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元家一案,就藏着这许多算计!
    楚若烟听的咋舌,侧头向他上下打量。
    耶律辰低头瞧瞧自己身上,扬眉问道:“怎么?”
    楚若烟摇头叹道:“幸好我楚家不曾与你为敌,若不然,如今还不知道如何被你算计!”
    耶律辰被她说笑,摇头道:“不过是不得己罢了!”
    与她说笑几句,笑容渐收,略略沉吟,凝肃道:“今日来见你,是为了耶律心的事!”
    楚若烟心头突的一跳,连忙问道:“公主如何?”
    元氏身亡,元氏一族败落,耶律亭只怕自顾不瑕,耶律心人在那深宫里,再也无人支撑。
    耶律辰轻叹道:“受元氏诛连,耶律亭废去王位,逐出上京,耶律心去公主封号,三日之后,与小公主一同送往别宛安置!”
    楚若烟心里一疼,低声道:“送往别宛?”
    皇家别宛,便是当初卞红欣被文氏逐出孝康王府后藏身之处,虽说是皇家别宛,却只有几个洒扫的低等奴仆,等闲并无人去,送往别宛安置,与幽禁有何区别?
    耶律辰知道她的心思,在她肩上轻拍,安抚道:“前往别宛,远离皇宫中的争斗,倒也得一时安稳,等事过境迁,九哥再为她想法子!”
    当初冷宫中询问莫珠,耶律辰曾答应她照应小公主平安长大,楚若烟听说是与小公主同去,又岂不知这其中已是他在周旋?只是心疼耶律心无辜受累,轻叹一声道:“如今,也只能如此!”
    怕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三日之后,楚若烟唤上明彦君、贝妤二人一早往城门等候,见到宫里去了宫牌的马车出城,便自后跟随,直到五里亭才赶了上来,将车唤停。
    耶律心瞧见三人,心中越发酸楚,一手握住一个,咬唇道:“不想落到这个地步,还劳几位妹妹相送!”
    “什么话?”楚若烟叹气道,“我们自幼一同长大,与你是不是公主有何相干?”
    明彦君也摇头道:“你莫多想,且去别宛安置,我们有空必去瞧你!”
    耶律心点头,轻吁道:“昨日拜别父皇,见钦天监和礼部的人在御书房,隐约听到提及萧……提及盖公子的生辰八字,想是要给妹妹赐婚了。只是……只是你二人大婚,我怕都不能见了!”说到后句,神情黯然。
    此一去,无旨再不能进京。
    楚若烟心中难过,轻声道:“不过一个仪程,打什么紧,莫要放在心上!”
    明彦君也点头道:“别宛离这里也不过数里,到时我与三郎同去瞧你!”
    三人依依话别,一边的贝妤默听片刻,此时低声道:“别宛虽说清冷,却少许多人心诡诈,公主多加保重,只是……只是日后,你我怕难得一见!”
    什么?
    她的话出口,姐妹三人都是一怔,齐齐向她望来。
    楚若烟奇道:“贝姐姐,何出此言啊?”
    贝妤咬唇,向她细望一眼,张了张嘴,似难开口。
    明彦君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姐妹,还有何话是不能说的?”
    贝妤迟疑片刻,低声道:“我……我前日闻说,他……他要回北疆了!”
    他?
    耶律元迅?
    楚若烟错愕:“胥狼国内乱初平,国力未整,又是那胖子登基,断不会这个时候与我们撕毁盟约,北疆好好儿的,他回去做什么?”话说到这里,转念间吃惊道,“莫不是姐姐想要同去?”
    若不然,又怎么会说出难以再见的话来?
    贝妤眼神微黯,只是轻轻摇头。
    明彦君向楚若烟一望,轻叹道:“只怕是妹妹也将大婚,元迅……”
    耶律元迅痴恋楚若烟,姐妹几人尽知,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钦天监已在选定钰王大婚的吉期,怕是耶律元迅不愿面对罢!
    楚若烟被她一点,恍然明白,跺脚道:“都说他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怎么这回要当逃兵?不行!我纵是绑,也要将他绑到姐姐面前!”话说完,转身就走。
    “嗳!”贝妤忙将她拉住,摇头道,“妹妹不必为难他,横竖,我此生只认定了他,他回北疆,我便同去,或者,到那冰天雪地里,他反而想的通透!”
    “你……”楚若烟气结。
    一个两个,都是傻子!
    四人说这么会话,但见朝阳已升,明彦君叹道:“有道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公主千万保重!”
    耶律心点头,却苦笑道:“‘公主’二字,再也休提!”福身与几人辞过,咬一咬牙,断然转身,向马车快步而去。
    正这个时候,就听上京方向马蹄声响,三骑快马一前两后向这里疾驰而来,为首一匹马上的人高喊道:“留步,请各位留步!”声音尖亮,竟似宫里的内侍。
    什么叫各位留步?
    楚若烟等人都觉诧异,齐齐向那里望去。
    宫里的内侍出京,本就奇怪,若是唤什么人,也自然会直接称呼,最不济,也该说个“请各位小姐留步”,此刻却不知唤何人,只说留步,听来别扭的很。
    三骑快马很快驰近,姐妹四人瞧的清楚,认出是皇帝身边一个姓艾的太监,一齐迎上见礼,耶律心问道:“艾公公赶来,不知何事?”
    艾公公翻身下马,连忙还礼道:“奴才不敢当!”这才又向楚若烟等人施礼道,“奴才见过钰王妃,见过明郡主,见过贝县主!”
    旁人都有称呼,只有耶律心没有。
    楚若烟转念便已明白。耶律心被废去公主称号,可又不是哪一世家的小姐,这位艾公公不知如何称呼,只好免了!
    虽说为耶律心难过,可又觉好笑,当先问道:“不知公公赶来,可是有事?”
    艾公公连忙道:“回钰王妃,方才在朝上楚大公子上两道折子,第一道请旨戎边……”
    “大哥又要戎边?”没等他将话说完,楚若烟已经睁大双眼。
    算来,楚若宇从阳谷关卸任也才一年,这一年又逢陈王之乱,在上京也没有停留几日。
    耶律心也是心头一震,转念间点头道:“是啊,他说……他身为苍辽将领,楚家长子,便应驰骋沙场,保卫家国!”
    所以,他不能娶她!
    想到当初的一番话,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暗暗庆幸。
    幸好!幸好当初他没有娶他,若不然,如今岂不是受她牵连?
    艾公公话被打断,直等二人不再开口,才又接着道:“这第二道折子,是请皇上赐婚,说……说……说要迎……迎耶律……耶律姑娘为妻,同往边疆!”
    好不容易找到个称呼,说出来拗口的很。
    耶律姑娘?
    谁?
    姐妹几人愣怔一瞬,还是楚若烟最先反应过来,问道:“公公是说,我大哥请旨迎娶三公主?”
    艾公公点头道:“是!奴才奉旨,请……请耶律姑娘回京!”
    耶律心整个人呆住,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道:“你……你说什么?他……他……我……我……”
    “什么他他我我的?”楚若烟推她,喜道,“你没有听到,是我大哥亲自上折子求亲!”
    耶律心仍是难信,摇头道:“可是……可是他说……他说不愿做驸马,他说,他不愿留在上京做些统兵护卫的小事,他说,他想要的是横枪立马,驰骋沙场……”
    一番话,越说声音越小,可是越说,越是流畅,说到最后,再也说不下去,一颗本已死寂的心,却已忍不住怦然跳动。
    明彦君抿唇笑道:“如今你既不是公主,他又哪里来的驸马可做?你不曾听到,他请旨娶你为妻,要带你同往边疆呢!”
    贝妤也觉欢喜,推她道:“傻丫头,还不懂吗?他心里有你,只是不愿被那驸马的身份束缚罢了!”
    楚若烟抿唇笑道:“方才才说贝姐姐要往边疆,哪知道她不曾走,先送了你!”
    艾公公听姐妹几人说的热闹,此时才插得进嘴,躬身道:“几位小姑奶奶,快些罢,奴才可是奉旨来的!”
    “走走!”楚若烟忙应,命韩立让匹马出来给耶律心,姐妹几人辞过小公主,跟着艾公公重返上京城。
    几人进宫时,早已艳阳高照,门口传信儿的小内侍见到几人,躬身道:“楚大公子在御书房里,请公……请嗯……嗯……径直前去就是!”
    什么叫“嗯嗯”?
    又是一个不会称呼的!
    楚若烟抬手在他脑门一拍,笑道:“这会儿且不理你,一会儿就该叫楚少夫人了!”
    这楚大小姐封为钰王妃,动手动脚的毛病还是不改!
    小内侍退后一步,赔笑道:“是!是!”
    御书房外,小太监报了进去,只隔一瞬,便有话传出,命四人进殿。
    此时四人中以楚若烟身份为高,伸手在耶律心手掌一捏,当先进殿,目光扫过,但见不止楚若宇,耶律辰、耶律元迅、楚若麟、盖玉啸四人也均在,不及招呼,先跪下向皇帝行礼。
    皇帝微笑道:“怎么若烟封了王妃,反而不懂规矩,这副模样儿便进宫来了?”
    不止钰王妃,后边的明郡主、贝县主也是同样的装束。
    楚若烟低头,这才发觉自己穿着骑马装,抿唇笑道:“实是听到旨意,不敢耽搁,只好这般赶进宫来,好在皇上也不是挑理儿的!”
    先堵你的嘴,你要怪罪,就是挑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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