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位姐姐如此厚颜无耻的推脱,刚回家的季舒墨脸色骤然一变,整个人惊愕在了原地。
    “母亲,是二姐派人来萧府找我,我才得知了此事。我并没有让她隐瞒你,是她说怕你责问,让我向万筱说说情帮她解决此事。”
    “既然去说情了,为何聚宝斋还要来闹事?”季晓风蹙着眉,不满地说,“舒墨,你太让娘亲失望了,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小事?!
    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内费心费力帮她们四处奔波,忍受着那些人的嘲讽和羞辱,他的两位好姐姐非但不关心自己,竟还在母亲面前说出这种颠倒是非黑白的胡话!而一向时时刻刻宠溺自己的母亲竟在此刻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问他!
    这一瞬间,季舒墨气得浑身发抖,不由颤着声委屈道,“母亲,说情一事,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去帮忙了,已经比最初拖延了三日。这事原本就是二姐三姐购买了劣质丝绸却迟迟无法交货,怎能将罪名推到我的头上!”
    没想到季舒墨竟在此时归府,被当众戳穿谎话的季如芸,脸色微微一变,但她很快急急地辩解:“母亲,购买劣质丝绸可不是我,是三妹!”
    见季晓风责问的眸光望来,季欣桐白了白脸色,补充道:“母亲,这丝绸一事,不能全怪我,二姐也有检查过丝绸!二姐若早点发现丝绸有问题的话,我们就不会赶不上交货了!”
    见季欣桐又将罪名推给了自己,季如芸恼羞成怒地喝道:“是你信誓旦旦地说丝绸没有问题,我才没有再次检查!在这之前,我一直将布坊打理得井井有条,若不是你贪赌挪用了银两,又上当受骗购买了劣质丝绸,我们早就染完了这三百匹丝绸!”
    就在季如芸与季欣桐互相推卸责任时,季记布坊的掌柜满头大汗地闯进了大厅,惊慌失措地喊道:“大人,小姐!不好了!聚宝斋将我们告上了衙门,说我们拿了定金却迟迟不交货,言而无信!是诈骗!”
    没想到这小小无法交货的事竟闹上了官府!季晓风的脸一瞬间铁青了起来。
    她官居四品,家里却出了这样的丑闻,简直丢尽了她的脸面。
    怒斥了一番争执不休的季家姐妹后,她急急地领着自己的儿女,一同赶去了季记布坊,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平息这一场纠纷。
    季记布坊门前围着不少看戏的百姓,在官差的见证下,聚宝斋的掌柜许云痛心疾首地在众人面前,道出了季记布坊言而无信的全部过程。
    “官差大人,这三百匹染色丝绸价格不菲,原本有很多衣铺愿意与聚宝斋签下合约。但由于少东家的好友宋小姐介绍,我们东家才和季记布坊签下了合约,约定在半个月内完成三百匹染色丝绸。若是逾期未交,就罚两倍的银两。”
    将合约书递上,许云恭敬地说:“大人您看,这是当日的合约书。如今已超期三日之久,季记布坊却迟迟不给聚宝斋一个交代,这严重违反了买卖协议!应当予以重罚!”
    季如芸急急解释:“许掌柜,你误会了。万小姐有答应过我们多宽限几日……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出尔反尔?”许云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地打断,“真正出尔反尔的不正是你们季记布坊吗?这三百匹染色丝绸,我们聚宝斋十分急用。贵店当时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在半个月内完成,我们东家才答应此事。但现在已经逾期三日之久,你们布坊又完成了多少呢?你们在明知无法完成后,几次三番派季舒墨死皮赖脸地缠着小姐,意图施展美人计逃避赔偿,小姐被缠得没有法子,才答应多宽限几日。”
    许云的颠倒是非黑白,令季舒墨的脸色一瞬间难看了起来。他冷着声打断:“许掌柜,我只见过万小姐一面,何来几次三番纠缠万小姐一说?三日前,我是代表季记布坊来见万小姐谈生意,希望她能多宽限我们几日,我们布坊必能交出令她满意的丝绸。”
    “代表?”许云不满地反驳,“若是季记布坊真有诚意,为何不是季小姐亲自前来协谈,而是派一名已婚男子来找我们东家,并且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室?事后,我们东家和她的未婚夫大吵了一架,这事难道完全和季公子无关吗?”
    愤怒地说着,许云严肃地板起脸,又斥责道:“原本多宽限几日无可厚非,但东家和未婚夫青梅竹马,望季公子自重,勿要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群众不禁回忆起刚才聚宝斋内的哄闹和少年满腹委屈的哭诉,顿时八卦心骤起,纷纷窃窃私语地议论了起来。
    “刚才那公子哭得可伤心了,说季公子偷偷摸摸地来找万小姐,甚至对万小姐拉拉扯扯,卿卿我我。当天晚上,万小姐就说要取消他们的婚约,另娶他人……”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没想到季公子是这种人……”
    这一刻,季舒墨有种有口难辩的苦楚。因为他根本不能把当日自己和万筱的对话一一道出,若是提到万筱的确有意要娶他,甚至要将他带离萧家,那基本坐实了破坏他们未婚夫妇的事实。而他身为有妇之夫,与未婚女子共处一室原本就是有违常理,瞒着萧家偷偷进行的。
    如今,他身为萧家的人,却代表季记布坊谈生意,任何人都会怀疑他们的居心不良。此时此刻,一向能言善辩、口若悬河的第一才子竟被堵得毫无反击之力。
    与此同时,季家母女忽然意识到,聚宝斋突然翻脸不认人,恐怕是因为这位未婚夫心怀不满,所以故意闹上了公堂,想让他们季家难堪。
    原以为万筱曾喜欢季舒墨,她们派他前去说情会简单有效。没想到万筱竟还有个未婚夫!
    这一刻,季家姐妹后悔不已,暗骂季舒墨办砸了此事!
    “许掌柜,四弟并没有想要破坏万小姐和那位公子,这一切恐怕是一场误会。”季如芸上前,赔错道,“半个月染三百匹丝绸实在是太赶,季记布坊短时间内真心无法完成合约……不知可否……”
    “季小姐,当时与贵店签约时,我们有明确表态,这三百匹丝绸聚宝斋十分急用。”不给季家母女反驳的机会,许云义正辞严地开口:“原本晚一两日的确无碍,但据我这两天催货时的调查,发现季记布坊内全是劣质丝绸。你们一直让我们聚宝斋多宽限几日,口口声声地保证一定会尽快交货。可现在,我在贵店内发现的丝绸全部是劣质斑斑的假货,难不成你们要将这几百匹劣质丝绸搪塞给我们?”
    拿出一匹褪色的劣质丝绸,许云愤愤不满地说:“官差大人请看,这匹就是季记布坊内的丝绸,褪色成这样,竟还拿出来贩卖!简直是诈骗!”
    “不……这些不是卖的……”季如芸急急解释,心却是虚了起来。这数百匹丝绸虽然褪色,但毕竟花了重金,她们不愿丢弃浪费,所以最近一直在想办法怎么蒙混过关地卖出去,没想到才卖出了几匹,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那你们这半个月所染的丝绸呢?!”许云厉声喝道,“整整半个多月过去了,难不成你们一匹都没完成?!耽误我们生意这么久,一匹丝绸都未交出,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见许云咄咄相逼,季欣桐头脑发热地反驳道:“当然不是,我们完成了二十匹!”
    “二十匹?”许云冷笑连连,“季小姐您可真说得出啊!整整十八天,你们才染了二十匹丝绸。这一天染一匹丝绸的速度,就是你们对待我们聚宝斋的态度吗?好,很好!”
    见情形不对,季晓风连忙上前,打着圆场道:“许掌柜,是欣桐误买了劣质丝绸,才造成了如今无法交货的处境。逾期未交货,是季记布坊的错,我们布坊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两倍定金,我们也会遵守合约奉还……望……”
    “季大人,您似乎搞错了。”许云微笑着打断,“不是两倍定金,而是两倍货款全额,总计七千两白银。您若不信,请翻看合约书上的第十一条,上面可是白纸黑字地写明了一切。若是季记布坊逾期未交货,必须赔偿两倍的货款。这里的货款指的是三千五百两白银,而非定金的五百两。”
    季晓风一看合约,整个人风中凌乱了,刀子般的目光纷纷射向了自己的儿女,目露着滔天怒意。
    一千两银子还好说,但七千两白银,足足有她几年的俸禄,她一时间上哪去筹呢?!
    “许掌柜!”原本就负债累累的季欣桐,瞬间脸色惨白,惊恐地大叫了起来,“一般都是赔偿两倍的定金啊,你这赔付全额的说话一点都不合理!我们怎么可能赔得出七千两白银!”
    “季小姐,这合约书上可是有你的亲笔签名和手印,说明当日你也同意了此项条款,否则不可能签下此份合约。事到如今,你才说不合理,还不出赔款,当初何必签约呢!难不成你是在戏耍我们?!”
    当时,有许多布坊和大布庄为聚宝斋这么一大单生意挣破了脑袋。她们万万没想到,聚宝斋竟会将如此大的生意,交给季记布坊这样的小作坊。如今,见季记布坊完不成货款,还要面临巨款的赔偿,被抢了生意的同行店铺纷纷落井下石了起来:“季记布坊出尔反尔,竟然还不愿赔偿!品性太恶劣了!”
    “一看就是没诚意想耍赖,支持上县衙告他!”
    由于是家族小作坊,季记布坊在接了聚宝斋的生意后,发现布坊的人手严重不足。为了在半个月内赶出三百匹染色丝绸,季如芸和季欣桐不仅外聘了很多临时工,还推掉了很多之前签下的订单。
    此时,季记布坊出尔反尔的行为立刻引起了围观群众们强烈的共鸣。
    一名女子不满地怒道:“一个月前,我和夫郎一起在季记布坊内挑中了一款丝绸,让季记布坊为我们制作成婚时所穿的喜服。明明约定是在十天后领取喜服,谁知十天后,竟被告知她们不做我们生意了,让我们另找店铺。”
    一想到当时季如芸敷衍嚣张的态度,女子怒火三丈,言辞更为激烈:“我和夫郎原本是在十天前成婚,因为季记布坊言而无信,害得我们的大婚推迟了整整半个月!她们不但一分钱都不赔偿,还警告我说,她们母亲是官居四品的户部侍郎!哪怕我告上衙门,衙门也不会受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是气死我了!”
    “我也是!”一名男子同样生气地说,“九日前,是我女儿的满岁生日。我和妻主特地在季记布坊订做了新衣裳,想在摆满月酒那日将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谁知,之前信誓旦旦承诺的季记布坊,竟突然言而无信,说不做我们生意了!京城里这么多间店铺,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食言而肥、不守信诺的布坊!”
    当时接了这么大一个订单,季如芸和季欣桐双双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她们心里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一定能完成得完美无缺,并且一定能准时交货,所以根本没有注意赔付方面的条款。
    而在半个月内染完三百匹丝绸,实在是太赶,所以她们一口气推掉了很多金额数目较小的单子。以为这事稀松平常的季家两姐妹,并不知自己出尔反尔的行为在无形之间做坏了季记布坊的招牌,让顾客对她们店铺敬而远之的同时,也在这样特定的条件下,将自己所受的积怨和愤怒一瞬间大爆发了起来。
    这一刻,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竟演变成了声讨季记布坊不守信用的责骂声,这一声高过一声,不仅引来了更多围观的百姓,竟还有人气愤地朝高挂的牌匾扔起了臭鸡蛋。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官差们不得不出面维持起了秩序。
    原本,官差们并不重视这件事。毕竟,这只是欠债还钱的小事,她们跑个过场调解一下即可。可当围观的群众纷纷表示要严惩季记布坊时,她们立刻意识到季记布坊已犯了众怒。
    这时,哪怕季晓风不断得给她们使眼色,她们也不得不在百姓面前做出公正的判决,那就是季记布坊的确要按照合约书的内容赔付聚宝斋七千两白银。若是无法偿还,就必须拿季记布坊抵押,直至还清债务为止。
    ☆、第68章 虐季家渣渣们
    七千两白银对早已负债累累的季记布坊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就算把整个季记布坊盘出,都很难凑出这么高额的赔偿金。
    当聚宝斋的掌柜许云有理有据地追讨赔偿金时,势单力薄并且明显理亏的季如芸,一瞬间惊慌失措了起来。她求助地望向自己正四品的母亲,颤着音喊道:“娘,这可怎么办啊!”
    若是季晓风提早知道这事儿,她必会提前花些银两疏通和打点下官差,让她们勿要接聚宝斋的状诉。同时,她会找聚宝斋的少东家好好地谈上一谈,许诺自己日后会在京城里罩着聚宝斋等等好处,望她多通融一番,彼此交个朋友。
    若是谈不拢,在官场里混迹多年的季晓风,同样有着人脉和手腕悄悄整死一个刚来京城发展的商人,让这个刚开不久的聚宝斋就此在京城里消失灭迹。
    在季家姐妹才疏计拙却又急功近利的经营模式下,季记布坊能安安稳稳地开上两年之久,全靠着季晓风这位吏部侍郎的背景支撑着。而在四个月前,当季舒墨与萧晚定了婚约后,季家则仗着萧家亲戚的份上,更加狐假虎威,平日里不是气焰凌人地欺压其他布坊,就是恶意抢走他人的生意。
    同行的掌柜对此颇有微词,却一直敢怒不敢言。
    所以此时,当聚宝斋状告季记布坊未在约定时间内交货、严重违反买卖协议时,这些掌柜并没有出面为季记布坊说上一句好话,而是冷眼旁观,甚至于落井下石地将季记布坊前不久恃势凌人的斑斑劣迹,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而这一个月内,季记布坊出尔反尔的行为早已失去了大部分顾客的信任,使得原本就不占理的季记布坊,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责问下,不仅名誉扫地,更是被不断地揪出了劣迹。
    若是没有愤愤不平的围观群众,季晓风尚有神不知鬼不觉平息事件的机会。
    但这一刻,季记布坊几乎是千夫所指、声名狼籍。见场面完全无法控制的季晓风,顿时觉得丢人现眼,一张老脸不由气得通红,额头青筋直跳。
    无法还出七千两白银的季家,不得不按照合约书上的内容将季记布坊抵押给聚宝斋。与此同时,依照东魏国法,此案金额已超五千两白银的标准,季记布坊的东家季如芸将被拘留三日,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从小锦衣玉食的季如芸立刻慌了神!在官差捉拿她的瞬间,她紧张地抱住季晓风的胳膊,脸色苍白地辩解道:“娘!我不要坐牢!与聚宝斋的生意是三妹提议的,劣质丝绸也是三妹上当受骗购买进来的,这责任应该由她担啊!”
    被点到名的季欣桐连忙急急地摆手:“二姐,这布坊可是由你一手掌权。出了事,你可不能推得一干二净。你放心,小妹我会努力凑齐七千两银子,说不定能提前将赎你出来。”
    “你赎我?”季如芸气炸了,她冲上去指着季欣桐的鼻子骂道:“别忘了你还欠钱庄三百两银子!帮我凑七千两银子?指不定又去哪赌钱了!”
    至今,季欣桐仍没有将米铺已抵押给钱庄,自己还欠款一两千白银的事告诉任何人。现在,见季如芸气势汹汹地在母亲和众人面前揭露自己曾经私挪布坊公款的事,原本就心虚的季欣桐,脸色骤然一变。
    拍开季如芸的手,她恼怒地警告着:“二姐,你在胡说什么!”
    “我怎么就胡说了!若不是你嗜赌成性,又愚蠢地受骗上当,今日……”
    不想家丑外扬的季晓风连忙脸色铁青地拉住了季如芸,怒喝道:“如芸,够了!别说了!”
    “娘,你不能偏心啊!”一想到自己要被厚重的板子打仗三十大板,还要被关入阴森的地牢里整整三日,原本就脾气急躁的季如芸早就慌了神,完全不知道她所说的话将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娘,你救救我吧!你是四品的大官,你帮我给知县大人说说情,让她不要关我!知县才七品,比你低了整整三品,一定都听你的!”
    没想到季如芸竟这么愚蠢,当众丢人现眼地说出这种胡话。面对纷纷而来的诡异目光,季晓风涨红着脸,义正辞严地喝道:“知县大人会公正判案,岂容你在此胡闹喧哗,哭哭啼啼!”
    就在季晓风咬牙切齿,怒斥季如芸时,一辆马车忽然款款而来,在季记布坊的门前停了下来。许云见状,连忙走近了马车。
    附耳倾听了半响后,她清了清嗓子,扬着声道:“季大人,七千两白银的确金额不菲。我们公子说了,只要你们向聚宝斋赔礼道歉、诚恳认错,我们就向知县大人献言,免除季小姐的皮肉之苦和牢狱之灾,季记布坊只需要在未来十日内还清七千两赔偿金即可。”
    所有人立刻明白,这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聚宝斋少东家的未婚夫,而这位公子定是在聚宝斋里有着举重轻重的地位,所以连聚宝斋的掌柜都对他言听计从。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季如芸连忙跪倒在马车前,言辞恳切地说:“公子,是我们季记布坊言而无信,无法在约定时间内交货。是我们错了,食言而肥、出尔反尔,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
    之前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错误的季如芸,现在却这般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众人不屑鄙视的目光纷纷刺了过去。而一些之前被毁约的百姓们立刻不满愤慨了起来,认为季记布坊也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向他们赔礼道歉!
    场面再一次混乱了起来。
    季如芸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为自己之前犯下的错事一一道歉了一回。但哪怕她各个道歉,众人的怒气仍是无法平复,于是这一番没诚心又敷衍的道歉下,她浑身上下被砸了好几个石头和臭鸡蛋,形象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而她为了不打板子不坐牢,这口怨气不得不含恨吞下。此时,贝齿紧咬着唇瓣,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一双轻垂的黑眸中晕染着滔天的怨气和怒意。
    一旁的季晓风处境尴尬,脸色铁青难看。毕竟她这位四品官员在此,竟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地羞辱自己的女儿,就等于羞辱她的脸面。
    可恨的是,为了在百姓面前维持良好正气的形象,这位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偏偏不能发作。她心里暗自焦急,想不明白自己派人去请的救兵怎么如今都未来救场呢!
    若是往日,的确没人敢这么嚣张,当着吏部侍郎的面责难她的女儿。但今日,萧晚派人混迹在人群中大闹,在揭露季记布坊的种种劣迹时,挑拨起众人长久以来压制的怒气。
    那第一个臭鸡蛋,正是萧晚派人所砸。一旦有人敢于向权威挑衅,众百姓就会被这股冲劲所带动,一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
    若是季家姐妹待人和善、良心经营店铺的话,今日萧晚想挑拨都无从下手。但就是季家姐妹在得知自己接了大订单后气焰嚣张地各种毁约,之前更利用权势抢占其他布庄的生意,才导致了今日被萧晚设局成功,遭受千夫所指无人帮忙的困境。
    至于季晓风派人去请的救兵?其中一位正是她眼中的大财主萧晚。
    而这位大财主如今就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场前所未有的闹剧。
    眼前的喧闹,不禁让萧晚怨恨地想起了前世。萧家因季舒墨和楚慕青的毒计,被冤扣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不仅遭受千夫所指,百姓怒骂羞辱,全家一百多口无辜族人更被斩首午门,死无全尸。
    这样屈辱的滋味,她每时每刻,都想要让季舒墨和他心中占着无比重要地位的季氏母女,深深体验一回她前世遭受的痛与绝望。
    至于其他几位季晓风派出去通风报信的下人,全都在刚出府时就被画夏等人敲晕了过去,以至于季晓风苦苦等候多时,都未有人向他们家伸出援助之手。
    被迫道歉后,季如芸发现许云迟迟不语,而马车里的公子却目光不善地瞥着一旁安静沉默的季舒墨,她心里立刻顿悟,聚宝斋的这位赵公子要的根本不是她的道歉,而是季舒墨的道歉。这次事件会恶化到今日的地步,全是因为季舒墨惹怒了这位赵公子,所以他们才不肯多宽恕几日。
    而她更是因为季舒墨办砸了事情,才会被人当众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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