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将这些字都凑成个词,我便教你这些词。”冷临倒是个好老师,寓教于乐还很有趣味性。
    “恩,小公主、温婉可人、冷锅冷灶、大难临头……”婉苏很不厚道,惹来冷临一记白眼,忙做害怕状又道:“冷艳高贵、临危不惧。”
    冷临深深看了眼婉苏,不知她从哪里学到这些词,真不是一般丫头的见识。
    婉苏感觉到冷临的眼神,在心里又将自己骂了一遍,万不可再露出端倪。此时的丫头莫说说出几个像样的词,便是字都不认得几个,定要注意了。
    趁着辨字的功夫,婉苏又磨了墨,看冷临蘸了墨涂写。
    “今儿教你握笔,来,悬着腕子,不要颤。”冷临先做了示范,又叫婉苏试着先摆样子。
    “少爷,您练的时候手臂上没悬沙袋吗?待习惯了沙袋,再取下去便稳了。”婉苏正说着,下一秒便知后悔了。
    “好主意,你先悬着我这笔洗。”冷临说完找了绳子,将玉质笔洗挂到婉苏腕上,满意点点头。“习武之人,都要在腿上绑沙袋的,这才练得出力气。”
    “少爷,奴婢很后悔。”婉苏苦着脸,觉得那笔洗愈发沉重,腕子也酸麻起来。
    “不是这般,要平。”冷临看婉苏姿势又变了,本想伸手到她的手边做做姿势,没想到却见婉苏腕子一抖,生怕她砸了笔洗,赶忙伸手圈住她的手,两人一愣。
    婉苏尽量装作不在意,教人习字就是这般,只不过冷临平日里太过冷漠,所以有些不适罢了。
    冷临强迫自己适应,可婉苏身上新衣衫的味道还是钻入鼻端,少女清新的气息,伴随着有节奏的呼吸,一切都那么舒服、熨帖。
    冷临想撤回手,却又舍不得,只装作帮她维持姿势,静静站着。不多时,便觉手心见了汗。
    婉苏也不好过,随着冷临的靠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似的。他的头发很软,垂到自己脸边痒痒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气息,似乎参杂着酒味,又有旁的,说不清什么却很舒服。
    此时隔壁又有了声响,仿佛是邝贵回来了,此番没有说话,只进了屋子轻轻翻捡,此后又出去了。
    冷临松了手,咳嗽两声说:“就这般练,累了再帮你撑着。”
    婉苏见冷临如此镇定,自己也装作不在意,看看漏钟忙道:“也快丑时初了,少爷,明儿再练成不成,奴婢困了。”
    冷临将笔洗取下来,说道:“去吧,插好门,外头不比府里。”
    “谢少爷,您也早些歇息。”婉苏甩甩腕子,走到门口处探头笑道:“少爷用功的话,可要头悬梁?”
    “也成。”冷临晓得婉苏在玩笑,便回答。
    “奴婢未带绳子。”婉苏说完便笑着关了门,手摸住门插,犹豫一番还是插好,不自在地回到床上,将被蒙住脸一动不动。
    待情绪平缓了些,婉苏拉下被子透透气,只听得外面的冷临收拾了一番躺下了。仍旧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直到次日一早。
    待婉苏出来后,冷临早已收拾停当。憨笑两声,忙跟着冷临出门。正准备到街上转转再去那戏园子,却见隔壁屋子站了许多人,手足无措的样子。
    正是同邝贵一同来的胖子,劈头盖脸打了一个小厮的脑袋问:“这一晚上都没回来!你干什么吃的,此时才来回话。”
    那小厮想是邝贵的,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说什么,只低着头说:“少爷只叫我在外头把守,我想着少爷定是累极了便睡在里头,也就没去打扰,就在院子里冻了一夜。哪想天亮了还不见出来,小的就斗胆上楼敲门,春香楼姑娘却说,少爷他完事后子时正就从后门走了。少爷晓得小的在院子里等,若回了客栈定是叫上小的,可并未来,小的赶忙回来一看,这才找您拿个主意。”
    “你叫我拿什么主意?你家少爷在此处可还有别的相好?”胖子急道。
    “并无,我家少爷这还是头次来大兴。”那小厮也急出了一身汗,不敢擦只抬头看着胖子回话。
    胖子在屋子里急得转了两圈,忽又说道:“定是喝多了不知晃到何处,赶紧给我满城找,都出去。”说完便吩咐自己带来的下人和邝贵的下人,又回头看了看邝贵在屋子里折腾的通房丫头,舔舔嘴唇说:“你家少爷昨晚何时出去的?”
    “先头出去的,丑时正还回来了,翻检了一番又走了,就一夜未回。”那通房丫头眼底淤青,显是被折腾够呛,此时正披了外衫未及梳洗,眼睛如小鹿般惊恐地看着众人。
    “都回来翻检什么了?看样子你家少爷是从春香楼回来后,又走了,这就不知去了何处。”胖子瞄了瞄那通房的胸脯,回头对小厮说道:“找,快找。”
    闹哄哄的,古阵这才从屋子里走出来,面色很不自然,一旁的芷草则扭捏地低着头不敢看。
    “你就在客栈待着吧,今儿不必跟着了”。古阵看了眼冷临和婉苏,慌忙躲开目光,没好气地对身后的芷草说道。
    似乎很委屈,芷草咬咬嘴唇,低着头应了。
    “走吧,莫看了,到街上走走。”古阵走上前,用肩膀撞了撞冷临,不耐烦地看了看邝贵屋子里的人,率先走下楼梯。
    冷临也不再关心,带着婉苏下了楼,三人在楼下用了饭,这才往外走。婉苏一直觉得古阵有些怪,走到天井时下意识抬头看,果见芷草正探出半个身子张望。
    古阵见婉苏抬头,自己也看去,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忙招呼身边本欲随行的小厮说:“送回去,送回去,赶紧找车,我回来前莫叫我再瞧见。”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近来读者妹子的疑问,统一回答一下。
    当时写东厂时,写的是架空,里面很多人物虽然是有历史人物的影子,但都是架空的。
    这个文是历史文,里面的人物都是实打实的,我想将这两个文串联到一起,使之能相互辉映。又想留下王取这个人物,只好把王取的人留下,但是职务改变了。这里的王取不再是督主,督主另有其人,就是历史上的那个真督主。
    这里的东厂督主也将换人,换成历史上那个真的,叫尚铭。西厂督主是汪直,嘿嘿。大家就当他们改名字了,性格神马的都差不多。
    第五十二章 此事如何能启齿
    第五十二章此事如何能启齿
    小厮听了一愣,忙点头应了回去,楼上的芷草听得不是很真切,但见小厮上楼来也觉惊慌。三人出了门,这才听到后面的哭声,想是芷草闹了起来。
    “古大人,您这是怎地了?芷草姐姐哪里惹到你了?”想起之前还在自己面前面露羞怯的芷草,婉苏上前几步问道。
    古阵脸一红,想起昨晚的事,再看婉苏更是心虚,忙别开身子说:“无事,带着她本是为你,寻思着在车里也方便,唉,罢了,我自己个儿动手吧,不需旁人伺候了。”
    “奴婢不明白,可也不问了,不过您这脾气可够大的,远不如我家少爷好相与。”婉苏听了慢走几步,退到冷临身边。
    古阵听了猛地回头,张大了嘴瞧瞧婉苏毫不知情的模样,再想想昨晚自己喝醉了酒做下的事,对上冷临深深的眸子,还是把话忍下了,垂头丧气回过头,一行往街上走去。
    古阵今早起来,发现芷草脱光了睡到自己身边,床上还有斑斑血痕,便知昨晚的梦至少有一半是真实的。此时想起昨晚的梦,古阵还血往上涌。只觉得迷迷糊糊间,婉苏来到自己身边,双手竟摸上了自己的胸膛,小手软软糯糯的叫人很是舒坦,当即便觉下面肿胀。
    睡梦中,妩媚的婉苏边揉边问是否舒坦,古阵忽地觉得天旋地转,心里想着她是冷临的通房,为何会来到自己屋子,嘴上却不想说出来,似乎提醒了对方,婉苏就会离开一般,便一把搂住。
    嘴上想说的是“朋友妻不可欺”,哪想转念又是“朋友妻不客气”,内心挣扎间只觉得怀里人柔弱无骨,一嗔一笑都那么动人,于是不再多想三下五除二便做了那好事。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后本以为是一场梦,谁料看到身边的芷草这才醒过神来。
    不敢再去看婉苏,不知为何,平日里也没有这种念头,为何昨晚眼前会现出她的面孔,古阵觉得很是尴尬。
    此事万不可叫冷临知晓,不然丢人不说,这朋友也做不成了。冷临历来独来独往,最近反常带着这丫头进进出出,定是个极喜欢的通房,况他同自己一般,不是拿下人的命不当命的,如若有人同他交换女人,想来他定不会同意。
    “小婉,去选几件首饰也打扮打扮,钱袋里不是有银子吗。”冷临停住脚步,冲着一旁的首饰店说道。
    钱袋里是冷临的银子,婉苏的月银都存起来了。“少爷,前几日才叫首饰店的送上门来,连李妈妈都挑了,奴婢也挑了许多,再不好意思叫少爷破费了。”婉苏才不会被小利打动,冷临定是要同古阵说悄悄话,且多半是少儿不宜的,婉苏也有好奇心。
    “那胭脂呢,既来了就瞧瞧,你每回出门都要涂得那么厚,多买些备着。”冷临又抬起下颌指指一旁的胭脂铺。
    “此后出门奴婢都做男装打扮,不涂脂抹粉了。”婉苏故作不解状,回答。
    冷临没了话,古阵接上。“那有丝巾,去买一些,我有用处。”
    婉苏没了办法,瞧瞧冷临,待其点头后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丝巾铺挑选,不时回头,却见两人已经踱到街对面大树下站好。
    “何事?”两人面对着对面铺子里的婉苏,冷临开口问道。
    古阵如何开的了口,故作轻松说道:“无事。”
    “定是有事,一脸的羞愧难当。”冷临瞧见婉苏又忍不住回头,不觉勾起嘴角,这丫头精着呢。
    古阵也看着婉苏,余光瞄着弯起嘴角的冷临,咳嗽两声说:“都说了无事。”
    冷临还欲再问,却见婉苏已经兴冲冲跑了过来,拿着各色丝巾递到古阵手里说:“古大人,各色都买过了,这回满意了吧?”
    “恩,满意。”古阵还想像以前那般同婉苏说笑,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拿过丝巾塞到袖子里说:“这街上也无趣,不如回客栈歇歇。啊不,还是先逛逛再回去。”说完先往街口走去。
    婉苏看看面无表情的冷临,得不到答案,便也跟着心不在焉的古阵继续闲逛。反正着了男装,婉苏也不怕暴露,只小心些便是。
    到了晌午时分,估摸着已将芷草送走了,古阵这才提议回客栈。路过街边的药铺,见一汉子正同老板争执。
    “放心吧,短不了你的,我唐记在这街上多少年了,街里街坊的何时做过假!”药铺老板站在门口,指指门上的招牌理直气壮说道。
    “可莫哄人,不成的话我还会再来找你。”那汉子拿着包药憨憨走了,正是憨老爹的儿子二憨。
    二憨傻乎乎一路小跑,很快消失在街尾,三人也回到客栈,上了二楼却见那小厮几步跑了上来,说道:“少爷,她,她。”
    “说!”古阵心里正烦躁,不耐烦说道。
    “芷草姑娘寻死,叫小的救下了,如今在屋子里躺着呢。”那小厮可能害怕古阵踹他,说完便往旁边侧开。
    古阵气得登登登上得楼去,进了屋子看到芷草腕上绑了布条,便说道:“做这样子给谁看!夫人将你送过来就是来寻死觅活的!再这般样子将你卖了去!”
    古阵很凶,婉苏头一次看到他对女人这般态度,想了想芷草的身份,深有感触。想当初宝哥哥回到院子里,踹了袭人姐姐还后悔莫及。再看看自己的境遇,婉苏很满足了,至少冷临都从未对自己大小声过。
    “我们回房。”冷临见没出大事,不好留下来叫古阵为难,便要带着婉苏回去。
    “小婉妹妹。”芷草撑出些力气,叫住婉苏。
    婉苏回头,瞧见芷草可怜兮兮的眼神,虽不了解事情也晓得定是惹到了古阵,便说:“芷草姐姐您莫做傻事,古大人是最好说话的了。”说完看看古阵,仿佛都不认得这人似的。
    冷临只觉有些怪异,便伸手搭上婉苏肩头将其慢慢带出门去。走到门口才听到里面又传来古阵的声音,像是震慑之类的话语,又听芷草说什么“昨夜、她的名字、小婉”之类的。婉苏听得不清不楚,刚要回头去看,却被冷临按住了小脑袋瓜,说道:“昨晚学的字还记得吗?我要考校考校你。”
    婉苏只得跟着冷临进屋,将笔墨纸砚摆好,又开始古代启蒙课程。
    婉苏惦记着芷草,又想左右也不管自己的事,便静下心来学字。冷临坐在一旁,盯着身侧的婉苏,忽然有些不痛快。方才通过芷草和古阵的只言片语,虽不清楚何事,但总觉得不会是好事,便不愿去听。
    又听到芷草的低低哭声,继而是古阵摔门下楼的声音。婉苏默默回过头来,冲着冷临说:“多谢少爷,待奴婢宽厚。”
    冷临也注意到隔壁的声音,见婉苏说这话,心里极是熨帖,低了头继续写字。
    “少爷,您该用饭了。”婉苏知道冷临的性子,心里舒坦也不太会表达出来,抬头看看漏钟说道。
    “在屋里用吧,不下楼了。”冷临说完又补充一句。“免得叫古阵为难,定是有家事要处理。”
    “有道理,那奴婢叫小二将饭菜端上来。”婉苏说完起身来到门口,探头瞧见小二,叫了菜之后便回到屋子。“少爷,收拾了吧,奴婢来给您净手。”
    “走这一遭,身上也不爽利,还有换洗的衣衫吗?”冷临说完站起身四处看。
    “有,这还备着呢。”婉苏连忙起身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衫,本想递到冷临手里,却见其背过身去并不接,却脱了外衫只剩中衣。
    婉苏想了想,极少伺候冷临穿衣,便展开衣衫从后面披上,又帮着穿好,系了绶带。
    低头忙活的婉苏看不到,冷临已扬起了头勾起嘴角。
    小二将饭菜送上来,婉苏忙摆好,又一一试了咸淡,这才说道:“这冬笋烩肉咸淡适中,少爷您可以吃,这汤就有些咸了,少爷不可多喝……”
    婉苏将菜用公筷夹了菜到冷临碗里,待其吃完了再夹下一道菜。
    “不必,你吃你的。”冷临说道。
    婉苏还记着冷临没有味觉的事,自那之后每餐都试了咸淡的,此番在外面更是注意着,不然这本就吃起来没有饥饱的冷临更是会胡乱吃起来。
    “成。”婉苏忙又拿起自己的筷子吃,看到冷临碗里没了菜,忙又换上公筷再夹一些。
    正安静吃着饭,便听外头脚步声不断,几个人登登登上了楼,来到隔壁邝贵房间门口这才停住。
    “开门!”一个男人喊道。只听里面悉悉索索一阵衣袂声,许久才打开门。
    “可是你这儿报了官?”想是衙役问话。
    “正是,叫你们县官来,邝公子不见了,赶紧给我派人找,有一点差错你们可担待不起。”正是那胖子的声音,想来邝贵还是杳无音讯。
    婉苏看看冷临,见其也是坐直了听。
    “大人有公务在身,你等有画像的话给了我,衙门自会派人去寻。”那衙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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