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帘重幕后,太后姑母的样子瞧不分明。她不敢逾越,谨小慎微跪伏于地:“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的声音很年轻,只是声音很陌生,隔着千山万水。
    “叫做珺瑶对吗?来,上前来,别怕,让哀家看看你。”
    她不以姑侄身份称呼自己,珺瑶更没有立场显摆这样的血缘关系。她依着规矩款款而立,又太后身侧贴身侍婢引领者,一步步走上华美的阶梯。
    长年的得体保养,让太后保留着姣好的面相,珺瑶不敢贸然开口,只凝心聚气等候吩咐。
    太后半晌不言语,只是细细打量着她,随后甚为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真是年轻又漂亮。”
    珺瑶心里阵阵发凉,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流露,盈盈立着,俯首道一声:“娘娘过赞,珺瑶不敢当。娘娘召见,是珺瑶莫大的荣幸。”
    她这样说,便是点明了万事听从自己安排,太后更觉得高兴:“好,很好。原本不想同你说太多朝政上的权争险恶。你年龄还小,本不该触碰这些。可现在哀家瞧着你甚是知晓事理。如此也好,到更能明晰得失。不枉费哀家一番苦心为你操持。”
    珺瑶乖巧颔首应着,不敢妄议其他,唯只一句:“一切都听从娘娘的安排。”
    太后挺高兴,继而又吩咐道:“今日已有些晚,你且在宫中歇下吧。明日有宫宴,还需你到场。”
    她这样说,自己依然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她默默应着:“给娘娘添麻烦了,明日定当尽心尽力在娘娘身边,不辜负娘娘一番期望。”
    又大宫女前来,引领着她往偏殿中去,藉此机会,也带领着他对宫中各方有个大致的了解。
    华美的衣物堆砌着,数不尽的琳琅珠钗,她自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此刻在宫中,才发现一应穿戴犹不及宫中十之一二。
    这样的生活原本应该十分值得期待,可她高兴不起来。沉默寡言着,旁人在侧说了些什么,她隐隐约约听到了,迷迷蒙蒙点头应着,心里却有自己的心事,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消弭。
    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眠。她怕眼底乌青的颜色叫太后看到会十分不高兴,千叮万嘱伺候打扮的宫女用粉脂一层层遮掩。厚重的环饰压得她透不过气,十分沉重,让她呼吸困难。从辰时开始洗漱,直到现在,足足有一两个时辰了吧。繁复的妆容是其一,还有数不尽的禁闱深规等着她熟识,且要一一记清。
    心里很疲惫,没有睡好,精神也跟着萎靡。却不敢有所外露,珺瑶悄悄用手指狠抓自己。奶娘没能跟她一同进宫,现在想来,或许也是得人吩咐。唯有让自己感觉到无依无靠,才能心神安分,去接受被人掌控了的命运……
    宫宴设在瑶池碧水畔,徐徐风吹过,带来阵阵清凉。炎热的仲夏季节,能有这样一方仙境样的别致的去处,实在难得。可这是在皇宫,是这天底下最繁华奢极之地,原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她被太后派来服侍自己的掌事宫女引领着近前,女眷已经零碎来了好些。她是第一次进宫,在这众多姝丽中并没有熟识的人。外加精神着实不济,便只匆匆而过,半点不愿招人注意。
    宫中无后,多年来一直如此,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并不清楚。她在闺中消息有些闭塞,却还是依稀听闻今上乃天人之姿,相貌无人能出其右。这样一位有才能,有权势,又有长相的帝王,想必后宫景象一定会十分热闹。
    仿佛却并不是如此。娘亲曾隐隐约约同她透漏,说今上生性冷清,对后宫荣宠之事甚是寡淡。虽这样说,却还是拿话提点她,这样的情境,是难题,却也可以加以利用,变成机遇。
    这个道理她懂。只是的确有些离奇了些。三千佳丽在侧,如何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入眼呢?且不说今上登基多年尚没有子嗣,但就后宫无升迁这一点,就十分怪异。仿佛初初进宫时,就是按着娘家的名号排位子,该是谁坐在哪儿当下就能有定数,无情无爱,自然对谁都一视同仁。是这样吗?她心中狐疑,却终究不能拿到面上胡乱揣测。
    她端端稳稳坐着,身旁隐约传来脚步声。侧首望过去,却是一位容姿艳丽,装束高贵的女子。
    珺瑶盈盈笑着,瞧着对方妆容料想会是今上的某位嫔妃,果然,那女子桀骜的神情中现出一抹莫可言说的热络,就这样牵住她的手,笑言道:“可是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女,王家的嫡长女王珺瑶?”
    依着礼节蹲身问过安,珺瑶微笑应着:“臣女正是王珺瑶。珺瑶是第一次进宫,不清楚娘娘身份,如有唐突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太后岁之前名没有同她明说,但大体对她保有着怎样的期冀她隐约已经能够断定。是以此时倒并不必摆出做小伏低的模样。只是盈盈笑着,表面上不失了和气,也便是了。
    秦妃打量着面前这位俏丽佳人,心里显然有些憋气。却碍着太后情面,到底不能径直发作。可她今日来此参与宫宴,这份用心却着实值得揣摩。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管日后抱有着怎样的成算,先近亲了蹭了面熟再说?
    “珺瑶生的真是标志,皇上见了一定喜欢。”
    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珺瑶相当意外。倒也能够知晓,这位大体就是那人言骄矜的秦妃娘娘。
    “秦妃娘娘谬赞了,珺瑶不敢当。娘娘乃国色,又在皇上身边随侍多年,自当以娘娘您为先。”
    秦妃却没想到他能一眼看穿自己身份。轻轻一哼,一时有些语塞。半晌道:“王姑娘怎的不同太后娘娘一道来,或许还能在宫宴开始之前见到皇上也说不定?那才是十足十的能够留下个好印象。”
    她不怀好意地凑前几步,用只有二人才得以挺清的声音轻声道:“本宫瞧着你十分合眼缘,是以有件秘密想要事先提点你。太后娘娘年事大了,有些事情怕是没能琢磨清楚,又或者说你这个侄女在她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不过就是过渡期的一枚棋子。皇上如今政事顺畅,唯有一事烦心,那就是有人怀着痴心妄想。娘娘做的打算自然是为了她自己,但是对珺瑶你来说,却不知是福是祸了。”
    她这样说,让珺瑶心中隐约有了另一番计较。太后娘娘有什么成算她不能够知晓,但成为牺牲品只怕在在所难逃。
    秦妃见她面上神情先出些许恍惚,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也就不再难为她,重新恢复了和和善善万事皆好的表情:“你也别太过于放在心上,横竖太后娘娘是你的嫡亲姑母,不论如何,多少也会顾念着你,且安心吧。”
    又扶着她的手将她向身边带了带:“王姑娘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了本宫,本宫喜欢聪明人,既如此,也不再赘言,姑娘闲暇无事的时候,好生想一想吧。”
    珺瑶听她这样说,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这是迫不及待要给自己下马威,其实懿旨未下不说,一切不是还要依着万岁爷的心思吗?她这样迫不及待明示暗示,实在太心急。
    索性不去理会这些,她头疼得厉害,不愿再让这些无谓的念头让自己更纷扰。好在没多久,便听内侍传报,说太后娘娘同皇上一并驾临了。
    珺瑶随着众人盈盈站起,恭恭敬敬跪地请安。待到上方沉冷声音想起,才敢抬头窥看天颜。不得不说传言还是十分可靠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万岁主子当真是好相貌,人生的高挑,眉眼之间一片威严,有些人的贵气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论如何也抹杀不去。
    心中暗自赞叹,却不敢明目张胆直视。珺瑶恭恭谨谨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尽可能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有人在侧轻轻戳她,她转脸去瞧,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顺着人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太后姑母朝他微微皱着眉头,大体是瞧不上这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无计奈何,只好打起精神应对。她持了手中杯盏,聘聘婷婷起身,徐徐行至阶下,端端稳稳蹲身:“臣女王珺瑶,萌太后娘娘恩旨,今日特入宫来给皇上请安,愿我朝政事夯顺,国富民兴,愿我主龙体康健,福祉齐天。”
    这幅说辞中规中矩,甚是乏味,想必并不会招致无妄之灾。半晌没有听到叫起的恩旨,珺瑶也不敢起身,依旧低垂着视线,低眉顺眼蹲身而立。
    她膝盖骨生疼,就要支撑不住,终究还是太后替他解围:“皇帝,这位如要认真计较,也算是你的表妹。她生长在深院闺阁中,知书识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儿得巧,本是替她爷娘来宫中同我聊天解闷,赶上这次家宴,说是一定要亲自为皇帝敬上一杯酒,以表臣下忠贞不二。”
    珺瑶抬眸望去,帝王眼中一片冷清,自己在他眼中大概根本不屑一提。她是太后的侄女,她背后的家族荣耀显赫,可这些在他面前全然不成气候,自己形如蝼蚁,这样奴颜婢膝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生哀戚。
    这样的场面太过尴尬,迷蒙之中却也让她隐约做出了决定。如果终究无法改变命运,也要让自己有尊严的活着。这份尊严不求别人给与自己,最起码她能做到的,是把握住自己的本心。
    是怎样回到的坐席原处她甚至都有些不记得,其后迷蒙之间回望向上首,发现今上身边多了一抹明丽。不似秦妃那般张扬耀眼,亦不似下首嫔妃那样华贵倾露于表面。她一身淡淡的颜色,身影瘦削,穿着上来看不似宫女,却更不会是嫔妃。她,是谁?
    能够这样游刃有余地在今上面前嬉笑,接了旁侧宫女捧来的茶盏,换下旧茶。不知说了些什么,竟隐约看到今上唇角似有若无的笑。
    没有华美荣装加持,却依旧能够轻易成为让人挪不开双目的存在,有些人大体就是拥有这样的魔力。那人侍奉过了茶水要离去,却见今上亦起身,向太后说了些什么,便即带着人离席。
    今上已然离开,众嫔妃失了趣致,都有些讪讪的。珺瑶敛回了视线,犹自端坐不去理会其他。耳边响起寿康宫尚宫的声音:“姑娘,太后娘娘唤您过去。”
    珺瑶起身,敛了裙角上前,向着太后盈盈拜过。太后显然有些不高兴,出口的话语亦带上了种种挑剔:“起来吧,来,坐到哀家身边。”
    尚宫另取了圆凳摆在太后左侧,珺瑶不敢迟疑,连忙谢过恩旨依着吩咐坐下。太后显然后话要同自己交待,她便乖乖顺顺,静待指命。
    未想太后出口第一句话却是:“别只顾着低头,你倒是抬头向着下首瞧一瞧。”
    珺瑶不知所指,依言看过去。
    太后继续道:“你看,上位者俯视下方的感觉是不是很叫人惬意?珺瑶,你生在王家,便是注定要与皇室纠缠。且不谈论其他,单说你的家族赐予你的好样貌,你能平白去辜负了?哀家也不愿同你兜圈子,索性直白告诉你,你且做好准备吧,往后宫宴之中,皇帝身侧的那个位置,哀家来争取。”
    珺瑶万没想到太后就这样道破了最后一层,这些时日,她心底下计较,却也只是妄自悄悄揣测,却不敢明面上吐露出疑问。如今这样说出来,是不是再不能有有转机了?可她还想要做最后的争取,诚恳说道:“可是娘娘,珺瑶怕自己做不好。今上向来行事果敢,如果冒然强求,是不是反而会滋生嫌隙?”
    太后一声冷哼:“凤位交由谁来坐,无论皇帝再独断,到底还要听从哀家的意思。不用你管其他,只需要先将皇后的位置掌握在手,下一步该如何,自有哀家来决断。”
    这不就是明摆着要拿她当做用过即弃的棋子吗?珺瑶心中生出一抹怅然,自己的亲生姑母,她究竟是想要自己维持王家的尊荣,还是另有其他用意?
    “生的这样漂亮可人,若是不能尽其所用岂不是十分可惜。这两日你不要间断,勤往宫中来,来了也不一定非要拘在寿康宫中,随意多走动走动。皇帝住在宣正宫,离着寿康宫也没有几步,脚下别懒,时常床在眼皮子底下,也就混个面熟。”
    这是要她做那邀宠媚主之事吧,珺瑶心里十分不愿意,却不能直接开口回拒,淡淡应着:“珺瑶知道了。”
    太后大体也没有真正指望自己能够住进今上心里,左不过就是有自己这么个皇后摆着,便能够和她的心意。这么想着,心里更觉哀伤。
    从宫中回到王府,珺瑶犹自沉浸在愁思中久久不能自拔。很想要掌控住自己的命运,最起码该去争取应有的尊严,但现下来看,仿佛难以做到。
    她自己怎样都好,可家人的期待成为了重重负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进了穿堂,见到了母亲,她在那一瞬间泪水决堤。
    母亲的环保依旧温暖,仿佛可以为她散尽所有的烦恼,她还想再做争取,呜呜咽咽开口道:“娘,您是不是也想要送我进宫?”
    王夫人话语之中充满了无奈:“珺瑶,你长大了,好些事情不必娘来说,你该当自己想明白。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际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家的女儿从来都不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不单单是你,尊贵如同太后,当年入宫,又何尝是心甘情愿的呢?”
    她轻抚着女儿的鬓角:“其实这些年你心里的惦念,娘多少也知道,只是该绝的心思且不能心软。让你做不情愿的事,娘也有很多不忍之处,但还是要狠下心来要求你。家族的荣宠才是至关重要,你总该为你爹爹哥哥着想。”
    珺瑶强子压抑了眼泪,娘亲的一番话让她醍醐,却又生出许许多多的抗拒。她已然这样说,便是在她心里再没了转圜的余地。自己再任性,反而更加伤害母女感情。
    独自一人回到内室,不理会旁人劝谏,她想独自一人冷静。身心疲惫之下,反而更加无法寻到解脱的岔口,就这样浑浑噩噩,竟也度过了漫漫长夜。
    第二日照例依着太后的吩咐进宫。在寿康宫中觐见时,文闻知娘娘今日凤体有恙。她想要近前服侍,尚宫却执意不肯,她也不好过多坚持,带着自家侍婢在外殿静候。
    终还是没有传召的指令,问过了掌事,说是今日大体见不到了,请她回去。她本就心里揣着事情,如此两下里倒也能清净。让人带了话给太后娘娘请安,变出了寿康宫准备离宫。
    她对皇宫不熟悉,隐隐约约竟像是走迷了路。明明该是循着后苑出宫,却不知怎的渐行渐远。值得去问路过的宫人,说是走错了方向,就近的一扇门直往东走不多远也就到了。
    天色渐黑,当下也不能再做其他考量,就这样匆匆忙忙往东去了。
    这方出宫的门显然并不属于后苑,依稀瞧见有身着官服的男子从旁经过。她不愿招惹是非,出示了令牌,放快了脚步低头走过,却冷不防没看清路,脚下有石阶,就这样被绊倒,膝盖磕在石头楞上,鲜血染红了裙摆。
    随她一道的丫头们慌乱了手脚,想要搀扶她起身。可她疼得厉害,即便有人扶着,却也难以再挪动步子。
    旁边陆陆续续还有人烟经过,丫头们无计奈何,只好向人求救。
    一袭俊朗的身影回转过身,关切地望向她,声音朗朗,如若浩瀚星空。珺瑶感到这声音是如此熟悉,仿佛就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她忍不住开口问:“请问这位大人,可否告知您名讳?”
    她很紧张,害怕听到的结果令自己失望,却又隐隐担忧,如果真的是他,命运捉弄之下,自己又当如何选择?
    那人眉眼之间尽是温和,朗朗道:“在下陆双祺。”
    珺瑶再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变得很激动,甚至不能够估计到周遭这不合时宜的环境:“陆家哥哥,真的是你?”
    这样的称呼真是久违了,而他的样子却在自己的心中变得越来越明晰。珺瑶欢喜地想要流泪,在最后的关头终究没能控制住情绪,泪水纷纷:“你还记得我吗?那年碧柳桃树下,我们一起放纸鸢,葬桃花。你还记不记得我?”
    认真打量她片刻,陆双祺也是相当意外:“碧瑶,是你?”
    这样的重逢实在太出乎意料,欣喜之余,却是满满的遗憾。为何命运如此安排,在她好容易决定要屈服的关头,送来这迟到的相遇。
    “早前我便听人说起,你在太学里当值。很想打听你的消息,但是家规森严,我终究还是无能为力。真是没想到,竟会在今天见到你。”
    看她腿上伤的不轻,陆双祺上千相扶,又温语问道:“你今天怎么会入宫?”
    明明答案很容易便能够揭晓,可她存了私心,就是不想承认:“太后娘娘近来凤体有违,故而家里人派我进宫代为照料着。”
    陆双祺颔首,却不再有其他言语。半晌方道:“你腿受了伤,终究行走不便,我让人派车马过来送你一段路吧。你家车舆停在哪里?”
    “也没多远路程,若是不赶时间,你能不能扶着我走一程?”
    她羞涩难为情,心里却止不住起了这样的心愿,一旦萌生,便已烈火燎原的势头熊熊燃烧起来,无法克制。
    他身量高,与她的侍女左右不能协调,索性让人跟在身后,让珺瑶身体所有的重量搭在自己肩上,就这样相扶着一路向前。
    终究还是要分别,却已然有了最好的牵绊。陆双祺主动开口:“好容易见到了,咱们是打小时候起的玩伴,若是以后试了联络实在不妥。”
    他不再继续说,大体是顾忌着王家的规矩,女儿家到底不似男人,能够随着心意往市井中会亲朋旧友。
    但她依旧爽朗答应着:“是啊,能够再次见到是咱们的缘分。如果我能有机会出府来,就让亲信的丫头去给你传信,咱们约好了见面的地方,你带我在京城中好生逛逛,可好?”
    陆双祺没想到她竟有这样恣意随性,点头应了。两人相互告知了联络的方式,方告了别各自上了自家车舆。
    再次进宫已是三日之后。这次宫门前有寿康宫尚宫亲自来接迎。一路上不做言语,气氛颇有些冷凝。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直到见到太后的一瞬间才醍醐灌顶。
    太后声口十分严厉,见到她二话不说,让身边随侍的所有人退出去。等到人走的干净,方徐徐转向她,神情之上满是失望:“跪下,哀家有话要问你。”
    珺瑶隐隐猜到了所为何事,故而再不敢有分毫违逆,恭恭谨谨跪倒,迎接太后的泼天震怒。
    “说,那日哀家身体抱恙,你自行出宫,在返家的路上遇见了谁?”
    她不敢应,生怕错说一句便会害死陆双祺。
    太后一声冷哼:“你倒是会替人遮掩,若不是旧识,怎么会这样包庇?”
    珺瑶再不敢沉默,急急应道:“娘娘,求太后娘娘恕罪,珺瑶并不认得那位大人,那日珺瑶心中惦念着您,心里不得安宁,脚下也不稳健,不留神没注意到石阶,就这么不小心跌到了腿。实在走不动路,随侍的丫头们年龄小,力气不够,这才情急之下求路过的大人们帮忙。后来为表谢意,也就多说了两句话,旁的,真是再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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