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芷书隐隐觉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今日的重头戏。果不其然,听着杜太后缓缓道:“陛下年岁也不小了,一直没有子嗣,后宫妃嫔又少,你身为后宫之首,该着手为陛下选些美人入宫了。”
    杜芷书微微蹙眉,已经猜出太后要说什么,却并不打岔,心中冷冷笑着,等着她的下文。
    “姑母是过来人,当初先帝在位时,哀家每年都会为陛下选些新人,这是规矩,也是身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度。”
    杜芷书终是忍不住,冷冷道:“或许,侄女眼中的皇后气度与姑母并不一样。”
    杜太后一愣,没想到杜芷书会顶嘴,却也能理解,没有哪个女人喜欢和旁人分享夫君,即便是她自己,当初何尝不觉着心中凄苦。“姑母明白你的心情,咱们女人哪个不是咬碎牙混着血往肚里吞,你若是嫁一般的夫家,学着你大姐骄横一点也就罢了,可你入的是后宫,哪个帝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也不是说陛下纳了美人就会疏远了你,你瞧瞧先帝,后宫何曾少了美人,却仍独宠蒋贵妃,十多年没有变过。再说,你也别学你大姐,好好一个家,如今让她折腾得不像样,早些让你姐夫纳了妾,哪有这么些个事情!”
    杜芷书这会儿正心中有气,哪里还顾得上询问大姐的家事,只道:“那姑母的意思是?”
    见杜芷书松口,杜太后也是放下心来,积极说着:“美人咱们要选,可里头学问大着呢,建安这么多官家小姐,却不是谁都可以进得来皇宫的,与杜家亲近的,咱们得给点甜头,最好再纳个自家人,这样日后有事也能互相帮衬。哀家前几日看过芷画,觉着甚好,知书达理的,长得也不错。”
    三婶昨日才提过,大姐也旁敲侧击劝过,如今又是杜太后,想来是杜家的意思了,杜芷书冷笑,却是说着:“姑母这算盘打得好!杜家权倾朝野的时候,后宫便只能有一个杜家人,如今杜家势力减弱了,便该再添一个宫妃!杜家的女儿说到底不过是杜家权力角逐上的一颗棋子,姑母可顾及过女儿们的心思,可有想过,当初的我愿不愿意进宫,可有想过,当初的二姐愿不愿意死!”
    杜太后满是震惊地抬头,压抑住心中的讶异,拧着眉,道:“小词可是有什么误会,你二姐……”
    “姑母可敢对天发誓,二姐的死和姑母一点干系都没有?”杜芷书咄咄逼近杜太后,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她瞧。
    咽了咽口水,杜太后终是没有发誓,却还想解释,只换来杜芷书的冷笑:“今日我还敬你为姑母,亦是顾念幼时姑母对我的疼惜和庇佑,杜家已经牺牲了一个女儿,姑母何苦再拉一个进来牢笼!即便全天下人谓我心胸狭隘,纳妃之事,也万万不可能的!”
    说完,杜芷书起身离去,踏到门边,却又轻缓说了句:“午夜梦回,姑母不会想起二姐么?”
    自从那日从宜寿宫回来,宫人们明显感觉到娘娘心情不佳,甚至称病,闭门谢客!中途李昭仪和许美人来探望过几回,娘娘也都没有召见。
    私下里宫人们都议论着,说娘娘仗着陛下宠爱,愈发不将宫妃们放在眼中,更不知哪里传出娘娘顶撞杜太后的消息,流言愈传愈烈。自然,这些话都传不进杜芷书和陛下耳中,每夜陛下只来锦荣殿,众人都想着,或许过不了多久,宫里便将有个小皇子或是小公主了。
    不过好消息没有先传出,倒是先出了个天大的坏消息——安阳侯亲自将妻子送进了大理寺牢房。
    听说安阳侯夫人为人霸道蛮横,不许侯爷纳妾,安阳侯胆小惧内,只得偷偷安置了个外室,还偏偏运气好,那个外室怀胎后,竟一举得男,安阳侯与夫人六年无子,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自然得和家中夫人摊牌,执意要把外室和儿子接进府来给个名分。好像闹了好几回,安阳侯夫人都不肯松口,逼得侯爷夜不归府,日日宿在安置外室的宅子里,把夫人气个半死!
    昨儿不知怎么回事,侯夫人竟带人闹到了外室的宅院里,摔死了侯爷的独子,还命人活活打死了外室,这不,侯爷铁了心要和夫人拼命,先是送到京畿的府衙里,人家府尹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哪里敢管这等事情,要知道侯府夫人可是正一品杜大将军的长女,亲妹妹还是当朝皇后!府尹不敢关人,正好侯爷和大理寺卿关系极好,案子又罪证确凿,大理寺卿只好先将人关押,上报的折子第一时间让人送进了宫。
    消息传到杜芷书耳中时,让她很是震惊,更是悔恨不已,她其实早察觉到大姐的不对劲,但因为二姐的事情,她心中多少有些气还没消,却不知大姐竟会惹下这么大祸端!
    “秋蝉,赶紧去侯府把三位小姐接进宫里来!”大姐的事情需从长计议,但姐夫如今在气头上,难免对几个孩子撒气,不能再酿出祸事了。
    “冬绫,命人召大将军入宫!”这件事情能传入她的耳里,父亲肯定先知晓了,不管如何,宫外许多事情她做不来,必须得先和父亲商议。
    三个孩子被接入宫里时,一个个哭哭啼啼的,蓉儿一看见杜芷书,自然是第一个跑过去搂着她大腿。
    “姨姨,娘亲怎么了,为什么爹爹说我们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杜芷书叹了口气,姐夫竟然这样跟孩子说话,看来是真铁了心肠,不顾念这些年的夫妻情分了。
    “姨姨会救娘亲的对不对。”静儿也难得红了眼眶,拽着杜芷书的衣角小声问着。
    杜芷书蹲下身子,扶着两个丫头的发顶,“放心,娘亲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去睡一觉,睡醒了,也许娘亲就回来了,记住,一定要乖乖的,一直哭闹会吓走娘亲的。”
    听罢,蓉儿立即止住哭声,却仍旧一抽一抽的控制不住,两个丫头由着冬绫牵进了屋里。不一会儿,杜芷琴的贴身婢女红樱却是咚的一声跪地,“求娘娘救救夫人,救救小小姐!侯爷不让府里人给小姐请大夫,还好娘娘来接了几位小姐,不然奴婢可是对不住夫人了!小小姐的名字还是陛下亲自取下的,想来真是有福之人!”
    杜芷书皱着眉,姐夫竟狠心到如此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看着红樱怀里抱着的珺和,一张脸烧得通红,又想起蓉儿之前说妹妹病了许久,却不想还没好?
    吩咐了宫人去传太医,杜芷书把珺和抱在怀里,小小的人儿又瘦又轻,小脸儿红得异常,遂心疼道:“大姐是怎么照顾孩子的。”而后看着红樱:“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本宫交代清楚。”
    “夫人请过许多大夫来给三小姐看病,甚至纪太医也来府里瞧过,都说小姐只是伤风,因为孩子小,身体弱,不容易好,可这都两个月了,却一直反反复复的,才让夫人起了疑心,毕竟带过两个孩子,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遭。命人彻查因由,终是发现小姐身边的奶娘有问题,原来夜里奶娘都会偷偷把小姐的被子掀了,前两月建安早晚还很是寒凉,小姐真是命硬,也是上天保佑,才活到了现在啊!”
    “夫人一气之下毒打奶娘,才从奶娘口中知道她是受了外头那个狐媚子的指使,那狐媚子嫉恨夫人不让她进门,竟要害死三小姐让夫人不痛快!夫人心疼孩子,自然气不过,便带着人找上门,结果发现了她们母子不仅暗害三小姐,还用巫蛊之术扎了夫人和静小姐蓉小姐的小人,夫人一时气急,失了手......”
    杜芷书越听越心惊,她也算了解大姐,当年还未出阁时,对府上姨娘也不曾手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更何况那个外室心肠歹毒,想要谋害几个孩子,身为母亲,大姐绝不可能放过她们,可偏偏,她们丢了性命,而府里的小姐还是好好的,姐夫又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这样一来,倒是棘手得很。
    杜芷书将珺和送回红樱手里,正巧纪太医过来,安阳侯府的事情闹得太大,太医局也有人再传,他自然知道,遂问着:“怎么回事!”
    杜芷书无奈,道:“就和你听到的差不多,大姐犯了人命案,你先给珺和瞧瞧,这孩子烧得厉害,一定得保住这孩子的性命!”
    纪太医点头,却见秋蝉匆匆而来,道:“杜将军到了。”
    ☆、第81章
    几日不见,只觉父亲的白发更多添了几缕,或许是为大姐的事情操了心,不免让杜芷书心中唏嘘,昔日高大威猛的父亲,终有老去的一天,当年父亲一把将她举过头顶、抱她坐上肩膀的一幕却仿若昨日……
    “父亲。”杜芷书亲自斟了茶,递过去。
    杜德维接过茶盏,只道:“听说你接了三个孩子进宫?”
    “嗯,几个孩子年岁还小,没有母亲庇佑,在府里怕受了委屈。”
    “你周姨娘也想到了,倒是比你晚一步,不过进宫更好,那几个丫头跟你更为亲近,你能哄得住。”
    杜芷书点头,却是心急大姐的事情,问着:“事情愈闹愈大,起因总归是外室存了害死嫡小姐的心思,再有巫蛊这般禁术,揭出来,大姐也罪不至死,若是,再找几个替罪的……”
    杜德维叹息:“这一回,显然是有人冲着咱们杜家,我进宫来,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这事你别插手,全都交予父亲来办。”
    杜芷书皱眉,父亲这般说,显然是发觉了不寻常之处,原本她就觉得事情蹊跷,一个小小外室,即便生了儿子,竟有这般胆子兴风作浪?珺和若有个三长两短,杜家能放过她?
    “事情哪有这么凑巧,外室一出事,就赶上你姐夫回去撞个正着!再有你大姐一出事,奶娘就服了毒,更加证明是有人算计好的,我查过了,你姐夫那个外室还是通过江子期认识的。”
    江子期?杜芷书倒是记得这个人,只是她记着陛下很是信任他,这一回大姐出事,莫不是陛下?越想越心惊,谁都知道安阳侯和杜家是同气连枝,即便夫妻俩关起门来斗,在外他也是杜家的女婿,朝堂上,自然是偏帮杜家,可如今出了这件事情,杜家不仅少了个助手,倒是多了个敌人,可谓一石二鸟……
    “幕后到底是谁我还在查。她一个外室,即便收买得了奶娘,府里总归都是你大姐亲信,哪这么好动了手脚两个月后才发现!顺着这个查下去,总会有发现,在事情还不明朗的时候,你在陛下面前还是少说为妙。”
    看着父亲担忧的神色,杜芷书抿着唇,怕是父亲心中也觉着是陛下设的局,如今鲜卑之患已经解除,便该轮到杜家了?可她却不想信,明明夜里与她耳鬓厮磨、缠绵至极,怎可以转眼对她的亲姐姐……
    “大姐带去的家丁总归是自己的亲信,姐夫也没有亲眼瞧见大姐杀人,若买通外室府里的下人,再让大姐的家丁出来几个认罪的,也不是不能结案。不过这事儿得先让姐夫松口,若死咬着不放,只会两败俱伤。”杜芷书说道。
    “嗯,他们的本意只是让安阳侯与我们杜家反目,若你大姐安然无恙,安阳侯的怨气更是出不去,正中下怀,所以把你大姐弄出来并不难。只是,她往后的日子可就愈发难了……”
    杜芷书轻叹:“总归害了两条性命,即便她们存心不良,大姐也不该做得太绝!”
    “这样的狐媚子早就该想法子除去了!琴儿可是越活越回去了,找几个人无声无息弄了,也就没这事儿了,如今反倒拖累整个杜家!”
    声音至外头传来,杜太后冷着脸走近,杜芷琴的事情传到宜寿宫,已是将她气得不轻,又听说皇后召了大将军入宫,便一刻没有停歇过来了。
    杜芷书行了礼,杜太后只罢罢手,而后看向杜德维,说着:“这事情如今闹得僵,即便琴儿出来了,也让她好好给安阳侯赔个礼,再替他纳几房姬妾,先消了火再说,日后铮儿入朝,难免要安阳侯照应着些。”
    这话杜芷书听着很是刺耳,“姑母,总该先关心了大姐,再考虑日后的事情。”
    杜太后却是提了音量:“哀家怎么不关心她了,若是不关心,哀家如今过来这里做什么!不过死了个外室,日后姬妾多生了几个儿子,安阳侯哪还记得这些,都是你大姐平日不服软闹的!”
    杜芷书冷笑:“这会儿出事了姑母便想着教训大姐了,大姐平日那些做派,少不得有人撺掇,大姐自小就崇拜姑母,姑母教的事情,她多半都记在心里。”
    杜芷书心里明镜儿似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姑母就嫌母亲太过软弱,当年大姐还没出阁,那些整治姨娘的手段多是从姑母处学来的,只是大姐学了姑母的狠厉手腕,却没有学到姑母的隐忍变通。
    没有想到杜芷书会顶嘴,杜太后也是怒气腾腾,冷笑:“小词如今是翅膀硬了,已不把我这个姑母放在眼里了。大哥,这可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行了,一人少说一句。”杜德维站起身,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事就不劳太后费心了。”
    本以为大哥会训斥小词几句,却不想...杜太后一愣,而后缓缓笑了笑,带了几分冷意,道:“罢了,这是你们家的事情,敢情哀家成了外人,那哀家也就不费这个心了。”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杜太后离去的身影,杜德维才叹息一声,道:“你也别老和你姑母置气,你姑母在这后宫一辈子,纵然靠着杜家,却也凭着自己本事,你有事情,她总会偏帮你的。”
    杜芷书低下眼睑,淡淡道:“让芷画入宫帮我么?呵呵。”
    “你姑母也是为着杜家,未雨绸缪。你若有自己的考量,我去和你三叔说吧,芷画怪听话的孩子,入宫也是耽误一生。”
    听见父亲这般说,杜芷书心里寒了几分,这件事情,父亲果然是知道的,父亲已经送了两个女儿入宫,何苦还要再来一个,权势当真这么重要?
    “行了,我先回去,你记得别因为大姐的事情惹恼了陛下,切记!”
    杜芷书没有回话,这件事情她心中自有思量,只看着背着手,微微驮着离开,口中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到了我告老归家的时候了!”
    最后一句话,父亲说着总有几分苍凉,父亲一辈子在权势的中心,杜家几代人的心血,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今日,父亲为着大姐已是退了一大步,他入宫,也只为反复强调不让她在陛下面前求情,担心她惹了圣怒,她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看着父亲的背影,杜芷书忍了许久,终还是出口:“二姐的死,父亲可也知情?”
    感觉到父亲的身影一顿,缓缓,才听见他道:“事先不知,但之后也猜到了。”
    这一句话,让杜芷书心中轻快了些许,原本胸口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搬开了,即便二姐的悲剧离不开父亲,但终归,不是他授意害死的二姐。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边编织忙。编成卷入我行囊,伴我从此去远航。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令人牵挂爹和娘。
    琴音伴着孩子稚嫩的童音,重光帝一进屋子,就看着两个孩子欢快的唱着童谣,正围着弹琴的杜芷书周边追逐,那样的场景就像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竟让重光帝一时看得入神。
    “呀!”突地感觉有个软软的身体撞了过来,重光帝低头看着腿边,蓉丫头也正瞪大了眼睛和他对视,却没有胆怯,而是吐了吐舌头:“你挡了我的路。”
    本来还担心身后姐姐追上她,一回头,却看姐姐瑟缩地跪在地上,竟咯咯地笑着:“小姨快看,姐姐连我都追不上,还摔了一跤!”
    杜芷书停下动作,上前朝蓉丫头招手,而后拉着她一同给陛下行了个礼。
    重光帝却是温柔地抚了抚蓉丫头的发顶,杜芷书把三个孩子接进宫的事情,重光帝事先知道,倒也不惊讶,只道:“这丫头朕倒是喜欢,胆子大得很啊。”
    蓉丫头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是当今陛下,缩了缩脖子,胆儿也小了,不敢说话。
    “时候不早了,秋蝉带着两位小姐回屋睡觉去。”
    杜芷书才说完,蓉儿却抱着杜芷书的手不肯撒开,撒娇道:“小姨不是说今晚陪蓉儿睡觉的么,娘亲以前都是抱着蓉儿睡的,蓉儿怕黑。”
    杜芷书蹲下身,哄着蓉丫头:“你和姐姐先睡,小姨说会儿话,等会就来。”
    蓉丫头警惕地看了眼陛下,拉着杜芷书强调着:“小姨不许说谎哦!”
    杜芷书正要点头,重光帝却是将蓉丫头拎了起来,丢给秋蝉,道:“你小姨晚上也怕黑,要抱着朕睡。”
    怕陛下生气秋蝉感觉地将两个小丫头带走,杜芷书才是嗔怪看了眼陛下:“孩子还小,陛下怎能当着面说这些话。”
    重光帝却是搂着杜芷书要腰身,笑道:“朕不是说实话么,皇后哪夜不是搂着朕入睡的?朕可没说皇后还光着身子呢……”
    “陛下!”杜芷书抬手要往重光帝胸口锤去,却被拦下,小拳头包裹在重光帝手心。
    凑过杜芷书耳边,重光帝缓缓说着:“好久不曾听见皇后给朕弹琴,偏心!”
    杜芷书嘟囔着:“臣妾还记得陛下嫌弃臣妾的曲子弹得不好。”
    “当时,朕没有用心,皇后再弹一遍可好,还是当初那个曲子。”
    轻拨琴弦,曲调缓缓从指尖流泻,杜芷书的琴艺本就极好,重光帝本是撑着头听得入神,待曲子接近尾声,他才缓缓走到杜芷书身后,将她轻搂入怀:“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杜芷书停下动作,双手平放在琴上,突地一瞬转过身抱住重光帝,有些急切地吻上重光帝的双唇,带着几分撕咬,双手亦从重光帝胸口探入。
    这番色中饿鬼的模样倒是让重光帝诧异,虽然喜欢杜芷书的主动,但也知她今日有些不对劲,遂握住她的双手,轻轻推开了她,担忧问着:“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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