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承低头,吻了吻她微笑的唇:“知道就好。”
    华珠会心地笑,笑完,又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刻钟很快就要到了,我们是主打盖章,还是主打夺宝石?”
    廖子承很淡定地说道:“不用盖,二比二,维持这个比分即可。”
    那就是夺宝石了,但是上哪儿去找颜婳呢?
    似是知道华珠的想法,廖子承看了看草地,说道:“颜婳用的是苏合香,穿的是双段波纹鞋,与你厮杀了一番后,她左脚受创,走路的脚印右深左浅,她往西北方去了,应该就躲在我们欢爱过的池子里。”
    华珠不信邪,蹲下身,扒开被踩的凌乱的杂草,找了一圈儿,果然看见了一些双段波纹鞋印,很浅,由于泥土松软才堪堪留下。至于苏合香的气味,华珠鼻子没那么灵,闻不到。但能注意到这么浅显的鞋印,而且根据鞋印推断出颜婳受了伤,华珠觉得自己男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抱住他胳膊,看着他,并不掩饰眸子里的仰慕:“但你怎么确定她一定是躲池子里了?”
    廖子承指了指自己耳朵:“我听到下水的声音了。”
    华珠挑眉:“妖孽啊……”
    廖子承仿佛很享受自己女人露出来的仰慕之色,勾了勾唇角,说道:“你去找她,找到了先别轻举妄动,我稍后就来。”
    华珠没多想,依言去了。
    等华珠走远,廖子承的笑淡了下去:“出来吧。”
    赫连城缓缓地走了出来,俊美如玉的脸上扬起清浅的笑容:“我等你许久了。”
    廖子承轻轻一哼:“这速度,该没让你失望吧。”
    赫连城扬眉浅笑,透出一股纨绔子弟的不羁:“能找到这儿来,的确没让我失望,难怪连我父王都死在了你的手里。”
    “死在我手里?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大。”廖子承不欲跟一个已经认定了某种歪理的人辩驳什么,就笑了笑,“不能好好地做你的南越驸马吗?”
    赫连城的眸子里折射出一丝错愕:“哦,原来你一直在暗中调查我,为什么呢?把我当成你的劲敌了么?”
    廖子承顿觉好笑:“京城里有多少名乞丐,我也是一一调查过的。”
    赫连城的笑容僵了僵:“嘴皮子功夫,真比讼师的差不了多少!”
    廖子承淡淡地看向了他:“废话少说,把宝石交出来。”
    赫连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想问廖子承如何笃定宝石在他手里,话到唇边又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幼稚。他既然答应帮颜婳晋级,就不可能不收取任何好处,而且这好处,必须得打动他,而且一定不能少,比如宝石,又比如全部的宝石。
    赫连城从不是个矫情之人,十分爽快地从一旁的草丛里拧出自己的银箱子,说道:“宝石在这里,有本事的话就过来拿,不过我要提醒你,比赛时间只剩不到半刻钟了,凭你的武功,想从我手里抢东西,似乎太难了些。当然,你可以选择一条捷径,比如,休了年华珠。”
    廖子承笑了笑,让人觉着这比银河更绚丽的笑容里藏了一丝动容,可下一秒,他侧身,便是一脚朝赫连城踹了过去!
    赫连城没料到他的攻势如此迅猛,如此狠辣,如此……没有章法!
    习武之人,讲究套路,剑法、刀法、枪法、拳法、掌法、甚至阵法,全都有它独特的精髓与招式,赫连城自问习武多年,各门各派的武功都略懂一、二,也能见招拆招。
    可是廖子承这一脚,来如雷霆,疾如闪电,根本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就已踢中了他肩膀。
    也亏得怀中刚好抱了个箱子,替他挡了三、两分力道,如若不然,非得断掉几根骨头不可。
    赫连城不敢再有所大意,抡起拳头,朝那张笑得张狂的俊脸砸了过去!
    这是一招少林寺绝学,名为盘龙神拳,握拳如卧龙,出拳如飞龙,收拳如盘龙,讲究起、攻、收、合四大要领,且耍起来,非常非常地潇洒俊逸!
    可到了廖子承这个岁数,早不爱玩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姿势再酷炫,白搭,他更喜欢……一招制敌!
    廖子承的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待到赫连城的拳头绕上他脖子时,他右手反背一摸,朝赫连城扣动了扳机。
    赫连城怔住了……
    一……一……一招还没使完,怎么就歇菜了?
    嘭!赫连城面朝下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廖子承的方向:“你……使诈……”
    廖子承蹲下身,一把夺了他的手提箱,又拍着他小脸蛋,像个大家长似的,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学着点儿,不要只顾着耍酷!还有,要尊敬前辈,下次再敢出言不逊或动手动脚,我就不只是给你打打麻醉枪这么简单了。记得要乖,啊?回去好好做你的南越驸马,连是非曲直都分不清……唉,复仇这门技术活,太——难为你了。”
    呜呜……太耻辱了……
    廖子承摸着银色手提箱的锁,眉梢一挑,问:“密码多少?”
    赫连城冷冷一哼,笑了:“呵,前辈既然这么有本事,就自己破译密码吧,我睡了!”语毕,还真的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廖子承知道这是麻醉枪的药效发挥了,这小子,倒是真留了一手!
    “还剩几分钟?”廖子承一边捯饬着密码,一边问向不远处的黑衣侍女。
    侍女答道:“三分钟。”
    只剩三分钟了!要是比赛结束时还拿不到里边的宝石,被盖了章的人就无法获救了!
    廖子承瞪了赫连城一眼:“臭小子!看你醒了,我不抽你屁股!”
    华珠找了一圈没找到颜婳,便又折回来了,一回来,便瞧见赫连城像头死猪似的趴在地上,微微打着小呼噜。而他身旁,廖子承盘膝而坐,神色凝重地捯饬着密码箱。
    “这是……怎么回事?”华珠诧异地问。
    “你猜。”廖子承认真地试着密码,随口回了华珠一句。
    华珠扶额,也不必猜了,大抵是廖子承把赫连城给教训了,然后抢了人家箱子,结果人家使坏地没给密码。
    “宝石在里头?”华珠见他弄得这样认真,丝毫没有要找颜婳的打算,心中便这样猜测了起来。
    “嗯。”廖子承点了点头,继续捯饬密码,“赫连城的生日,不对……燕王妃的生日,不对……燕王的生日,也不对……”
    看了华珠一眼,“年华珠的生日,还是不对……”
    侍女提醒道:“还剩一分钟。”
    一分钟……华珠与廖子承都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心,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
    “燕王被贬成侯爷的日子……不对!”廖子承挠了挠头,倒吸一口凉气,“燕王被处斩的日子……不对。今年的年号……不对……”
    侍女在一旁开始倒计时了:“十、九、八、七……”
    廖子承额角的汗都冒出来了:“南越公主的生日……不对!”
    侍女拔高了音量数着:“六、五、四……”
    华珠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一颗汗水砸在了手背上,廖子承握紧拳头,微微颤抖了起来。
    “三、二……”
    “1016!”华珠猛地大喝!
    廖子承拇指一挑一动,啪嗒,箱子开了!
    吁——华珠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廖子承揪住衣襟扇了扇,另一手拦住华珠的肩,喘息着问:“那是什么日子?”
    华珠随口答道:“赫连城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廖子承眉头一皱:“你记得这样清楚?”
    华珠的脸一白,慌忙解释道:“那一回是满月案啦,颜博被凶手抓走了,第二天早上,赫连城来了,我可不就记得了?”
    “哼。”廖子承弱弱地哼了一声。
    华珠抿唇笑了笑,四下一瞟,见周围的侍女好像没往这边看,就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个:“醋缸!”语毕,起身,飞快地跑掉了。
    廖子承望着她得瑟的小样儿,勾起了唇角。
    密码箱中,有颜婳的全部宝石,共计十七颗,加上七宝手中的一颗,救颜博、雅歌、七宝、流风绰绰有余。
    尽管没能将颜婳放逐,但与廖子承和好如初,对华珠来说,就是最大的收获。最终,双方以平局分数,集体通关。众人简单用了些烧烤与酒水后,于凌晨时分,登上了阿波罗号与戴爱娜号。这一次,奈美没限制他们的自由,也给了他们有窗户的屋子,一人一间。而经过名卡争夺战的残忍背叛后,彼此之间想要再释然如初已经不可能了。
    在餐厅用晚膳时,华珠坐在靠进窗口的位置,颜博坐斜对面,雅歌坐后边,赫连城也不知是不是还受着麻醉剂的影响,始终窝在房里不肯出来。
    颜博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气走到华珠面前,唤道:“二妹。”
    “嗯。”华珠继续埋头吃饭。
    颜博舔了舔唇瓣,难为情地说道:“我知道我不该听信颜婳的说辞,我……我实在是怕她伤害敏之……我有想过的,如果你没有宝石消除印章,我把我的手指剁下来替你受刑。”
    “你终究是对我没有信心。”华珠放下筷子,也不看颜博,只盯着碗里的汤,“算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以后我谁也不会信了,如果再有什么比赛,我只跟廖子承一起,别的,我全都不管了。”
    颜博的眸子里浮现起一丝黯然:“二妹……”
    “我吃饱了。”华珠站起身,笑了笑,离开了餐厅,与雅歌擦肩而过时,雅歌想拉住她的手,却只动了动手指,迟迟不敢伸出。
    雅歌吐了吐舌头:“姐夫,华珠姐真的生气了咧,怎么办?”
    颜博叹了口气:“她是口硬心软的,嘴里说生气,还不是拿宝石救了大家?过几天就好了,回屋歇着吧。”
    华珠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有许多疑问,却一直没机会找廖子承求证。那晚,冷柔与他发生了什么事?四个人体密码是什么意思?梅庄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越想越心烦意乱,华珠索性穿好衣衫,来到了甲板上。
    好巧不巧的是,阿波罗号也有人跟她一样。
    两人就这么隔着栏杆,隔着波涛汹涌的海浪,静静地眺望着对方。
    明明只隔了十多米,华珠却觉得它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华珠依恋地看着他,歪了歪脑袋,背过身子,举起包了白色帕子的食指,在空中慢慢地写了两个大大的字。
    “子承。”
    廖子承看懂了,抬手,戴上白色手套,用同样的方式回复了她,但他没背过身子,他能写镜体字,也就是写出来是反的。
    “宝贝儿。”
    华珠心头涌上一层淡淡的甜蜜,又转过身,写道:“为什么不睡觉?”写完,面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廖子承抬手,慢速写,“抱着你才睡得着。”
    夜太黑,华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华珠觉得,他一定在微微地笑。华珠也跟着笑,又转过身,慢慢地、挥动手臂,写道,“贫嘴。”
    “想吻你。”廖子承又写道。
    华珠红了脸,写,“我也想。”
    “有多想?”他居然这么问。
    华珠的脸红透了,抿了抿唇,壮着胆子写道,“很想。”
    写完,手臂都酸了,一转过身来,却发现,他不见了!
    华珠咬牙,走了也不打声招呼,真是……过分!
    甜蜜过后,空虚被无限放大,华珠站在浩瀚的星空下,只觉身子一阵一阵地发冷。
    突然,东南方传来一声响动,似有铁器与什么碰到。华珠下意识地抬眸,朝声源处望去,就见一道黑影,如魔帝一般,拉着绳索,在高空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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