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衍之轻轻叹息一声,刚要掀了被子下床,身后一双手软软的搂上了他的腰,阻止了他的动作。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去,黑暗中仍可见乔小扇晶亮的双眼。
    “相公,你要去哪儿?”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微微沙哑,透出一丝魅惑。
    段衍之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笑道:“出去看看哪家的猫儿进了院子。”
    “侯府哪有什么猫儿狗儿的,你当这里是天水镇么?”乔小扇搂紧了手臂。
    段衍之被她的举动弄的一阵惊讶,她刚才的模样与以往一点也不相似,竟然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叫他心中禁不住柔软下来。不过还有事情要做,不然拿不到解药,这样的温情又能持续几时?
    他抬手覆上乔小扇的手背,声音温柔:“娘子,好好睡吧,我很快便回来。”
    手指正要去拨开她的手,她却一把反握住了他的手掌,接着一拽,猝不及防的将他拉着躺回了床上,连带整个人都趴了过来,压住他。
    “别去了,每日的事情那么多,放一放吧。”乔小扇在他胸前窝着脑袋,喃喃的说了一句,接着便要放心大睡。
    段衍之却睡不着,一个生理健康的大男人被心爱的女人压着,温香软玉的,不心猿意马才怪。
    这些日子顾及着乔小扇的身子,床第之事他都尽量克制,偶尔为之也是尽量温柔呵护,不敢有半点放任自己,现在被她这么大咧咧的抱住,约束了许久的热血仿佛又沸腾了,连耳根都烫了起来。
    “相公,你怎么了?”乔小扇感到他身子僵硬,皮肤燥热,不免感到古怪,一面还不忘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微凉的手掌贴在额上,段衍之不觉得舒服,反而觉得更加难受。每当此时他便会痛恨太子,没事下什么药呢?直接冲着他来真刀真枪也好啊,他这么做肯定是故意的吧!!!
    “相公?”
    段衍之被乔小扇的话拉回了神志,苦笑着道:“娘子,你还是让我出去办事吧。”
    “我说了,今日不要去了。”
    段衍之僵硬的躺在床上,无语凝噎。
    两人相对无言了许久,屋外等着的人似乎都走了,乔小扇才慢悠悠的开口:“相公,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段衍之先是一怔,继而便是大喜,“娘子,你……”
    他该怎么问?怎么问怎么问?好激动,是不是那件事啊?
    “不是,我只是问问罢了。”
    段衍之舒了口气,刚才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先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他反手搂住她的脊背,笑道:“只要是你我的孩子,男女我都喜欢。”
    乔小扇“嗯”了一声,继续问:“那你说男孩儿叫什么名字好,女孩儿叫什么名字好?”
    段衍之还真认真的想了一下,忽而又觉得不对劲,“娘子,你今日为何有这么多问题?”
    若是在平时,就是主动跟她说起这些,她也肯定是寥寥数语,今日主动挑开话题不说,还与他说了这么久的话。
    “娘子,你是故意拖着我不让我出去么?”
    乔小扇失望的将头靠在他颈窝,“都被你看出来了,那你还会出去么?”
    段衍之当然知道她的用意,她不善言辞,但担忧之色都写在了眼睛里,这些日子进进出出总能看到。他也想什么都不管不问只陪着她,可是将军府的事情是她心中的一个伤口,她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医治,他若不帮她,还有谁帮她?
    段衍之知道乔小扇心里很矛盾,一面是家里背负的血债,一面是丈夫的安危,难怪她今晚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
    “好,今晚不出去了。”段衍之搂紧她,但随即又觉得浑身燥热不堪了。
    “相公,你又怎么了?”
    “唔,娘子,我……我能不能……”
    乔小扇摸了摸他的脸,触手一阵滚烫,“能什么?”
    那只手如同拨动了他心底绷紧了许久的琴弦,段衍之忍无可忍,搂紧她一翻身压了上去,头晕脑热之际只记得安抚的说了一句:“我会轻轻的。”
    乔小扇明白过来,微微一笑,主动在他耳边啄了一下,“没关系的,相公。”
    如同踩在了云端,段衍之觉得自己一身的压力都在这一句话下化解无踪,仿佛江海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仿佛狂风过境,不知衣裳是何时褪尽的,当肌肤与肌肤相贴时,段衍之的动作忽而又温柔了下来。
    他的手掌因练武而覆着薄薄的一层老茧,微带粗糙感的摩挲引得身下的人轻轻呻吟出声,接着又害羞的咬牙忍住。段衍之失笑,俯身贴上她的唇,一下一下轻轻描摹她的唇线,直到她难耐的启开唇齿,终究得以唇舌相依。
    段衍之的手抚到她的背后,微微一顿,那里有几处伤疤,在天水镇时便见过,至今仍旧留着。纵使再意乱情迷,每当手触碰到这块肌肤,他便会不自觉的温柔下来,想要给她安稳,给她无忧,远离一切争斗与刀光剑影。
    “娘子,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走吧,一起离开这里。”
    乔小扇轻轻“嗯”了一声,出口却是温软娇柔,带着无尽的情意与诱惑。
    段衍之的唇又覆了上去,一路蜿蜒着在锁骨出盘桓,身下的人紧紧攀着他,温暖的仿佛要把他融化。那种感觉又升入脑中,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决定不斯文一回了……作者有话要说:啊,这章也很肥,是不是觉得在下相当的玉树临风潇洒无双?咩哈哈……霸王们要给力啊,这大过年了,给俺点动力吧,嗷嗷……
    这是为嘛
    春日将近末尾,太子殿下已被软禁在东宫近一月。
    今早天刚亮,东宫里忽然忙乱了起来,嘈杂声一片。太子被扰了清梦,起身走到外殿一看,就见一个太医在小太监的指引下进了太子妃的寝殿。
    他心中感到奇怪,便叫来自己身边的太监问话,这才知道太子妃已经感染风寒多日,早已卧病在床,难怪这几天都没见到她。
    毕竟夫妻一场,太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情况。
    寝殿内点了熏香,四周窗户紧闭,光线不亮,走进去便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太医见太子进来,赶忙行礼,他挥了挥手,随口说了声“免礼”,走到了床边。
    太子妃的气色说不上多差,但神情颓唐,脸颊也凹了进去。见到太子突然出现,她也不觉得奇怪,只微微欠了欠上身道:“殿下恕罪,臣妾失礼了。”
    “爱妃不必多礼,身体要紧。”太子状似关心的说了一句之后,转头叫来太医询问了一番,之后又详细的问了宫人这几日太子妃的饮食情形,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太子妃始终一言不发,嘴角却不自觉的带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颇具嘲弄之意。
    待太子做完样子准备离去时,太子妃终于开了口:“殿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嗯?”太子驻足,神情温和的抬了一下手,“爱妃请说。”
    太子妃又欠了欠身,抬眼看着他道:“臣妾嫁入宫中许久,至今未曾归府一次,如今身在病中便尤其的想家,所以臣妾是希望殿下恩准臣妾回去养病一段时日。”
    太子的脸色缓缓地沉凝了下来。
    在这个当口说要回去,仅仅是想家这个借口,会不会太拙劣了点?
    太子眼中寒霜一片,“爱妃身体不适,还是不要轻易走动了吧。”
    “殿下,不过是小小风寒,无碍的。”
    “本宫还是不放心,还是等爱妃身子好了再说吧。”太子转身离开,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
    太子妃目视着他的背影出了门,脸上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半晌过去,屏风后一道人影轻轻闪出,朝她恭敬的行了一礼:“小姐。”
    “回去告诉老爷,就说不用顾虑太子了,他对我这般防范,显然是有了异心。”
    “可是一旦老爷与太子对立,小姐的处境会很危险。”
    太子妃扫了她一眼,神情睥睨,“世上没有轻易得到的好处,不冒一些险,如何能走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呢?”
    “是……”
    人影将要离去之际,太子妃忽然又道:“你帮我去请秦小姐过来?”
    “小姐说的是哪位秦小姐?”
    “就是定安侯世子的表妹,秦梦寒秦小姐。”
    “……是。”
    秦梦寒达到东宫时,太子妃刚刚用完早膳,正在对着窗户修剪盆景,周围没有任何随从。见她进来,太子妃立即停了手上的动作,唤她走近。
    “一直听太后她老人家提起梦寒妹妹,却总是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美丽不可方物的人儿。”
    因是太子妃召见,秦梦寒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身上的湖绿绸裙衬着粉嫩细白、淡施粉黛的脸,的确别有风情。听了太子妃的话,秦梦寒的脸红了红,福了福道:“太子妃谬赞了。”
    太子妃笑了笑,拉着她挨着桌边坐了下来,甚至还亲手为她沏了杯茶,“梦寒妹妹今年多大了?”
    “回太子妃的话,今年已十七了。”老实说秦梦寒此时很慌张,倒不是被太子妃召见的缘故,而是她此时的态度。自己与她并无交集,为何会突然受到召见,还对自己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亲昵的有点莫名其妙。
    秦梦寒神情间的异样自然逃不过太子妃的眼睛,不过她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罢了。
    “十七的话,也该许配人家了。”
    秦梦寒闻言,端杯子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之前不愉快的回忆又浮上了脑海。
    若是没有那场“意外”,她早已嫁做人妇。可如今京中权贵哪家不知道她如同破布败衣般被抛弃的事实,谁还敢轻易上门提亲?她的父母为此早已气恼了许久,她自己也觉得难过,但是又能怎么样呢?表哥对她并无过分之处,甚至乔小扇对她也有救命之恩,她除了祝福他们,还能做什么?
    太子妃一直悄悄注意着她神情的细微变化,许久才笑道:“所谓女大当婚,梦寒妹妹的亲事太后也一直很关心,前些日子还说要替你做主呢。”
    秦梦寒赶忙道:“哪里敢劳烦太后她老人家操心。”
    太子妃不以为意的一笑,眼神微转,其中带着几分意味莫名的神色,“梦寒妹妹认为寿王殿下如何?”
    秦梦寒一怔,呐呐的道:“寿王?陛下的第七子寿王?”
    太子妃含笑点头。
    “这……”秦梦寒慌忙起身,脸色有些发白,“太子妃厚爱,此事太过突然,且不是梦寒自己,就是寿王殿下那里也是说不通的。”
    “你若放心本宫,本宫替你去说。”太子妃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神情却有种胜券在握的意味。
    秦梦寒心中慌乱,连忙跪倒,“太子妃仁爱,梦寒无以为报,但婚姻大事有关终身,寿王殿下年轻有为,不该匹配我这般的女子。”
    “什么叫你这般的女子?妹妹莫要妄自菲薄,当初那件事可不是你的错。”太子妃抬手扶起她,顿了顿,摇头似不经意般道:“唉,段衍之也是个糊涂人,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娶了别人。”
    秦梦寒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懵了,“梦寒不明白太子妃的意思?”
    太子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唉,你还不知道吧,你那表嫂中了太子殿下的毒,具体缘由我不便多说,但那毒却是无药可解的,亏得你表哥还在四处奔走的要救她……”
    秦梦寒彻底僵住,这个消息的震撼程度完全不亚于先前要她嫁给寿王那个。
    太子妃见时机已然成熟,便又故作叹息的说了几句,这才道:“梦寒妹妹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毕竟那是青梅竹马的表哥,哪能说断就断呢?不过他既然心中没你,你这又是何苦。寿王的这件事我等着你的答复,若是愿意我便保证这件事能成,若是不愿,那便权当使我们姐妹之间说笑好了。”
    秦梦寒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行了大礼,这才告退离去。
    太子妃在她离开后,叫来自己的心腹太监,嘱咐他将秦梦寒即将婚配寿王的事情告诉他。
    她知道今日她的父亲会与寿王一起进宫面圣,讨论西南边境之事。太子虽然人在东宫,眼线却不少,他疑心重,定然会自己臆想出些什么。比如她父亲改而支持寿王,比如段衍之将表妹嫁给寿王是有意与她父亲合作。
    只有背叛过的人才会时刻担心他人也会如自己般背叛,太子便是这样的人。
    而结果无论是太子因此事与段衍之决裂,还是一怒之下毁去乔小扇的解药,更甚至仅仅是秦梦寒气不过去定安侯府找乔小扇撒撒气,都是她乐见其成的。
    如她所想,秦梦寒此时的确是去了定安侯府。
    段夫人最近比较忧心,因为老侯爷一直念叨着要抱重孙,作为一个孝顺的媳妇,她不得不尊重老人家的意愿,于是一早便炖了补品送去给乔小扇了。谁知乔小扇见到那碗黑乎乎跟药似的补品一下子就吐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秦梦寒到了之后便刚好看到这一幕。
    段夫人被吓了一跳,也不管是谁,随手就对秦梦寒招了招,“快去打盆水来给少夫人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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