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上古神兽,除了青墨之外,脾气都很古怪。
    凌风显然是觉得自己被骗了,对付青墨时,出手不再留有余力。
    青墨虽然经过苍梧的疗治,状态稍微好了些许,却还不是此刻凌风的对手。
    这一击,险些要了他的命。
    赤龙怒不可遏,似是恨铁不成钢一般。
    “你以为他此次魔化,所吞噬的只是人族地界上的灵气吗?若等他真正成魔,只怕到时候你俩也会沦为他的盘中餐!”
    这段话,成功的让凌风的动作顿了一下。
    辰霄的身子却在空中一转,翅羽化作一排利刃,狠狠划过赤龙脖颈上的鳞片。
    “嗷——”
    赤龙吃痛,一声长啸,扭身又与他缠斗在一起。
    自从四只上古神兽出现之后,神鼎大陆的天空中便异象频频,所有人心中都有了预感,即将有大事发生。
    如今仇昂化魔,所引起的天象异变,与半年前人族四方殿经历的那场浩劫如出一辙,甚至更为恐怖。
    众人都有预感,这次的劫难,已经不仅是关乎到人族了。
    苍梧还在跟仇昂纠缠,想要用攻势打断他。
    但是他之前显然是在刻意隐藏力量,方才她那一剑劈过去,他硬接了下来,还似乎不痛不痒,这让苍梧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阵法已经布好了。”
    底下离遇的声音传来,随即众人见到天边出现几道白色的身影。
    身影近了,众人便感受到一种神圣的气息。
    “布阵!”
    随着一声威严的高喝,天空中那几道身影飞速散开,成一个圈排列,将仇昂包围起来。
    来人的命令一下,离遇也立即从眼下的阵法之中抽出身来,朝上飞去时,还不忘吩咐底下几个殿使:“你们带人布阵辅助。”
    “是!”
    话落,从方才几人飞来的方向,又陆续飞出一批身穿黑袍的人。
    这些人一落地,便立即有序的站开,双手飞快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肖乐、林开松等人与他们汇合,一起布阵,辅助上方四方殿长老们布阵诛魔。
    人族人素来是以擅长阵法立于大陆,见到他们出现,众人的心里明显踏实多了。
    只不过,仇昂策划多年,又有唐磊在暗中帮手,他手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这边苍梧几人一动手,他的人便也开始了行动。
    一时间,人族内部,从未有过的乱成一团。
    因为他的蛊惑,不少人对于四方殿存在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引发点,就是苍梧和帝无辞的身份。
    他们的少殿失踪那么久,久到殿中打算从民间选择有能力之人上位时,他却回来了,而且还与这二人关系如此密切。
    甚至还帮助一位魔族之人,获得人族的阵法大赛的冠军。
    一颗疑惑的种子,便在有心人恶意浇灌下,滋生出了邪念。
    半年前刚经过浩劫的人都之中,不少人起来抗议。
    桑曦命二长老带着其余几位长老和大部分殿使前往协助,自己与白山镇守四方殿。
    “怕只怕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白山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沉沉一叹,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忧虑。
    “按苍梧的说法,他的目标应该就是她手上的戒指和九王手中的方鼎。如果他此刻派人来袭击我们,那说明他还做了两手准备。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好对付。”
    桑曦清冷的眸子里,十分平静。
    他望着四方殿,聆听这方圆百里,没有半点人迹声响。
    “殿城外的百姓暴动了。”白山皱着眉看向他,似乎在暗示什么。
    “父殿一生最大的错误,便是自以为他能掌控一切,于是与你们合谋,把苍梧送上魔主之位。”
    桑曦忽然回头,深深地看向白山。
    “他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把人族看得太高了。”
    白山怔愣着,不知他是何意。
    桑曦收回视线,冷冷道:“那些人们在暗中做过的事情,只要有心挖掘,就总有公诸于世的一天。如今,我们也是要为当年的所作所为,做一次承担了。”
    他说罢,便抬步,朝殿墙外走去。
    见到这位新继任的人族之主,外面原本暴动的百姓停止了吵闹,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钉在他身上。
    “数百年前,龙魔两族交战,战况惨烈,大陆血流成河。我们人族一直便自诩为立于两族之上,甚至曾兀自插手过两族之战,企图让两族恢复和平。不料我人族如此高傲之徒,竟也生出了一个叛徒。
    “如今,因为那叛徒的挑唆,两族又生矛盾,与人族的嫌隙也愈来越深。战争一触即发。
    “我不愿当年之事再次发生,但也明白,仅靠我一己之力,无法成就。故而,我已先派诸位长老前去增援。而我,则留在此处,接受你们的拷问。”
    桑曦开口时,神情冷静,语气平稳。
    说完,用那清冷而又不失平和的目光,淡淡扫过在场众人。
    “还有一事,四方殿当年宣告失踪的十长老,其实是因为修炼了魔族禁术,被父殿封印在了极寒之地。只是因为一些缘故,让他的神魄逃离了,如今正附着在一个孩子的身体上。这天边的异象,与半年前唐长老魔化时一致,这便是证明。”
    “要说与魔族有勾连,勾连最多的不就是你吗?!你护住那魔女夺走我人族的阵法大赛冠军,这就是证明!”
    人群中有人开口质疑,原本有些迷茫的众人登时瞪大了眼睛,犀利地瞪向他,纷纷开始质问。
    “如果真是我们与魔族有所勾结,当初九王和魔主,又为何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来消灭唐魔,保护你们?”
    白山从桑曦的身后站出来,手中的最高长老权杖落地,一道威严之力荡开,让众人心神为之一振,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若是作秀,这局的牺牲也太大了些。何况,魔主此举,是为了什么?殿主此举,又是为了什么?他已为人主,又有何图谋?”
    “他图谋魔族的力量!”有人立即喊道。
    白山冷冷地扫过他:“哼!若老朽记得不错,你是唐家的人。我人族有种秘法,可叫人说出真话,你可敢上来一试?”
    那人触电般浑身一颤,梗着脖子嘴硬:“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没有人权,还要被你们随意刺探神魂吗!”
    “当年唐家之事,早已定案,如今你想反口,也无法得偿所愿。更何况,事实便也如案卷记载,并无二出。殿主年少仁慈,不追究唐家其余众人的罪责,想不到倒是滋生出了你这种恶念!”
    白山双目一瞪,显出怒态。
    众人心底轰鸣,皆是被这威严所震,不敢抬头。
    桑曦讶然地看向他,随即微微抿唇,唇角多出一抹笑影。
    “而且无论怎么看,都是已经魔化的唐家有问题。而非一直庇护百姓的殿主之过。”白山手一松,权杖再一次砸在地上。
    威严之力再次扫遍全场。
    众人心头震撼之时,脑子也似乎清明了许多。
    一想这事来得蹊跷,早先有人坊间便有传言怀疑桑曦的身份,如今似乎又有人从中刻意造谣,进而煽动暴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人族之所以喜欢将自己立于两族之上,便是因为他们有着超越其他两族的觉悟和认知。
    想明白了之后,众人不再闹了。
    几大家族以孙家为首,先表明了态度:“我孙家从未质疑过殿主和长老,如今,更愿为人族和平、大陆和平出一份绵薄之力!”
    “我也是!”
    “肝脑涂地!”
    ……
    一人起,呼应生便接连响起。
    看着这万人拥戴响应的场面,桑曦一直以来平淡无波的心湖里,终于波动起一层涟漪。
    ……
    这边,有了四方殿几位长老的加入,苍梧的心落了不少。
    得了空闲,立即折身飞到帝无辞身边。
    他已经开始炼化戒指了。
    他用灵气凝聚火焰,在方鼎下燃烧着,戒指悬浮于鼎中,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似乎是在做着极力抵抗。
    苍梧忽然想起来,如今戒指里已经生出了器灵。
    令月一感受到她的气息,连忙从戒指里冒出来。
    原本白净的皮肤被熏得乌黑,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一边用手背抹着,还一边不断往下掉。
    “呜主人!主人不要我了!主人不要令月了!呜——”
    她开口,伤心的哭声听得苍梧心碎。
    “我只是想将这片空间中的灵气抽取出来,用创世神鼎炼化,本不该伤及你的……”
    苍梧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她垂眼看向帝无辞操控火焰的手心,抿了抿唇。
    “我来点火。”
    帝无辞因为一面操控火焰,一面控制神鼎,额上布上了一层细汗,听到她的话,皱起了眉头。
    “当初我借助焚天雷的力量锻造出了这片空间,后来这片空间又自行将焚天雷炼化,生出了三千灵炎。如果是想要炼化出这块独立空间,恐怕还得用这种火。”
    苍梧说话的时候,已经展开了手心的三千灵炎。
    灵炎一出,令月渐渐地停止了哭泣。
    “主人,令月觉得好多了。”
    她脆生生地开口,却依旧瘪着嘴。
    苍梧笑了笑,继续专心操控火焰。
    见令月无大碍了,两人配合着,专心开始炼化。
    从魔族过来的几人自觉在一旁为他们护法。
    仇昂原本只是研究将两族力量融为一体的办法,唐磊那次,是他在做试验。
    试验虽然被打断了,但是显然,是可行的。
    而且他有信心,比唐磊控制得更好。
    他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设下了咒印,一触发,便是不可阻挡的。
    而辰霄和凌风原本便是他唤醒的,因为力量相牵的缘故。
    两兽原本正与青墨和赤龙交战,忽然觉得身体不受控制起来。
    “该死的人类!居然敢算计我!”凌风兽身子一歪,靠倒在山峰上不断痉挛,无力又悲愤的怒吼。
    他发现如今并不是他在汲取仇昂的力量而活动,而是他原本体内的力量和修为,正在被那个人类一点点的吸走!
    而且吸取的速度十分可怕!
    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让他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青墨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还是如此,永远看不准人。”他轻轻一叹。
    “你闭嘴!”凌风气得咬牙切齿,体内的力量肆意往外释放着,似乎想要通过这一种消耗,减少往仇昂体内的流入。
    但是,这也不过是徒劳。
    注意到这一情况,四方殿的长老们立即起阵。
    诛魔阵一启动,仇昂吸取力量的行为便被立即打断。
    同时地面上众殿使齐心协力,开启阵法辅助。
    诛魔阵的力量进一步加强。
    原本被仇昂吞噬的凌风兽的力量,也被一点点抽走,从他体内剥离出来。
    凌风的力量恢复一点,他立即站起身子,化为人形,朝仇昂扑去。
    青墨一个纵跃,将他扑倒。
    “你现在过去会打断阵法!”他急声喝止。
    凌风眦着牙,双目猩红,怒火冲天。
    “辰霄,别打了!赤龙,下来帮忙!”
    青墨冷静地吩咐。
    赤龙从缠战中抽出身,口中嘟囔了句“麻烦”,化为人形快速落下。
    他的力量高出众人许多,即便是四方殿的诸位长老们,也难以与他匹敌。
    他一出手,诛魔阵法的威力瞬间增强数倍。
    仇昂痛苦的一声哀嚎,脸上显出狰狞的模样。
    听到那动静,苍梧抬眸快速地往那边扫了一眼,又回头盯住鼎中的戒指。
    “奇怪,炼不出来。”她皱着眉头,看着那没有半点反应的古戒,满脸困惑。
    帝无辞也皱起了眉头。
    但随即,他眸子闪过一点光亮,他抿了抿唇,顿了下才开口:“也可能是,冥笑不愿意。”
    “不愿意?”苍梧惊讶,“为何?”
    “万物皆有序,大陆始矣至今,已过了数百万年,灵气衰竭,是自然之势,他们会死,也是不可抗之命运。炼化空间,改天逆命,你们,谁都活不了。”
    一直沉睡着的冥笑,在这时缓缓显出身形。
    他还是之前那个外形,只是周身的气质沉稳了许多。
    那来自上古的威严气息,让苍梧和帝无辞同时怔愣。
    “虽说生命终有尽头,可他们当年伴随大帝开创大陆,却从未享受过什么。如今不过是求一点点寿命的延长,也算是违背天理吗?”
    苍梧不甘心地追问。
    这一次,冥笑没有立即回答。
    若是顿了顿,才道:“这片空间既可以容纳活物,又何必偏要将它炼化出来?”
    苍梧一愣,垂下了头。
    她炼化空间,是有私心的。
    当初她拼死一搏,就是想要为魔族博来一些灵气,让他们能够感受到灵力的妙处。
    修炼灵气,不仅能够增强力量,更是能让魔族之人静心凝神,平复他们体内那股与生俱来的躁动。
    她一直以来,便是这么希望的。
    眼下被冥笑这般直接地问出来,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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