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依:“要骑!”
    郭田真是给跪了,她非要骑猪,只得把那可怜的猪弄出来,套上绳索,让她疯。小萱萱骑着猪,威风凛凛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郭田在后面把猪的绳子拉住,香香简直是要昏倒了!
    慕容厉!你把我女儿教成这样!!
    晋阳城,慕容厉一纸休书直接送到了宗正那里。还是司空令上报燕王,燕王才知道。然后沛国公府便炸开了锅,薜绍成连夜入宫,跪在燕王面前死也不起来。
    “老臣这一大把年纪,竟要受如此侮辱,让老臣这张老脸如何搁?不如今天就叩死在陛下面前,也算是为我大燕尽了最后一点忠心了!”沛国公泣不成声。
    燕王也是心烦,命人传慕容厉。慕容厉入宫之后不久,慕容博也过来了。
    几个人在御书房里大眼瞪小眼。燕王问:“儿子啊,你为何休妻啊?这王妃是你名媒正娶迎入王府的,要休弃也要有个理由啊!”
    慕容厉皱眉——老子不要了还要理由?他说:“无后!”
    薜绍成气得:“陛下一定要为老臣作主啊,你都不跟她圆房,她能有后吗!!”
    慕容厉哼了一声,燕王只觉得头疼。慕容博说:“老五,你打算如何安置人家姑娘?”
    慕容厉说:“认作义妹,请父王赐下封号,以公主之名,择夫另嫁。”
    薜绍成仍然不满意,公主哪比得上王妃啊!那就是个虚名,没半点搞头。若是王妃,生下儿子就是世子。慕容厉的世子,日后说不定会承袭他在军中的声威,日后继承了王爵之位,就又是一棵大树。慕容博说:“沛国公,”
    薜绍成看过去,慕容博说:“听说沛国公有个小孙女,时年已十二有余,品貌俱佳。”
    薜绍成一听,这倒是不错。以前他不愿孙女做慕容博的侍妾,是因为慕容博手上没有兵权。论实力,他不算什么。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慕容博成了太子,哪怕是他的侍妾,将来也是燕王妃嫔。若能封个四妃之一,薜家倒也有依靠了。若是再生下皇子……
    慕容厉在瞪他——老狗,老子给你养了三年女儿,你不思恩德,还在这里漫天要价!你可真敢开口!
    薜绍成不敢跟他多说,知道他不讲理,只得跟慕容博小声谈话。慕容厉转身走了。没过两天宗正将薜家与巽王府的姻亲关系去除。薜锦屏被休回薜府,另封为静淑公主。
    从此一别两宽,婚嫁自由。
    慕容厉回到王府,看见蓝釉正跟慕容轲喂招练剑。如今见慕容厉过来,慕容轲张开双手就奔过去:“慕容爹爹!”
    慕容厉把他抱起来,举着转了个圈:“再长长,你慕容爹爹可就举不起来了!”
    蓝釉说:“你把薜家姑娘休了?”
    慕容厉说:“嗯。”
    蓝釉笑:“要娶香香啊?”
    慕容厉说:“嗯。”
    蓝釉上前,安静地与他对视,然后说:“厉哥,你真的很喜欢她吧?”
    慕容厉没回答,却说:“小轲就让他记在我名下,朝廷早有拉拢端木家族的意思,这次端木正扬刺杀季木泽,立下大功,我给孩子要个侯爵封赏不算什么。你在端木家,也算是有点地位。”
    蓝釉说:“我又没说我要回去。”
    慕容厉说:“随你。”就住到你想回去了为止吧。
    两日之后,燕王颁下御旨,赐端木家族天下第一剑的御匾,封慕容厉义子、端木正扬之子为逍遥侯。端木正扬入朝谢恩,在巽王府住了几日。
    慕容厉没有管他们,只下令赵武看牢端木正扬,没有蓝釉的同意,不许他带走慕容轲。
    赵武吓得苦胆都要吐出来——端木家族的人啊!传说中剑神一样的存在,我就算想拦,倒是能拦得住啊……
    令支县,香香正追在女儿屁股后面:“萱萱,衣服脏了,不能这样出门!!”
    小萱萱跑得飞一样,一边跑一边咯咯地笑。香香真是气苦,想要抓住打一顿又舍不得。追了半条街,好不容易逮回家里,就见郭田和郭陈氏面色凝重。香香一惊,问:“爹、娘,怎么了?”
    郭田指了指屋里,香香探头一看,见屋里放着用红绸捆好的雁、鹿、香草、羊等。这……这是……
    倒像是哪家求亲准备的东西。她看向爹娘,郭田说:“巽王府让官媒送了这些东西来,说是……说是要迎娶你作……巽王妃。”
    香香如遭重击,当即傻了。郭田跟郭陈氏也正傻着呢。
    然而消息却如长了翅膀的鸟儿一般,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令支县。听闻令城里出了一位王妃,邻里乡亲都沸腾了!
    郭田连豆腐坊都不敢去了,一家人对着名帖愁眉苦脸。香香在担心别的——薜锦屏呢?
    她希望慕容厉能亲自过来,然而慕容厉没有来。这一天等到的却是位信使。香香很奇怪:“王爷没来?”
    信使长磕到地:“夫人,玉喉关兵士换防,王爷前往主持,约三个月即回。”
    香香啊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来禀报自己。却又听信使说:“王爷命属下前来通禀夫人一声。”
    香香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只好说:“我知道了。”
    信使却只是跪着,并不离开。香香问:“还有什么事吗?”
    信使从怀里掏出鹅毛笔:“请夫人回信一封,属下也好向王爷交待。”
    香香不解:“可……可我并没有什么事好回信的啊。”
    信使砰地一下磕地上:“夫人,王爷说,取不到您的复信,就打断小人的腿!”
    香香:“……”
    她不知道慕容厉又怎么了,只好提笔给他写信,可是实在也没什么好写的啊。就写小萱萱很调皮,桀儿又怎么怎么样。写了百十个字。信使不敢接,连连磕头:“夫人,请一定多写点,小人给您磕头了!!”
    说罢,还真就在地上砰砰地磕。香香赶紧命人将他扶起来,又绞尽脑汁,写了约摸五百来字。信使这才收了信纸,千恩万谢地走了。
    香香莫名其妙,然过了几天,信使居然又带回来一封书信!
    香香展开,见龙飞凤舞、笔画阳刚,是慕容厉的字迹。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一别之后,二地相悬。虽说是三四月,谁又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后面小括号,(怕夫人看不懂,也可抄录白话版寄出,如下)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你我两地悬心。虽然说是三四月的时间……
    香香:“……”
    外面信使还在等着呢,见她一副日了狗的表情,跪道:“小人明日来取夫人复信。”
    香香真是要哭了:“一定要写吗……”
    信使见她好说话,磕头道:“不要少于五百字,千万千万,拜托夫人了。小人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交托在夫人手上了。”
    香香:“……”
    80 新婚
    第七十九章:新婚
    慕容厉在玉喉关一共呆了三个半月,送了七次信。以前也没这么频繁,香香是真不知道,他特意弄了一个信使,半个月准时来回一次,一天都不带迟误的。
    郭田和郭陈氏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每次郭阳一问:“二姐呢?”
    夫妇二人总是忍着笑:“作功课呢……”
    香香本就没有读过多少书,那点字写几句话什么的就够勉强了。他还要求每封五百,搞得现在她一看到信使就头皮发麻。
    慕容厉后来倒是不常抄情诗了,会写一些边关的风月,有一次还绘了一副图给她。不过为了不外泄军情,上面没有具体的地形、甚至变动了山脉,只是白狼河封冻,雄鹰高飞。
    香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边塞*,倒是看了好一阵。说不向往,当然是假的。不过妇道人家,生在这样的世道,想要走走看看也是不能了。
    如同没有翅膀的鹰,空有雄心。
    也不是不遗撼的。
    三个半月之后,正值三月十五。香香正在家里愁。
    现在的郭家可谓是红极一时,每个人都知道这里将要出一位王妃了。且都知道巽王爷对王妃着实是情深意重。每月两回书信来往是雷打不动的。
    三月三的时候,花灯夜市还改在外面的平柳坝举行了。整个县城的少女们几乎都来了,说是沾点王妃的贵气。小萱萱还偷溜出去玩了,回来时给香香带了一盏荷花灯。
    这天下午,香香就像等别一只靴子落地一样,忐忑不安地等着信使。
    然而信使没有来,香香有些狐疑,这可不像慕容厉的作风。他是你说土豆好吃,他就能让你吃一辈子土豆的那种人。
    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香香还没起,外面就有人敲门。郭陈氏进来,先帮她给儿子穿衣服。香香自己给小萱萱穿。小萱萱要先穿,她呆不住,穿好衣服就要出去玩。
    相比之下,弟弟却安静许多,一般连哭也不哭的。
    香香边穿衣服边问:“娘,外面谁在敲门?这大清早的。”
    郭陈氏说:“王爷送了聘礼来,你赶紧穿好衣服过去看看吧。”
    香香张了张嘴,郭陈氏看她,轻声说:“儿啊,这些年你在王府,就算表面风光,暗里应也受了不少委屈。爹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这王府不进也进了,如今孩子也有两个了……”
    “娘,我知道的。我没有受什么委屈。”香香不让她说下去,先把萱萱放下床,让乳母带她去洗脸。自己穿戴整齐,去到外间。令支县是个小县城,慕容厉下聘的队伍就显得可真够长的。
    那一箱一箱,流水似的。
    郭田出去,跟媒婆说话。这算是正经的三媒六证了,当然比上次要复杂得多。好在这些天郭田跟郭陈氏也在极力给香香打陪嫁的家具什么的。以前有备过,但香香是作妾,也用不着。
    这次能用了吧,那些东西也配不上王妃的身份啊。当然只有另外打了。
    这些事情真要忙起来,三个半月都算是仓促的。这倒也幸好慕容厉去了玉喉关了,要是他不去,估计以那样的性子,立刻就要来接人。
    箱子裹着红绫,一箱一箱地抬进郭家。一份是朝廷出的,聘娶王妃的基本聘礼。另一份是巽王府出,管珏打点的,是个锦上添花的意思。不过这次的花添得有点多。
    香香打开箱笼,里面有为她量身裁制的衣裳,一件一件,全是王妃的服饰。头面首饰更是不计其数。
    香香叹了口气,想着这个人,也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
    慕容厉第一时间是回晋阳城,正式娶妃,是个极为复杂的过程。不是他跑到令支县将人接进府里就礼成的。慕容厉虽然不耐烦这些琐碎小事,但是既然答应要明媒正娶,当然还是依礼来才好。
    他将玉喉关的情况上报慕容博,两个人又拟定了年轻的将领,跟周抑商量着换了些新血。周抑虽然之前站错队,但是他有个始终坚定不移的儿子。而且胡人入侵之后,他第一时间保护燕王、慕容厉和舒妃藏身于渔阳。这份功劳还是不小的。是以依旧当着他的太尉,未受牵连。
    巽王府里张灯结彩,慕容厉居然也没嫌烦,由着管珏大肆操办。端木正扬还在府中,慕容厉不想掺和他跟蓝釉的事。端木不是个喜欢久居客处的人,现在这样……估摸着也是想带蓝釉母子离开。
    蓝釉就是不想自己的儿子每天练剑九个时辰,然后满世界到处找人比剑。在她看来那简直就是白痴。丈夫是白痴就够了,儿子绝不能再白痴了。
    端木正扬觉得那就是端木家族的生活,自己从小也是这样长大,哪里白痴了?!
    慕容厉由着他们闹,他在洗剑阁的梧桐树下刨了一坛酒。是李子酒,已经极为香醇。
    酿酒的人,马上也能回来了。
    风过梧桐,款款报春。醇酒入喉,有种绵长美好的感觉。
    酒楼里的酒和菜,新则新矣,奇亦奇哉,却总是少了一种家的感觉。
    慕容厉不知道端木正扬几时带走的蓝釉母子,他在蓝釉的听风苑里,找到一个锦盒、一封书信,是蓝釉的笔迹。他缓慢地打开锦盒,里面只有一对玉环。是最好的和田玉,玉质温润细腻、纯洁乳白。慕容厉拆开信,蓝釉更懒,只写了寥寥两行——我们走了,不喝你喜酒了。
    慕容厉折好书信,想起十一年前,他对那个女子许诺——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妃。
    十一载之后,各携良人。命运如草蛇灰线,伏延千里。
    谁知后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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