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吱吱说,乌央其实就是狼寨的真正主人,而他让狼寨匪首打伤你们的皇子,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争。不过还好,还好我们家柏舟抓住了匪首,这才没让乌央奸计得逞。”素素愤愤然道。
    弯月蹙眉:“我早便怀疑此事是他搞的鬼,乌央想恳请父王让我嫁给他,我自是不肯,这才想了跟你们大齐和亲的法子。大齐几位王爷不可能入赘我国,虞柏舟虞仲虞大将军之子,他如今将名在外,颇受百姓拥戴,故此我才挑中了他。不过我没想到,虞柏舟本人并没有来。”
    “柏舟是我的,怎么可以嫁给你。你是吱吱的,怎么可以嫁柏舟?”素素睁大眼睛望着弯月,“你能看出我是女孩,难道你就看不出那个丫鬟是男人么?”
    弯月惊讶的“啊”了一声:“你是说……那个丫鬟就是虞柏舟?”
    素素点头:“不然呢?”
    弯月愣了一下,随后笑开,“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素素胸脯一挺,骄傲道:“那可不。”素素拍了拍床榻,脱了衣服掀开被窝,“来,月月,你快挤进来,咱俩挤一个被窝说话。”
    弯月一怔,她从未跟人挤过一个被窝。素素以为她是害羞,帮她扒了衣服将她往被窝里拽。她跟弯月公用一个枕头,弯月躺着一动不动,呼吸也急促的紧。
    素素说:“我跟柏舟很小很小就认识了。”
    对着素素这样自来熟的女孩子,弯月也跟着放松下来,“我很小的时候,师傅便上了战场。师傅十三岁上战场,十四岁封将,十六岁成为大宛国最厉害的将军。每次凯旋,师傅会教我用刀,教我用最迅捷的刀法切羊肉。”
    弯月扭过头,望着素素的侧脸,“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我刚遇到他的时候,他过的很不好,他浑身上下黑黢黢地,一点儿也不像好人,我一度以为他是杀人凶手。”素素眨了眨眼睛,“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吱吱是个好人,是我误会他了。其实吱吱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如果他的手还在,一定是个完美无缺的大将军。”
    弯月的心口被扯了一道,“没手吗?”破罗丹阳那样高傲的人,怎可容忍没有双手?无手便不能打仗,他再也不能冲上自己热爱的战场。
    弯月的阖上眼,低声问素素:“那他有没有说,要回来找我?”
    “没有。”
    弯月的心如被冰冻三尺,很冷至极。他或者不愿意见她,可为什么要托人告诉她,他还活着?
    三年,她在痛苦里沉沦了整整三年。
    从白天到黑夜,再到深不见底的黑暗梦渊,于她来说几乎每一处都是冰冻三尺的极寒之地。绝望以致心冷,绝望在她心口掏开了一个大洞。
    三年前那场战役他出征时,她正好十五岁。他也答应,凯旋之后娶她为妻。可他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月月,你嫌弃没有手的吱吱嘛?”素素没有睡意,她拽着被子望着帐篷顶发呆。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嫌,不弃。”弯月不暇思索道。
    “如果柏舟没了双手,我也不会嫌弃他的。月月,我跟你说哦,我在凉城的时候,差点四肢瘫痪,即便如此,柏舟依旧对我不离不弃。”素素感概说:“营中的男人呢都管我我叫素爷,他们都觉得我在战场上很厉害。但是我其实很胆小,也很怕死。打雷的时候,我会害怕的往柏舟怀里躲,想着自己要死了,我会舍不得柏舟。”
    “真羡慕你们,至少,你们能在一起。”弯月说。
    “如果我当初选择留在梓郸等柏舟凯旋,而不是选择女扮男装从军入营,我觉得我现在也会跟你一样去羡慕别人。”素素喘了一大口气,说:“其实不用羡慕别人的,我娘常说,人不能贪心,好好珍惜自己拥有的就够了。”
    弯月看着素素,“你一个女孩子在军营里生活,不觉辛苦吗?”
    “不辛苦啊。”素素眉眼弯弯,笑眯眯道:“只要能跟柏舟在一起,怎样都不辛苦。于我来说最辛苦的莫过于不能天天跟他在一起。”
    “素素姑娘,我乏了,早些歇息吧。”弯月阖上眼,营帐内的膏油烛也渐渐变暗。
    素素“哦”了一声,也跟着阖上了眼。
    另一边。
    虞柏舟睡到半夜翻身,伸手一摸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他以为是素素,便伸手将其揽入怀中,在自己的塞了馒头的胸口揉了一下。
    只揉了一下虞柏舟便清醒过来,素素的脸……哪里有这么糙的?他的手从那人的脖颈一直到胳膊。
    此人满面胡渣,胳膊粗壮,身材健硕,绝非是素素。虞柏舟反应过来,胸口一跳,条件反射将来人给一脚踹了下去。
    虞柏舟脚上劲儿大,这一踹将乌央给重重踹飞出去,乌央在地上擦出一段距离后,后背将身后的楠木屏风撞倒。
    这会乌央的酒意是彻底醒了。乌央并没有生气,而是将虞柏舟那一脚当成了情绪。乌央搓了搓手,望着榻上青丝微垂,睡眼惺忪的姑娘垂涎欲滴。
    ☆、62|5.16
    乌央手一拍地,腾身而起。他摸了一把鼻子,饶有兴致地打量虞柏舟,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柔软”的胸。
    虞柏舟被乌央看得发憷,将素素塞在他胸口的馒头往上提了提,蹙眉打量着乌央,恨不能用眼神将乌央杀死。
    他当男人的时候没女人惦记,怎么一扮成女人,就这么招男人惦记?真是讽刺。
    乌央邪魅一笑,朝柏舟扑腾过来,柏舟愣了一会没躲开,被他死死压在身下,双手被制住。
    “姑娘,跟了我乌央,你不吃亏。”乌央压着柏舟,虞柏舟觉得胸口的馒头都被他给压扁了。
    呃……有口臭的。虞柏舟正了正神色,不惊不慌捏着嗓门道:“将军,您能不能,将您的头撇开一点?”
    乌央见柏舟不再反抗,以为他是从了。“这是为何?”
    “将军您先起来,这般猴急太没情趣,不如我们喝点酒助兴?”说完这句话柏舟都快吐了,因为他不经眼间瞥见了乌央漆黑的脖子,这货到底是多久没洗澡了啊!
    乌央嘴角噙着笑,看着虞柏舟,“大齐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还讲究情趣。”他从虞柏舟身上挪开,他倒是很想看看姑娘醉倒在他身下的模样。
    因为是在异国营帐,虞柏舟就寝后不敢褪衣。他身上还背着素素的布兜兜,而素素的布兜兜里有常备的“香香粉”。
    虞柏舟自知不是乌央对手,这“香香粉”便派上了用场。他的手伸进布兜兜里抓了一把,迅捷转身撒了一把在乌央身上。
    乌央本就喝多了酒,加上柏舟的撩拨这会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始终是习武之人,下意识用袖子一遮,只吸入少量。
    虞柏舟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乌央。他一拳头砸在床榻上,将床榻砸出了个大窟窿,砸完便浑身乏力,轰然倒地不起。
    虞柏舟松了口气。走过去用脚踹了踹,铁汉乌央并没有什么反应。为了防止乌央醒来剁了他,虞柏舟掏出绳索将他给绑了个结实。
    并且脱掉乌央的袜子,塞进了乌央自己嘴里。
    做完这一切,虞柏舟扶着桌子干吐了一会。
    晚上吃的瓜果羊肉,全给吐出来了。这也太恶心了,这乌央口臭脖子黑他忍,可这位将军脚上的黑垢厚厚一层,这叫他怎么忍!
    丧心病狂的恶心啊!
    虞柏舟见过恶心的,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
    好歹也是一国大将军,就不能洗个洗个澡泡点花瓣浴么?虞柏舟坐在床榻上一直等到半夜,营帐的布幔才被一道黑影掀开。
    一身玄衣的吱吱撩开遮帐的布幔走进来,一眼便瞧见被虞柏舟五花大绑扔在角落的乌央,他怔了怔,随后又将目光落在虞柏舟身上。
    虞柏舟虽然穿着姑娘的衣服,但他的坐姿依然爷们。他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吱吱,他跟瞧见救星似得,眼睛里闪烁着希望之光。
    “破罗丹阳,你可总算是来了。”虞柏舟撑着下巴,懒洋洋望着他。
    吱吱朝乌央走过去,探了探乌央的鼻息,还活着。
    “他没死,只是被迷晕了,估摸着等会就能醒来。”虞柏舟问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乌央手下有几位将军甚为矫勇,他们率领叛兵带着灰狼已将军营包围,看来他是打算发起兵变。”吱吱扭过头问他,“柏舟兄果然名不虚传,竟能生擒乌央。”
    虞柏舟被吱吱这么一夸,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真不好意思告诉吱吱,他用的是美人计。
    他卷起手干咳一声:“兵书有云,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
    “美人计?”吱吱打量了他一眼,尽量憋住不笑。
    *
    素素睡到半夜被狼嚎声吵醒,她翻身坐起来,躺下,坐起来,又躺下。弯月被她折腾的没了睡意,“素素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
    素素凝耳一听,没错,是狼嚎声。“月月,你有没有听见狼叫声?”
    “听见了,这周遭有狼出没很正常,你放心,那些畜生怕火,它们不敢靠近营帐。”弯月说。
    “不对啊月月,那声音明明就在营帐外。”素素伸手将她给拽起来,“月月你快起来,我们出去看看。”
    弯月困顿的紧,望着无理取闹的素素真有种想把她给痛扁一顿的冲动。“我大宛营地守卫森严,怎会让恶狼靠近?素素姑娘,你快歇着吧。”
    “月月,狼声真的就在营帐外,我不会听错的!”
    见素素笃定,弯月的睡意顿时醒了三分。她翻身起来,穿上衣服,拿过弯刀,挑开帐篷遮幔看了看,发现帐外并无任何一样,她看了眼素素,“素素姑娘,你轻功如何?”
    “还好吧,柏舟说我像燕子。”
    “你随我上帐篷顶看看。”弯月攥紧手中弯刀,看着她。
    素素点了点头,下榻床上衣服鞋子,跟弯月出了营帐。随后和弯月手拉手,上了帐篷顶。
    弯月的帐篷最大地势最高,两人立在帐篷顶上一眼望去,趁着火光依稀可以看见大营外有黑黢黢一团,只是距离太远,她们看不清那些到底是什么。
    弯月蹙眉,“素素姑娘,你觉得那些是什么?”
    素素也看不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素素从一只帐篷跃到另一只帐篷,不消片刻便淡出了弯月的视线。
    ……好快的轻功。
    怪不得虞柏舟说她像燕子,感情她比燕子的速度还要快!
    在她愣神间,素素已经回来了。素素杵在帐篷上,气喘吁吁道:“我看到啦!是灰狼和铁骑。”
    “大约有多少?”弯月问她。
    “铁骑大概有几百个,灰狼大概有一百来只,那群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恐怖啊。”素素想起那日在狼寨半山被灰狼围攻的情形,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一定是乌央。”弯月蹲在帐篷上,攥紧手中的弯刀。“他见我跟你同处一帐以为我们真的要择日成婚,所以就提前发动兵变了吧。”
    “那怎么办?”素素问她。
    弯月冷冷哼了一声,“我早便知道这乌央心有不轨,在离大营的五里地外安排了亲兵。只是我没想到,乌央会利用狼来打仗。我们大宛人最敬重的是狼,最怕的也是狼。”
    就在弯月说话间,有人朝着她们的营帐走了过来。弯月手快拉着素素蹲下,蹙眉打量着帐篷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
    待那黑衣人走近,弯月的手开始抖动。那人离得越近,弯月攥着素素的手就越紧,素素的手被她捏得生疼。
    “月月,是吱吱!”素素低吼出声。
    弯月激动地松开素素,已然忘记她在帐篷上。她止不住前走了一步,脚下一滑从帐篷上摔了下去。
    素素想伸手去抓她,已经晚了。
    吱吱已经先她一步上前,伸手接住了从帐篷上跌下来的弯月。素素蹲在帐篷上,双手撑着下巴,捧着自己圆圆的小脸蛋,看着吱吱抱着弯月稳稳落地。
    素素突发奇想,如果有花瓣就好了,她蹲在帐篷上给吱吱和弯月撒花,花瓣翻飞,那场景一定唯美。
    弯月被吱吱抱在怀里,愣愣地打量着吱吱。似乎是在打量一件绝世奇珍,弯月抬起手,想抚摸吱吱的侧脸,可手掌还没挨到吱吱的肌肤,吱吱已经将她给松开。
    弯月从他怀里跳下来,侧过身,吞了口唾沫,竭力将眼泪往下吞。
    不管如何,他都是来了。至少,他来见她了。
    “公主,请您马上调兵。”吱吱抬起铁爪,做了一个拱手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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