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乖乖,想娘了吧?娘去处理点事儿了,对不起啊,不该把小乖乖一个人丢下,娘下次不回了,不哭不哭哦——”
    元泰伏在容昭肩头,大眼睛委屈地盯着容昭,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啊呀啊哇呜哇……”
    听着仿佛是在哭诉抗议似的,容昭更是一叠声地自责,许下了许多割地赔款的约定,虽然元泰听不懂,但也不妨碍他一句一句接得欢,不注意的,还以为两母子是在对话呢。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容昭才算是把元泰哄好了,将他置于腿上,看他一脸泪痕,怕他脸皴裂,天毕竟不算热了,风一吹,小孩子的嫩脸可受不住,忙让乳娘拿了一块温热的帕子来,将元泰的小嫩脸轻扑了一遍,又取过牛奶羊油膏,取了一点在掌心揉开,动作极轻柔地在元泰小脸上抹了一遍,自始至终,元泰也不闹,就仰着一张小脸,随容昭摆弄。
    脸蛋涂完,容昭又用元泰的专用小茶杯,圆圆小小的白瓷杯,大约只能装一口她喝水的量,装了半杯温水,一点一点地喂给元泰,给他补充刚刚大哭消耗的水分。
    玲珑已经将蒸好的蛋羹端了过来,元泰刚喝完几口温水,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见腿上的小肉团子开始不老实地挪动着身子往玲珑那边凑,容昭忍不住笑了,小孩子就是不记事,前一刻还那么伤心,下一秒就又惦记吃的了。
    “来,元泰,娘喂你。”
    将元泰放进了特质的宝宝餐椅中——来自于高家的供应——围上小兜兜,容昭熟练地一勺一勺挖起蛋羹,往元泰的小嘴里送。
    对于目前元泰能接受的几种鸡蛋的吃法,元泰无疑最喜欢蛋羹,最讨厌白水煮蛋,一碗温度适宜的蛋羹摆在元泰面前,他吃得“啊呜啊呜”的,别提多香了。
    他相对于其他的兄弟姐妹就算幸运的了,皇室的孩子,反正不缺奶,喝到三四岁四五岁不断奶的比比皆是,而这些孩子,除了奶,几乎不吃别的东西,身体能健康就怪了。
    像元泰这样才几个月大的小孩就开始吃母乳以外的东西,才是皇室的异类,秦瑄原先心中也有疑虑,不过见元泰的身子骨远比同期时他其他儿女健壮,胃口还越来越好时,他才打消了心底的疑惑。
    秦瑄进来时,就面对了儿子专心致志的可爱吃相,正好容昭下一勺喂得不及时,元泰急得“啊啊”直催促,小胖手置挥舞,似乎是恨不得去抢他娘手中的勺子!
    秦瑄好气又好笑,这小子在他这个父亲眼中,可真是一身的毛病,又贪吃又爱财又喜欢玩“失踪”,还总喜欢粘着他娘,有好几次,都让他气得恨不能狠狠揍他一顿屁股,但偏偏他表现出的早熟和聪慧,又远远超过了他其他的子女,让人对她真是又爱又恨。
    “怎么,四儿醒了?想不想父皇?”
    秦瑄笑问道。
    元泰抬起紫葡萄样的大眼睛,眼睛的轮廓和他爹惊人地相似,但他只是瞟了他爹一眼,丁点儿“想念”的表示都没有,就将视线又转回到了那碗快到碗底的蛋羹,一脸垂涎的小样子。
    元泰他娘就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连头都未回。
    秦瑄实在是拿这母子没办法,上前一手按住容昭的肩膀问道,“还在生我的气?”
    容昭不答,将碗中的最后一口蛋羹塞进了元泰的小嘴里,给他擦了擦嘴巴,摘了兜兜,然后抱给玲珑,一系列动作做完了,也将元泰抱出去了,容昭才回过头,面向秦瑄。
    “臣妾怎么敢生皇上的气?臣妾如今可还有一身罪名未曾洗清呢!惶恐都来不及,哪里敢生皇上的气?”
    秦瑄叹了口气,温声道,“好了,我知道你是气我把你叫进宫中,以为我不信任你才会如此——天地良心,我真的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回头你反正还是要进宫,与其我们分开行走,还不如让你的车队随着朕一起,也更安全些。”
    当他在北宸园里得知秦钰中毒后,他就有预感,这事儿说不定会牵扯到容昭身上,谁让她身边带着四皇子呢,作为唯二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只怕有的是人想将他母亲冠上罪名拉下来,这样,所有的皇子都有一个获罪的母亲,也就无所谓高低尊卑了,大家都是一样的,站在了同一条起点上。
    与其让容昭过后被匆匆叫回宫中对峙,行踪落入外人眼中,引来不好的猜测,不如让昭昭跟随在他身边,哪一种进宫的方式更荣耀,显而易见。
    但是,他忽略了昭昭的情绪,平白被人泼了一身脏水,就算昭昭够豁达,也难免会心中难受,何况昭昭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绝对不会温顺地接受别人栽赃到她身上的罪名!
    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走,但他并不后悔,能够看到昭昭的另一面,对他而言真是意外之喜。
    “其实此次的事件并不复杂,只看这件事后最大的赢家是谁便知道了,表面上看,昭昭无疑是最后的赢家,但是别人也不是傻子,被人怀疑昭昭对皇子下手,对昭昭乃至于四儿的名声都是极其不利的,真正的赢家,还藏在背后呢!”
    容昭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是想说,这事儿说不定是三皇子殿下自编自导的一场戏?也对,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来,除掉我之后,谁会获得最大的利益。”
    秦瑄淡声道,“如果不是他提出想出宫建府,朕未必会怀疑到他身上,他果真是个心狠的,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陈院判已经告诉朕,三皇子中的毒药颇为毒辣,极伤根基,男子服了,即使及时解毒,也会导致以后子嗣艰难。呵,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抢来了皇位,没有一个儿子后代,他百年之后,皇位还不是他兄弟家后代的?”
    容昭简直被这种神转折惊呆了,“三皇子知不知道药性?”
    秦瑄干脆地摇头,“他大约知道这是毒药,却不知它的药性竟那么霸道,若是知晓了,无论如何,他定然不会选择采用这个法子,挑唆他同朕离心的那个人,只怕是心怀叵测,对他也没有多少善意。”
    “那皇上觉得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先满足他的心愿呗,顺便告知他毒药的药性,朕虽然有药水给他服用调理,但却没打算这么早就给他,过段时间再说,且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酷生活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宫
    皇上从北宸园回到皇宫,朝中人不是没有疑惑,除了少数皇上的心腹,其他人是探听不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秦瑄对朝堂内外的掌控已经达到了臻境,如今已经极少有内廷的消息传去外朝了。
    第二天上朝时,秦瑄态度一如既往,众臣见状倒是安下心来,皇上这副模样,说明就是出了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今天的朝会注定不会平静。
    朝会伊始,左都御史便上表弹劾严学士管教不严,致使家中在外做官的子侄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给朝廷的名声蒙上了极负面的影响。
    这样的事情,其实每天都会发生,御史是干什么的?就是专门弹劾大臣的,小到鸡毛蒜皮的纠葛,大到贪污腐败的劣行,就没有他们不弹劾的。
    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例寻常的御史弹劾大臣日常。
    谁知,一直高高端坐的皇上却动了,不仅接下了这份奏折,还当众意味深长地说了严大学士一句,“严卿勿过度忙于外事,反疏忽了自家。”
    严大学士一辈子的老脸,都在这一天早上丢尽了,脸色忽青忽红,最后变得惨白,颤巍巍地出列跪下请罪。
    秦瑄这时却压下了奏折,只说过后会彻查,便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此事,随后朝会便一切如常了。
    他这一番行径,弄得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一生致力于揣摩皇上心思的他们,这回完全猜不透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这一出,往日散朝后都和一群同僚进出的严大学士,今日一散朝便不见了踪影——他实在是没脸见同僚,别看他们平时和和气气的,该落进下石的时候,人家可不会手软!
    严大学士的书房,刚下朝的严大人脸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中,他的对面,坐着一名年轻俊逸的公子,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斯文儒雅,俊逸清透,看起来气度极好。
    “临泉以为,皇上可是知晓了三皇子的行为?”
    那年轻公子点了点头,“不是可能知晓,皇上定然是知道了来龙去脉,否则不会在朝堂上发作您,以晚辈看,皇上大约知道是三皇子自己的主意,但他怎么也不会迁怒自己的儿子,所以才将所有事推到了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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