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他?
    我心里泛起了些许的酸楚,原来,即便没有胡夜鸣,我与那人,也终是缘悭一线,不得相守。
    想来也是,不管胡夜鸣出现没出现,骆尘净那些痛苦往事,都是已经发生了的。
    我和骆尘净的问题,不在于我们不相爱,而在于,他始终无法放下那些过往,那些他不愿意向我坦白的过往。
    在那些过往与我之间,他两次都选择了放弃我,而被放弃的我不可能站在原地等他一辈子。
    大概是江一苇的锲而不舍,终于打动了我吧,我才最终与他成就了姻缘。
    “哎,西西,心里是不是紧了一下,又松了一下?”胡夜鸣忽然问我道。
    这问题没头没尾的,我还真没理解他的意思:“什么紧一下,松一下?”
    “一听到不是他,你心里一紧,痛啊,怎么会不是他呢,感觉很失落;稍微一琢磨,心里又是一松,幸好不是他,若不然,被斩断了红线,那该多可惜啊。”
    我目瞪口呆的听着胡夜鸣的分析,这厮,当真是长了颗水晶琉璃心,我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很庆幸,庆幸红线那头是江一苇,若真是骆尘净,我真会觉得可惜。
    被胡夜鸣拆穿了心事,我也无力申辩,只好靠在他怀里,静静不语。
    胡夜鸣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又继续说道:“其实你应该与姓江的那小子有二十年举案齐眉的日子,不过二十年后,你们的缘份也就到头了。”
    我惊奇道:“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把我休了?”
    胡夜鸣摇头道:“那却不是,你们不是孽缘,他会对你很好的。只是你爹爹一个人把你们杜家的福全享尽了,你们这些儿女,自然都会命薄一些。”
    命薄一些?
    明白了。
    爹爹一生顺风顺水,虽皇子王孙,也没有他这么富贵荣华的。
    家有良田万顷,宅有妻妾成群。生意无往不利,朱钱亿贯不止。夜夜风流笙歌,朝朝钱财上门。他活着时,杜家的钱势之重,就连朝廷也不得不忌惮几分。
    能过上这种日子,爹爹的福气必非常人可比,而杜家的运势也定是昌隆之极。
    可世间千山万仞,顶峰之后,无一不是下行之路。
    杜府也不会是例外。
    我们这些走在下坡路上的儿女,自然都得不到什么好际遇。
    “你是说二十年后就是我的死期了,是不?”问出这问题的时候,我只觉得一阵恍惚。
    我不怕死,说实话,从他和娘亲死后,我心里是一直是隐隐盼着早些去地府与他们团聚的。
    可三十多岁,这么年轻就死了,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的叹息。
    叹息着人生只如一场梦,一场如此短暂又如此悲伤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被老公严格限制了上网时间,可怜我每天监狱放风似的上会儿网。。。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系》统就不要没收这一章啦。
    ☆、第 82 章
    见我有些伤感,胡夜鸣凑过来,温柔的在我脸颊上轻轻亲吻:“西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短命的,我会想办法让你活得长长久久的,到时候咱俩一起驾鹤西游,那才是同命鸳鸯呢。”
    知道他在劝慰我,我微微一笑接受了他的好意:“罢了,千年王八万年龟,我可没想过活那么长时间,我只陪你这一世,你不用想法帮我延寿,你知道我爹娘在等我呢。”
    胡夜鸣在我锁骨上重重啃了两下,不悦道:“夫妻本是同命鸟,还没大难呢你竟然就想撇下我自己飞?再说了,咱俩在一起过一辈子,你就那么狠心舍我离去么?当真与我一点夫妻情份都没有?”
    “还夫妻呢,咱俩是拜过天地还是喝过交杯酒啊?”我把他埋在我肩窝的脑袋推到一边,这家伙果真是属狐狸的,咬上还真疼。
    胡夜鸣猛的伸手在我胸脯上摸了两把,抬起头来得意洋洋的向我炫耀:“不是夫妻,不是夫妻能这样么?”说罢,还故意重重捏了两下。
    这只色狐狸,和他真是没法勾通了,他那个脑子里也不知装了什么,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这码子事,真是服了他了。
    把他的色手推开,我向他说道:“别闹了,天都快亮了,咱俩安分点说说话多好。”
    胡夜鸣很爽快的回答道:“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打算怎么斩断红线啊?这红线是代表着天缘的,岂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弄断的?”
    胡夜鸣斩钉截铁的说:“能断的。不过得你和姓江的那小子同时在才行。等他下次来找你了,你留他住几天,等我来了就斩红线。”
    我还是有点顾虑:“你把江一苇的红线断了,那他岂不是娶不到娘子了?”
    胡夜鸣摇头:“不碍的,我会给他再找个有缘的女子,偷偷帮他再系一个就好。”
    这个我却是不明白了,这系红线不是月老的事么,怎么别人也可以系的?还有,这凡人手上都有红线,帮江一苇再系一个,会不会又破坏掉那女子以前的红线?那样可就乱套了。
    胡夜鸣给我解释道:“我手下有准,不会弄乱的。这世间的男女,没红线的多的去了,打一辈子光棍的就没有,遁入佛门尼庵的也没有,早夭早亡的也没有。等我找一个本应遁入空门的女子给姓江那小子系上就行了。”
    我惊讶道:“那你岂不是打乱了这两个人的命盘,这能行么?”
    胡夜鸣大被一扬,就将我俩裹在了被子里:“激动了,竟然忘了盖被,没冻着你吧?那事你就别操心了,你相公的手段不是吹的,保管做的干干净净,任谁也发现不了。天下人这么多,月老又老眼晕花,难保出个差错,这个没人会追究的。”
    哦,既然如此,我还是不用管了,反正也帮不上忙,只管放心交给他就好了。
    不过我仍是又嘱咐了一句:“找个漂亮点的,性子温柔的,你可别弄个嫫母夜叉来害他啊。”
    胡夜鸣把我往他胸前一揽:“有空管别人,不如关心关心你相公,有这时间咱们增加点夫妻感情那多好啊。”
    我身体一向偏凉,自己睡觉被窝里从来都是凉冰冰的,特别是冬天,往往一觉醒来,身上没有一点暖气。就拿现在九月初的天气来说,别人大概刚把棉被翻出来,我却已经盖两床了。
    而和胡夜鸣在一起,这份寒冷却没有再来侵袭。
    他的身体很热,虽然只盖了一床被子,可没过一会儿,被窝里就暖烘烘的了。
    贪恋他的温暖,我翻了个身,把最冰最凉的后背紧紧贴在他胸脯上。
    不知因为什么,后背的脊椎骨里,长年累月的象有冰碴冻在里面一样,寒得我不行。
    我睡觉很少偏卧,就是因为后背这里,把被子掩的再结实,也总是感觉嗖嗖冒寒气。
    胡夜鸣紧紧贴过来,把我整个人包进他怀里,轻轻道:“很冷么?”
    我摇摇头:“不是冷,是后背的骨头里,总是冰的厉害。”
    “你体虚,肯定是寒毒乘虚而入了,不碍事的,我帮你驱一下。”他用手掌抵住我的后背,一股暖暖的气流随着他的手掌涌进了我的身体。
    如同春风过境,这股暖流所过之处,那缠绕了我多年的寒毒立时冰消雪融。
    舒服!
    这暖洋洋的感觉让人恍如置身春日暖阳下,每根头发,每块皮肤都舒服的想让我□出声。
    我懒懒的闭着眼,享受着胡夜鸣带给我的温暖,感叹道:“怪不得女子都要嫁人呢,还是有个男人好。”
    胡夜鸣那厮在我背后吭吭笑道:“等咱们洞房后你就知道了,男人还有更好的地方哪。”
    这个流氓!
    帮我驱了寒毒,这厮难得的没有动手动脚,只是抱着我静静的躺着。
    闹腾了一宿,现在身体一暖和,困意立刻就找上门来了。
    我阖着眼,睡意朦胧。
    在将睡不睡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问胡夜鸣道:“哎,我的心事一点也没瞒你,你会瞒我么?”
    他似乎也有些困了,声音带着点点慵懒:“当然不会了,夫妻同心,什么事我也不会瞒你的。再说了,我的生活这么简单,实在也没有什么可瞒的。”
    “啊,那就好。我问你啊,临去西山的时候,你和我开玩笑,说这么好个姑娘,不知以后会便宜哪个混蛋。我还嘴说反正不会便宜你这个混蛋就是了。当时你很急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相,看完后人就一直很恍惚,你看到什么了?”
    胡夜鸣抱着我的胳膊紧了紧,很痛快的就回答了我:“我一听你的话,心里忽然接了一句,没准就是便宜我这个混蛋了,这话还没说出来我就楞了。成仙之后,仙人都会有天人感应,也就是说以后会发生什么大事,不用推算也会有预感。当时我心里忽然冒出了那句话,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手相不是一成不变的,它能很准确的显出一个人当前的情况和运道,我虽然不是很精通,也粗粗懂一些。我那天急着看手相,就是想看看我的感情线是不是起了变化,结果真是让我吃了一惊。我断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线,竟然隐隐有续上的迹象。我知道这必是要应在你身上了,所以当时我看你就比较恍惚了。”
    原来如此。
    一个神仙突然和一个凡人有了牵连,不知他当时都想什么了。
    我对胡夜鸣当时的心情很好奇,于是问道:“那你看着我都想什么了?是不是觉得很烦闷啊,要与一个凡间女子相纠葛。”
    胡夜鸣在我耳边轻轻一笑:“这倒没想,不过我当时想的确实挺多的。我第一反应就是,和杜月西,这怎么可能?随后又想到,若是我真与一个女子有什么的话,我倒挺庆幸那女子是你。然后又想,不行,和凡人在一起,怕是两人都不会有好结果。转念又一想,若做的隐秘些,天上倒也发现不了,等我卸了这差事,脱了仙人身份,也能得个长久。再后来又想,你其实挺不错的,你的性子我本就喜欢,身上的气息很干净,人又聪明通透,得你为妻肯定是件幸事。何况我已经一个人过了两千多年了,很想尝试一下和女人在一起,嗯,成家的感觉。”
    。。。。。。我晕了,他当时确实想的够多的,就连成家都想到了,这思想之跳跃,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我晕头晕脑的又问他:“我挺不错?我哪不错了?性情乖张,不懂世事,又缺乏人情,这还不错哪?”
    胡夜鸣象摸小狗一样摸了摸我的头,看样子似乎是在安慰我?
    “你很冷静,人又聪明,对任何事情看的很透,也能很敏锐的做出最理智的决定,这些还不够让人喜欢上你么?别的不说,就从西山的事就能看得出来,能在短时间内将那么复杂的事情处理的那么简单,就足够让我敬佩你了。还有这次姓骆那人来访的事,今晚你容了我放肆,不就是想让我安心,告诉我你不会对我背信弃义么?你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情绪,很短时间内做很最理智的判断来,难道我不应该喜欢你么?”
    我攸的睁开了眼睛,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竟然当真明白我的心思!
    我确实是存了让他安心的意思,今晚才和他这么亲密的。
    虽然早就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一步,但以前我没想过要这么快。
    我一向拙于劝慰,不知道该如何让胡夜鸣真正放下心来。他来与我亲密,想着早晚是他的人,早一些晚一些没有太大影响,我也就顺水推舟的默许了。
    骆尘净的绝决离去,虽然弄得我心黯神伤,但从始至终,我都一直明白自己的立场。
    我早就失身于胡夜鸣,这生必定是要跟他过的,婚前亲密,虽于名节略损,但若对象只是他一个人,也算是从一而终,说不上是失节。
    我与胡夜鸣拜不得天地成不得亲,什么时候圆房,不过是看我们俩的决定罢了。
    这个决定,早些晚些,对我们来讲,是无所谓的。
    这只是我心中想的,并未与别人提及。
    想不到胡夜鸣聪明如斯,竟然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心事,怎让我不吃惊?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黑暗的屋子里慢慢有了些许的光亮,似可见人。
    我转过身来,把目光投向这个与我相拥相眠的男子。
    眉角含春,唇角含笑,他阖着眼,似乎沉入了梦中。
    美好的轮廓在这暗暗晨光中,柔美如柳。
    这就是我的男人了?
    我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俊美的脸庞,轻轻道:“胡夜鸣,我有点喜欢你。。。的聪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晕,这章咋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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