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毓亦觉得沉郁,每每与苏哲翊偶遇,她总是处在各种各样的状况之中,正如今天再遇,她又觉得惶惶不安,紧张之余,手指抓不牢,脚下打滑。
    苏哲翊却没有立刻将她捞上去。
    孟毓悬在那里,手臂被他拎着,实在是难受极了,她的不安全感愈加强烈,双腿噔来噔去的,着急了,忍不住喊:“你先拉我上去行不行?你这样,我都怕死了。”
    他更凶了,“你还知道怕呢?你方才怎么不害怕自己掉下去?我看,就应该让你吃点亏受个伤才好!否则,你永远都不知道害怕!”
    他那么凶狠的眼神,孟毓艰难的咽口水,瞧他这样子,完全、绝对有可能一松手将她丢下去。
    他突然动了动手指,孟毓心脏突滞,急迫、艰难的抬起右手也抓住他的手腕。“你别……你别松手……”
    苏哲翊冷着脸将她拖上去,孟毓跌坐在冰凉的地面,抚着胸口喘气。
    而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眼前,垂眸,俯视着她,一张脸结了冰似的冷。
    岚姨将孟毓扶起来,林韵慈已然开口:“阿翊,你认识这位小姐?”
    苏哲翊沉郁的扯了扯颈间的领带,适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转头看向林韵慈时,目光已经变得柔和,扶着林韵慈的手臂,说:“妈,吓到您了吧。”
    林韵慈倚在床头,苏哲翊给她掖了掖被褥,岚姨也搀着孟毓进了房间。
    苏哲翊瞟了孟毓一眼,随后在床边坐下。
    林韵慈朝岚姨点了点下颚:“先给她倒杯水。”转头问儿子,“她叫什么名字?”
    苏哲翊沉吟半瞬,沉声道:“孟毓。”
    林韵慈思忖,微笑道:“钟灵毓秀,是个好字。”
    孟毓脸色煞白,方才她是真的被苏哲翊给吓倒了,她若是真摔下去,死了倒算了,万一摔个高位截瘫,她下半辈子才是真的凄惨。
    在病房里没待多大会儿,因为苏哲翊同林韵慈说讲几句后,就急匆匆的拉着她的手,一路走到停车场,把她塞进副驾驶上,发动油门,汽车飞一般的出去。
    孟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的就跟他上了车。
    他简直跟飞车党一样,孟毓后悔万分,双手牢牢的抓着头顶的手柄,尖叫:“苏哲翊,你要谋杀么——”
    他冷冷的瞥她一眼,她一时为他凶狠却又复杂的眼神所摄,不自在的咽了咽喉咙。她艰难的呼吸,目光转向前方,不远处就是一条死路,这车若是撞进去,且不说车子会报废,恐怕同时归西的还有他们两个!
    “苏哲翊,你给我停车!”
    “闭嘴!”
    他突然打了方向盘,车轮划在地面的声音特别的刺耳,而她的尖叫声更是聒噪,苏哲翊闷在胸膛里的一颗心简直要爆炸一般。
    她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
    翻爬七楼的窗子,她究竟有几条命可以折腾?!
    她几乎想要爆粗,“你快给我停下!”
    急速刹车,天旋地转一般,眩晕,难受,想要呕吐。
    她抚着胸口,靠在椅背,大口喘气。
    苏哲翊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眸色沉沉,呼吸粗重。
    “你疯了是不是?”她好不容易缓过来,忍不住骂他,“我刚才没被你吓得摔死,你是打算把我给撞死了么?”
    她有些气急败坏,一字一句讲个不停。
    苏哲翊一言不发的望着她,他黑眸沉如曜石,视线却是不受控制的落在她上下龛合的莹润薄唇上。
    她在发牢骚,指责他一声不吭的走进病房吓到她。
    她在骂他,埋怨他不顾命似的飞车。
    四个月未见,似乎连她忿忿然时略显尖锐的声音都是动听的。苏哲翊的眸色越来越暗,而她什么都不知道,愤愤的抒发方才所受到的惊吓。
    同样,她也不会知道,当他走入病房,看到她姿势滑稽的趴在窗户外企图爬到隔壁时,是什么样的心境。眼皮突突直跳,胸腔里的某个器官剧跳不止,医院的病房是没有阳台的,她罔顾潜在危险爬到窗户外,身后便是七层楼高的距离,若是不小心掉下去,轻则残废,重则死亡。
    四个月,他将日子过得死水一般的平静,工作,工作,工作,千篇一律,波澜不惊。时常熬夜至凌晨,然后躺在床上,明明累及,却无法入睡,只能依靠药物辅助。他想起,那次住院,她叫方静送来的一罐龙眼蜜,他一口未吃,送给杜恒了。第二天工作时,又想起来这事,问杜恒,杜恒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说:“我扔了。”
    他嘴角狠狠抽了一抽,骂道:“社会主义的败类!”
    杜恒觉得冤枉极了,“不就是一罐蜂蜜么?怎么就把我跟败类划等号了?你若是想喝,我下了班就去超市给你买一箱!”
    没错,不就是一罐蜂蜜呢,又不是什么仙丹灵药!可他偏偏就惦记上了,于是叫方静去打听。方静从孟毓那里问来养蜂人的地址,恰是在城市郊外的小山上。方静说:“苏总,您看我是今天过去还是周末过去买蜂蜜?”
    他正在翻看文件,闻言,修长的手指顿住,指尖轻轻颤了颤,随即淡淡开口,道:“不用,我自己去。”
    方静轻觉讶异,“那地方挺偏僻的,您确定要去?”
    “嗯。”
    于是方静不再说什么。
    那地方果然偏僻,他驾车,沿着环山公路绕行驶而上,下车后又步行许久,才打到目的地。龙眼蜜太甜了,甜的发腻,他素来不喜甜食,尝一口,便拧了眉,然而却鬼使神差的买了五斤,养蜂人将蜂蜜撞在密闭的透明塑料桶里,递给他,他付了两百元。那五斤龙眼蜜他吃了不过几次,某次小婶婶来家中做客,尝过后觉得蜂蜜味道醇正,说:“阿翊,你又不吃甜,龙眼蜜我带走了!正好我今儿下午要煲甜汤呢!”
    他没吭声,沉默的拿出一只透明玻璃罐,给自己留了一罐蜂蜜。
    不吃,就搁在床边矮几上,失眠时侧目看一看。
    其实,没什么用,病入膏肓的人,是不能痊愈的。
    四个月,他曾以为四个月再四个月,四年再四年,他心底的那圈涟漪,那点波动就会被时间给消磨掉,然后重新归于平静。
    可是,她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猝不及防,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杜恒曾经不止一次劝过他,放过孟毓,是为她着想。
    而他再一次反问自己,究竟是谁不放过谁呢?
    他想起一句话,人生在世,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咳嗽,贫困,还有……爱情。你越想隐瞒,越欲盖拟彰。人有三样东西无法挽留,时间,生命,和爱情,你越想挽留,却渐行渐远。
    正如几年前,他留不住卲荀的命。
    几年后,他也挽留不得原本就不该属于他的爱。
    ……
    他明明在生气,气她为了一笔欠款就不顾安危,她也在生气,可他见她气愤的数落着他的不是,突然觉得亲近,亲近又熟悉。
    没克制住,伸出手,又一次揽着她,拉近距离。
    她被吓了一跳,身子已然贴近,他没给她逃离的机会,垂眸,吻下去。
    吻得重,仿佛是在啃噬。
    如果注定得不到爱情,至少,他拥有这一秒的心动和……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要滴温柔男二来啦,快撒花欢迎一个
    然哥:亲妈,如果木有花花肿么办?
    某声:(长鞭一挥)这么没人气,还粗来干神马,关禁闭!
    然哥:(抱大腿抹眼泪)大苏都亲了两次了,俺一次还没亲到,死都不走!
    某声:……关于亲嘴……你好像不是这一挂的……
    闻言,然哥,默默吐血。大苏,暗自窃笑。
    【最新出炉,热腾腾香喷喷嫩兮兮滴然哥卖萌求个花,乃们多多给面子哟,不然就罚他去关禁闭,哈哈哈】
    ————俺是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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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part 24
    【爱情有千百种样子,却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在一起,一种是分离。】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耳畔是苏哲翊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亲她,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贪欲。他双手箍着她的颈子,恶狠狠地啃着她的唇,她犹自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他也未阖目,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瞧,仿佛是想将她一切细微的表情及情绪刻在心底。
    她一时没有动弹,因为觉得震惊,脑海里各种烦乱的想法糅杂着,叫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叫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与举动。
    记得书上说过,男女接吻时闭上眼睛的那一方,是沉迷,未闭上眼的那一方,是清醒。在接吻时仍旧能保持清醒的人,在这段感情当中的投入,微乎其微。
    当然,今晚这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一吻,对于孟毓而言,更像是被动承受着的强吻。
    那么,苏哲翊又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会吻她?又为什么睁着双眼?
    一个男人亲吻身边的女人,原因或许是爱她,退一步便只是喜欢她,再退一步,或许只是单纯的生、理、欲、望。
    然而,对于孟毓而言,不论苏哲翊是出于这三点当中的哪一点,都是叫她惊愕且……不能接受的。
    他身体里流着跟卲荀同样的血,他们有一模一样的眉眼,但终究不是同一人。她爱的男人叫做卲荀,而非眼前这个捧着她的脸热切的啃噬她唇的苏哲翊。
    可是脑袋懵懵的,脑海里残存着的卲荀的影子好像在渐渐走远。记忆里好像出现一块橡皮擦,将她与卲荀的那些或是甜蜜或是痛苦的回忆,狠心地、不留情面的一点点拭去。
    不能这样,不该这样。
    她口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来,仿佛是一道警铃划破这黑夜长空,她一把推开苏哲翊,以迅雷之势甩了他一巴掌。
    几个月前,她也曾经恼怒的甩他一巴掌,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似乎比现在明确,他讨厌她,而她执着的在他身上寻找卲荀的影子。现在呢?他毒舌到极点,恨不得气得她跳脚,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她,靠近她。
    “苏哲翊,你喜欢我么?”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问完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问题属于禁忌的范围,原本一切都是模模糊糊不明朗的,而现在她问了,那层薄薄的纸说不定就此便捅破了。
    又有什么好处呢?
    两个人怔怔的看着彼此,最后,苏哲翊突然间嗤笑一声,一边曲着两指轻轻地磕敲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瞟了她一眼,说:“自我感觉不要太好,你有什么能让我看上的?”
    “身材?不过尔尔。脸蛋?勉勉强强。性格?自作聪明的女人最惹人眼。”
    总之,她全身上下没一点叫他满意的便是了。
    孟毓抿着唇,恨恨地瞪着他,然后突然间抬脚跨过座椅去踢他,苏哲翊刚说完话,冷不丁被她踹了一脚,犹自不可置信的瞪她,仿佛在无声指责她的粗鲁。
    孟毓的拗脾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你亲我干嘛?你这是非礼!!”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来得这么大火气,总不会是因为他否认自己喜欢她?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催眠,哪个女人无端端叫人占了便宜,都不会忍气吞声的。尽管如今这社会,大家对于“施暴者”也是看脸评判,然而孟毓气鼓鼓的怒视他,继续说,“我又不是米苒,凭什么你相亲就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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