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打包起来也耗费时间。等她终于把除了被褥之外的其他东西打包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她坐在打包的箱子上,额头上带着一层薄汗,累的已经不想动了。
    可是肚子却不管这些,饿的时候该叫还是要叫的。
    元宵坐着歇了会儿,踩着拖鞋去了厨房。厨房的冰箱里只剩下半根大葱,两个鸡蛋。
    她都忘了,如果不是那天出了意外,晚上她该买菜回家的。
    盯着空荡荡的冰箱半晌,元宵从里面拿出那半根葱,又拿了个鸡蛋出来。然后又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还剩一半的挂面。
    在锅里烧上水,等水沸之后,她捏出一扎挂面放进锅里。挂面遇水很快变软,稍等两三分钟,将挂面捞出来,放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冷水盆里。
    倒了锅里的水,等锅烧干,元宵又倒了些油进锅里,趁着这时间,她拿出菜刀开始切葱丝,切了一捧倒进锅里。霎时间,葱与油混合的香味扑鼻而来。
    把水盆里的面捞进盘子里,撒上盐,酱油和糖调味,最后将正在锅里兹拉作响的葱连同里面的油浇在面上。
    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之后,葱油已经和调味料一起裹在了面上。
    趁着锅里的油还有少许,她直接打进去一个鸡蛋,鸡蛋一面煎熟,另一面还是柔软的,白色的蛋清包裹着还在流动的蛋黄。最后将鸡蛋铲到盘子里,她的晚餐总算是完成了。
    煎蛋被轻轻一戳,里面的黄就流了出来,挑起一筷子沾着蛋黄的葱油面,入口后非但没有油腻,反而满满都是葱油和蛋黄的香。
    一碗面,不到五分钟就吃的干干净净。她拿着空盘子去厨房清洗,屋子里只有自来水哗哗的声音。
    今天格外的安静,隔壁再也没有突如其来的,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同样的,也没人会给她送卤味了。
    薛酒告诉她,青禾很可能是被拐卖,然后被王顺昌买来的媳妇。这或许能够解释,王家人为什么那样对她,可她还是不理解,青禾为什么不反抗,反而愿意为了王顺昌去杀人,去自杀。
    她想,可能很多年过后,她仍然不会忘记青禾。这个人给她上了一课,让她明白,不是所有的受害人都值得去帮助,因为谁也不知道,她在受害的过程中,寻找的是救赎,还是一个可以被她加害的对象。
    第二天,元宵收拾了一上午的屋子。而薛酒却正在和刚来到西山分局的老唐聊案子。
    老唐五十多岁,两鬓的头发花白,当然不是因为岁数到了才白的,他实际上是个少白头,二十来岁的时候就这样了。
    大概是刑警队长当的时间长了,他脸上表情一直很严肃,新到的小警察们一直都比较怕他,而他跟薛酒关系比较好主要也是因为,刚毕业那会儿,被分到局里的薛酒是唯一一个不怕他还总往他身边凑的。
    两人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实际上,薛酒是老唐手把手教出来的。
    老唐此时脸上架着一副眼镜,拿着薛酒的手机,正认真地看着上面的照片。
    看了好一会儿,才拿下眼镜揉了揉有些花的眼睛,很严肃地告诉薛酒,“这上面的记账方式,和我们搜出来的那几个账本是一样的,具体内容还要回去之后对照密码本破译,这东西有年头了吧,你是怎么弄来的?”
    听到老唐的话,薛酒脸色不太好看,他把元宵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老唐讲了一遍。
    “你是说,你高中同学的父亲曾经是一个拐卖人口团伙的首领,这是二十年前他进监狱之前留下的?”
    “是的。”
    老唐眉头紧紧皱着,“我记得是有这么个人,似乎也姓元,当时那可是个震惊全国的大案子,被拐卖的妇女有一百人以上,而且那个人是自首的。”
    薛酒点头,“我之前也查过他这个案子的卷宗,根据上面记录,元东自首之后,十分配合警方,他手下的窝点几乎被一网打尽了,那个团伙的高层也都被抓了,但是眼下看来,当初恐怕有人逃脱了。”
    老唐摇摇头,“这个元东和那两个姓元的是亲戚关系,也可能是这兄弟俩以前跟元东学的,后来又紧跟着他们这个叔叔的步伐走上了这条路。”
    “那怎么解释元东的女儿拿到他以前的账册后,会突然被人盯上?”
    老唐陷入沉思,许久才道:“看来这个元家值得深入调查一下,至于这个账册,可能记录了一些怕人知道的秘密,你最好能把原本拿来局里,我找人翻译一下。”
    第17章 车祸
    老唐的要求薛酒自然不会拒绝,他点头应道:“回头我去找她要,她不会不给的。”
    薛酒过于熟稔的语气,让老唐微微一愣,“你认识元东的女儿?”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你昨天问的那个不肯听你劝的人也是她?”
    “嗯。”
    老唐皱着眉盯了薛酒一会儿,问他,“你俩的关系不止是同学这么简单吧?”
    薛酒也没料到老唐这么直白,愣了几秒钟就苦笑着道:“她是我的初恋女友。”
    老唐惊讶了一下随即了然,薛酒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他会烦恼对方不肯听他的建议,两人关系必定匪浅。
    “你和她又在一起了?”老唐试探着问道。
    薛酒显示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当然没有。”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老唐这才放下心来。他相信薛酒足够理智,知道该怎么选择。
    或许那个姑娘处处都好,但是她有一个罪犯父亲,在别人眼里她就是错的。
    薛酒的前途一片光明,如果两人在一起,对他是一定有影响的。
    “没有就好。”那些念头在老唐心里闪过,并没有说出来。
    薛酒却是很明白老唐的未尽之意,他也没有解释那么多。事实上,他对元宵的感情,更多是十年前余留的遗憾,愧疚,以及一点点的喜欢。
    但是他更清楚的意识到,他和元宵处于两个不同的生活状态,如果他再次追求元宵,需要付出的就不仅仅是高中那时候的陪伴了。
    他需要改变,还需要衡量得失,以及来自于家庭和各方面的压力。这些他不是不能承受,前提是元宵值得他那么做。只是现在,元宵对他来说,并没有上升到那个重要的程度。
    而且,元宵也未必会接受他的追求,他并不认为发生过的事情,对方说了原谅,在心里就真的没有留下任何芥蒂。
    年轻人在一起只需要凭感觉,成年男女在一起,还需要顾忌更多。
    他希望顺其自然,如过那些好感会积累加深,他就会主动追求元宵,也可能那些好感会渐渐消失,那么他们也可以成为普通的朋友。
    薛酒和老唐闲聊的时候,元宵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薛酒按下接通后,那边元宵的声音传了过来,“刚才房东给我打了电话,他们已经收拾完东西去机场了,我可以今天就搬过去。”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雀跃,是对于新的生活环境的向往。
    薛酒也不由勾起了嘴角,“那很好,你在家里等我,我这里还有点事儿,一个小时之后过去。”
    “好的,谢谢你。”
    “别客气,我还指望以后去你那多蹭几次饭呢。”薛酒开玩笑似的说着。
    两人挂了电话后,老唐见薛酒还有事儿,也没多留,他急着找人翻译这些二十年前的密码账册。
    于是薛酒也没留他吃饭,让小林开车把他师父送回市局,自己则开车去了元宵家里。
    他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走在灰扑扑的楼道里,却能够清楚的闻到那些防盗门里飘出的午饭的香味。
    各家的味道还是各不相同的,一楼的味道大了些,可能是炖了鱼,二楼有炒芹菜的味道,这个他不是太喜欢。
    到了三楼,油炸的香味几乎要把他整个人裹起来了。
    哪怕来之前没觉得饿,闻到味道后他也觉得自己应该饿了。
    敲了三下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元宵穿着轻便的居家服,头发用一个黑色的大卡子固定在脑后,身上套着格子围裙,一个手里拿着筷子,另一只手上还带了个塑料手套。
    门开了之后,味道就更明显了,整个屋子里都飘着香气,以及厨房还有滋啦滋啦炸东西的声音响起。
    元宵急着去看油锅,只来得及说了句,“进去坐,午饭马上就好。”
    然后没等薛酒开口又钻回了厨房里。
    薛酒坐在沙发上,再次环顾四周,屋子已经被收拾的很干净,属于元宵的东西都没有了,使得这个房子看起来简陋了很多。
    上次的电视被砸了,元宵不知道从哪里又买了个二手的电视给补上了,现在电视里正放着午间新闻,是本地的电视台,还有点雪花点,应该是并没有安有线。
    薛酒靠在沙发上坐着看了会儿新闻,注意力很快就被厨房吸引过去了。坐了一会儿,他决定不为难自己的胃了,起身朝着厨房走过去。
    厨房的空间很小,薛酒只能站在门口巴望着,可惜元宵的注意力全都在菜上了,根本没注意他的到来。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元宵搭理他,薛酒在后面幽幽地说,“你在炸肉丸?”
    元宵被吓了一跳,捞丸子的动作都顿了一下,然后有些嗔怪地转头对他说,“炸东西的时候不要突然跟我说话。”
    薛酒也意识到元宵面前那小半锅油还是挺危险的,赶忙道歉,“抱歉,下次不会了。”
    元宵也不是真的怪他,把一盘炸好的丸子拿起来递给他,“先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薛酒迫不及待地接过盘子,乐颠颠地留了个后脑勺给她。
    元宵无奈地看了眼客厅方向,大声道:“少吃点,饭菜马上就好了。”
    “哦。”这声回答还伴着咬到丸子皮的酥脆的咀嚼声。
    不到十分钟,两盘菜加一碗汤就做好了。一盘清炒山药,一盘焦溜丸子,还有一大碗紫菜蛋花汤。
    清炒山药直接被薛酒忽略过去了,他的筷子直奔焦溜丸子去了。肉丸跟他刚才吃的是一个味道,但是这次外面还裹着一层赤红的酱汁,一口咬牙去,丸子的酥脆口感依然还在,酱汁上自带的咸鲜以及一点点甜味更是把肉丸的美味完整的衬托出来。
    这样的丸子应该再来一盘。
    薛酒一边戳丸子吃,一边在心里暗道。
    吃饭的过程中,元宵注意,薛酒只往那盘山药里意思意思的深了两次筷子,一次夹了片山药面无表情的咽下去了,另一次不小心把里面的胡萝卜和山药一起夹了起来,于是他不小心没夹住,神色自若地把空筷子收了回来。
    挑食挑的也是非常的清新脱俗了。
    但是他和同事一起在店里吃饭的那会儿,好像并不见挑食,所以只是私下里才这样么?
    好在元宵没有炒太多的菜,两人正好能够吃完。
    吃完饭,元宵正在把刚才做饭的锅碗瓢盆洗好装回箱子里,薛酒却已经帮她把放在沙发后的箱子往外面拎了。
    元宵的行李不算太多,薛酒来回两次后就只剩下三个箱子了。元宵拎一个走在前面,薛酒拎着两个重的还在后面。
    薛酒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因为中午吃饭的时间,小区里停满了各种摩托车面包车和小货车,停进去不太好出来。
    元宵拖着行李箱走到小区门口,等着薛酒过来开车门。
    她们小区大门正对马路,中午的时候车尤其的多,而且因为没有红绿灯速度都很快。
    等了一会儿薛酒还没来,她干脆拿出手机给以前的房东打了个电话,两人正约时间来拿门钥匙的,突然听到后面谁大吼了一声,“快躲开!”
    元宵一个机灵,已经看见一辆银色的小轿车朝着她的方向毫不减速的冲了过来。
    她当即扔了手里的行李箱,朝着薛酒的车跑了过去。那辆轿车随即直直地撞到了薛酒那辆黑色的越野车侧门上。
    开轿车的人似乎也被撞迷糊了,半天也不见有动静,这时候薛酒已经跑过来了。
    他走上前,粗暴地拽开车门,把轿车司机从里面给拽了出来。
    那个司机被拽出来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酒味跟着飘了出来,那人眼睛也有些泛红,显然是喝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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