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听白泷玛说话的语气古怪含蓄,心中诧异,“问吧!不必客气。”
    “津州是不是二月杏花才开?对,是二月中旬,我记得刚认识你那年,杏花开得时候,你搬回府里去住了,我和小彤还在沈家后花园杏花戏雨呢。”白泷玛递给沈荣华一杯杏仁茶,遥望已含苞待放的杏花,眼底流露出几分迷离。
    “你到底要问我什么?你说了一堆话,还不是自问自答?”
    白泷玛干笑几声,感叹道:“我想小彤了,你这几年见过他吗?”
    沈荣华摇了摇头,沉默半晌,才说:“他在西山皇家寺庙为他母亲守孝,他曾说过不守满三年不下山,到今年五月,他才孝满三年。去年我父亲续娶江阳县主,我和谨亲王世子及端宁公主到西山寺看他,想接他回来参加婚礼。他没见我们,让一个随从传出话来,说他很好,还说守孝之身不能参加婚礼,就让我们回来了。裕郡王妃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思母心切,定是恨上我了,人都变了。”
    就因为沈荣华杀了花晌,裕郡王妃想为花晌报仇,对沈荣华下了毒手。事发之后,不只裕郡王妃身败名裂,还连累了裕郡王府遭受了诸多非议,裙郡王也被削了爵,萧彤的世子之位就更保不住了。裕郡王妃知道因自己一意孤行导致一系列的后果不堪设想,与其被人指指点点存留世上,不如自尽而死,一了百了。
    白泷玛冷哼道:“他凭什么恨你?他心里就没有对错是非的标准?有这么个不明事理的娘,行事偏激连累了他,他不愧疚反省,反过来恨你,就跟他娘一样是糊涂人了。裕郡王又娶了继妃,继妃也生了儿子,听说非常得宠,他的外家关乡侯府又获罪灭门了,保国公府才不管他,我看他的世子之位多半是没戏了。”
    沈荣华不置可否,事情最初因她而起,就算她无错,心里也有一个疙瘩。裕郡王被削爵时,萧彤也被废去了世子之位。裕郡王被削爵不足一年,就又恢复了郡王爵,也萧彤的世子之位却没人再提起。裕郡王继妃是楚乡侯府唐家一个得宠的庶女,听说是个厉害人物,最主要的是进门一年就生了儿子傍身。萧彤守满三年孝回来,已年纪不小,没功名,没势力,身份又尴尬,想立足谈何容易?
    “清官难断家务事,裕郡王府那些事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不赶紧趁他的异母弟弟还在襁褓中,把世子之位弄到手,还给这么一个有好日子不过、没事找事的娘守什么孝?他也真傻,到时候一无所有,哭都没地方哭去。要是徐娘死了,哼!我就穿一身大红的衣服,敲锣打鼓庆祝。”
    “你是不是还要戴上一头红花呀?”沈荣华挑起眼角睃视白泷玛。
    “有这习俗?”
    “有病。”
    “跟你真没共同语言。”白泷玛撇了撇嘴,说:“死了娘穿红衣庆祝也有先例。”
    “先例?你说说谁死了娘穿红衣,我听听谁这么不着调,我用脚趾鄙视他。”
    白泷玛大笑几声,说:“据徐娘说她上辈子姓白,最喜欢穿白衣,她这么多年浑身上下无一杂色。听说老太婆死了,她穿了三个月的红衣,还是最鲜艳的朱砂红、牡丹红和桃花红,逢人就说她怕别人误解她为老太婆穿孝衣,才不得不换上红色。你去骂她不养调,去用脚趾鄙视她,看她敢不敢一巴掌扇你个跟斗。”
    沈荣华还真没有鄙视白魅影的勇气,嘻笑几声,就岔开了话题,“你刚才说问我一个事,不是就想跟我说萧彤的事吧?你这话题都跑出十万八千里了。”
    “杏花又要开了,你认为哪首咏杏花的诗最好?”
    “不知道。”沈荣华感觉白泷玛今天很反常,一个不喜风花雪月,不好吟诗做赋的人突然谈起了诗,沈荣华就是对所有咏杏花的诗烂熟于心,也不敢多说了。
    白泷玛站起来,冲沈荣华呲牙说:“跟你说话真没劲,你比徐娘还可恶。”
    沈荣华刚要拦住他问问因由,就见雁鸣匆匆跑来,递给她一封信。信是端宁公主写来的,沈荣华兴冲冲打开信,刚看了几眼,就变了脸,狠狠把信揉搓了。
    “姑娘,出什么事了?”雁鸣小心翼翼询问。
    “贱人。”沈荣华把那封信扔给雁鸣,却被白泷玛一把抄住,沈荣华冷哼一声,说:“沈贤妃求皇上赐婚,要把六公主指给沈谦昊为妻,那个狗皇帝竟然答应了。说是等出了正月就挑吉日下旨赐婚,在沈谦昊参加春闱之前给他一些鼓励。六公主以给大长公主守孝为由拒婚,没想到混蛋皇帝竟然让她守完孝直接在津州下嫁。六公主已言明誓死不嫁沈谦昊,现在就想着守孝完毕就削发为尼呢。”
    “那、那怎么办?要不让端宁公主去求求太后娘娘,求求皇后娘娘。”
    “求她们没用。”沈荣华沉着脸望向天际,眼底堆满浓重的恨意,以前她只恨沈贤妃和五皇子等人,现在她也恨上了仁和帝,巴不得跟他们恶斗一场。
    六公主聪慧性烈之人,不得仁和帝喜爱,在皇族无依无靠,有沈家这样的外祖一族和沈贤妃这样的亲戚还不如没有。他们要把她指婚给沈谦昊那种鼠辈,要毁掉的不只她的婚姻,还要断送她一生的幸福乃至她如花的生命。
    沈荣华冷哼一声,说:“估计这几天沐公主也该回来了,等她回来,把这边的事情交给她,我就回津州去,有我在,我看哪一个敢打六公主的主意。”
    前世,她的命运和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她辛苦忍耐,也没等到六公主的桃花飞红之约。今生,她改变了自己的生命轨迹,还要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前世命好的人今生是不是还好,问天没用,要问她。这就是沈荣华的自信,而且现在的她已有足够的底气说出这句话,也有足够的能力将言语附诸于行动。
    白泷玛把信反复看了几遍,敲了敲自己的头,问:“你这个表姐及笄了吗?”
    “你说呢?”沈荣华很纳闷地斜了他一眼。
    “我怎么知道?”白泷玛的眼神很无辜,还有几分无奈迷离。
    沈荣华咬了咬牙,说:“几年不见,你的脑袋是让海水灌了,还是风沙淹没了?她是我表姐,我去年都及笄了,你说她及笄了吗?我看你的脑袋该报废了。”
    “是呀是呀!我怎么这么笨了?都是徐娘害的,她整天让我吃、让我喝、让我当打手。”白泷玛拍拍脑袋,喃喃道:“她及笄我怎么不知道呢?明明说好的。”
    “说好什么?跟谁说好?”沈荣华从白泷玛自言自语里听出晦暗不明的意味,而且他今天的反映和表现实在差强人意,令她疑云丛生,“她及笄是不是指六公主及笄?你为什么要知道?她说过行及笄礼要通知你吗?”
    白泷玛白净的脸庞泛起红晕,冲沈荣华呲了呲牙,捂住嘴巴沉默不语了。看他这副神情,沈荣华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
    “原来如此。”沈荣华煞有介事地冲雁鸣眨了眨眼,弄得雁鸣莫明其妙。
    “什么原来如此?你知道了?”白泷玛跳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沈荣华,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眉宇间流露出难为情,他见沈荣华闭着眼、踮着脚,得意洋洋不答话,气得直呲牙,“你说你知道什么了,我听听她说的和实际情况是不是有冲突。你那个表姐虽说比你厚道些,也不是善辈,活该让她嫁给无耻之徒。”
    “我为什么要说?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忘了吗?”沈荣华绷起脸,冷眼注视白泷玛,好像在以满身正义严压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逼迫他交待全部罪行。
    而实际上,她心里早乐开了花,六公主和白泷玛什么时候有瓜葛了?看白泷玛的神情,两人还不是偶遇邂逅那么简单,可六公主却只字没跟她提过。六公主是严谨之人,或许认为有些事情没必要多说,这只能说明六公主没放在心上。
    可白泷玛就不一样了,他似乎很在乎,今天带她出来玩,都心不在焉呢。
    “你想把我当犯人审吗?”白泷玛没被沈荣华大尾巴狼的嘴脸吓倒。
    沈荣华一见白泷玛不服软,马上放松了对峙的神态,叹气道:“我审你干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有些事情做得不当,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让人腻歪。这段时间我太忙碌了,好多事情都抛在脑后了,不瞒你说,我来之前,还计划跟白岛主长谈一番呢。我把你当朋友,不愿意弄得太僵,可有时候你做事也该慎重才是。”
    “是是是,你说得对,确实是我不够慎重,让人误解了。”白泷玛彻底被沈荣华两副嘴脸夹击、软硬兼施搓磨拿下了,他难为情一笑,神态中透出愧疚。
    “你认识到错误就好。”沈荣华没下文了,因为她不知道白泷玛和六公主之间究竟有什么事,又不敢问,就怕白泷玛警觉了,适得其反,“你也看了端宁公主写来的信,沈贤妃知道沈谦昊什么德性,也知道六公主不想嫁给他,却偏要逼她下嫁,还让混蛋皇帝指婚,你说这该怎么办呢?我是六公主的表妹,也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你跟她相交深浅,也不冒昧地请你帮忙,真让人难受。”
    白泷玛叹了口气,“我跟她也没什么,就是……”
    “就是什么?痛快点,别支支吾吾的。”沈荣华怕白泷玛意识到她一无所知,又赶紧换了一张悲悯愤恨的脸,“我决不会让那帮人得逞,有我在,他们休想操纵六公主的命运。我把你当朋友,你跟我说实话,也方便我设计反扑他们。”
    “我跟她真没什么,就是……唉!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因为你母亲嫁妆的事要试探沈贤妃,给四公主、六公主和八公主一人送了一份礼物的事吗?”
    “记得。”
    白泷玛干笑几声,说:“当时,三个装礼物的锦盒摆在桌子上,我正闲得无聊,就想开个玩笑。我看到桌上的瓷瓶里插了几枝杏花,开得正好,就写了一首咏杏花的诗,随便丢到了一个锦盒上,碰巧是你给六公主的锦盒,你说这不是缘份吗?后来我跟黄公公去了京城,潜到皇宫见了她一次,跟她说明了。她说她知道有人开玩笑,她就当没发生过,也警告我跟任何人都不许提。后来,她随圣驾到凤鸣山,我又见了她一次,她说一切随缘,让我别纠缠,以免失了身份。”
    “你、你居然背着我干这种事?你太过分了,你……”沈荣华气得一下子跳起来,要不是白泷玛躲得快,就与她的巴掌亲密接触了。
    不用问,就知道白泷玛写的咏杏花的诗肯定是香艳类型,而且还有倾诉情怀之意。还好这首诗落到了给六公主的锦盒里,六公主知道此事不是她所为,也不追究、不计较。四公主和八公主向来与她不睦,无事还要生非,要是落到给她们的锦盒里,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少风浪、给她惹来多少麻烦呢?
    六公主也是沉稳压事之人,她收到的锦盒里有那香艳情诗,却没跟沈荣华提起过。白泷玛见过她两次,肯定每一次见面都不规矩、不本分,她也知道白泷玛是沈荣华的朋友,只字不提,也给沈荣华留了情面,怕说起来尴尬。
    “你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她没跟你说过?”白泷玛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又一次让沈荣华骗了,还被揪住了把柄,但他悔之晚矣,想骂沈荣华几句都没勇气了。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这叫私相授受,有违规矩礼法,让人不耻。六公主最重清名,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有心之人再兴风作浪,不逼死她才怪。你自己不尊重,也埋汰了别人,你是成过亲的人,你妻子不检点,你不能……”
    “臭丫头,你吓唬我的宝贝呀?”白魅影一股风一样飘过来,狠狠瞪了沈荣华一眼,把白泷玛搂到怀里,“别怕别怕,我教训这臭丫头。”
    “你有病呀!一身浓香,想薰死我吗?”白泷玛推开白魅影,又跳出去一丈远,才说:“这天底下属你这只母老虎最可怕,别人根本不作吓唬我。”
    “出什么事了?”连成骏坐到沈荣华身旁,把她护在手臂下。
    沈荣华噘着嘴冲白魅影耸了耸鼻子,“咱们回去再说。”
    “对,咱们回去再说,不理徐娘。”白泷玛跳过来,挤在连成骏和沈荣华之间,低声说:“这件事要是让徐娘知道,大家都有麻烦,你一定要慎言。”
    连成骏挤开白泷玛,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高声说:“白岛主,小白说那件事一定不能告诉你,说你是只母老虎,屁大点的事都能掀起大风大浪。”
    “小崽子,有事还想瞒老娘,我不说,你们谁也别想离开。”白魅影长长的水袖一抖,一阵卷着浪花的风吹过来,他们周围的景物也上就变化了,“哼!这是我新设计的阵法,成骏,我敢保你和小崽子联手,一年也找不到破阵之法。”
    沈荣华知道白魅影设了阵法,赶紧钻到连成骏怀里,满眼兴灾乐祸注视白泷玛。白泷玛不以为然,看向白魅影的眼神充满鄙视,大有反目成仇的意思。
    “还用一年呢?这里的东西只够吃一天了,会饿死的。我娘子要给我生儿子了,不能缺了食物,我就是把你的宝贝儿子杀了吃肉也坚持不了一年呢。”连成骏搂紧沈荣华,看向沈荣华的眼神充满调情的意味,根本不在乎白魅影威逼。
    “你、你杀他(杀我)?”白泷玛和白魅影同时冲连成骏瞪起眼。
    “多大点的事呀!我告诉白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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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六公主惊人的决定
    听沈荣华讲了白泷玛写杏花情诗、行勾搭之事、恰巧扔到六公主的锦盒、又被六公主冷落的始末,一向爽朗、大气、热情、泼辣的白魅影打蔫了。
    怪她儿子没出息、空长一副好皮囊、连六公主都迷不住?还是怪六公主规矩古板、不解风情、不给面子呢?不管怪什么,无论因为什么,总之,她郁闷了。
    白魅影打蔫与别人不同,她是从身到心都蔫儿,连嘴巴都蔫了,一句话也不说了。她怔怔地坐在竹椅上,明艳的脸庞挤满失落、惆怅和悲伤,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豁达开朗的白魅影荡然无存,留于人前的只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躯壳。
    白泷玛挠着头叹了口气,跪坐在白魅影脚下,愁眉苦脸奉陪,很象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其实,这只是表象,白泷玛心里百般不情愿,更有千般不解、万般纳闷。他这个老娘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事,突然变成这副样子,让人干着急,却不知该怎么劝。象这种情况他也经历过几次,只是这一次比以往要严重得多。
    夕阳西下,五彩云霞缭绕,桔黄色的光辉洒在苍蓝色的海面上,迷离而美丽。
    “徐娘,你看,夕阳没入水面,多美呀!”
    “……”
    “徐娘,你……唉!我不说了,再说话我是狗娘养的。”
    “……”白魅影知道自己被白泷玛拐弯骂了,仍就一言不发。
    许多年前,也有一个男孩玩过类似的游戏,不是往锦盒里扔情诗,而是往饭盒里扔肉。那时候,她总想吃肉,最爱吃肉,却碰到了一个不沾荤腥的同桌。后来的后来,她明白了,想抓住时,却已擦肩而过,一个偶然,便是两世相隔。
    到这个世界几十年了,物是人非,此去经年,她想忘却,却怎么也忘不掉。
    白泷玛和白魅影依旧保持着各自的姿势,桔辉洒在他们脸上,在他们浸染愁绪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迷茫。他们长得有五六分相像,只有这时,他们才象母子。
    “怎么办?”沈荣华扯着连成骏的袖口,好像一个做错事、想补救的孩子。
    连成骏冲她宽慰一笑,手臂环在她的腰间,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白魅影新创的阵法并没有布置好,她又进入发呆状态,阵法的威力也就减弱了许多。连成骏拉着沈荣华,带着两个丫头,很轻松地通过了这个阵。当他们走出来再回头时,本来离他们很近的白泷玛和白魅影象被风吹走一样无影无踪了。
    海风吹拂,星辉闪耀,晚归的路人穿过乌蓝的夜幕,行色匆匆。
    回到家里,沈荣华洗漱更衣之后,又渴又饿,可她却没有吃喝的心情。想起白魅影的神态,她心里就发堵,好在有连成骏愿意听她倾诉,她心里才好受一些。
    “成骏,我只是实话实说白泷玛勾搭六公主的事,当然,我也适当得添油加醋了,不过是件平常事,有那么令人震惊吗?白岛主怎么会突然变成那样?”沈荣华依偎在连成骏怀中,感受他的宽慰与包容,心里踏实而温暖。
    “不要用按正常人的思维去想白岛主,她就是一个让人莫明其妙的人。”连成骏轻轻捏了捏沈荣华的脸,低声说:“我们还是说我们之间的事吧!”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
    “太多了,一时说不完,有些事要说上一辈子、做上一辈子。”
    沈荣华轻哼一声,美目流转间,风情无限,“比如呢?”
    “比如你要给我生儿子的事,这可是要贯穿一辈子的大事。”
    “那就先吃饭。”沈荣华吐了吐舌头,“不吃饱喝足,怎么做一辈子的大事?”
    两人奔着共同的目标,把一辈子的大事做得太激烈、太忘我。做为索取的一方,连成骏精神奕奕,而沈荣华作为享受者、承受方,却累得筋疲力尽。
    一觉睡到自然醒,窗外已天光大亮,艳阳高照,沈荣华揉着惺忪睡眼,看到床上连成骏的位置已空空荡荡、整整齐齐,她撒了一会儿迷怔,赶紧起床。她洗漱更衣完毕,已时近晌午,刚想到外面去放放风,连成骏就回来了。
    “荣华,你吩咐下人收拾行装,我们后日起程,先到津州,再去京城。”连成骏进到卧房,省去了例行亲热的环节,靠坐在软椅上,难掩忧心忡忡。
    “出什么事了?”沈荣华靠在连成骏的肩膀上,轻声询问。
    连成骏勾住沈荣华的手指,轻轻一带,便将她揽于怀中,轻叹道:“漠北传来消息,狄武赫箭伤已愈,正集结兵力,准备再次对盛月皇朝发起进攻。现在北疆战线上带兵主将至少有一半属靖国公府一派,靖国公父子也都手握重兵,已架空了柱国公父子。若靖国公父子与狄武赫里应外合,北狄国兵马长驱直入,最多两个月,就能攻陷京城,盛月朝廷或退或降,也就名存实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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