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刺激惯了的生活,怎能快速松懈?
    丛林里的野兽,怎能适应笼子里的生活?
    她抬头,看着天空中向南的大雁,一行行,一列列,多么快活?
    夏玉瑾从火盆上蹦起,不顾秋华在后面的叫唤,匆匆跑去她面前,靠近坐下,陪她打了两片水漂,碰碰她的手,兴冲冲地问:“咱们出去玩吧?”
    叶昭缩回手,迟疑问:“去哪里?”
    夏玉瑾笑嘻嘻:“玄妙观今夜有庙会。”
    叶昭皱眉:“我不信道。”
    “我也不信,”夏玉瑾乐呵呵地揉着她肩膀,尽情描述,“每年玄妙观的庙会都很热闹,去看社戏、套大鹅、猜灯谜、射靶子、吃麦芽糖、喝汤圆、尝美酒,还有木偶戏、猴子和老鼠耍把戏、西蛮的万花筒,很有趣。”
    骨骰迟疑道:“郡王爷,安太妃说这是下等人玩的地方,让你别乱去,小心吃坏肚子,或是被不长眼的恶棍欺负了。”
    夏玉瑾挂不住面子,讪讪道:“这不是有夫人在吗?小小场面何足惧?就算来十个八个恶棍也是找死的,怕什么?”
    骨骰:“可是,太妃说……”
    夏玉瑾怒了:“你别告诉她不就得了?!”
    骨骰低头垂脑。
    叶昭丢出手中最后一片石子,湖心泛起十七八个涟漪,她慢悠悠问:“你想去?”
    夏玉瑾轻轻答:“你陪我去就去。”
    叶昭看着他,猛地站起,嘴角绽放出淡淡笑意:“走。”
    时值中午,两人决定先找借口去秦河岸买东西,然后躲进茶肆,在中途换上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混入人群,既免得给安太妃唠叨,也可玩得更尽兴。
    收拾半晌,马车备好,南平郡王府侧门开。
    夏玉瑾携夫人出行,未到门口,听见侍卫的喧哗喝骂声。
    “不是丢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这小子还不怕死!疯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该不是要行刺吧?”
    “干!郡王爷要出行了!快动手赶!”
    几声重重的拳头打肉闷哼声,夏玉瑾犹在迷惘,叶昭已大步走去查看,却见郡王府的侍卫正拖着个满身是血的乞丐往路边走,低声问侍卫长:“怎么回事?”
    侍卫长报:“是个疯哑巴,说不清道理,这两个月都蹲门口要好处,属下想尽办法,赶了七八次都不肯走,迫于无奈,出此下策。”
    叶昭:“无能!”
    夏玉瑾掩鼻,不忍,“算了,残疾也挺可怜的,大概是天冷没地方住,所以猫在这里。”他见情况太惨,训斥,“疯子哪里懂事?全上京是不知我和夫人慈悲为怀?你们做得太混账了。”
    侍卫长低头受训。
    夏玉瑾看了眼那胡乱挣扎,长相恐怖,貌似疯癫的哑巴,心里也有些毛骨悚然,觉得这家伙搁门口确实很恐怖,退了两步,摇手补充:“给他点汤药费,找个好大夫看看,带我的话,送去济贫院养着。”然后补充,“好好办,别坏了我未来儿子的阴德。”
    侍卫们齐声应下。
    未料,乞丐看见他们两人,两眼放出异样的光芒,趁其不备,忽然狠狠一口咬去抓自己胳膊的侍卫手上。然后跌落在地,拖着折断的腿,双手撑地,在寒冷青石板路上,一步步向叶昭爬来,嘴里激动地呜呜咆哮。
    斑斑点点,血迹一地。
    他直直向前爬。
    侍卫为他不要命的做法,惊了半刻,回过神来,再次上前拖拉。
    乞丐挣扎着,从怀里掏出条沾满血迹的旧布,冲着叶昭,拼命挥舞。
    刹那间,叶昭身形猛动,夺过手帕,脸色大变。
    熟悉的淡淡血迹,陌生的深深血迹,纵横交错,手帕角落仔细绣着两行诗歌:
    【一方锦帕与君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诗旁潦草血书一行:
    【祈王勾结东夏,反。】
    “啊!啊!啊啊啊啊——”哑巴以头抢地,放声痛哭,泄尽心头委屈。痛苦的嚎叫,响亮悠长,久久不散,解脱的眼泪,一滴滴,打在地上的血迹,慢慢化开。从漠北到上京,一路行乞,历尽磨难,提心吊胆,受尽白眼,他终于将秘密送到该送的人手上了。
    90.盘问审讯
    祈王是什么人?
    皇上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虽然他长得像头猪,行动像头猪,性格像头猪,对皇上唯唯诺诺,视财如命,看见钱就两眼放光,恨不得统统扒拉回家,钱以外的事情好像都不感兴趣。这样的家伙是很讨厌,但若说他有胆子谋反,也很难让人相信。
    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祈王谋反虽诛不了九族,也要赐死,祸及子孙。
    如此重要的事情,单凭一封不知是不是柳惜音亲笔写的血书,由不认识的哑巴送来,如何断定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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