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我自己说的,我说到做到。”胡小蝶义愤填膺地说。
    萧曦月一愣,无语凝噎地冷笑了一声。
    她这生硬的语气,倒显得她多管闲事了似的,从她和张凌宇从内院出来,她已屡次反驳自己。
    是对自己有意见不成?
    在场其他女眷也觉得不可思议——曦月郡主为她说话,她竟然不领情?
    此举无疑将曦月郡主和星鹤郡主两边都给得罪了。
    即使她是担心星鹤郡主把她方才的事抖落出去,也不该这样不给曦月郡主面子,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主座的张凌宇看不下去了,冷漠发话:“胡姑娘言而有信,叫人敬佩,来人,帮胡姑娘把这东西拿到后院,让她慢慢吃。”
    她说的戏谑,众女眷噗嗤笑了出来,胡小蝶和卢珊的脸色顿时青如锅底。
    却只能按照张凌宇所说,退出宴席,很仆从一起到后院去。
    根本没有人想看到她吃这东西的恐怖场面,只嫌她碍眼,她还非要出风头,彰显自己言而有信。
    张凌宇已经气得发抖,此人在她得及笄宴上大放厥词,也不知道现给谁看!传了出去,还不是丢她的人?
    父亲怎么回事,竟然把她给请来了,是成心让自己不安生不成?
    想着,看向阿柔和蜚蜚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曦月郡主瞧见了,突然向阿柔说:“想见你一回可真难,还要沾凌宇的光。”
    此人是谁?张凌宇提高了警惕,隔着人群望着她。
    “郡主莫要在笑话我了。”阿柔说道,“你知道的,我最不善这种场合。”
    “我就要说,”曦月郡主撒娇一般,“你得赔我一次才行。”
    阿柔哭笑不得,只得说道:“好好好,时间地点,随郡主方便,刀山火海我都去。”
    “哼。”曦月郡主这才满意,“这是你自己说的,秋姨也在,可不能反悔。”
    阿柔自然答应,柏秋也在旁做了见证,曦月郡主这才放过了她。
    但因为方才的对话,阿柔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已经从名不见经传的陌生姑娘,成了跟郡主同级的贵女。
    尤其,当张凌宇发觉她身份不一般,为避免她们觉得怠慢,主动问道:“这位姐姐面生的很,不知怎么称呼?”
    郡主便说道:“是郑太傅家的外孙女儿,刚来京不久,雨我是旧相识了。”
    太傅的外孙女儿,那不就是……拒绝了九皇子提亲的奇女子吗?
    她的名声,在京中早就传遍了,没成想,竟在今日得见!
    张凌宇心砰砰直跳,望着阿柔,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原来是江姐姐,招待不周,还望姐姐见谅。”
    她表情转变得太快,阿柔觉得好笑,也并不想与她深交,便只微微颔首,在蜚蜚旁边坐下了。
    没有注意到,坐在张凌宇下首的刘奕真,已是铁青着脸,愤怒地望着她的侧影,手帕都要绞烂了!
    刘奕真便是宰辅的小孙女儿,原先与九皇子萧梵屹有婚约,但在萧梵屹搬进太常寺后,宰辅以他们还小为由,提出了悔婚,今上也体谅他的处境,同意了下来。
    没想到十年之后,萧梵屹竟从太常寺回来了,并且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宰辅便想着以这段婚事为由头,重修旧好。
    谁知,萧梵屹当场拒绝,并在第二日,就向太傅的外孙女儿提了亲,还被人家姑娘给拒绝了!
    从那以后,刘奕真便成了京中贵女之间的笑话,她本就恨着阿柔,又见众人都捧着她,自然分外眼红。
    暗暗盘算着要做点什么,好让她和九皇子知道,自己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因胡小蝶被赶出了宴席,空了一个位置,星鹤郡主便顺势坐在了阿柔旁边,大眼睛一会儿打量阿柔,一会儿又打量蜚蜚。
    觉得这两姐妹着实令人惊叹,想与她们更亲近些。
    “宴席结束后,就能看哥哥们打马球,你们会打马球吗?”她奶声奶气地说着。
    蜚蜚对玩乐一向有兴趣,加上想见顾瑾城,便从阿柔身侧探出脑袋,问萧星鹤:“女子也能上场?”
    萧星鹤点头:“马球场上不分男女,张阁老的大夫人,年轻时可是一等一的马球高手,是以,家逢喜事,便要操办马球赛,深受欢迎呢。”
    太好了。蜚蜚心驰神往,可她不会打马球,连骑马都不会。
    沬州不盛行打马球,但盛骑射,二哥、三哥和姐姐都是骑射高手,就她不喜欢动,总躺着看他们玩儿。
    “你是不是不会啊?”星鹤郡主深有体会,“别怕,我也不会,看别人打就行了,等会儿你和我坐在一起,我给你解说。”
    她今年刚刚十来岁,正是天真的年纪,但家中只她一个女孩儿,亲戚家的姐姐又都比她年长许多,一个赛一个的优秀聪慧,就显得她格外幼稚。
    平素她不爱出门,就是担心遇上她们飞花令、行酒令的时候,自己根本对不上号,平白丢人。
    可她刚刚看出来了,蜚蜚也不爱这种场合,颇有些拘谨。
    萧星鹤一看她这样,就想过来和她说话,没成想,竟让被胡小蝶给搅和了,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蜚蜚答应,她又问阿柔:“阿柔姐姐,你什么时候赴曦月姐姐的约?”
    “这要看曦月郡主什么时候有空。”
    “好,那你赴约的时候,就告诉我一声,”萧星鹤歪着头笑,“我去找蜚蜚玩儿。”
    阿柔:“……”
    宴席不久便结束,张凌宇和曦月郡主带着众女眷去往马球场,那儿专程给她们留了位置,既可以吃点心、水果观看男子们打马球,也可以候场准备。
    京都盛行马球,且不限男女,许多定了亲见不到面的,约在马球场便不必担心别人说闲话。
    于是,便也成了变相的相亲大会。
    京都人心照不宣,每逢家中有喜事,便会着手准备马球赛,宾主尽欢。
    马球场的观众席略高些,被分隔成几个片区,一个片区有六个座位。星鹤郡主拉着蜚蜚,曦月郡主也有话和阿柔说,几人便坐在了一处。
    原本张凌宇还想和她们坐在一起,但刘奕真缠她缠的紧。
    考虑到刘奕真和阿柔的传言,更担心她搅了自己的及笄宴,只得拽着人去了隔壁的区域。
    顾瑾城和几个哥哥们也已经在对面落座,正往她们的方向看。
    察觉到他的视线,蜚蜚耳朵红红的,想仔细看看他,又根本不敢和他对视。萧星鹤在她旁边叽叽喳喳,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蜚蜚怎么不看我?”顾瑾城苦恼地说道。
    “你有什么好看的?”二哥故意怼他。
    三哥揶揄道:“我们蜚蜚胆子小,你可悠着点儿,莫要吓着她。”
    顾瑾城灵机一动:“这局快结束了罢?二哥,玩一局?”
    “太野蛮,不适合我。”二哥掸掸衣袖,仙风道骨,“让你三哥陪你打去。”
    三哥:“???”他哪里野蛮?
    “好,我陪你。”三哥豪迈地说道,“赢了彩头,馋死二哥。”
    既是比赛,便会有彩头,在场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好比些别的,多数一只羊、半头牛等食材,用以傍晚的烧烤。
    顾瑾城倒无所谓彩头不彩头的,只是想让蜚蜚多看看他罢了。
    小姑娘胆子小,不好意思和他眼神交流,但若他出现在马球场上,再看他,就成了理所当然。
    是以,一局结束,顾瑾城和三哥便组了几个队友,换上装备,出现在了中间的马球场。
    顾瑾城虽然久不回京都,但这些年的英勇事迹却不少,许多人都是知道他的,加上他武功又好,听说他要参加,简直一呼百应。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三哥在京都呼声竟然也颇高,多半女子都知道他名都才子的称号。
    不少人还知道他写的曲子,在他出现的时候就轻哼了起来。
    有他们两个远近驰名的人物在,即便不能赢得胜利,也够他们吃出出风头了。
    同理,若与这样的人对抗,无论输赢,都能成为值得炫耀的谈资,再加上总有看他们不爽的人,于是也很快聚集了一队人。
    双方换好护具,骑着马,拿着装备入场,两两对阵,□□味十足地看着对方。
    巧的是,对方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顾瑾城同父异母的弟弟,顾铭。
    “你腿好了?”顾瑾城桀骜地嗤笑一声,目光瞥向顾铭的膝盖。
    顾铭的腿不由得传来一阵痛感,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敌视,但他不敢再这件事上做任何的反驳。
    ——若父亲知道他带人去山庄的事,恐怕会把他另一条腿也给打断!
    “父亲今日也在,你若造次,便是丢他的脸,猜他饶不饶你。”顾铭压低声音说道。
    顾瑾城漠然扬了扬嘴角:“你还是先想想,我饶不饶你罢。”
    说完。策马走开,只待开球进攻。
    顾铭也一夹马腹,站到他正对面,与他对峙着。
    观众席的蜚蜚果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顾瑾城,但因为顾铭的出现,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顾瑾城察觉,不禁对顾铭又多了一丝厌恶,桀骜地转了转手中的球杆,决定用它,让顾铭输得娘都不认识。
    场上的队员各自归位,裁判和计分员见了,嘭的一敲锣——马球争夺战,正式开始!
    “铮——”锣声震天,顾进城和顾铭站在场中央,理应由两人开球,抢夺球权。
    即谁先击中球,先机便在谁手,对方可以在他们进攻过程中阻止、抢夺,但马上运球本分易事,能不能抢到,更是难说,所以,球权非常重要。
    然而,顾铭根本意不在打球,只见他在锣声响起时,高高扬起球杆,却不击球,而是冲着顾铭的马腹打去!
    这是非常严重的犯规,不少人都瞧见了,但却没有办法阻止。
    若马受惊,轻则阻挠比赛,重则害人性命!
    “此人好生歹毒!”星鹤郡主一个暴喝,“竟然用这么下作又明显的手段来害人,若马儿受惊,早好第一个踹死这上不了台面的真小人!”
    她年纪小,藏不住事儿,见到这种场景便想要打抱不平。但她语气可爱,骂人也不让人讨厌。
    她真的很讨厌这种行径,甚至想下场去打顾铭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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