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很失望,“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替你找到焦氏母子你就替我报仇的!”这世界上若说还有一个人能压制顾行之,这个人除了薛无常不做第二人想,裴嘉铁了心要制顾行之死地,奈何她能力不足,只能倚靠薛无常的力量,所以当樱荔逃走后,她只得去求见薛无常。
    薛无常也确实痛快,他要找人麻烦不愁找不到借口,只是说服薛无常对付顾行之需要理由,她的理由没有任何诱惑力,直到她在薛无常书房发现一个女人的画像。
    薛无常又拿出画像给裴嘉看,“你在顾家见到的人真的和画上人很像?”
    裴嘉很坚定的点头,“她叫樱荔,和顾行之很亲密。”
    “今天咱家对顾行之上了酷刑,可他一口咬定樱荔已经死了,诏狱的刑罚不在于对*的折磨,寻常人的意志根本受不住那份痛苦,所以……你说咱家是信你还是信顾行之?”
    裴嘉周身发寒,和薛无常这样的人合作太危险,都说邪不压正,可她爹终其一生也没斗过薛无常,她没有那个自信敢在薛无常面前班门弄斧。
    “我没有骗你!”裴嘉紧张的解释,“樱荔真的还活着!”
    薛无常笑了笑,“你爹和我是死对头,你应该恨我才对,可你现在却来投奔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法信任你。”
    “我们都是要顾行之死罢了,我爹生前虽然和你有过节,可是亲手动手杀了他的人是顾行之,所以你算不得我仇人。”
    这个答案薛无常还算满意,他为裴嘉倒了杯水递给她喝,“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樱荔,只要你替我找到樱荔,我立马杀了顾行之。”
    正在裴嘉要满口应允之时,樱荔破门而入,
    “如果你敢杀了他,我保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
    第五十一章
    小锦载着顾行之一路拼命的往北跑,身后马蹄声渐起,小锦见事态不妙,急急忙忙勒住马绳,火速钻进车厢,背起顾行之跳下马车,临走前他对马儿说了声“对不起”,之后狠狠的用利器在马屁股上扎了一下,那马儿受了惊,长鸣了一声,拉着车发狂的向前跑。
    小锦不敢松懈,背着顾行之往那树茂草密的地方去,不知跑了多久,他听见顾行之在他耳边说话。
    他估摸着太阳下山了,对方追了他们一天也该乏了,顾行之的身体也承受不了长期的奔波逃亡,于是便找了一个隐蔽之处打算歇歇脚。
    顾行之满头都是汗,脸白的像一张纸,两片薄唇一直开合着,可是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不过小锦知道却猜的出他在说什么,“主家,对不起,你和樱荔姑娘我只能救一个,是我没用。”
    顾行之哭了,他想哭出声,可是没有哭的力气,只能张着嘴流眼泪。小锦心酸的不得了,他打小就拿顾行之当榜样,因为素梅姐喜欢他,所以小锦理所当然的觉得顾行之是无所不能的,这样强大的男人竟然也会哭……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怪他没本事,保护不了主人和朋友,他还算什么男人?
    “主家,我带你去素梅姐那,她一定能治好你的伤,你痊愈了我们再想想怎么把樱荔救出来!”小锦喂顾行之喝了口水,“小樱荔和我说了,她和那个死太监是父女,虎毒还不食子呢,那个死太监不会为难小樱荔的。”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小锦根本就不会答应樱荔的这套营救计划,虽然顾行之对他来说比樱荔重要,可他也做不出一命换一命这样的交易。
    饶是如此·,可小锦还是心有不安,等把顾行之送到素梅姐那里,他一定要折回去把樱荔救出来。
    裴嘉奉了薛无常的命令来给樱荔送饭,樱荔打开食盒,里面整齐罗列着各式小菜,有荤有素,可她却全无食欲。
    “绝食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你是替我义父当说客的?”樱荔笑了笑,拿起手边那一碗玉米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泼在了裴嘉身上,她看着裴嘉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竟然生起几分快意,“替我义父卖命又如何,我打你骂你,你不还是要生受着?”
    裴嘉攥紧拳头,抿着唇,死死的盯着樱荔,樱荔却摊开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们的恩怨我不懂,但是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若是堂堂正正去对付顾行之,哪怕你杀了他我也能理解,可你自己没本事便要和一个仇人合作对付另一个仇人,恕我愚钝,我实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没资格瞧不起我。”裴嘉冷冷道,“我不过是在走顾行之的老路,他不也为了对付焦慎而和薛无常合作吗?薛无常已经查出他的身世,他就是当年季家一案的漏网之鱼,他处心积虑那么多年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薛无常抗衡,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可以牺牲,论卑鄙无耻,我远不及他。”
    “我不认同顾行之所做的一切,但是你也别把自己想的多么高尚。”樱荔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敢说你没有利用张德?他对你那么好,你却拿他当报仇的工具,你们都是一种人,玩弄别人的感情,自以为自己有多么正义。”樱荔将桌子上摆好的菜全倒了,又将盘子随手丢进食盒里,“你去告诉我义父,我已经不是那条甘愿被他关在笼子里圈养的狗,收起你们的假慈悲,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再吃你们送来的东西!”
    “你……”裴嘉被樱荔讽刺的恼羞成怒,如今的她沾染的尽是江湖习气,与人发生口舌之争时第一反应就是动手,正当她准备挥拳之时,身后的门倏然打开。
    裴嘉回头看去,一个中年的妇人正森然的看着她,裴嘉放下拳头,那妇人道,“呵,敢对小姐动手,裴姑娘是活腻烦了么,还不滚出去?”
    裴嘉咬牙切齿的看着妇人,可是却不敢轻举妄动,妇人道,“去领二十个板子,掌印问起来就说是我罚的。”
    裴嘉退下后,妇人将视线落在樱荔身上,肃容仍然没有松动,膝盖却是一屈,给樱荔行了一礼,“小姐。”
    樱荔忙过来扶她起来,“您……您别这样叫我……”
    “小姐是主,我是奴,我不这么称呼小姐要怎么称呼小姐?”
    “水娘,我……”若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真心待她,这个人就是她的乳母水烟无疑,他们虽无血缘之亲,也无名分之义,可是当年在金陵老宅的点点滴滴,樱荔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义父很了解她,知道她是外强中干,装出一副稳重的模样只为了保护自己,她很累很辛苦,可是举目无亲只能强撑着,现在忽然遇见了亲人,满腔的委屈一时涌上心头,多想像小时候一样摔倒了都要扑在水烟怀里哭一哭,可是现在时机不对,物是而人非,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梗在喉中。
    “小姐刚刚说了,我们没一个好东西,每个人都是要害你,在小姐眼中,水烟也是一样的罢!”
    “不是,当然不是!”樱荔急于辩解,抱着水烟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一样,水烟见她这副模样也是心疼,终于不忍再端着,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好姑娘,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这小半年受了委屈么?”
    她虽是这么问,但是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她都知道,她拉着樱荔走到床边,安抚她坐下,自己去拧了帕子给她擦身体。
    “荔儿,是主家让我来看你,他知道你在怄他。”水烟解开樱荔的衣服,从小被她精心伺候养的圆圆润润的姑娘现在瘦成了皮包骨头,水烟险些就掉下泪来,“荔儿,主家不会害你,你只要低个头认个错,他还是为你撑腰的义父,你还是他唯一疼爱的女儿。”
    樱荔根本无心听水烟规劝她,她的心思只放在顾行之身上,“水娘,义父找到顾行之了么,顾行之还活着吗?”
    “傻荔儿,主家还没抓到他的人。”都是女人,女人最是了解女人,水烟怎么会不懂樱荔的心思,她叹息一声,“荔儿,他并不适合你,现在的他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他给不了你安稳的生活。”
    樱荔哪里听的进去,“他没有错,朝廷凭什么通缉他,呵,朝廷,恐怕是义父把控的朝廷罢!如果顾行之死了,我也绝不独活,我的心和身子都给了他,我是他的人了。”
    这话着实让水烟吓了一跳,她不可置信的站起来,“你……你和他做了那事?”
    樱荔毫无愧色,直视水烟的目光,“是,先前我本打算离开京城去白龙峪定居,途中遇到了劫匪,他们想利用我威胁顾行之,幸好被我逃了出来,我就在深山里东躲西藏了好几天,竟然阴错阳差的遇到只身前来救我的顾行之,不过那个时候顾行之受了伤,病的不省人事,我心里感动,便在他神志不清时诱他做了那事。”顿了顿,她仰脸期待的看着水烟,“水娘,你说我们会有孩子么?”
    “你……你怎么那么糊涂!”水烟没想到事情比她想的还严重,她急的团团转,“荔儿,你太不自爱了!你……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贞洁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樱荔一脸无辜,“您知道么,我和顾行之曾经都错以为皇上玷污了我,当时我想到你教我的话,我很绝望,是顾行之告诉我那些都不重要,不管我是否是清白之身,他都愿意爱我、愿意和我在一起。现在……我真的不再是清白之身,除了顾行之,也许真的没人要我了。”
    “樱荔!你怎么对得起你义父对你的精心安排!你把事情搞成这样还怎么收场!”
    樱荔莞尔道,“怎么收场是义父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怎么了,义父还做着把我送进宫做皇后他做国丈的春秋大梦?醒醒吧,他的梦该醒了。”
    水烟没见过这样的樱荔,在她的印象中,樱荔一直都是那个古灵精怪但心无邪念的小丫头,现在这副仇恨的巴不得嗜血的模样让她痛心疾首,她按住樱荔的肩膀,决定把事情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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