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我忍不住喷了出来。
    “不用了。”黎耀凡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别不好意思嘛,来者都是客,冰箱里还有串葡萄,我去拿啊。”
    那串葡萄更夸张,都在冰箱里放了一个多月了,昨天夏司桀来的时候翻箱倒柜找吃的,连过期的薯片都没放过,可看了那串葡萄一眼,就默默地把它又放回了冰箱里,可见那葡萄的杀伤力有多大。
    虽然我很想一睹夏家大少爷崩溃黎耀凡的现场直播,但是考虑到由他这样自由发挥下去,真有可能会把洗衣粉都拿出来当茶泡。
    为了防止黎耀凡会突然暴走,把我俩都赶出去,我还是决定阻止夏司桀。
    我憋着笑,说:“亲爱的,黎总才是房东,不用你招待。我困了,我们睡觉去好吗?”
    尽管夏司桀还演的意犹未尽,但他还是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墙角的洗衣粉上挪开了,搂着我道:“好吧,宝贝,我们去睡觉。”说完,又看了黎耀凡一眼,再三提醒:“你自便哦,葡萄在冰箱里。”
    黎耀凡的嘴角抽了抽,我想他这段时间应该都不想再见到葡萄这种水果了。
    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和夏司桀是怎么你侬我侬地走进房里的,直到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才迅速从他身边跳开,并狠狠给了他一拳。
    “你谋杀亲夫啊?”夏司桀捂着肚子,痛苦地看着我。
    “下次再敢趁演戏的时候摸我屁股,就不是打你那么简单了。”我压低了声音,挥着拳头朝他威胁。
    “我这不是为了演的更真实一点嘛……”他一脸委屈。
    “那我也让你痛得更真实一点好吗?”我挥拳又要打。
    他迅速避开,蹦到了床上,朝我做鬼脸:“打不到,打不到,打不到……”
    “快从床上下来,你鞋还没脱呢!”我急得上去扯他,可他却像猴子似地蹦来蹦去,我一时没站稳,和他双双跌倒在了床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发现自己被夏司桀压在了身下,他上身什么都没穿,精致的脸庞几乎与我近在咫尺,长发垂落,触到我的脸,有些痒痒的。
    气氛在瞬间变得极度诡异,特别是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些莫名的不安。
    我迅速回过神,将他推开,故作淡定道:“人都在外面,你还演给谁看?赶紧睡觉,我都快累死了。”
    他愣了愣,随即笑道:“对哦,我都忘了已经不用演了,看在我这么入戏的份上,多加二十块吧?”
    片刻的尴尬总算消失了,我把枕头丢到他脸上,骂了句:“你去死吧!今晚睡地板,不许往床上爬。”
    “为什么啊?地板那么硬,我会睡不着的!”他哭丧着脸抗议。
    “废话不用说了,再加你二十。”
    我说完,再看夏司桀时,人早已躺在地板上了,抱着我那兔子玩偶,笑眯眯地对我说:“晚安,老板娘。”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晚安,财迷精!”
    折腾了一天,我感到又困又累,可躺在床上却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着。特别是想到黎耀凡此刻就睡在与我一墙之隔的另个房间里,这让我更加辗转难眠。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现,明明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不是吗?难道是因为那个荒唐的赌局?如果真是这样,他未免也太执着了些吧?又或者,他其实另有所谋?
    无数的问号盘旋在的我的脑海中,在这个漫长的夜晚深深地困扰着我,也使我消耗了大量的脑力,最后,我终于不可避免地感到了饥饿。
    闹钟在床头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针刚过两点,夏司桀睡得正熟,黎耀凡应该也一样吧?
    我蹑手蹑脚地起床,打开房门,轻轻走了出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我不敢开灯,怕惊动了家里的两尊大佛,只好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摸索着往厨房里走去。
    一切本来应该很简单的,可当我走到沙发边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撇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倚靠在沙发上。
    我被吓到了,没想到这么晚了,黎耀凡不去睡觉竟会坐在这里,还是说他根本没去睡过?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更分辨不出他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唯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紧盯着他。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极为漫长,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有多久,只觉得双腿都快麻了,他却还是纹丝未动地坐在那里,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
    我感到松了口气,看着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投下朦胧的侧影,不禁有些失神,或许这个男人只有在睡着时,才会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吧?
    那一刻,我竟对他产生了些许的同情。
    我明白,一个人要始终站在最高点是很累的。就像我父亲当年那样,既要想着算计别人,又要时刻担心被别人算计,稍微一点个人的感情,都会被无孔不入地媒体放得无限之大,更别说想保有什么*了。
    如果我们都能平凡一点,那该多好?
    我想我一定是被今晚的月色迷失了心智,所以才会想出这般不切实际的念想,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凑近他,想要看清他的睡颜。
    就在这时,那本该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一切发生得很突然,又好像理所当然,以至于当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我竟然没有做出任何惊讶的反应,而是继续盯着他看。
    凝望让时间变得漫长,几秒钟都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那些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画面,又开始在我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重演,不断触及着我心中最脆弱的地方,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呼之欲出,但理智却将我及时的拉回了失控的边缘。
    我收回目光,按耐住狂跳的心,转身想要离开,手腕却被抓住了。
    “阿星……”他低声叫我的名字,温柔得如同十年前。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在他面前暴露出哪怕一点点的脆弱。但他却始终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并再一次地像刚才那样叫我。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口口声声地说与我有仇,又堂而皇之地在舞会里弃我而去,甚至还被记者拍到那样的照片……现在却为何要来招惹我?
    “阿星!”
    在他第三次那样叫我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想要质问他。
    话还没说出口,唇就被攫住了。
    这真是不可思议,我现在甚至怀疑他是否在梦游,如果是也就罢了,如果不是……那这种一面冷漠地伤害我,一面又假装温柔的亲近我的精分行为,实在是太恶心了!
    那一刻我真的很生气,我甚至已经决定,要不顾一切地狠狠揍他一顿,可就在我准备奋起反抗,让他知道厉害的时候,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夏司桀站在房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目光从惊讶到愤怒,然后他忽然像发了疯一样冲过来将我拉开,并转身扑向黎耀凡,猛地将他摁到沙发上,挥手就是一拳。
    我当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卧槽!两百块可以把戏演到这个地步,太tm不可思议了!
    一切并没有因为我的惊叹而结束,黎耀凡很快作出了反击,抓住夏司桀的头发,毫不犹豫地回敬了他一拳。
    夏司桀最宝贝的就是他的脸和头发,现在却全被黎耀凡毁了,那还得了?他的眼睛都红了,扑过去要跟黎耀凡拼命。黎耀凡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做出了回击。
    两人迅速扭打在了一起,谁都不肯让谁,我在一旁看着,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不是没见过他俩打架,但是打得像今天这么激烈还真是头一次,我很怕再这样打下去,他俩受伤是小,砸坏了我的家具那可就不得了了!
    想到这儿,我赶紧想去阻止,可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夏司桀竟然顺手拿起了放在柜子上的花瓶,欲向黎耀凡砸去。那可是我妈最喜欢的一个花瓶,我当时心都揪了,赶紧跑过去挡在了他面前。
    “走开,别拦着我教训他!”夏司桀头发乱了,脸花了,嘴角还淌着血丝,样子看起来爷们极了。
    但是这不能成为他砸我妈花瓶的理由,我劝他:“你冷静下,先把花瓶放下!”
    “走开,你不是很讨厌他吗?为什么还要拦我?”夏司桀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没拦你,是花瓶,花瓶……”我当时很着急,怕他冲动,没再解释便扑过去抢那花瓶。他自然不愿给我,你抢我夺之间,他不知从哪儿来了股蛮力,将我狠狠推了一把。
    我手里拿着花瓶,瞬间失去了平衡,眼角的余光撇到想要冲过来扶我的黎耀凡,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阵巨响过后,我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桌角上。
    剧烈地疼痛感随即传来,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后后脑勺,发现湿漉漉的,缩回来一看,满手都是血。
    当时我就懵了,半天才回过神,傻笑着安慰自己:“幸好,花瓶还在……”
    ☆、第30章 chapter30
    我以一种很壮烈的方式,终止了黎耀凡与夏司桀的打斗,更保住了我妈最喜欢的花瓶,我觉得这点小伤还是值得的。
    但是他们俩却显然不这么认为。
    夏司桀的脸当时就白了,惊慌失措地看着我,想要过来扶我,却又有些懊悔,脚步踌躇之际,黎耀凡已先他一步,冲到了我面前,焦急万分地问,“阿星,你怎么样,阿星,”
    我看看手上的血,又看看他,脑袋因为失血过多,好像有点短路。
    “我送你去医院。”他说完这句话,果断脱下西装盖住我的后脑勺,并迅速将我横抱了起来。
    我呆呆地望着他,见他朝已经不知所措地夏司桀喊:“别傻站着,去开门!”
    夏司桀这才回过神,急急忙忙跑去打开了门,门一打开,黎耀凡就抱着我往楼下冲。
    我当时脑袋已经思考不了什么问题了,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有些头疼,有些犯晕,还很想吐。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能打抗压的女壮士,我深感自己今天的表现有失常态,但事实却是,我不仅受伤了,而且还伤的不轻。
    当黎耀凡驱车闯了好几个红灯,将我送到医院的时候,我已经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之间,眼里看到的全都是黎耀凡焦急的侧脸,和朝医生大吼时激动的神态,与他往日里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相差甚远。
    我当时觉得特别不可思议,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还傻乎乎地劝他:“你……你别激动,我……我没事……”
    “你敢有事试试看?”他竟然凶我。
    我感到很委屈,有没有事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况且受伤的是我,你急什么?要急也急你的小女朋友去,人家才十七岁,花样年华,肤如凝脂,哪是我这奔三的老女人可以比的……想到这儿,我就特沮丧,一沮丧头就更疼了,一疼就真晕了。
    事实证明我晕的时机很准,完全避过了医生对我的抢救,当我醒来时,人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了病床上。
    我感到头还有些晕,慢慢睁开眼,看到黎耀凡正侧身,像尊塑像似地站在窗边。他的目光凝视着窗外,白色的衬衫上沾着的几团血迹已经发黑,看上去格外碍眼。
    这让我不得不回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幕,想起了他为我闯过沿途的红灯,抱着我冲进医院,以及朝我发火说“你敢有事试试看”时那焦急的神态,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触动。
    就在个时候,黎耀凡突然动了动。
    我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为了防止此刻的相处会引起尴尬,我决定无论如何也不睁开眼,假睡到底。
    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朝我走过来,脚步声由远而近,终于在我的病床跟前停住了,高大的身躯挡住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即使闭着眼,我还是能真实的感受到那两道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
    我有些紧张起来,生怕他发现我已经醒了,可他却忽然出人意料地抚上了我的脸。
    我仍闭着眼,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他温热的手掌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挲,通过神经,真实而清晰地刺激着的大脑。
    “你怎么还是这么倔?”我听到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一如十年前。
    心头猛地一紧,像被什么牢牢抓住了似地。
    “笨蛋,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在演戏?就你那点小伎俩,瞒得过我吗?自作聪明,只会伤到自己。”他的手指描着我的眉,继续低声自言自语,“你本来不该被牵扯进来的,为什么要突然出现?是嫌我忘你忘得不够彻底吗?就算明知道已经不可能了,还是不甘心,或许……”
    幸亏他没再说下去,不然我真怕自己的眼泪会夺眶而出。
    我对自己说,不要相信他,这是个赌约,认真你就输了。但是这番话却让我不得不承认,我们都一样,把爱藏在心里,即使过了十年仍无法忘却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然而木已成舟,就算我们都不愿承认,可事实永远摆在眼前:他的父亲因我而死,我的家庭因他而散。那不共戴天的家族恩怨,早已在我们之间划出一道永生永世也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便我们可以抛开所有世俗的眼光,但我们能面对内心的拷问吗?
    想爱,却爱不得;想忘,又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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