去,郢哥,咱们去江南吃红豆羹好不好?”
    “吃,吃。”贺兰忘郢拍着手喊。
    贺兰松道:“不是说要去京郊骑马?南巡不是小事,御史们定要说皇上奢靡,劳民伤财,臣以为不妥。”
    “什么妥不妥?”卫明晅叹道:“若要天天看言官们脸色,朕早就被气死了。早有江浙官员请朕临幸,江南地广人稠,朕去体察民情戎政,问民疾苦,蠲赋恩赏,巡视河工海防,哪件不是要事?”
    贺兰松起身,蹙眉道:“这倒是正经事,去岁江南有五十余州府水灾颇重,这是民生之最要,若真为此,臣也请旨去。”
    卫明晅帮他揉着腰,道:“也不知道慢点,自然是要带你去,不过约法三章,不许往河堤上跑。咱们在船上好好地赏赏月,喝点酒,好不好?”
    “走水路?”
    “是,从京师出了城,沿运河一路南下。”
    要出远门,就是贺兰松也忍不住雀跃,抱起儿子道:“郢哥,陛下要带咱们去玩,你说好不好?”
    贺兰忘郢挥着手连声喊:“好,吃,吃。”
    皇帝要南巡,尽管简之又简,朝廷上下仍旧忙活了月余,待到出城时,倒正是好春光。
    礼部择定了吉日,二月初二,恒光帝奉两宫太后南巡,贺兰松是内阁重臣,自然也扈从随驾。
    待乘了龙舟,贺兰忘郢便如见了西洋景般,恨不得日日坐在甲板上喝西北风,对着身后的无数船只招手欢呼,就连父亲拿着糖羹哄都不肯走。
    卫明晅兴致颇高,又不忍孩子失落,就抱着贺兰忘郢吹了两日的冷风,孩子夜里就发起了高热。好在有太医随行,开了两副汤药,又在船舱里躲了两日,便渐渐地退了热。
    贺兰忘郢每次生病都不愿进食,此刻蔫蔫的坐在贺兰松怀里啃手指头,卫明晅忙命人去煮消积膏。
    贺兰松却道:“不必管他,饿两顿就好了。”
    卫明晅笑道:“怎么能饿着咱们儿子。”
    贺兰松翻了个白眼,道:“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
    卫明晅道:“不和你争,若知道你这么爱江南美景,朕该早些带你过来。”
    自从离了京师,贺兰松便倚在窗边看江山景致,成片的绿树和碧水,任谁都腻了,他却总是看的津津有味。
    闻听此言,贺兰松但笑不语。
    一路往南,沿岸不停有官员来觐见,有进奉宝物者,有送如玉佳人者,还有人诚心诚意的磕头叩首请恒光帝下岸暂歇。
    恒光帝一律不下船,召了官员上船问询当地民情,按是否丰年,谕免各地积欠钱粮。
    半月之后,终于到了江南富庶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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