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我赶时间呢!回头我再跟你聊三嫂啊!”颜博拍了拍华珠的肩膀,“好生陪你姐姐。”
    华珠不许他走,死死地揪住:“你回答我!三奶奶跟你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告诉我!三嫂出门不正常!”
    颜博一惊,已经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看向华珠,诧异地问:“你怀疑三嫂?”
    华珠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三奶奶出门有蹊跷,你快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颜博想了想,答道:“其实真的没什么,我问她干什么去,她说买东西。我又问她有没有看见碧水,她说没有。然后我告诉她碧水把旭之敏之抱走了,她就说,‘那你赶紧出府去找,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姐夫啊!你……你……”华珠急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你儿子就在三奶奶的车里!她被人劫持了!”
    “啊?”颜博目瞪口呆!
    华珠揉着胸口喘气道:“冷柔先说没见过碧水,后面又让赶紧出府去找。这不是相悖吗?颜府这么大,她怎么会一口咬定碧水已经把孩子抱出府了?她是在暗示你跟上她的马车!”
    颜博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年绛珠疯了似的扑过去,对准他脑袋一顿猛掐:“颜博!你是猪啊!我们儿子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了!我恨你!我恨你颜博!你要是不把孩子找回来,我告诉你,我就死给你看!”
    华珠气闷:“姐夫,子承呢?我跟他去找。”
    颜博睁了睁眼:“呃……他,走了。”
    “走了?去哪儿?”华珠暗觉不妙。
    颜博指了指门外,被年绛珠掐得形象全无,都不敢拿正眼瞧华珠了:“药房的伙计送药给他,他说药拿错了,自己再亲自去一趟药房。我问什么药,他说给敏之定做的特效风寒散。这家伙,紧要关头还拿什么药?真是!”
    华珠炸毛了:“姐——夫——廖子承昨天半夜才来的颜府!一整晚在跟你喝酒!他哪儿来的功夫去药房定制什么特效药?他也被劫持了!他在暗示你跟上啊!你又没跟上!”
    华珠的肝都气疼了,恶狠狠地瞪了颜博一眼,跺脚,气呼呼地离开了房间。
    年绛珠又是一爪子挠了过去:“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厌恶我们母子了?你是不是就想逼死我?好跟晴儿那个贱人双宿双飞?你跟你爹一样!都看不见正妻为这个家操劳了多少!一心只有那故作狐媚温柔的妾!”
    颜博慌忙抓住,吞了吞口水道:“我错了,我错了绛珠!但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我现在去把咱们儿子救回来!你要打我,等我回来再打!我跪搓衣板儿成不?先让我去救人!二妹都走老远了!你总不希望二妹也出事吧?”
    年绛珠松手了。
    颜博追上华珠,扣住她手腕,难为情地道:“二妹你别生气了,带我一块儿去找吧!我保证不犯糊涂了!”
    华珠气归气,但还没有丧失理智,有颜博跟着,到底安全一些,就不咸不淡地道:“那好,准备两匹马,我们出发。”
    “去哪儿?”颜博问完,扯过一名洒扫丫鬟,“快!叫管事的牵两匹最好的马到大门口!”
    丫鬟急冲冲地去了。
    华珠迈步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面色冰冷道:“去找落花洞女。”
    颜博小跑着跟上,狐疑地问:“找她干嘛?”
    华珠不看颜博,只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恨不得有一双翅膀,能让自己飞起来:“她不是能找人吗?”
    “不是啊,二妹!她找的都是死人!你……你不是认为旭之敏之……出……出人命了吧?”颜博被这一猜测吓得双腿发软,险些栽倒了地上!
    华珠睨了他一眼,面色依旧冰冷,脚底的步子迈得更大、更快,几乎要跑起来:“这世上哪儿来的法术?她能找死人!也一定能找活人!”
    颜博不懂,华珠这会子生他的气,实在一个字也不愿跟他多讲,抵达门口时,两匹骏马已经等着了。
    华珠踩着马镫,翻身而上,从管事手中接过马鞭,目光一凛:“驾!”
    “喂喂喂!二妹你走那么快干嘛?你知道落花洞女住哪儿吗?”颜博也翻身上马,狠狠地挥动马鞭追了上去。不多时,超越了华珠,在前头为华珠带路。
    马蹄声响,尘土飞扬,二人足足颠簸了半个时辰才到达落花洞女的院子。
    一下马,华珠再也忍不住,扶着一旁的树干吐了起来。
    刚吃的东西都还没怎么消化,怎经得起这一顿颠簸?
    颜博行至她身边,吓到了:“二妹,你没事吧?”
    华珠摆手,苍白着脸道:“没事,你快去看看落花洞女在不在。”
    “哦,好!”颜博拿着马鞭走进了脏乱不堪的院子,跟上次一样,凳子倒着,汤汁洒着,都在地上结了冰,而那张铺了杏色褥子的床,一如既往地干净。
    “落花洞女!”颜博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颜博开始在屋子里寻找,可是屋子就这么大,他连床板都掀了,却……没找到!
    华珠忍住虚弱,踉跄地奔进房内,四下一看,问:“没人?”
    颜博怔在原地:“没人,现在要怎么办?”
    “找。”华珠躬身,开始在房间内,仔仔细细地寻找。
    “我找过了,没有人!”颜博强调。
    “不论一个人做了什么事,或者消失得多么干净,他呆过的地方都一定有对抗他的证据。”华珠一边找,一边在大脑里拼命回想廖子承教给她的东西,眸光,扫过柜子、凳子、床、踏板、鞋子……
    鞋子?
    华珠跪在床边,俯身朝床底下一看,果然有好几双鞋。
    华珠用马鞭捞出一双,也不管脏不脏了,就翻过鞋底,用金钗刮下鞋底的泥土:“可惜我分辨不出土壤。”
    说着,用金钗挑了一点放到鼻尖闻了闻,有火药的味道。
    再看中间枯掉的草屑,这是……狗尾巴草。
    最后,又把其余三双鞋的鞋底彻底检查了一遍,终于在一块已经干涸的泥土中发现了线索!
    颜博一看:“这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华珠眯了眯眼:“是纸钱,再加上火药的话,她应该去过坟场,烧了纸钱,也放了烟花或者鞭炮之类的东西。今天是除夕,在民间,很多老百姓都会在这一日去坟场祭奠他们的亲人。我猜,她应该是去了坟场。”
    话落,华珠又来到饭桌前,摸了摸饭桌,又俯身一闻:“这里放过香烛,没错,她一定是去坟场了。”
    颜博挠头:“坟场的话有很多个,我们要去哪一个找?”
    华珠望向渐渐暗沉的天色,眸光一点一点变得深远:“十里坡!”
    “啊?为什么是哪里?”颜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华珠把鞋子摆好,又舀了一瓢水把金钗洗好,插回发髻中。做完这些,她深吸一口气,掸了掸湖蓝色的裙裾,眸光深幽道:“姐夫,还记得满月案的第五处抛尸地点吗?”
    满月案的第五处抛尸地点,不正是他被掳去的地方?颜博眉头一皱:“十里坡坟场!”
    华珠拢了拢宽袖:“杀五行生肖,取五行内脏,纹五行神兽,选五行方位,抛五行之地的满月案,今晚,才总算要真正地结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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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原来是你(二更)
    十里坡坟场,一望无垠。
    大大小小的墓碑立在坟墓上,被月辉照出幽冷的光。
    一座打理得非常干净的坟墓前,跪有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她很认真地烧着纸钱,一张又一张。
    廖子承在她身后两米处站定,淡淡地道:“是你。”
    女子烧完最后一张纸钱,缓缓起身,面向了廖子承:“没错,是我。”
    廖子承的眸子里没有多少诧异,似乎在来的路上,或者更早,便猜出了端倪:“孩子们呢?”
    女子淡淡地牵了牵唇角:“我叫人送他们回颜府了。”
    廖子承定定地看着她:“是你叫颜婳抱走孩子们的?”
    女子轻轻一笑:“你觉得我会?”
    廖子承的长睫微微一颤,似叹非叹道:“你不会。”
    “哦?为什么?”
    “因为你是冷柔。”
    冷柔仰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笑够了,感慨地做了个深呼吸,再次看向廖子承:“你倒是了解我。”
    她的确不会伤害颜旭之和颜敏之。当颜婳拿刀架在颜旭之脖子上威胁她时,她不得不乖乖就范。可半路,马车行驶到药店附近时,她谎称颜敏之发高热,需要服药,借以支走碧水。然后,她趁颜婳不备,给颜婳下了药。又用颜婳的命威胁碧水换了纸条。
    原本,颜婳要约出来的人是年华珠。
    笑了笑,冷柔指向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茶几和垫子:“坐吧,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断了。”
    廖子承神色不变,走到那边席地而坐。
    冷柔微微一笑,在他对面坐下。
    茶几上,早摆好了一碟瓜果、一盘花生、一份卤水牛肉,和……两杯美酒。
    “在坟地喝酒,头一回吧。”冷柔云淡风轻地说道。论气质,冷柔与廖子承的有七八分相似,都淡若行云、静若幽井;论心性,二人的也差不离太多,为珍惜的人可以赴汤蹈火,对憎恶的人绝不心慈手软。
    冷柔自嘲一笑:“既生瑜,何生亮?你我,本该就只有一个人活在世上。”
    廖子承从不主动打量一个女人,除非要查案、活在要验尸,但今晚,他的眸光一直落在冷柔的脸上,没有移开:“你的执念太深。”
    这是古代女性的悲哀,社会给予了她们太多束缚,她们永远活在礼教的压制下、永远活在男人的光环下,没有自我。抑郁后,走不出来。
    冷柔却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她的确不爱与生人接触,连熟人也不乐意多做搭理。一开始只是因为失去丈夫而伤心,慢慢的,是因为成了寡妇而自卑,到后面越来越不喜与人交往,等察觉出不妥时,自己已经完全与环境格格不入了。一颗心麻木了,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除了悼念亡夫,似乎就是憎恨廖子承。
    “这有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干净。生的机会只有一个,你来选,剩下的我喝。”
    廖子承看了看茶几上的酒杯,不疾不徐地问:“我为什么要选?”
    冷柔眉梢一挑,美如璞玉的容颜上泛起了一抹娇俏:“你可以不选,但我猜,年华珠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可是花重金买了一匹江湖杀手,不知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挨得住几刀。”
    廖子承面色不变,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弹了几下:“你连她也算计?”
    冷柔无所谓地牵了牵唇角:“其实,也不算是我算计她,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真滴什么都没做,可谁让你把她调。教得如此之好,她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找到这儿来了。”
    廖子承轻轻勾起唇角,笑意在眼底一点点地溢满,却又凉薄到人的心坎:“倒是我的不是了。”
    冷柔指了指酒杯:“选吧。”
    廖子承没选,而是不容拒绝地问道:“我曾经以为燕王是陷害的太子的主谋,现在看来,你才是。”
    冷柔并未否认,不苟言笑的她,今晚始终保持着美好的笑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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