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不停点头,然后杀鸡抹脖子地比出各种手势,见她不明白,急得半死,东张西望后,在地上画了个扭七扭八的小人,穿着东夏的服饰,旁边画了个大肚子带王冠的大秦人,在一起把酒言欢。
    柳惜音猜:“祈王要和东夏做生意?”
    哑奴先点头,然后摇头,又在东夏人手中画了把刀,然后在两人身边加上几个倒在地上的大秦人。
    柳惜音终于懂了:“祈王勾结东夏造反?”
    哑奴不停点头,他原本是漠北的农民,漠北城破后逃往江北,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卖身祈王府,却被毒哑了喉咙,留在内院服侍。由于祈王对他们这群目不识丁又不能说话的哑巴比较放心,有些事情没那么避忌,他却恨极了这些祸国殃民的家伙,想方设法下,得知了不少私隐,只恨身有残缺,有口难言,有怨难申,谁会听哑巴说话?纵使他冒险逃出,无凭无据,谁会相信他的表达?
    东夏入侵,先经嘉兴关。
    生灵涂炭,烈火屠城,是他今生今世不愿再看到的景色。
    全漠北都知道,叶将军是英雄。
    柳将军是叶将军的亲舅舅,柳姑娘是柳将军的亲侄女。
    哑奴抱着最后的希望,拼死一搏。
    柳惜音半信半疑,不敢掉以轻心。
    第二天,她不再装傻,拖着伤腿,走出院子,拉下面子,四处打探,却见女孩们正在一遍遍练习礼仪、举止和语言,柳惜音长年住在边境,多有外族出没,听出这是东夏的礼仪和语言。嬷嬷在低声呵斥:“好好练,若得了宠爱,一辈子富贵荣华。若是不听话,直接乱棍打死。”
    东夏王好色成性。
    这些女孩子是做什么的?
    祈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刻骨寒意阵阵袭来,柳惜音转身逃回屋内,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自漠北城破,家园被焚以来,她第一次害怕到如此地步。
    “阿昭,我再也不任性,你快来救我。”
    “阿昭,我再不胡闹了,你来接我啊!”
    “阿昭,我错了,求求你……”
    柳惜音哭得泣不成声,孤零零的屋子里,没有回音。
    祈王连服侍的人都要毒哑,若得知她是柳将军侄女的敏感身份,会放过吗?若是逃亡,守卫深严的王府,凭借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能跑多远?
    祈王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他要怎样撬开嘉兴关的坚固城门?
    东夏的战略部署是什么?有什么计划?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破绽?
    哭过后,柳惜音越想越心惊。
    她久住边关,很清楚东夏的强悍狡诈,他们个个都是马背上的好战士,小股袭来已让人感到难缠。若和祈王内外勾结,大举进攻,毫无防备的嘉兴关势必会陷入苦战,叔父是守将,会有危险。若嘉兴关失陷,势必危及大秦,战事蔓延,天下兵马大将军能置之不理吗?
    叶昭会再次披上战甲出征吗?
    阿昭会再次陷入危险吗?
    雄鸡初啼,天空翻出鱼肚白,是做决定的时候。
    哑奴再次出现的时候,手持绿叶,伏在地上,磕头不止,表明他的心意。
    院落大门缓缓打开,祈王与东夏使者在侍卫的聚拥下,缓缓而来。
    情急之下,柳惜音找不出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物品,也没有笔纸,只得拿出贴身携带的旧丝帕,迅速写下血书,吩咐:“他们对我监管深严,怕是很难逃。你找机会逃出,将这块帕子送去上京的郡王府,郡王府在西街正中,门口有两个石狮子,母狮子抱着的小狮子是两个,很好认。然后将帕子给叶将军,她看见后必会信你,至于我……我……”
    她已有了答案。
    哑奴顺势将帕子塞入口中含着,低头退下。
    柳惜音重整妆容,艳光四射,缓缓走向祈王,嘴角洋溢着淡淡笑意,脸上是感激崇拜之情,她盈盈下拜,柔声道:“民女遭遇大难,谢祈王救命之恩。”
    天下竟有如此佳人。
    东夏使者看得眼珠子都定住了,倒吸口凉气,怎信世上有此尤物。
    饶是祈王不重女色,亦为她美色所夺,迟疑许久后问:“小娘子名字?家住何方?抬头来看。”
    柳惜音大大方方抬起头,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丝决然:“民女姓叶,名柳儿,是个舞姬。”
    祈王:“舞来!”
    柳惜音轻移莲步,缓水袖,慢起舞。
    杨柳细腰,媚视烟行,艳压群芳。
    秋波盈盈,水光流转,勾魂夺魄。
    东夏盛宴,祈王献美。
    舞姬叶氏,姿容绝世,一舞倾城,再舞倾国。
    东夏王如获珍宝,宠冠六宫。
    最美丽的毒蛇,温柔地游向敌人的脚边。
    在黑暗中慢慢等待,等待露出毒牙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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