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老爷替方老爷计较一番,随即拿着亲家老爷的身份跟庄侯府大少爷说话,又将方家如花美眷举荐上去,果然侯府大少爷动了心,亲自去瞧了瞧方家姑娘,就将方家姑娘定下来,三不五时地去王家借给方家住的院子里转悠,虽不能立时就纳了方姑娘,但因方家人识趣,一来二去,也叫那方姑娘成了他的人。
    如此侯府大少爷听说有两家要来跟他抢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就替方老爷写了帖子,拿了自己的印鉴叫官衙将寻来的两家原告改成被告。
    庄政航听说这事的时候,那两家原告已经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有被驱逐回原籍去了,又将这事跟庄大老爷说,道:“你瞧瞧这黑白不分,可不就是伤天害理的事吗?”
    庄大老爷闻言也不吭声,事不关己地只管写自己的字。
    庄政航见庄大老爷越发沉默了,心里反倒憋了火气,心想这可好,不管庄大老爷对错,生气的都是他一个。
    等过了两日知道庄二老爷得了“疟疾”,庄政航又忍不住对着简妍偷笑,笑道:“二叔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大哥给他看方子侍疾的时候,顺道就将泻药写在方子里,给他喂到肚子里去了。”
    简妍笑道:“你这不孝的侄子,二叔都病成那样,你还笑。”
    过了两日,金家搬家,简妍便去角门迎着金娘子,瞧见金娘子满脸喜气,心想饱暖及妻儿,如今金鹤鸣开始崭露头角,这金娘子也跟着舒心起来,又瞧见那金阿宝、金阿珠两个比之上回子见面长高许多,开口笑道:“几日不见,两位小姐姐就成了大姑娘了?”
    金娘子腼腆地笑道:“是比上回子长高许多。”因又对简妍道:“这边风大,何必亲自来这边迎?”
    简妍笑道:“今日不算冷,走一走也好。”又瞧见金家两个女儿好比红花绿叶,在金阿宝身边,那金珠儿被衬得越发面黄发枯,饶是如此,那金珠儿面上也没露出卑微不平之态,于是不由地,简妍在心里又赞了金鹤鸣教女有方。
    因简妍叫人去前头请了庄老夫人过来,庄老夫人瞧见金娘子,就拉着金娘子的手说话。
    简妍在一旁忽地听金阿宝说了一句“十三哥哥呢?”于是就去看金阿宝。
    金娘子轻声呵斥道:“阿宝,不得无礼。”
    庄老夫人笑道:“小孩子只要骨子里的规矩不乱,外头活泛一些好。”说完,瞧了眼在自己身边端坐着的庄采瑛。
    简妍笑道:“正是,我瞧着阿宝在这边耐着性子听咱们说话坐了好大一会子,已经了不得了。”说着,叫玉环领着金阿宝、金珠儿去寻秦十三、秦十五玩。
    庄老夫人道:“采瑛也去吧。”
    庄采瑛坐着不动道:“回老祖宗,孙女情愿陪着老祖宗说话。”
    一旁陪着过来伺候庄老夫人的小王氏笑道:“去玩一会子就回来。”
    庄采瑛闻言,才起身随了秋棠向外头去。
    庄老夫人果然喜欢金娘子的很,又细细问金娘子如今在家做什么。
    简妍不由地想只怕金娘子没嫁人,庄老夫人恨不得留了她做儿媳妇。
    瞧着小王氏,简妍说道:“我说我忘了什么事呢,竟将姥姥给忘了,赶紧叫人去请了她来。”
    小王氏忙道:“母亲守寡几年,如今也不喜这热闹的去处,还是莫叫她来扫兴了。”
    简妍笑道:“母亲虽如此说,但我这小辈不好不叫人去请一请。”说着,就叫金风玉树两个一起去请。
    等一会子,金风说小王氏的母亲不过来,简妍又吩咐厨房送了菜馔过去。
    临近饭点,忽地庄采瑛哭哭啼啼地回来了;后头金阿宝、金珠儿两个被吓住了,脸色略有些苍白,手足无措地随着庄采瑛进来。
    简妍眼皮子一跳,心想庄采瑛跟着庄老夫人过来就没好事,笑着招手叫金家的一对宝珠过来,摸摸金珠儿的脸,问道:“是什么事?就叫吓成这样?”
    金珠儿道:“姨妈,我们斗草,先是文斗,她输了就要武斗;后头又武斗,她又输了,就急得要打人,十三哥哥拦着她不叫她动手,她就哭了。”
    庄采瑛叫道:“谁输了?是你们赖皮,秦十三那奴才又拿了有韧劲的草根子给你们。”
    简妍清了清嗓子,心想连扯草根子输了庄采瑛都要气成这样,也太争强好胜了;那秦十三护着金阿宝、金珠儿,只怕一是看金家两人幼小,二自觉自己已经是金家那边的人了。
    庄老夫人蹙眉道:“输了就输了,你还闹!”
    小王氏瞧着简妍这般看重金娘子,虽猜不到金娘子究竟是何身份,但若是得罪了金娘子,简妍心里也会气不过,于是忙先给金娘子赔不是,随即道:“我这就领了采瑛回去。”说着,就叫人拉了庄采瑛走。
    庄采瑛嘴里的叽咕道:“那奴才连吃的是谁家的饭都忘了……”
    “我们吃的是二少夫人这边的饭,不是七姑娘那边的饭。”因被秦三娘拉着过来“请罪”的秦十三不耐烦地道。
    庄采瑛哇地一声又哭了,嘴里嘟嚷着要打秦十三板子。
    庄老夫人也坐不住,后悔不该将庄采瑛带了过来,跟金娘子赔了不是,就拉着脸领着庄采瑛走了。
    待庄采瑛几个走了,简妍扑哧一声笑了,那金阿宝、金珠儿两个也忍不住笑了。
    简妍对金娘子笑道:“叫姐姐看笑话了,我们家的姑娘叫宠坏了。”
    金娘子忙道:“是我家那两个太不像话了。”
    简妍道:“姐姐若嫌弃家里这两个不像话,就送了给我做女儿可好?”
    金娘子见简妍当真不在意方才的事,又想简妍、庄老夫人等人是明理的人,跟仗势欺人的人不一样,于是越发与简妍亲近。
    饭后简妍随着金娘子在园子里走,又将园子里金娘子瞧上的几盆花送去金家新宅,直到傍晚,才叫秦三娘、秦十三又送了她们回去。
    晚间,简妍与庄政航说起此事,庄政航道:“小孩子闹一闹,倒没什么。只是采瑛瞧着好了一些,跟旁人一比,又还差了一大截。”
    简妍道:“可不是吗?我还想她比人家大一些,应当会谦让着点别人呢。”
    庄政航笑道:“咱们要是有女儿,就照着绣姐儿那样去养,一不吃亏,二不小气。你没瞧见抓麻雀那回绣姐儿将毛毛哄得多开心。”
    简妍笑道:“嫂子说连着几日毛毛都要寻绣姐儿玩呢。只是你不是说过看哥哥将来怎么嫁了绣姐儿的吗?怎这会子又觉得绣姐儿好了?”
    庄政航道:“我琢磨了一下,女孩子要按着你们家养你那样来养,出嫁了岂不是要叫人欺负死?还该厉害一些,懂规矩又不拘泥于规矩,这样才好。”
    简妍笑道:“也不知道你那脑袋成日里想什么了,我觉得女孩就按着珠儿那样养着,不卑不亢,这样的才好。”
    庄政航听了,虽点头,心里却想着应当养个比绣姐儿还傲气的女儿,这样在简锋面前才有面子。
    只这一件小事,简妍与庄政航俱不放在心上,庄老夫人那边也没说要罚了秦十三。不想过了两日,就有人替庄采瑛打抱不平来了。
    庄二夫人过来那日,简妍正坐在一旁瞧着阮妈妈做小儿肚兜子,听玉环说庄二夫人来了,就叫人去迎着,然后也起身出了屋子,瞧着庄二夫人穿着一身鸦青衣裳进来,心想庄二夫人如今不爱俏了,单喜欢穿这些深色沉稳的衣裳。
    庄二夫人含笑过来道:“你也太过小心了,就去前头坐坐也不碍什么,当初我有你大哥的时候可是直到七八个月才不去伺候着老祖宗。我又忙着,你又不过去,这么着咱们也有许久不见了。”
    简妍笑道:“二婶是忙人,不好去打搅二婶。况且我又是个懒人,懒怠去前头。”
    庄二夫人携了简妍的手进了屋子里,正瞧见屋子里案上摆着一玻璃杯,那杯子胎壁极薄,旁边插着一罐子五颜六色菊花,更衬得杯子映在案几上的光璀璨非常,于是笑道:“这是你母亲送你的?原先咱们家姑奶奶出嫁的时候也陪送了一个玻璃盘子,只是那盘子也没有你这杯子这样剔透的。还是你家富比陶卫,能拿出这样的东西。”
    简妍笑道:“这是原先母亲送我的,如今再去要就没了。”
    庄二夫人听简妍话里话外只说庄家如今空了,心里也拿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问道:“前两日来家里的金娘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简妍道:“二婶不记得上年你侄子救了人家女儿的事了?”
    庄二夫人笑道:“我一时忘了,只是你也太不该,就为了旁人家的孩子委屈了自家小姑子。”
    简妍笑道:“我当二婶疼我才来看我的,不想二婶是来兴师问罪的。二婶去问问母亲老祖宗,若是她们口中也说错在人家,那我就去跟七妹妹赔礼道歉。”说着,叫玉环上了茶。
    庄二夫人笑道:“谁来兴师问罪了?咱们家孩子向来是娇气的,哪里似小门小户出来的人那样经得起摔打。依我说,日后就不要再跟那家人来往就是了。”
    简妍笑道:“二婶这话就误了,若是因为七妹妹不懂事,就将错归咎到人家身上,那反倒显得咱们小家子气,还比不上人家小门小户的呢。”
    庄二夫人脸上笑容略淡,随即语重心长道:“我与你说这话也不是为了别的,是我偶然听春晖说起这事,想着那家是苗家的教书先生,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在苗家人眼中也未必正眼看他,你将他们家奉若座上宾,岂不显得咱们庄家还不如他们苗家?”
    简妍明白了庄二夫人的意思,心想她们这边想叫二房跟侯府远着些,二房还想着叫她们跟与苗家有关的人断了来往呢,于是只装作听不懂,笑道:“二嫂家就罢了,二叔跟大哥两个就是做官的,我们家无官无爵,白身一个,本就比不上苗家。”
    庄二夫人听简妍将他们两家撇清干系,笑道:“话不能这样说,都是一家子人,我们家有做官的,不也是你们家有做官的吗?况且如今万事不能落了娘娘的威风,在你看来是小,在有心人眼里就会觉着是咱们家娘娘不如苗家娘娘。你年轻不懂事,就听了二婶的话远着金家吧,也免得哪一日有人背后使坏,跟侯爷说你们近着苗家,到时候少不得侯爷要觉咱们家生了外心。”
    简妍心想侯爷就这么着远着他们才更好,笑道:“二婶太过谨小慎微了,这点子事,谁去跟侯爷说?况且我们算起来只能算是娘娘隔了几代的堂兄弟,哪里能落了娘娘的威风。再者说,如今都分家了,便是人说,也有我们担着呢,二婶只管推到我们身上就是。”
    庄二夫人正色道:“天下再也写不出两个庄字,同气连枝,都是娘娘的娘家人,仗着娘娘荫庇,哪里能不护着娘娘?况且说是分家了,又哪里能分得清?”
    简妍心想庄二夫人果然是以贤妃娘家人自居了,笑道:“虽是一个姓,但到底分家了,我们家的小事二婶就别管了。至于春晖,想不到三弟伤得那样重,她还有功夫四处说嘴,回头我去叫母亲教训她。”
    庄二夫人见简妍口口声声说是两家人,心中冷笑一声,心道她就不信简妍没有求着她要她帮衬的时候,只是这话再说下去难免就要撕破脸,于是笑道:“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只是你这孩子进了门就没去过侯府两回,上回子侯府老夫人还问我你怎么不过去,我说你如今双身子,不好过去。老夫人问了月份,就说再过两月就能行动了。”
    简妍道:“万事小心为上,我胆子小,是不敢一路奔波出去的。想必侯府老夫人知道了,也不会怪我。”
    庄二夫人笑道:“侯府老夫人最是疼惜小辈的,不过是想你了,就叫我问一声。此外,那江南一针你当真再也寻不着了?”
    简妍笑道:“二婶那边的一块送人了,我这边哪里还有?再说我家又关了几间铺子,先前来往的人瞧着我家家境不如先前,也断了交情,想打听也没有法子。”
    庄二夫人听简妍又哭穷,就细细地跟她明说:“那凤穿牡丹已经被娘娘献给太后了,太后喜欢的了不得,娘娘心里忖度太后的意思是还要再多两块做了八幅的屏风才好,因此就悄悄地叫侯府老夫人去寻。若是这时候能替娘娘寻到,自是大功一件。”
    简妍笑道:“当真没有,只是想来寻到了也是侯府送去,算是侯府大功一件,与二婶也不相干吧。”
    庄二夫人眼神暗了暗,苦口婆心道:“你年纪轻,眼界窄,只管着如今清闲自在,若等着娘娘……有你后悔的时候。只听二婶的,多替娘娘打听打听。”
    简妍只是笑,却不接话。
    庄二夫人想了想,又问:“前头你嫂子问你借的银子可还了?”
    简妍心想前头庄二夫人拦着庄敏航不叫庄敏航拿了银子给姚家救急,如今又问这事做什么,于是笑道:“并没有还,我们平日里也用不着银子,不急着要。
    “那就是没还了。”庄二夫人又嗔道,“你这孩子就会自作主张,几万两银子怎说借就借了人?依我说赶紧问姚家要回来才是正经。”
    简妍笑道:“我们当真不急。”
    庄二夫人道:“你就听二婶的,如今将银子要回来。侯爷说忠勇王府那边建园子缺了十几万两银子,只是一时不凑手,过了年就能将银子还回来。另十万两就给一万两的利息。你与我一同借了银子给忠勇王府,既做了人情,又得了利息,不比白白拿了银子给你嫂子使要合算的多?”
    简妍心想难不成没了简家那金库,忠勇王府就使出这手段来圈钱?不然怎上辈子不知道王府要借了银子建园子?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借了出去,况且我们当真没有急事,哪有瞧着人家困难,还追着叫人还的?”
    庄二夫人追问道:“那除了借出去的那些,你们应当还有些闲钱吧?”
    简妍道:“都投到铺子里去了,再也没有闲钱了。”
    庄二夫人见今日自己过来说的四样事,样样不成,脸色晦暗起来,暗道好一个软硬不吃的侄媳妇,又试探地问了几次简家的事。
    简妍于是将简家家境日渐艰难的话又说了一通。
    庄二夫人一无所获,便从简妍这边去了姚氏那边,追问姚氏姚家何时还了简妍银子,骂了姚氏吃里扒外,随即才回了前头府中。
    姚氏被臭骂一通,却不信庄二夫人口中所说的话,就过了穿堂寻简妍,道:“母亲过去说你问她讨要银子,我是不信那话的,咱们日日说话见面,哪有你对着我不动声色,偏跑去问我婆婆要债的道理。”
    简妍惊愕道:“没想到二婶会说出那话,是王府那边有意要骗银子,说是借了银子,年后就还且给高利息。二婶叫我催着你,我没听她的。万没想到二婶过去会那般跟你说话。”
    姚氏释然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因又将庄二夫人叫庄敏航借了银子给王府的事也说了,“你大哥劝不住她,只给了一万两,母亲今日还说定是你大哥偷偷将银子给了我娘家了,不然怎么搜不出几万两出来。想想那些银子父亲母亲也拿得出来,偏他们不敢将自己的银子全拿出来,就哄着吓着咱们拿银子给他们在侯爷面前充面子。”
    简妍见姚氏说起庄二夫人时语气越发尖刻,忙劝道:“我都不气,大嫂还跟二婶生气做什么?随着她去就是,只是我瞧着二婶当真将自己当做侯府的人了,事事替人操心。我当她忘了呢,谁知道她又来问江南一针的事,这件事嫂子跟大哥说说,免得二婶替人作嫁,又替人犯下事来。”
    姚氏答应着,随即哼了一声,“自己亲家有难,就恨不得将我也撵出去;那边得意正浓,就赶紧凑上去。这行事可叫我看明白了。”
    简妍劝了姚氏几句,那边露满说庄六姑娘哭哭啼啼地进了姚氏园子,姚氏道:“定是叫母亲骂了然后躲到我这边来了。我回去了,省得六妹妹过来哭,又聒噪了你。”
    简妍叫玉环送了姚氏出去,立时又叫人捎信去简家问问忠勇王府可有问简老爷借银子,另问问京城里谁家有江南一针的绣品。
    傍晚阮彦文从简家回来,对简妍道:“夫人说早三四个月前,忠勇郡王就跟老爷说过一回,只说听到陛下要清查他家女婿任上亏空的消息,想在清查之前将借了银子将亏空补上。忠勇郡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问老爷借,老爷说银子都捐出去了,最后关了两家铺子,凑了五六万两给郡王,只说是孝敬上去的,并不要还。郡王疑心简家当真空了,就没有再叫人去说,万没想到竟有人来少夫人这边试探。”
    简妍听了这话,心想侯府那边未必不知道这事,只怕是侯府也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借口建园子,有意叫庄二夫人出银子,于是又问江南一针的事。
    阮彦文道:“夫人说当初给少夫人置办压箱底的东西时,因有这么一样东西,就拿去给忠勇太妃瞧了瞧,因此太妃也知道简家就这么一块,倒不至于叫人疑心少夫人藏私。此外,夫人当初原本想凑了两块成双成对地给少夫人,就特地打听了下,如今京城里就康静公府,狄学士府,还有一家沈家绣坊里有,夫人当初叫人去沈家问了价,沈家说那绣品是传家之宝,不肯卖出。”
    简妍谢过阮彦文,心想若是庄二夫人发疯一般要替侯府求了那绣品,只能去沈家买了,因想庄二夫人万万不要闹出什么事来才好。
    101隔岸观火
    晚间庄政航回来后,简妍才跟他说今日庄二夫人说了什么话,只瞒着王府借银子的真相不提,回头庄二老爷就将庄政航喊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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