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不明白,段南山的父母也不过只是在山里头打猎讨生活的普通猎户,如何能攒的下这供普通人一辈子吃喝不愁的金银财宝,而这么多年,段南山的日子过得可谓是贫苦交加,李叔为什么从未提及这些珠宝的存在,就连她嫁给段南山时也没有透露出一点儿风声,如今又为何要拿出来交给他呢。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冲击着方琳的脑子,让她几乎不能再思考。
    她揉了揉发晕的脑袋,对段南山道,“赶紧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小心被别人看到了,否则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来呢。”
    如今正是灾荒时期,大批的难民涌入青阳县,许多人活的衣不蔽体,而他们却突然间得到了这么大一笔财富,方琳不禁想到了在白河镇的时候,那些人只不过为了几口吃的,就罔顾恩义,对他们喊打喊杀,而这些珠宝的价值又岂是那些剩菜剩饭所能比的,若是给外人得知了,那么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定然会不复存在。
    段南山不笨,自然也晓得这其中的利害,所以在进了屋子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好门窗。这会儿,他正轻轻地合上了匣子,将那璀璨夺目的光芒关了进去,然后重新裹好了包袱,将它再度塞进了柜子里。
    方琳的神情依旧很难看,也许大多数人在得到这样一笔意外之财时,会欣喜若狂,会不知所措,但方琳却只有无尽的担忧。
    她早已不是那个在继母手下备受欺凌,艰难度日的小姑娘了,离开方家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见过了许多的人,经过了许多的事,甚至还依靠着自己爱琢磨的个性改变了不少山民的生活,为自家攒下了一笔钱,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钱财的重要性了!
    可方琳更明白,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她不怕吃不到馅饼,只怕这看似美味的馅饼中,藏着让人害怕的毒药。
    方琳无疑是聪慧的,她没有再犹豫,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李叔为什么要给你这些东西?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段南山原以为媳妇让他将东西收起来,是已经在心底接受了这件事,抑或是相信了他的说法,即便是有疑问也放在心底,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方琳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
    他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李叔是觉得我们现在没了营生,以后有了孩子,日子恐怕会难过起来,所以才把这些东西交给了我,我给你看这些,意思是,以后这些东西就交给你收着。至于这些东西,确实是我爹留下来的,我爹他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也不清楚。”他打从心眼里不愿意欺骗方琳,但还是有意识的隐瞒了一些东西。
    段南山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方琳没看出什么不对的问题来,她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先收着,等到时候孩子生出来,咱们再商量着怎么用。”
    听到这话,段南山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好,听你的,这个事我们谁都不告诉,把东西留给咱儿子。”
    “你就知道是个儿子?万一是女儿呢。”方琳笑着道。
    “女儿也好,像你一样心灵手巧,这些东西给她当嫁妆。”段南山嘿嘿笑了两声,揽住方琳,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方琳低低地骂了句没个正形,却也没推拒。
    两人很是温存了一番,头发也乱了,衣襟也开了,差点就要擦枪走火。
    “我问过郎中了,他说五六个月的时候是可以同房的,我一定会轻点,不会伤着咱孩子的。”段南山轻轻吻了吻方琳的额头,他每日软玉温香在怀,却亲近不得,这种滋味着实难受。
    方琳圆润的脸蛋红得跟苹果似的,声音好像蚊子嗡嗡般,“你……这事你怎么好意思问郎中!”
    段南山在自家媳妇身上蹭了蹭,手轻轻抚着她的背,笑着道,“好,下回我不问了,那现在到底……”
    “不行。”方琳断然拒绝道,随即声音又低了下去道,“现在还是大白天呢,等到晚上……”
    虽然没能一亲芳泽,但有了媳妇的承诺,段南山只好偃旗息鼓,他将方琳揽在怀里,以指代梳替她整理散乱的头发。
    方琳原本在他怀里坐得好好的,但忽然猛地站了起来,“都是你,我昨天听二舅母说,平安让石头帮我们找落脚的地方呢,今儿他跟媛姐儿过来,说不定已经有了消息,我得去问问。”
    “昨天才说的,哪有那么快。”话虽这么说,但段南山还是站起身,牵着她的手道,“既然托了人家,也不好把人撂在那儿,咱们一起去。”
    出乎意料的是,石磊还真找着了,方琳两人刚走到大堂,就听到孙氏眉飞色舞地说,“谁让我闺女嫁了个好姑爷呢,老二媳妇,你说是不是?”
    李氏心里头这个堵啊,不甘示弱道,“是啊,谁让我儿媳妇有个好哥哥呢。”
    沈媛媛和石蕊简直不知要将这两个长辈怎么办,恰巧看见了方琳两口子出来,忙喊道,“琳表姐,南山哥,你们快过来,我哥说他帮咱们问了,城南有好几栋宅子都往外租呢,问咱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看。”
    这声音适时的打断了李氏和孙氏的唠叨,成功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了段南山和方琳身上。
    方琳倒是挺想跟着去看看的,可段南山却并不赞同,“外头人那么多,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你就待在客栈了,这看房子的事儿,我来办。”
    得了这话,方琳也没什么意见,目光望向石磊,“石头,你打听的那宅子是个什么状况,能住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吗?这一个月租下来得多少银子?”
    众人闻言一愣,他们刚刚听说能够租到房子,光顾着高兴了,这具体的情况是一句也没问,经方琳这么一提醒,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石磊安抚了两句,这才不慌不忙道,“一共就三间,大柳树巷那栋是城里的张员外家的,这次洪灾,他们举家都搬到越州城去了,只留了个老管家看门,是个三进的宅子,家具也齐全,住着不拥挤,原本是打算卖了不往外租的,但前一阵儿我救了那管家一命,他这才松了口,就是这租金贵些,一个月五两银子。还有一栋,是万昇瓷器东家的私宅,位置偏僻了些,两进的宅子,一个月三两银子。这余下的一栋,是太守大人听闻你们要找个落脚之处,特意跟我说的,离县衙也不远,五进的宅院,大归大,就是荒废了不知多少年,得好好收拾收拾,里头缺的东西也得重新置办,不过太守大人说了,这宅子随你们住,一个月给衙门五百个大钱就行了。”
    段南山看着在座的几人议论纷纷,突然道,“你最后说的这座宅子,是梧桐巷进去左手边第二家吗?”
    ☆、第92章 旧事
    “你怎么知道?”石磊下意识的反问。
    段南山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解释道,“昨日去李叔那儿的时候恰巧看见的,那时我还纳闷,这宅子看起来似是富贵人家的,怎么那门头上的铁锁都生了锈,还有那院墙上爬满了绿藤,好像许久都未曾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偶然在青阳县志上看到过,说是二十五年前越州一带有匪徒作祟,不少富户都惨遭毒手,后来衙门查明了真相,这匪徒竟然是当时的青阳县令,你说的这宅子,就是他的居所,事发之后被朝廷查封,如今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朝廷对这些事儿管得松了,若非如此,太守大人怎么可能让你们去住这宅子。”石磊随口提了几句自己的见闻,他好读书,来青阳许久,闲暇之余翻阅了不少卷宗。
    “真的?”段南山猛地站起身,语气中有着不容忽视的激动和兴奋,难道说,他这么久都是白担心了?其实朝廷根本依据不在乎这件事了?
    方琳皱了皱眉,她总觉得段南山今天说的话有好些地方都不对劲,可具体是哪,她又说不上来。
    石磊笑着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城南是青阳最繁华的地段,这宅子充公之后,当时的越州太守和青阳县令是打算卖掉,给还能给赋税上增添一笔,可许多人都怕招来祸事,这宅子根本无人问津,如今放着也是放着,所以朱县令和太守大人才同意叫你们住进去。”
    段南山忍不住频频点头,他回头对方琳道,“咱在青阳县一住也不知得多久,租房子总归不划算,要不咱干脆将这宅子买下来吧。”
    这刚刚才商量了财不外露,还没有一个时辰就又说要买宅子,方琳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众人闻言,目光也全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孙氏开口道,“南山的意思是把这宅子买下来,咱们全都住进去?那我们一个月得给你们赁钱吧。”
    孙氏盘算着,若是租下来,一个月五百大钱,这半年就是三两银子,可要是段南山买下来的话,他们顶多算借住,肯定不用再给钱了,如今这只进不出的,当然是能省则省。
    方琳没有留心孙氏和其他人的想法,目光落在段南山脸上没有移开过,见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对劲,方琳勉强扯了扯嘴角,“舅母,南山跟你说笑呢,五进的院子,就是把我们两口子卖了也买不起啊。”
    “我们不是还有……”段南山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反驳,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方琳打断了。
    “相公,你说是不是?咱手里头虽然有几个小钱,可往后这花钱的地方也不少,不能全都挥霍了。”
    沈耀祖跟着一本正经地教训起段南山来,“姐夫,琳表姐说得对,你可不能挥霍无度,要不然将来小外甥就得挨饿了,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可段南山似乎还是不想放弃,他看了看方琳,又看了看石磊,最终还是开口问道,“石头,你说这宅子买下来得多少银子?”他琢磨着,那匣子珠宝玉器怎么说也值个几千两,只拿一两件出来的话应该不碍事。
    “怎么着,你还真想买?”石磊笑了笑,“这宅子值多少钱我还真不清楚,如今像这般大的宅子,市面上恐怕没个五六百两下不来,不过这宅子荒废的久了,又一直卖不出去,你若是真想买,我跟朱县令说和说和,顶多四百两。”
    “那就多谢了。”
    两人这话说得旁若无人,李氏拉着儿子暗暗嘀咕,“平安啊,你说琳姐儿她们真有那么多银子?”
    沈平安也说不上来,要说段南山和方琳两个人平常也算勤俭,能攒的下银钱不奇怪,可即便是一年不吃不喝下来,也不可能有几百两银子,最大的可能是,段南山家中有积蓄,但这是人家自己的事,他也不好妄作评断,便对李氏道,“娘,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等咱们安顿下来,我就出去摆摊子,咱们得早点儿把欠琳表姐他们的钱还上。”不管方琳到底是否富足,沈平安也没忘了自己还欠着他们二十两银子。
    李氏撇了撇嘴,但到底没有再言语。
    当着众人的面,方琳不好给段南山没脸,等到送走了石磊他们,再度回到房间,她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
    “你刚才答应的好好的,说是要瞒着那些珠宝玉器的存在,怎么又突然说要买房子,咱们手里就小一百两银子,根本不可能买得起。”方琳不想为这件事跟段南山吵架,她平复了心情之后这才缓缓开口。
    段南山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理亏,歉意地冲她笑了笑,说道,“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我不说你也不问,可现在,我想跟你说,我一定要买这栋宅子,是因为这是我家的旧宅。”
    听到这句话,方琳脑袋里的弦猛地一下子拉紧,然后嘣地一声断掉了,“你说什么?你……你家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石头不是说,这……那……那宅子不是青阳……”
    她话还未说完,空白的大脑却突然永远涌入一个信息,劫富济贫的匪徒,青阳县令,二十五年前,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她颤抖着问出声来,“你是说……你是说那个三十年前,那个作乱的匪徒,当时的青阳县令,是你爹?”
    段南山点了点头,肯定了方琳的猜测。
    紧接着,一室的沉默。
    方琳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
    活了二十几年,方琳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里的里长,见过最凶恶的人就是前些时日盘踞在自家门口的难民,早已去世的公爹其实是一肚子坏水,手上还有人命的匪徒?这件事情超出了她的认知,她除了震惊之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沉默了半晌之后,方琳再度开口,“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从来没有听段南山提过这件事,要么他是原先不知道,要么是隐瞒得太深,方琳更倾向于前者。
    段南山没有让她失望,闻言叹了口气道,“是我上回跟平安出门的时候知道的,在越州城的时候,无意中在官府张榜的地方看到了一张通缉令,上门画着我爹的模样,还有一些字,我认不全,连猜带蒙地才弄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李叔说,我跟我爹年轻时候有几分相像,我怕被人认出来,在客栈躲了些时日,等到平安忙完了才一起回来的。”
    “这件事李叔也知道?”方琳想到那一匣子珠宝玉器,心里疑问陡升。
    段南山点头,“我爹死得时候,我和青山都小得很,我爹就把那些东西交给了李叔,叫他照看我们,他从来不让我们下山,我以前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从青阳县回到家里以后,我私底下找过李叔,他这才把这些事儿跟我说了一遍。有乐成亲的时候,他家日子并不好过,于是就拿了那匣子里的一只玉牌当了,那玉牌上好像有什么标记,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我爹的通缉令才会被重新张贴出来,李叔当时说要把这些东西给我,我生怕官府的人顺藤摸瓜查了过来,就没敢要。”
    听完这一番话,方琳不知自己心里该是什么滋味,怨吗?仔细说来,要不是李叔一家照料,段南山有可能根本活不到今天,她怨不起来,可要说不怨,那也不可能,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早就被遗忘,如果不是李叔当了玉牌,此刻他们根本不会有这些烦恼。
    她脑海中还未捋清思绪,就又听到段南山道,“石头不是说,官府现在管的松了,应该不会再追究这些事儿了吧。”
    到底还是对山下的生活没有那么了解,这又不是小偷小摸的勾当,数条人命在手,官府怎么可能不会追究?即便是人死了,可还有段南山这个儿子在,方琳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快,咱们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你不嫌弃我是……你,你愿意走?”段南山瞪大了眼睛问道,他原本也是抱了这个心思的,逃得远远的,跟他爹一样,找个山林躲起来,让官府的人找不到他们,但他知道,方琳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不敢说出真相,更不敢让她毫无理由的跟自己离开,可现在,媳妇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嫌弃什么?嫌弃你是个逃犯的儿子?那只是你的一个身份而已,你还是我相公,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那老话还说呢,祸不及妻儿,你爹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方琳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立刻站起身,雷厉风行地收拾起行李来。
    段南山看着方琳担忧着急又忙碌的身影,心中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
    ☆、第93章 决定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段南山下了一个决定。
    他阻拦了方琳将柜子里的东西全都丢到床上的动作,扳过她的肩膀,使她面对着自己,用再认真不过的表情道,“不用收拾了,我们不走。”
    “不走?不走!”方琳睁大了眼睛,在一瞬间激动了起来,“为什么不走!”
    因为不想让她陪自己过隐姓埋名颠沛流离的生活,因为不想让未出世的孩子有一天同自己一样惊慌失措,因为他是男人,必须承担起照顾妻儿的责任,而不是像懦夫一样逃避。
    段南山没有什么大志向,甚至在他还未长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一生大抵都会在山间为猎到食物而忙碌奔波,娶到方琳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他们即将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这样美好安然的日子值得他付出一切去交换。
    孕妇不能太过情绪激动,在方琳发出质问的第一时间,他没有说任何话,而是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一只大手自上而下温柔地抚摸着方琳不停颤抖的脊背,而另一只手扶住方琳的腰肢,让她不至于站立不稳。
    不同于往昔充满着甜蜜和爱意的亲吻,四片唇瓣相抵,传递的只有彼此之间温柔的抚慰,段南山吻的很细致,很温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在方琳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的时候,他终于离开了方琳的嘴唇,而后轻轻上移,吻掉了她的泪痕。
    “我们不走。”段南山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无论如何,这件事总得要解决,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难道我们的孩子出生以后,也让他跟我们一样吗?”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孩子始终是一个母亲不能触碰的软肋,在听到段南山提出的这个理由之后,方琳沉默了下来,她甚至有些萎靡地倚在段南山的臂弯中,喃喃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我想把这件事告诉石头,他不是那种认死理的迂腐之人,应该会帮我们的。”既然决定留下来,段南山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不停地想着对策。
    方琳突然一下子得知了这么多的事儿,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生怕这些事情透露出去会伤害到段南山,惴惴不安道,“石头不会说出去吧。”
    “不会的,你放心。”段南山对石磊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就凭他为了养妹妹而辍学,有了功名仍愿意娶沈媛媛为妻,他相信,石磊不会为了功名利禄而出卖他。
    “好。我想静一会儿,你让我想想。”方琳说完这话就沉默了起来,她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呆滞,思绪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段南山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她旁边,等待着自家媳妇将整件事思考完毕。
    良久之后,方琳终于站起身来,冲一旁的段南山道,“还愣着干什么,床上这么多东西丢得乱七八糟,赶快帮忙收拾。”
    不可否认的是,段南山一直是他们这个家的主心骨,他做出的决定,只要有足够的理由,方琳不会反对,她用了一个时辰来接受这些事情,接受之后就不会再耿耿于怀,她会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一起,陪他面对任何磨难。
    段南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在方琳还微微泛着凉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坐着,这些东西我来收拾就好。”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将方琳固定在椅子上,然后动作迅速地收拾起床上被丢得杂乱无章的衣裳和其他物品。
    孙氏琢磨了一中午,她觉着段南山能说出要买宅子的话,手里头肯定有不少银子,可这银子是哪来的?平常看他们两口子的吃穿也不像什么有钱人,这银子肯定是偷偷攒下来的,说不定是故意抬高腊肠的价钱,从他们手里赚来的!此时,至于方琳两口子能不能弄到那么多腊肠,她根本不会去想。
    “亏她还喊你一声舅舅,怎么着跟蚂蝗似的,连自家人也不放过,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哼,要不是给光宗娶了媳妇,又给媛姐儿置办了嫁妆,咱们也能买得起五进的宅院。”孙氏想想就心疼,他们现在手里头的积蓄拢共也就不到二百两,这还是加上走得时候把铺子里那些黄面、白面都卖掉的来的银子,那可是五进的宅子啊,白河镇上最有钱的人家也不过是三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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