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就觉得你那天天除了黑就是白的套装差了那么点意思,你看看我们公关部那些丫头片子,哪个不是在男人那里要风就得雨的,你岁数也不大,这么打扮就对了。”
    何姿收拾好化妆品,理了理头发,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
    周嘉鱼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了,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她手里提了一个巨大的纸袋,上面印着某个奢侈品牌的经典logo,手拎处用白色丝带打着漂亮的蝴蝶结,看得出来是件价值不菲的东西。
    周嘉鱼的车停在几十米处的停车场,她站在商场门口,用了几个姿势都没能把纸袋完整的护在怀里,后来实在没辙,她干脆脱了身上的长外套裹在外头,一路小跑的上了车。
    本来没想会在这里耽搁这么久的,但是没想到碰到商场临时组织的防火演练,一拨一拨的尖叫和逃窜,还得被迫着跟着人群跑来跑去,弄得人心烦气躁。
    她拿纸巾大咧咧的擦了擦头上和身上的水,开车往王谨骞的投行走。
    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反正去王谨骞的公寓势必要路过那里,可以先去投行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还在工作,要是还在自然最好,要是不在也不耽误什么,打听了行程再往他家去就是了。
    周嘉鱼今天买了一件很漂亮很显身材的裙子,黑色的薄羊绒长裙,妥贴的穿在身上,衬的她高贵又矜持。
    投行的一楼有值班的保安在,让周嘉鱼意外的是,原来晚上九点都灯火通明的地方此时亮灯的楼层屈指可数,大厅更是显得冷清,有保洁阿姨正在清理地上的纸屑和彩带。
    “小姐你找谁?”
    保安拦住周嘉鱼,礼貌盘问。
    周嘉鱼:“我找一个朋友,他在这里工作,不过……”她往里看了看,有点奇怪。“这里下班这么早吗?”
    保安见周嘉鱼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一时放松了下来。“小姐你长的这么漂亮,是咱们投行哪个总监的女朋友吧?”
    “你可能不知道,今儿个这里这些个高层啊员工啊都一起出去聚餐了,老早就走了!”
    “聚餐?”周嘉鱼心里有种预感,“为什么?发奖金了吗?”
    “嗨!”保安憨憨一笑,“今天咱们王总过生日,大家张罗着要给他庆祝,光蛋糕就有一个人那么高,这不除了值班的都去了吗!”
    周嘉鱼噢了一声,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她不甘心,回头问保安,“不好意思啊,您知道他们在哪儿吗?我男朋友钥匙落在我这儿了,我想给他送过去。”
    保安蹙眉认真想了想,说出了个地名。“好像是……什么山水食代。”
    周嘉鱼上车安静的坐了一会儿,雨点敲在玻璃上,淅淅沥沥的。
    她想干脆算了,大雨天的,自己巴巴的跑来想跟他和好结果呢?人家不还是跟着别人有吃有喝有笑的走了,哪里还想着她这个人呢。可是车子开了一半,周嘉鱼又挣扎起来,王谨骞又不知道自己今天来找他,跟着同事一起过生日也没什么不对的,既然都想拉下脸来去找他,有何必在乎他人在哪儿呢。
    周嘉鱼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如果就这么在他的同事和员工面前出现……倒也还不算丢人吧?
    他见到自己会惊喜吗?还是会冷着脸硬声硬气的问你来干什么?
    周嘉鱼是个做了什么事儿都想有始有终的性子,越想心里那种想看到王谨骞的欲/望就越迫切,最后赶在回家最后一个灯岗掉头,朝着山水食代飞奔而去。
    路上有雨,有点地方还塞车,到了地方的时候看到王谨骞那辆标志性的宾利和投行的几辆商务车,周嘉鱼松了一口气。
    外头的雨还在下,周嘉鱼进到大堂里的时候头发上不可避免的沾了水,门口有穿着旗袍的服务生询问她的订位。
    “今晚有一个公司来聚餐,人很多的。”
    服务生恍然,“他们在一楼云水涧,这里走到头左转就是。”
    云水涧的包厢外有一排屏风,类似隔间一样的地方,周嘉鱼中途去了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自己,刚要往外走,只听两个女声越走越近。
    “你知道吗?我听何总监手底下的人说啊,咱们王总要走了。”
    “你别胡说,怎么可能?”
    “真的,我骗你干嘛啊,听秘书室小颜说机票都出了!要不然王总那么冷的一个人怎么能答应咱们今天出来?最后的晚餐呗!”
    “王总才来多长时间啊就要走?难得有一个年轻又多金的老板,要不要这么坑啊!到底为什么啊?”
    “这个就不知道了,何姿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守口如瓶的,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儿呗。”
    “哎说起何姿你不觉着她挺……俩人在美国那么多年,她追王总都追回国内来了,你看晚上吃饭那个殷勤劲儿,恨不得粘在王总身上。”
    “这话不好乱说的,我觉得何总监人漂亮又有能力,比王总之前那个强,弄不好啊,两个人这回一起走呢!”
    “……快点你让我先上,憋死我了”
    两个女孩子快步走进洗手间,其中一个进来的时候还撞了周嘉鱼一下,她匆匆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走开了,留下周嘉鱼一个人双手*的背对着她们。
    她慢慢从洗手间走出去,后知后觉的绕过那道屏风,眼中望到屏风后的景象时,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第六十二章
    隔着屏风层层叠叠的雕刻缝隙,那人背对周嘉鱼,微微侧着身,一只手臂搭在他面前的女人腰上,他微倾着身体,低着头,好像正在抱着那个女人亲吻。
    在男人熟悉精窄的腰上,一只女人白皙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衬衫,□□在外的半只肩膀在酒店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光泽,无比诱人。
    那背影,就是变成灰了周嘉鱼都认得。
    离着两三米的距离,周嘉鱼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那这样亲密的距离和姿势,也根本不难想象。
    可能是淋了雨,周嘉鱼僵硬的站在这儿,只觉得手脚冰凉没有一丝暖意,胸口像是住着一只庞然怪兽正在咆哮作祟。血气倒流,周嘉鱼垂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她特别想冲过去打那个人一巴掌,哪个人?那个都行,不管是谁。
    她想拽着王谨骞的衣领问他你到底在干什么,她想扯着何姿低的不能再低礼服问她你知道你在跟谁的男人*吗,可是周嘉鱼没有,她昂着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之久。
    半分钟过后,她平静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厅的大门。
    这里是他和下属同事一起吃饭庆祝的地方,不是一个发脾气的好地方,感情说到底也是两个人的事情,周嘉鱼再愤怒,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让外人看了他和自己的笑话。
    并非自己肚量大,而是一种怒极反倒冷静下来的万念俱灰。
    她想到了王谨骞面对自己时的一切情绪,唯独漏了他会毫无留恋的转身再与别人相爱的可能。
    周嘉鱼一直以为,不管两个人闹到什么样的地步,最后的结局如何,王谨骞是不会先一步放弃自己的。
    但是当真相不加以任何修饰的出现在眼前,除了那种从外人口中得知的失落和愤怒以外,还有深深的恐惧感。周嘉鱼恐惧身边空无一人深陷囫囵的无助,也恐惧身边来来往往再没人会跟她说在一起的将来。
    一直被刻意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依赖软弱皆由王谨骞这个人亲手释放,待她丢盔弃甲扔掉一切可能伤人的坚持和凛冽之后,他将她留在了原地。
    窗外的雨下的开始急了起来,透过暗红的天幕两道震耳的闪电轰鸣响起,震得停车场报警器响成一片,四周全都是为了避雨行色匆匆的路人,连着几家酒店的保安都拿了黑色的大伞穿了雨衣抗寒,周嘉鱼不疾不徐的走在雨雾中,好像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
    除了爱情,再没什么能让她害怕。
    山水食代的一楼顶棚是全透明观景设置,大厅里遍布人工溪流假山和移栽植被的自然景观,雨滴落在透明的玻璃上,更衬的餐厅内一片春意盎然。
    轰隆隆的雷声从外面传进来,像是一个提醒似的,让隐在一片树林屏风后的两人终于停止了近距离的对视。
    不过隔了一根手指,最适合亲吻的距离,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透过她的体温充斥人的感官,可是何姿却感觉此时此刻的王谨骞连呼吸都是冷的。
    他放开自己垫在何姿腰上的手,眼神平静无波。“我想我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何小姐。”
    何小姐三个字,他一字一顿,不带任何感□□彩。
    柔弱无骨的身体骤然失去了一直支撑自己的力量,何姿略显颓败的后退,闷声靠在了身后的石墙上。
    她红着脸,说不出来是羞.涩还是恼怒。
    时间倒退至几分钟之前。
    今晚大家尽兴,摆着给王谨骞做寿的幌子也是给自己这段时间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一个放松,这种场合,最是少不了酒。
    各种各样的颜色品种,有老板买单,点了满满一桌子。
    王谨骞作为公司主官,提酒开席总是少不了的,可是没想到,他这一杯下去原本拘谨的氛围也就玩开了,平时挨过骂没挨过骂的员工全都端杯上阵想给王谨骞灌个大红脸。
    王谨骞做事有度,喝酒也是如此,凡事都留给自己三分余地。
    后来酒瓶子越摞越多,大家越来越没忌讳放肆起来。
    有人走到王谨骞跟前儿,语气伤感。“王总,咱们大家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心里都清楚,你在咱们中华区的日子怕是没多长时间了,你岁数比我小,但是手底下这帮人没有不佩服你的,今儿个我们也不要什么规矩了,您要是真看得起我们这些人,你就把酒都喝了。”
    什么事儿有了酒精的催化,人的情感就容易变得格外脆弱。
    有了带头的人,大家纷纷上前劝酒,也掏心掏肺的说了些平日碍着身份不好说不敢说的话,离别在即,王谨骞不能拂了众人一片心意,也当真拿杯跟大家碰了起来。
    中途胃隐隐的不舒服,王谨骞起身悄无声息的去洗手间。
    整场派对中一直处于微笑安静状态的何姿,注意到包厢的门一开一合,也不引人注目的跟了出去。
    酒店男士女士的洗手间是分开的,男盥洗室就在包厢门口,一片人造树的后面,相对更隐蔽了些。
    王谨骞没忍住胃里翻天覆地的恶心,一个人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吐了好半天,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正在洗手池拿了矿泉水漱口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臂从他腰后穿了过来,轻轻的抱住他。
    他刚用凉水冲了脸,眼睛上尚有水珠没甩干,他低着头,腰间柔软的触感袭来以及鼻间那种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让王谨骞下意识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
    嘉鱼。
    周嘉鱼。
    他转身的那一刻是兴奋的,是激动的,他紧紧攥着那只手臂,待看清了身后的人时,手倏地松开了。
    王谨骞心里懊恼,懊恼自己怎么犯了这么致命的错误。
    何姿不觉尴尬,反而大大方方的收回了手与他对视。
    她穿着香槟色的小礼服,不同于工作时的严禁刻板,此时的她身上女性气息更为浓烈。
    王谨骞敛起笑意,酒意瞬间清醒了很多。他大步往出走,语气漠然。“何总监你走错了,女士洗手间出门右转。”
    何姿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追出去,死死的挡在王谨骞身前,手抵着他的胸口,语气急切。“作为一个女人我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王谨骞,这么明显的邀请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她声音压的很低,也很决绝,大有誓不罢休的姿态。
    王谨骞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给抵在墙上,刚才那一声嘉鱼已经让他乱了阵脚心烦气躁,这会儿何姿这口口声声的告白,让他再也没办法和之前一样装傻。
    王谨骞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尤其是女人的麻烦,之前对何姿所有言语行为上的暗示,他可以装作视而不见,装作不知道,但是现在让一个女人抓住用这么直白的话点明,王谨骞作为一个男人,也必须到了坦然面对的时候。
    他平静呼吸,一个侧身抓住何姿的手,顺势将她反抵在身后那片树林屏风上。怕她惯性不稳,王谨骞还托住她的腰虚扶了一下。
    主动权在他手里,一切就都变得可以控制了。“何姿,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有未婚妻。”
    屏风后甚少有人走动,能透过缝隙看清外面的人群。
    何姿急促,“可是你们分手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别人在一起用新闻给你泼了脏水!!我为了你回国,也可以为了你再和你回去,我有同样的机会可以和她竞争的!”
    王谨骞眼底有怒气聚积,他危险朝她低头靠近,距离变得咫尺,语气森冷。“她没有给我泼脏水。”
    “我的未婚妻,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只是周嘉鱼一个人,何姿,你还年轻,不要把无谓的精力放在我这里,我对你,不感任何兴趣。”
    何姿被他盯着,慢慢有眼泪涌出。一向在客户面前面对侮辱质疑都不曾改色的何总监,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她嘶哑着声音,“王谨骞,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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