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之下,楚然看了看手中的书信,起身烧了。
    北凉王慕蓉靳死了,接他位置的不是他儿子,而是自己的弟弟慕容松。曾经慕容松两兄弟争权,慕容靳能力平庸,而慕容松却不同,此人很有抱负,多年前就扬言要撞开西洲的大门,誓死报祖先被定国公斩在马下的“豪言”曾很清楚地传到过晋国大小官员的耳边。
    可惜壮志未酬,老北凉王意外被人毒死,慕容靳先人一步找出了凶手,得了一堆人支持,从此坐稳了北凉王位置。
    为防着弟弟造反,慕容靳夺了慕容松不少兵权,听说慕容松自此后就很少出现在北凉。这些年西洲虽然和北凉也发生了不少的摩擦,但到底慕容靳还是有些惧怕楚家,尤其几次偷袭均被楚家挫败。而这慕容松就不同了,他的野心和能力恐怕不是慕容靳所比。
    如今他当权,西洲焉能有安宁之日?
    楚三进来,“京里已经有人上折子说三皇子遇刺之事了。”
    云暮遇刺之事,虽然没有被宣扬出去,但如此之快京里已经有人上折子了。如此一来,即使没能离间楚家与云暮的关系,但在圣上心里楚家又是一笔了。
    伤了楚家,对云暮的打击也是一样的。
    四皇子这事干得确实不赖。云暮死了,可以将事全推给楚家,楚家五轮如何辩驳,都不得好;如今云暮无事,照样可以参楚家护主不力。
    楚然点头,放下手里摆弄的荷包,笑道,“云浠既然如此想嫁祸楚家,让赵家也尝尝。”
    楚三愕然,“少将军的意思是......”
    “赵贵妃生辰是十月,想来赵家不少人会去京城,既然赵家支持四皇子,不如让四皇子伤在赵家的手上。”楚然慢慢道,“赵家在江南待得太舒服了。”
    云浠是云暮的弟弟,当今四皇子,他母亲赵贵妃一直很得皇帝宠爱。赵家如今已经是江南最大的世族了,而京里支持四皇子的也不少。
    “这事得好处的是五皇子。若是四皇子有事,圣上一查,必然会疑心三皇子。”楚三不解。
    楚然一笑:“四皇子出事时,云暮与祖母还未回到京城,才到宁州,宁州里京里还有半月的路程呢。五皇子已经到京城了。”
    楚三一愣,半响,才明白了,又道:“如此,那么只有张兄杜兄和齐三最合适了。”
    说罢,便要出门。
    三个皇子,两个出事,只有一个安然回了京城,以圣上的多疑......
    然而还未出门,楚然却又慢慢道:“将两家的家人都安排好。齐三就算了,差了很大一截。镇国公世子身边的人进不了四皇子身边。让吴桐去。”
    听楚然提起那个名字,楚三低声:“吴桐的情绪才平稳下来,公子真的让她去?”
    “她要办的事,都给她办了,这是她还回来的唯一机会,也是她唯一离开的机会。”楚然沉声。
    “俞家那边怎么说?”楚三又问道,毕竟这事也太过出乎人的意料了,吴桐一去,是必须取到命的,若是出任何一点意外,不但三皇子,楚家也完了。
    楚然垂目:“圣上若是还不决定,晋国恐怕就不是如今模样了。齐王和北凉人可不等他。就这么回老太爷。”
    楚三低头,并不动作。
    楚然看他:“我五岁起,你就在我身边,俞家用了这么多心力,我怎会让大家失望。若是此事出错,楚家的兵马也不会不动。当然除了兵马,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楚家也只有十万兵马。”楚三抬眼看他,面前的年轻人已经早不复少年时的稚气了,那时候的楚然杀了人会害怕,会恐惧。可是如今,这么多人的生生死死在他手上经传,他已经不会有任何感觉。
    楚然不说话,楚三只得低头出了去。
    云洲是齐王的,五皇子能调动的人马就只有镇国公的军队,然而经了云谦之事。圣上让镇国公守在云河对面,不得皇帝之命不得撤出。南边的兵力是赵家的和张家的,四皇子出事,赵家的力量倒是可以一用。
    张兄既然已经在其中,江南张家只会观望。东南的人马现在若是动了,三年前的夏家粮草案,杜家分尸案,易家兵器,邱家血婚案,待这几家支持五皇子,则这些案子都会一一出现在圣上的面前。
    六部都有涉水,到时候即便是镇国公,也只能自保。
    人人都不干净,所以人人都干净。
    起身,推窗,窗外已尽起了风。
    郑城月没有说错,上辈子他死得太早,所以这辈子,他必然不能死得这么早。而离上辈子慕容松大破西洲城只有两年半时间。他不能容许上辈子的错误再出现一次。忽视了四皇子和五皇子会联合起来将楚家定在了反了的罪名之下。当时的楚之望无奈之下,只能寻求齐王帮助,然而却也未如愿。
    楚家十万兵马终是被镇国公的军队和慕容松合围屠杀。
    而这辈子,所有阻碍他的,都必须一一铲除。
    ☆、第 69 章
    经了林之谦的事,郑家都有点低迷,好在马上就到了郑城月十五岁生日。
    郑城月的及芉礼,张氏刻意办得很是隆重,仿佛要扫晦气似的。甚至请戏班子来给郑城月唱了一出戏。
    这一天,林家也来了人。除了林老太太让人送了一套头面以外,林大太太也着人松了十匹红菱纱来。就连林七也跟着来了。
    林家如此,自然是要放下前事了。张氏自然很是高兴。张二舅妈看了,也只得叹气,此事能如此收场,也算不错了。
    而更为让人吃惊的是,楚家也着人送了礼来。
    张氏听人说了楚家,头皮一麻。好在她还蹦得住,让人接了楚家的人进来。
    “我们也不进去打扰了,这两厢全是大小姐让人送给郑姑娘的生辰礼。”送礼过来的楚家人很是客气,说了几句,便辞了回去。
    “楚姑娘对城月倒是很不错。”张二舅妈笑道,心理很是有些活络。
    张氏勉强一笑:“不过是她运气好得了楚姑娘青眼罢了。”
    她心中是万万不愿意女儿和楚家再交往的,若是哪日楚夫人发作起来,怪罪的还是自家女儿。
    楚真送来的两箱子,到底还是被搬到了郑城月的屋子。
    晚间郑城月和春枝清点各人送来的礼,到了最后,看到了那两箱子,郑城月微微一愣。
    “楚姑娘对姑娘真好。”春枝笑道。
    郑城月不接她话:“你将这两箱子好好放起来,不准人随便翻动。”
    这几年随着郑城知,郑城文长大,郑家的下人越来越多。
    春枝点头:“姑娘不打开看看是什么?”
    郑城月摇头。
    春枝有些奇怪,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郑家和林家口头上的婚事,自然没能掀起什么大波澜,郑城月及芉礼一过,来郑家的人其实不少,郑城月人长得不错,且又有自己的铺子,加上郑霖这几年官升得快,郑城月要想嫁人,市场还是不错的。
    但如前几月一样,看中的人都有些这儿那儿的不足。张氏更是有些着急。
    郑霖见了,很是好笑,其实他知道张氏私心里是愿意将女儿嫁回娘家的,但郑霖并不开这个口。
    张氏见丈夫如此,也不再多说,只管看其他人家。
    哪里知道这日,张氏在家,却见媒婆上了家来。
    有婆子上门,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你说的是冯千户冯家?”张氏听到那媒人说的话,声音提高了好几倍。
    那媒人长得富态,穿了件暗红色的衣服,看起来很是喜庆。此时听了张氏的话,笑道:“太太说的是,咱们西洲城除了这个冯千户,又还从哪儿找来第二个冯千户。”
    张是心下生出几分疑惑,嘴上却道:“既然是他家,那你也不必和我多说了。”
    那媒人笑道:“太太说的哪里话!冯太太是个大方人,再好相处不过。冯公子人更是长得俊俏。这冯家经了好几次,都能再站起来,这家中岂是别人家能比的。”
    “我们家门第低,高攀不了。”张氏心中冷笑,冯家是什么人,那冯太太,她虽然和她没见过几面,但是经了张三姐的事,她听到冯家,就心烦。也不知这冯家打的什么注意。竟然来自家提亲。
    那媒人见张氏冷了下来,也不恼,只笑道:“太太这话就太过谦了,如今郑大人是千户,又得将军青眼,有什么不般配的,我看正是门当户对呢。”
    张氏看她,笑:“冯家家境厚实,我们家不过是运气罢了。烦你转告冯太太,多谢她的高看了,我们姑娘恐没那个福分。另外冯公子是个什么人,我们家也清楚得很。”
    那媒人再要说话,张氏站了起来:“看茶。”
    这是明摆着撵人了。
    这媒人只得起身告辞。她脸皮虽然厚,但到底这郑家是千户,不敢太过放肆。
    待这媒人一走,张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这冯家简直欺人太甚,祸害了自己的外甥女不说,还想来祸害自己家女儿吗?真是无耻的东西。
    而那边冯太太自然听了媒人的话,心下早已将郑家骂了个遍,面上却道:“想来是郑太太对我有些误会。无妨,我改日再去说,这事还得劳烦您呢。”
    说罢,又让人给了这媒人一两银子。
    这媒人自然满口应承了下来:“正是,这种事,男方家难免要多去几次,女方好抬抬架子。太太就放心吧。我看公子俊俏得很,俗话说,哪个女人不爱俏。待那郑姑娘见到公子,必然会同意的。”
    说好话不要钱,这人并吝啬。
    冯太太点头。让人送了这人出门。
    待这媒人出了去,她才长长吐了口气:“郑家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暴发户罢了。”
    身边的丫头上来给她捶背,“说的就是。我看他家是给脸不要脸。”
    冯太太叹气:“也不知道老爷和你们少爷是如何想的。”
    那丫头笑道:“老爷是看这郑千户吧。”
    冯太太不语。
    冯殷来给她说了两遭,要娶郑家的姑娘,她先前还当是玩笑,哪知道这孩子竟然是真的。要她说,这郑家和那张家的狐媚子几然是表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冯太太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和姓郑的有什么牵连。悄悄着人问了,问了好几次也没见着有什么。
    越是如此,心下越发有些不安定。
    待冯殷家来,直接将人叫了过来。
    冯殷听了母亲的话,笑道:“那郑家的丫头长得确实不错。”
    郑城月,他自然是见过的。
    冯太太简直怒了,“人家这样直接拒绝,你还要让我这脸丢到什么地方去?”
    她是非常不愿意去郑家争取这门婚事的。
    冯殷笑道:“母亲,我不过是帮人罢了。”
    冯太太冷笑:“是这般帮法?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你这个孩子,我看你头脑还不清楚呢。陆家的亲事没了,也没见你如何。你现在倒好,有心情帮别人。要我说,搞不好陆家的事,和张家还有些关系呢。张家和郑家可是亲得很。”
    她说道陆家,就一肚子气。
    哪知道冯殷突然站了起来,笑道:“母亲,这事郑家必然不同意的,你只管多让人去几次就罢了。做给人看看就好。”
    想起陆家的事,冯殷心中如火烧一般。
    郑城月以为自己做得不留痕迹,哪知道还是让他查了出来,真是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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