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冷哼一声,道:“朕不想再看见你,京城你别呆了,去疆齐城吧,当个藩王得了!五日之内,就给朕滚!”
    发配李沉去疆齐城,是我一怒之下所做的决定,但我并不打算改变主意,李沉是个好孩子,除了这次的事情外,他从未做过惹我发怒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来一次就够了,干脆把他赶得远远的,见不见为净!
    疆齐城实在大同的最北部,气候环境比漠北好不了多少,把李沉发配过去,就是让他受罪去了,我的旨意一下达,满朝文武都震惊不已,因为我在李沉身上花的心思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作为父亲的我,不愿意让李沉做花瓶,而是希望他有能力,办正事,可这次李沉真的惹怒到我,所以我干脆把李沉贬了,贬去疆齐城这种环境恶劣,资源贫乏的城池。
    我是对李沉好,可李沉是怎么报答我的?!不仅不了解我这个父皇的苦心,还一味的曲解我的意思,甚至在众人面前不惜自残来改变我的目的想法。
    贬李沉这件事,早朝堂上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李沉的出身太低微了,母亲死得早,也没有母家的势力,他一直形单影只的在皇室苦苦支撑,他最大的支持者,就是身为帝王的我,如今是我这个帝王要贬他,还有谁敢站出来为他多说一句话?!
    三日之后,我随手册封李沉为沉王,让他择日启程,别再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
    李沉是个懂事有眼色的孩子,他没向我求情,而是默默的回大皇子府收拾打包,也没敢亲自向我请辞,只是派人送了封信来,写了些求我不再气他,让我保重好身体之类的云云。
    ******视角转换一下******
    李沉,这个作为李暮景第二个被贬的儿子,哪儿还有人敢为他送行,就算是韵儿哭红了眼,何文柳也硬是拦着,最多让韵儿写封信,悄悄的差人送去。李暮景正在气头上,谁敢做这出头之鸟?!
    李沉容颜已毁,这个曾经名满京城乃至整个中原的第一美人,他的美名已成为历史,爱慕的人为他怜惜,妒恨的人看他笑话,他本该是留在京城,安乐度日,如今只能去疆齐城这偏远之地,度过一生。
    护送李沉的马车离开大皇子府,向京城城门驶去,李沉坐在马车之内,表面上他静如止水,可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起来。还有脸色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就算御医上了药,就算过了好几天,可那疼痛依旧无法消灭,这无时无刻不刺激这李沉的神经。
    当马车行驶到京城门前时,车子停下,跟随在马车窗外的小太监道:“大皇子殿下,有人来送您,您见不见?”
    李沉问道:“是谁?”
    “是郑国的霁世子。”小太监回答。
    霁世子?!李沉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得来,他定了定心,伸手掀开车帘,由小太监扶下马车。
    李沉的脸上包着白色纱布,看着十分滑稽,可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愧于他那第一美人的称号,说白了,就是气场。
    欧阳霁作为外国使臣,一直住在别馆,当他得知今日李沉就要离开时,一大早就在门口守候着。欧阳霁的站得笔直,淡如清风,他看着朝他走来的李沉,微微一笑,月牙的双眸充满了温情,李沉愣了愣,仿佛那一刹那,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欧阳霁,而是本该呆在宫里的文妃。
    “没想到霁世子会来送我,”李沉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防备,“我与你并不熟。”
    欧阳霁笑了笑,他对李沉的防备丝毫不介意,人之常情么,连李沉的兄弟姐妹们都不敢前来相送,偏偏他这个外国使臣出面,换做任何人也会心存怀疑。
    “当初在郑国可不是这样啊,”欧阳霁无所谓,笑着说道:“你不是把我认成另外一个人了么,兴奋的跑到我面前,当时我还以为被大美人看中,受宠若惊呢。”说着欧阳霁红着脸,抿了抿嘴,害羞极了,看到的人还以为是小男孩看见大美人,情窦初开了呢。
    李沉见欧阳霁如此模样,不免心下一软,板着的脸缓和下来,“谢谢你来送我,我很高兴,就算你不是他……”
    李沉似乎是以为欧阳霁将自己当成了爱慕的对象,怕他误会,便解释说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欧阳霁倒是一副我已习惯的表情,“是说贵国的文妃娘娘吧,我也发现了,真的很像。”
    “不是文妃娘娘,”李沉轻微的摇头,将隐瞒在心里近八年的罪恶感全盘拖出,“是我的六皇弟,我们感情很好,但我对不起他。”
    欧阳霁,这个无论年纪上,还是相貌上与当年的李霁十分相似之人,他的出现,给了李沉一个倾诉赎罪的机会。李沉看着欧阳霁,他缓缓的说道:“如果……如果当年不是我多管闲事,我的六皇弟就不会被父皇贬去云城,他就不会客死异乡,我的良心上真的很过意不去,”李沉说着,思绪飘忽到几年前,他面对李暮景质问的时候,“那时候,假如我态度坚决,别那么摇摆不定被父皇看出来,霁儿……霁儿就不会死了,我真的……”
    说到这里的李沉哽咽住了,他抬头看着欧阳霁,声音都带有哭腔了,“所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霁儿还活着,可我知道这不可能的了,我真的好想求他原谅我,我出卖了他……霁儿,对不起……”面对年龄相貌与李霁如此相符的人,李沉再也无法抑郁缠绕多年与心中的罪恶感,他忘乎所以的拉住欧阳霁的衣袖,明显的,他将眼前的人当做了李霁,“原谅我,霁儿……”
    就算脸上包住层层纱布,也无法掩盖李沉的气质与美感,他痛哭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不已,欧阳霁哪能招架得了,他想抽开自己的衣袖,又怕这一举动伤害到李沉,他僵硬了片刻,一把将李沉拥入怀中,明明还比李沉矮了半个头的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轻拍李沉的肩膀,温柔的说道:“你不要内疚,也不要伤心,别再给自己强加于这个巨大的包袱了,我由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你……”
    李沉的身子微微一颤,他看着面前的少年,迷茫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李沉用手擦了擦眼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抱歉的说道:“真是……真是对不起,因为你太像六皇弟了,所以我不由自主的将你当成了他,还有……谢谢你,谢谢你刚才扮作六皇弟的样子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欧阳霁打断了李沉的话,他伸出手,替李沉拭去眼角的泪痕,然后微微踮起脚尖,在李沉的耳边说道:“我真的没有恨过你,如果非要说怨你什么,为什么当初你没来城门口送我,而是将荷包交到韵儿手中,让她转交,你可是我的大皇兄啊……”
    欧阳霁的声音很小很小,但李沉听得真真切切,他吃惊且复杂的退了两步,盯着眼前的少年。
    欧阳霁倒是拱手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虽然我不能帮你什么,只希望你别太在意这些。”
    很多事情,大家都心下了然,不必多说,李沉踏上马车,欧阳霁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缓缓离开,眼神充满了温情。
    京城郊外,坐在马车里的李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空白的小字条,旁边放着笔墨。
    李沉内心挣扎许久,才颤颤巍巍的伸手拿起笔来,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着,他没写两笔,就停下手里的动作,眼圈红了起来,他知道这么做不应该,可是他别无它法。
    霁儿,别恨我……
    最终李沉咬紧牙关写完了字条,接着他将字条卷成小卷,放在一个精致的小卷筒里,然后拉起车帘,交到了车窗外小太监的手中。
    做完整件事情后,李沉只觉得自己全身虚脱,他靠在榻上,只听他嘴里呢喃道:“霁儿……对不起,我又要出卖你一次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后,马车突然停下,李沉没有那个心思察觉到周围环境的不对劲,这时外面发出了哄哄闹闹的声音来,不一会,李沉的车帘突然被拉开。
    本来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李沉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去,看见一个熟悉宽阔的身影。
    “你来做什么?!”李沉皱着眉头问道。
    “听说你被贬去疆齐城,我这不连夜赶日,跑死了三匹战马,专门来找你的,”那人毫不客气的跳上马车,一屁股坐在李沉的身边,“都说了我要娶你做王妃的,可不能让你跑了去。”
    来的人不是别人,真是八王爷的儿子,李尧,尧世子。
    “你是瞎子吗?!”李沉压根就没给他好脸色看,“我都毁容了,你怎么还缠着我不放?!”说着,李沉就伸手要将李尧往外推。
    可李尧就是雷打不动,就坐在那里任由李沉打,“我不管,反正都认定了,别说毁容了,就算残了废了我也认你,再说了,长得难看点也好,不容易人惦记……我跟你一起去疆齐城吧,我保护你,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视角转换一下*****
    下了早朝,离开金銮殿走在会乾龙宫的路上,万福恭敬的跟在我身边,向我报告道:“皇上,大皇子殿下传来消息了。”
    万福说完,就将手里的小卷筒双手地上,我拿起卷筒,将它打开,取出里面的小纸条,纸条里只写了一个字,“是”。
    我冷笑一声,将纸条丢给万福,“拿去烧了吧。”
    还以为这八年的时间,李霁多多少少会成熟机智一些,没想到我只是让李沉打次亲情牌,他就毫无防备的承认,他还是太嫩太年轻了。
    第239章 不予相认
    一般的,碧儿这个年纪的公主应该是在公主府跟驸马住在一起,碧儿的情况特殊,但毕竟是嫁过人,我还是为她建了一座公主府,公主府还在施工中,碧儿暂且住在皇宫,也算是让她与贾婉茹母女团聚一番。
    碧儿曾经是个开朗却不失温婉的女孩,知书达理,懂得礼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流露着皇室公主的气息,可以说她的言行举止是公主的典范。拥有这个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儿,真的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
    经过跟我闹翻,远嫁他国,又丧偶等一系列的变故后,碧儿变了,在外人看来,是变成熟了,没有了当年小女儿家对情情爱爱的心思。但据我观察,我认为是碧儿整个人都变得很阴森,这肯定跟她在郑国的遭遇有关。
    碧儿对欧阳镇闭口不谈,贾婉茹等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人,还以为是碧儿太爱死去的丈夫而不愿多说,只在心里缅怀。
    直到那日,碧儿相邀我饮茶,开玩笑说想跟我说一些父女之间的悄悄话,我欣然前往。
    宝阁宫偏殿的一间茶室里,碧儿亲自为我煮水泡茶,虽然动作娴熟,可瞅着她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敢说。
    “碧儿,你有何话要与父皇说?”我开口问道。
    碧儿惊了一下,她看着我,我尽量向她投以慈爱的目光,今生的碧儿可是将我当作她的亲生父亲的,她很信任我,也很尊敬我。突然之间,碧儿跪了下来,哭着说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当年不该不停您的话,非要嫁去郑国,求您……求您一定要为儿臣报仇啊!”
    “碧儿,你这是做什么?!”我连忙拉着她起来,“你在郑国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朕说,朕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我……我……”碧儿欲言又止,终是没敢说出口,她只是不停的哭,求我为她报仇,求我灭掉郑国,求我将欧阳镇从坟墓里挖出,将他鞭尸曝晒。一个女人如此痛恨咒骂一个人,却又不敢向最亲近的亲人说明原因,这十有八九与她的清白和声誉有关吧。
    一句又一句诅咒的话语从碧儿的口中冒出,恨透了欧阳镇,恨透了郑国,我不禁大胆一想,她会不会也恨透了当年怂恿她嫁给欧阳镇的贾婉茹呢。
    碧儿在郑国受了多少苦,我压根就没兴趣,只要知道她过得很惨就行了,我不停的安慰碧儿,也不去追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将慈父的角色发挥的淋漓尽致。
    很多事情,就算我计划得再好,也还会出现无法让我掌控得情况,护送碧儿回大同的欧阳霁就是这个情况。
    就算知道他是李霁,可八年前他应该已经死了,在族谱上清清楚楚的写明了,更何况这个欧阳霁有了新的身份,也装作不认识我们,我又何必把这层纸捅破呢。
    如果李霁只是个普通的皇子,不管他怎么蹦跶,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可偏偏他是何文柳的儿子,是我跟何文柳唯一一次吵架翻脸的原因所在,我真的很不希望因为他的出现,让何文柳对我的心再度动摇。为了防止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我很有先见之明的跟何文柳再要一个孩子,利用他把何文柳牢牢的拴在身边。
    李珏现在一岁有余,又是一个像何文柳的孩子,跟李霁小时候很像,当然,仅限于相貌上,其他方面绝对是南辕北辙。
    李霁从小不哭不闹,总是静静的,一岁就会开口叫父皇母妃,而李珏却是个小喇叭,一天到晚的乱闹腾,喜欢到处爬,他还认人,被何文柳或者我之外的人抱,多半是要嚎啕大哭的。
    今天天气好,来到青鸾殿,只见在院子中央铺着厚厚的羊绒毯子,毯子上放着好几个小孩子的玩具,李珏正爬在上面晒太阳,何文柳坐在毯子旁逗着他玩。
    何文柳对于我的出现略微诧异,这几日先是碧儿的归来,又是李沉的事,我几乎分不出身来,差不过有半个多月没来青鸾殿了。
    何文柳正要起身问安,我嫌麻烦就挥手免去,顺便坐在他的身边。李珏看见了我,特别的兴奋,没几下就爬到我身边,抓着我的衣角不停的蹭,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咿咿呀呀的叫着。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只不多半个月未见,李珏似乎又长大了些,我笑着将他抱了起来,握着他的小手,哄着他道:“珏儿,父皇这么久没来看你,你有没有想父皇啊?”
    李珏像是能听懂一般,点点头,然后咯咯直笑。
    得到满意答案的我,又把话头转向何文柳了,“珏儿想朕了,那文妃你有想朕吗?”
    何文柳先是一愣,面色一窘,可这窘态里夹杂着一丝心虚,其实并非何文柳不会骗人,只不过他不会骗我而已。
    这些日子何文柳哪儿会想我,他满脑子都是欧阳霁才对。
    “你去跟霁世子见一面吧。”我开口说道。
    既然何文柳已经知道了欧阳霁的存在,我与其不让他们见面,还不如制造这个机会,免得何文柳天天心不在焉的惦念着。
    “微臣……”何文柳摇摇头,“他只是长得像而已,他不是……”
    “不是霁儿?”我替何文柳将他的话说完,我看着何文柳,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吗?”
    何文柳惊恐的看着我,见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哪儿还敢再开这个口。
    两日之后,我召见欧阳霁进宫,安排他与何文柳见面,既然我敢做出这一步,我就有十足的把握。
    欧阳霁之前之所以在李沉面前表明身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李沉就要离开,所以他的戒心才会有所降低,可面对何文柳,面对他的母妃时,无论再怎么想念,再怎么激动,都得忍着,不忍着就会前功尽弃。我是不知道欧阳霁会怎么对何文柳说,但他肯定会否认,装作不认得。
    晚上,我召了何文柳侍寝,何文柳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怕是由于白日与欧阳霁见面所致。
    瞅着他萎靡那样,我是蛮心疼的,赶紧将人搂在怀里,一起躺下。
    何文柳的头埋在我的颈间,他轻声说道:“微臣以为您会生气。”
    “朕生什么气?”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宠溺的说道:“别想那么多,无论文妃做什么,朕都会原谅你。”
    “对不起……”何文柳终是哽咽的哭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罪恶感吧,是何文柳对我产生的罪恶感,真好,何文柳越觉得对不起我,就越不会离开我了。
    第240章 谈开
    我一直避免在何文柳面前提及李霁的事,可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必须得跟他说清楚了。
    我握住他略微冰凉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文妃,朕知道,霁儿是你的心结,甚至是我们之间过不去的那道坎,朕希望你能把他放下。”
    何文柳抿了抿嘴,倔强的否认道:“霁儿不是微臣与皇上之间的坎……”
    “你不愿意承认,对不对?”我干笑两声,道:“朕也不愿意承认,对朕百依百顺,说好不离不弃的文妃,为了霁儿跟朕冷战了整整三年呢……”
    听到此处,何文柳哪儿敢在床上躺着,他立刻坐起身,跳下床去,跪在地上。
    我瞅着何文柳这样真是又气又笑,难不成他以为我因为以前的事发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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