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的?”萧梵屹问道,“上回说的事情,可还作数?”
    阿柔偏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心跳便猛然间加快,眉头为难地拧着,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
    “不知您问的是哪一件?”
    “这么快就想不起来了?”萧梵屹笑笑,“你以为是哪一件?便一件一件说罢。”
    阿柔瞧他一眼,听出了他话里的促狭,这人明显是在逗她。
    “我大哥的事情我一向做不了主。”阿柔说,“东胡的事情,相信殿下也没办法完全掌控罢?”
    “既然如此,我怎么想的,重要吗?”阿柔反问他。
    萧梵屹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着,弧度非常好看。他更压低了声音,耳语呢喃一般,与阿柔说:“不重要的话,我何必专程来问呢?”
    气息喷在耳朵上,有些痒。
    阿柔生生忍住,后背却泛起一阵酥麻,连忙退开些许,恭敬地说:“草民愚笨,九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还请明示。”
    她这样谨慎的态度,不禁让萧梵屹拧紧了眉头,感到十分挫败。
    他又怎么看不出来阿柔对他的抗拒呢?
    可是,自从上次太常寺一别,她的音容笑貌就像是刻在了他心里一样。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渴求过什么,哪怕是被打入皇陵,终日与青灯古佛相伴,年幼的他也不觉得失落。
    可现在,他的心就像是空了一块儿似的,一见到她审视的眼神,就觉得难受。
    这个世上,任何人的猜测和怀疑他都不在乎,却唯独在意她对自己的评价,他不想输——他想让阿柔信任他、喜欢他。
    太常寺惊鸿一瞥,他看到过阿柔很多不同于外表的一面,他知道那有多美好。
    ——他想留住,哪怕是用掠夺的方式!
    “想让你帮我个忙。”萧梵屹叹气,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九爷请说。”
    萧梵屹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恭敬而疏远的语气。他敢确定,如果这个“忙”无法引起她的兴趣,就一定会被严词拒绝。
    ——她只是习惯了以冷静的态度对待事物,但内心其实野的很。
    “在我入太常寺之前,与宰辅最小的孙女有过婚约。”萧梵屹说道,“出事后,这婚约便取消了。可惜造化弄人,我如今不仅回来,而且就住在宰辅隔壁。”
    阿柔明白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见萧梵屹说道:“如今他仍想将孙女嫁于我,可当初我被关入太常寺,也有他的一份,他能心无芥蒂,我不能。”
    “还请江兄慷慨些,帮我演一出戏,巧妙地将宰辅大人回绝。”萧梵屹说道。
    演戏?
    阿柔知道不能答应,但又有些好奇,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什么戏?”阿柔问道。
    “你这是答应了?”萧梵屹眼睛亮了亮,说道,“江兄果然够意思。”
    阿柔:“???”只是问问,什么时候就答应了?!
    “此事简单。”萧梵屹说,“明日我正要去府上拜访,到时与你细说。”
    这?阿柔连忙就想要解释,可一看到他殷切的眼神,期盼之中透着些许的感激,即使心里有再多的话,此刻也说不出来了。
    想想萧梵屹可是杀人不见血的那种人,竟然有如此鲜活的一面,阿柔不舍得将其扼杀。
    只好答应:“恭候九爷大驾,就当是还了你的人情。”
    这回在太常寺,他一直让自己保证,若能活着出来,要答应他一件事,阿柔始终自己挂着这个随时有可能提出的条件。
    与其被动的等他来让自己履行诺言,还不如主动将此事揽下来,糊弄过去。
    “你啊。”萧梵屹终于又笑了起来,语气中不乏宠溺。
    小姑娘什么都好。萧梵屹眼睛弯弯的,专注地望着她——就是太聪明了,不好骗。
    次日,江府上下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里里外外收拾的焕然一新,厨房更是忙活的热火朝天,生怕准备的吃食不合这位皇子的口味。
    蜚蜚在太常寺待过,自然知道那里的伙食是个什么水平,便跟丫鬟姐姐说:“没关系的,只要照常发挥就好。”
    丫鬟姐姐还是没有自信,蜚蜚也不多浪费口舌,反正嫌不嫌弃都是萧梵屹的事儿,是他自己要来的,而他们江家已经尽力了。
    蜚蜚是真的尽力了,当家太难了,什么都要顾全。
    索性萧梵屹不是那等讲究排场的人,不到晌午就提前到了江府,奉上伴手礼,与太傅和顾瑾城在正厅坐着。
    太傅和顾瑾城不放心萧梵屹,便请了休沐,在家等他。
    原本他也是太傅的学生,太傅还想着,十年不见,模样估计早就变了,没成想,却戴了副面具,根本瞧不见他的脸。
    “殿下,这面具?”太傅指了指他左脸闪着寒光的金色浮雕面具,眉头紧拧,欲言又止。
    “七年前,太常寺意外失火。”萧梵屹说道。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却领会了他话里的意思。
    定然是火势太大,伤了他的脸,才终日带着面具,心中不免感到可惜,在未入太常寺之前,九皇子各项都是出类拔萃的。
    都说太子萧惊尘惊才绝艳,可若与九皇子比较起来,简直如泥捏的一般。
    七年前,他们也刚到太常寺不久,怕是想赶尽杀绝罢!
    太傅对他立马就多了几分同情,本就是曾经很看好的学生,得知他过得如此艰辛,自然更加唏嘘。
    席间,又讨论了一下黎云郡主的事情,俱都觉得,今上迟迟不召见大哥,是有其他打算,他找人打听过了,与和亲一时关联不大,他真正想要延缓的,是蛊雕军立功一事。
    蛊雕军由白迎山创立,白迎山又是顾元帅的忠实拥护者,顾元帅冤死,若蛊雕军此事上堂听封,纳兰一党必死无疑。
    皇帝是想留要保皇后,更想要保废太子。
    “毕竟骨肉至亲,舍不得也是在所难免的。”萧梵屹说道,“太傅放心,若让江校尉娶敌国郡主,代价过于庞大,今上没必要给自己找隐患。”
    “卢尚书家的三公子就不错,今上夸了好几次。”萧梵屹说道。
    席间几人皆面面相觑,暗骂他就是个老狐狸。
    什么骨肉至亲,舍不得?今上分明是想让他们兄弟博弈,综合考察谁更有能力当太子而已。
    这顿饭,他看似透露了很多,实则什么都没有说。
    饭后,他与太傅在书房下棋,蜚蜚让人端了果盘进去,交代她最好能留下来偷听。
    但她那点小伎俩那能混过他们?刚一进去就被支出来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蜚蜚就跟姐姐讨论,说九皇子愈发没有人情味了。
    姐姐正在看账簿,闻言,只说:“不要乱说。”随即,就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了账簿。
    实际上,她看了许久,都没有翻页。
    同外公下完几盘棋,萧梵屹在正厅等她,终于与她说了,自己想要找她帮什么忙。
    “只需让宰辅大人知道我如今已心有所属就好,他不可能让孙女嫁过来受罪,到时候,怕是急着要与我撇清关系。”萧梵屹说道。
    阿柔想来想去,没有料到他会这样打算,未免有些简单。
    “就这样?”阿柔茫然,“殿下想让我怎么帮忙?”
    萧梵屹气定神闲地饮茶,目光带着笑意望向她:“也不要你做什么,一切照旧即可,只一点,若他日听到有人说我心悦于你,莫要惊讶。”
    他说的轻巧,落在阿柔耳朵里,带来的威力却大,即使她极力保持着清冷的表情,微红的耳朵也出卖了她的想法。
    “心悦我?”阿柔说道,“殿下想让我做出回应?”
    萧梵屹摇摇头:“那岂不是会让你为难?”
    “我会让别人知道,是我单方面心悦你,与你无关,你完全可以装作不认识我。”萧梵屹说道,“这样就算帮了我大忙了,不敢奢求你有所回应。”
    阿柔简直没话可说。
    若是萧梵屹单相思,于她而言便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殿下太客气了。”阿柔说道。
    萧梵屹却望着她:“过几日,我还能来吗?”
    “自然可以。”
    萧梵屹满意地笑了笑,吃了盏茶,便提出告辞了。
    阿柔总觉得他们方才的谈话云里雾里的,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会把戏给演下去。
    可是,心悦她……
    这三个字,光是听起来,就已经足够令人心动了。
    但她清楚的很,狡诈如萧梵屹,不可能会真心喜欢一个人——他们不合适。
    萧梵屹离开以后得几天里,阿柔心情都不好。有时,半夜还会被噩梦给惊醒。
    她觉得自己可能病了,号了脉,让人抓了些安神的药来。蜚蜚担心得要命,非问她怎么了,她也只能说是天热,睡眠不好。
    府内新增了四名护卫,李大海帮忙找的,其中有一位唤作马十三的青年人,长得一表人才,性格颇有些跳脱,他一来,府里就热闹多了。
    这天,蜚蜚正在院子里,让裁缝给府里的人量身,打算给他们制几身夏装。
    大伙儿都高兴,和蜚蜚说着吉祥话。
    大周氏就风风火火地进了门,她和往日有些不一样,穿着十分华丽,似乎刚从某种重要的场合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脸的愤怒,眼睛也肿着,似是哭过了。
    见到院子里有这么多人,大周氏当即端出冷漠高傲的架势来,居高临下地问蜚蜚:“你姐姐呢?让她出来。”
    蜚蜚瞧了她一眼,见她还绷着,不像是会当场发作的样子,就不咸不淡地跟不醉说:“你留下来看着,让裁缝把尺寸记好,花色我已经选好了,回头你再确认下布料。”
    交代完 ,才看了一眼大周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往后院的方向走去,示意她别在这里丢人。
    大周氏气得发抖,却顾忌着众人的视线,只得跟上蜚蜚的脚步,两人之间似有无形的气流在互相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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