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凝扶着桌子坐下来,道:“我听到盛二公子会继承爵位,就很担心盛大公子,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陈凝单手撑着下巴,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但熟悉她的阿薇香兰,却知道她在想着盛大公子盛临辉。
    香兰和阿薇对视一眼,道:“小姐,咱们手中还有一点银子,不如,奴婢就用这银子去打探一下消息?好让您也放心一点。”
    “万万不可。”陈凝连忙回神阻止道。
    “夫人她一定在时时刻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否则,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准确的拦住你们。”陈凝沉下脸色:“而且,府里的人都知道我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你去找他们,说不定你一走,就有人将你说的事情偷偷报信给夫人了。”
    “就算,有人愿意帮忙,可,香兰,咱们还有多少钱?”陈凝想起钱就心痛。
    “小姐,还有十八两银子。”香兰每日都会仔细点一遍银子,而且,现在还是月初,除了陈夫人那里发下来的五两月银,还有梁夫人定时送过来的十七两银子。
    她们这几个月已经学乖了,每个月不讲究什么大鱼大肉,虽然厨房的人还是老样子,可给点钱到底还是能吃得好一点,省着点花,嘴少馋一点,每个月底还能剩下几两银子来。
    不过,八月初二那天,陈凝晚上不小心着了风寒,陈夫人不至于在看病方面难为她,给她请了大夫,看诊和抓药的钱都不用陈凝出,可她到底生了一场大病,很是花了几两银子托人带了些补品吃。
    这补品是好东西,可从古至今,好东西没一个便宜的,陈凝光这一进补,就花了好些银子,如今听到只剩下十八两,顿时心疼不已:“十八两银子,若是在使出一些,咱们这一个月剩下的二十多天,怎么过?”
    “我不至于,为了一个男的,去难为自己吃糠咽菜。”陈凝说的很是豁达,栽在一个男人身上,她就已经够倒霉了。
    盛临辉无法继承国公府,但他日后也是注定了荣华富贵,陈凝她可没法比。
    和盛临辉相处的那些时日,陈凝早就看出了那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虽然他不算软弱,可却也是无能,更无情的很。
    她穷尽心思与他相处了一个多月,两人分开后,就算盛临辉被家中长辈惩罚,关了禁闭,但这都五六个月了,谁家父母会忍心将孩子关这么长时间?
    更别说那是出了名的疼爱儿子的窦夫人了,恐怕盛临辉早就出来了,可他硬是从来没有到这里看望过她,连买通个下人打听一下消息的动作都没有。
    那样无情的人,现在,恐怕早就忘记她是谁了。
    陈凝心中一痛,她看得很清楚,很明白,盛临辉忘了她,但陈凝却忘不了他。
    被禁足的这六个月中,她每天都会想起盛临辉,盛临辉的一切都深深的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久久无法褪色,尤其是他那天的身影,宛若天神降世,令她无比着迷。
    但是,想他喜欢他是一回事,为了他饿肚子形容消瘦是另一回事。
    这古代的男人啊,都是三妻四妾,她这样的身份,注定了是不可能进门就能当上盛临辉的正妻的。
    盛临辉喜爱容貌姣好的女子,虽然他从未表露出来,可陈凝早就试探出来了。
    听云山庄一个月的相处,陈凝有好几次装扮的美丽不可方物,盛临辉每次都被她牢牢的吸引住视线,陈凝在那种状态下,经常会发现盛临辉走神,而当陈凝恢复日常装扮时,盛临辉总会流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所以,陈凝要想抓住盛临辉的心,必定要有一副好样貌。
    这一辈子,陈凝的皮相生的美丽,稍加打扮,就能让见识少的古人惊为天人,更别说陈凝还有好些压箱底的化妆手法未展现出来呢!上辈子身为知名时尚杂志的主编,陈凝就算不会,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未被处罚之前,她顿顿吃好的,喝好的,她精心配制的食物加上相府厨师高超的厨艺,简直令她胃口大开,养的她红光满面,肤色白皙而又光滑。
    现在,每天的营养都不怎么跟得上,陈凝瞥了一眼自己有些缺水干涩的皮肤,不禁想到了以前用着蜂蜜鸡蛋清之类清奢侈护养的日子。
    “这十八两银子,一定要用在刀刃上,打听盛大公子的消息的事情,暂且不谈。”陈凝道。
    “是,小姐。”
    “香兰,这个月还剩下二十多天了吧?”
    “小姐,今天是八月初十,还剩下二十一天。”香兰报了日子。
    “额,我记得,八月十五,府里边好像还会再发一遍银子?”陈凝有些记不清了,毕竟以前,她对这点银子着实看不上眼,那时候,她屋子里随便搬出一个罐子,就能够她好吃好喝过一个月了。
    “是,中秋节,夫人会另发赏钱,并每个人都会赏一盒月饼。”香兰回道。
    “很好,上个月的份例稍微减一点,应该能撑到月底。”陈凝吩咐道。
    “是,小姐。”香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嗯。”陈凝面对着桌子坐好,又拿起了笔,见状,香兰又走上前帮她研墨。
    阿薇则走到旁边帮她整理写好的纸页,一时间,屋内只剩下阿薇翻动纸页的声音。
    每逢佳节,陈夫人都会阖府赏赐银钱,对于陈凝也不会吝啬。毕竟每年一度的好日子,她也不想因为陈凝而失去了好兴致,并且,这种施舍的感觉让她感觉非常舒服,心中很是爽快,她指甲缝里稍微露出一点东西,就能让陈凝装乖卖巧讨好她。每当她这样做,她就感觉像是在为她可怜死去的女儿阿瑶报仇雪恨,恨不得多来几次。
    “今天是八月初十,夫人,距离中秋节还有五天时间。”茭白对着窦静妤说道。
    “中秋,没想到,一晃眼就到了中秋了。”窦静妤感叹时间流逝,曲相宜坐在她下首,闻言便道:“娘,现在是否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窦静妤微微一笑,道:“不用,相宜啊,咱们国公府是每到八月十三才开始准备中秋的。”
    曲相宜还在闺中的时候,家中母亲每次都是早早的开始准备中秋节。她父亲身兼礼部尚书之职,司掌皇亲贵族的礼仪,每到这时,父亲都会在忙于宫中的中秋宴会,繁忙之余,还会和母亲商讨,如何办理家中的中秋宴。
    所以,每到这时候,都是阖府上下除了过年最热闹最忙的时候,曲相宜也帮过母亲一两次,如今听窦静妤一说,心中是非常的疑惑。
    “娘,这么晚是不是会有点着急啊?”曲相宜有些犹豫的说道。
    “不着急的。”窦静妤好言道:“国公府上下,办事都很妥帖,就算拖到八月十四,十五那天也一定都很完美,没有粗陋之处。”
    “原来如此。”曲相宜诺诺的点头,道:“儿媳知道了。”
    “相宜你也是第一次,虽然那天要经我手并不多,但,你也该了解一些了。”窦静妤话中的意思让曲相宜心中一喜,她便抬头看了过去。
    窦静妤柔和了神色,慈祥的看着她,让曲相宜感受到了无比的信任与温暖,曲相宜感动的说道:“娘,儿媳一定会努力的!”
    “这国公府啊,日后都要交给你们,我早点教会你,也能早点放下担子,自在几天。”窦静妤道。
    “儿媳一定不负娘您的重望!”曲相宜握拳,坚定的说道。
    ☆、第八十七章
    曲相宜样子很是认真,一双美丽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窦静妤看。
    窦静妤掩唇轻轻一笑,道:“凡事要尽力而为,做什么事都要慢慢来,你还年轻,时间与机会多得是。”
    “啊?”曲相宜眼眸中闪过几丝错愕。
    “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吧。”窦静妤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远处的天边飞过一群排成人字形的大雁,落下几声清啼。
    “是,夫人,已经快到晚饭的时候了。”茭白在她旁边说道。
    “嗯,厨房的饭菜应该准备好了,今天,我们就在大厅里一起吃饭吧。”窦静妤放在膝盖上的手抬了起来,放在身旁软榻的小案上。
    “是,夫人,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茭白弯了身子行礼后,便走了出去。
    曲相宜看着茭白走出去的背影,有些不明白。
    “这个时候,临遥也回来了吧。”窦静妤话中带着肯定,曲相宜想了想,道:“娘说的没错,临遥他现在,是该回来了。”
    “我这里刚好有件东西要送给他,你帮我拿给他吧。”窦静妤示意丫鬟将东西拿出来。
    丫鬟将手中的虎裘披风呈到曲相宜面前,曲相宜接过去,这上面的花纹很是特别,白色的绒面上是一道道的黑色与灰色的条纹,她伸手覆上毛皮,触感有些异样。
    “娘,这是什么动物的毛皮啊?”曲相宜疑惑的问道。
    “这是老虎皮。”窦静妤说完,曲相宜惊讶的瞪大眼睛,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老虎……皮,这,这世上还有白色的老虎?”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白虎在书中也有过记载。”窦静妤平静的说道,“这是临遥他们在一个月前狩猎时的战利品,临遥那次可谓是出尽风头,猎到了一只白色的老虎。”
    “娘这样一说,儿媳倒是想了起来。”曲相宜低头自语道:“临遥他那时候的事情,京中传了好长一点时间。”
    “嗯,没错,皇上对他很满意,也赐了恩典,命人将那只老虎的皮毛制成皮裘披风赏赐给他,这件披风就是了。”窦静妤道。
    “可是,娘,儿媳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月前的事情,这披风现在才拿到手?”曲相宜手中举着披风不解的问道。
    “宫里的事情不是你我能过问的。”窦静妤明显不高兴起来,曲相宜虽然不知道到底哪里说得不对,但窦静妤生气的这么明显,她也不好多问,赶紧低头认错:“是,儿媳知错了。”
    “相宜啊,虽然我和临遥他的父亲身上都有爵位,在你们看来,深受皇上信赖,可这信赖若不是靠着精心的维持,又哪里能撑到现在?!”窦静妤将视线转到她身上,她垂着头,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楚。
    “国公府,说到底还是由临遥他们父子撑着的,我一介女流,真的做不了什么。”
    倘若是盛怀瑾他们犯了什么大错,顾柏青顶多会看着她的面子上,给他们留点颜面,让他们不会狼狈的死去,这一点,窦静妤从上辈子到现在都看的很清楚。
    窦静妤是顾柏青教养大的,因为是女孩子,所以顾柏青并没有要求的太严格,但对于这方面,为了避免她以后的丈夫会借着窦静妤的身份做些什么,让窦静妤帮他当挡箭牌,令顾柏青失望,顾柏青可是非常认真的教导过她。
    或许她在孩子们的问题上做出的选择都不够好,可凡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做出某种错事,谁又能从始至终的保持冷静呢?
    窦静妤在大局上面看的还是非常明白的,从不会仗着顾柏青对她的宠爱做出什么坏事,这多亏了她的父亲母亲对她的教导。
    小时候,在皇宫里,窦静妤小小年纪就能做到洁身自好,什么事情都不沾,而顾柏青也将她保护的很好。
    出嫁以后,除非顾柏青邀她入宫,否则她是不会擅自入宫,尽管顾柏青已经给了她随意出入的宫牌。
    更不会随意的对宫中的事物说一些自己的看法,就比如现在的这件虎裘。
    正是因为如此,顾柏青对她的宠爱才会经久不衰,顾柏青也会经常想起她这个女儿,时常从宫中赏赐一些东西给她。
    顾柏青对她的宠爱太过复杂,若要顾柏青他自己来说,恐怕他也搞不清楚其中到底有哪样的感情。
    窦静妤小时候,因为靠着她,顾柏青入了先皇的眼,有了机会能够坐上这至高无上的龙椅,成为天下第一人。
    而这几年,顾柏青也因为她,纠缠了多年的恶疾痊愈,身体也健康了许多。
    顾柏青对她甚至还有一点感激的心理,或许还有点骄傲,这是他养大的女儿,已经有了如此本领,实在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窦静妤又看了一眼曲相宜,道:“宫中的事情,不是你我可随意置喙的,要知道,祸从口出,相宜,你是临遥的妻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都应该有尺寸才行。”
    “娘,儿媳受教了。”曲相宜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光芒,窦静妤不欲去分辨其中的意思,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那,儿媳就先告退了。”曲相宜起身行礼。
    “嗯。”
    窦静妤微微的颔首,曲相宜带着身后的丫鬟朝门口走去。
    “二少夫人。”曲相宜走到门口的时候,茭白刚好从门外走进来,曲相宜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便捧着手中的白色虎裘离开了。
    “夫人,已经吩咐下去了。”茭白道。
    “嗯。”窦静妤抬手锤了锤肩膀,茭白见状,道:“夫人,奴婢给您捏捏肩膀吧。”
    “好。”
    茭白的手劲不轻不重,刚刚好,窦静妤被她捏的很舒服,便闭上了眼睛享受。
    她感叹般的说道:“果然人老了身体就不行了,刚坐了那么一会儿,我的肩膀就有些酸了。”
    “天气渐凉,夫人也该多添件衣服。”茭白抽出空隙说道。
    “我看啊,是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要是以往,我肩膀哪里会这么累啊。”窦静妤微叹了口气。
    “夫人,您这些日子胃口也不怎么好,是不是季节一变,您的身体有些受不了了?”茭白皱着眉担心的问道。
    “除了这点,我倒是没别的地方不舒服了。”窦静妤不以为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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