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城知一脸羡慕,偏头往十字街上的方向看了看,口中惊喜的叫道:“姐,姐,是前锋营呢。”
    重重的马蹄声,黑色的盔甲,在风雪中疾驰而过。
    楚家的前锋营,西州人没有不知道的。
    郑城月无奈,“还走不走了你。”
    郑城知笑,“马上就过去了,我看看嘛。”
    远远看一眼,过过隐也是好的。
    “奇怪,怎么全是黑色盔甲啊?不对啊,这声音特别重,不像轻装骑兵。”郑城知喃喃开口,他平日里最爱看兵书,虽然年纪小,也看不太懂,但到底还是能胡诌。连俞平生都说这小子搞不好将来会是个骑兵呢。
    郑城月拉他:“走了。”
    大雪天的,这小子的皮又痒了。
    郑城知撇嘴,只得跟在郑城月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锦里街街道窄,但是却很长,越往里走,街道两边的屋檐似乎都能碰上。
    郑城月仰头,天色越来越暗,风雪却不见减缓,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幸而郑城月的目力练得不错,否则,现在都要摔个几跟头了。
    “姐,你说这软甲真的有用嘛?”郑城知跟在后面,很是百无聊赖。
    郑城月没回答。
    郑城知见她不回答,也不在意,又问道:“唉,郑六叔选的这日子哟,真是。。。。。。。”
    “城知,跑。”郑城月猛然回头,一把推开了他。
    郑城知从来没有听到过郑城月如此严肃的声音,想问发生了什么,却只见路的尽头,几个人影快步向两人的方向而来。
    郑城知只觉自己的腿都要软了。
    “去叫人。”郑城月将用力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几米。
    郑城知想要拉着她一起,郑城月喝道:“跑。”
    郑城知被突然一吼,定了定,“姐,你等我,我去叫人,姐,你等我啊。”
    他一面跑,纵然不明白这些人是何为,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流。
    风雪太大了,想要跑,恐怕会连累了郑城知。郑城月只觉心都停止跳动了,悄悄握住了手中的碎心刀,今日也是赶巧,她出门也将那把刀放在了袖子中。
    六个人,均是蒙面。
    郑城月一步一步快速往后退,可是又不能退得太快,否则这些人会去追过去,郑城知太小,路面不好,跑得也不快。
    “有个小子跑了,我去追。”其中一人骂到,几步就要追过去。却不想郑城月几步抽刀往那人面上刺去。
    那人本想这姑娘不过是个弱女子,没想到还能如此,一巴掌抽了过来,郑城月矮身躲过,刀往上划过,那人尖叫一声。
    原来眼睛已经被刺。
    这是郑城月练得最好的一招。
    “怕什么,等他带人过来,你我早走了。”听到那人的叫痛声,另一人上前毫不在意,一脚踢在郑城月身上,“这娘们还是个练家子。啧啧,有劲。”
    其他几人见了,哈哈大笑起来,狰狞的笑声在风雪中回荡。
    “你可别伤到要处,要交差呢。”
    “我看这娘们不错,不如你我先用了如何?”
    “狗屁,一千两呢。妈的,好看的女人多的是。何必和银子过不去。”
    这几人边说边往郑城月身上招呼,因想着郑城月是个懂武功的,几人也多了个心眼。
    这些人个头都很高,郑城月不敢正面抵挡,只能躲闪回避,只要近身,她的碎心刀便能刺着。这么几年,那把碎心刀被她练的不错。
    人越是遇到绝境,越是能冷静,郑城月已经顾不得害怕。
    近身的格斗,伤了两人的眼睛,另外两人的腿也被伤着了。但是对方毕竟有六人,分了四个方位。
    “不过是个娘们。”其中一人一直不出声,先前一直观望。见其他无人竟然连一个女子都不能搞定,突然生气。从后一个穿堂退,横扫了过去,前方有两人挡住了郑城月,一人拳头往她肚子上砸去。
    郑城月根本避让不及,后面那人的脚已经扫了过来。
    郑城月只觉疼痛麻木了她的神经,背后,双腿均被几人踢中,一个不稳,瘫倒在雪地上。
    见她倒地,那被刺瞎了眼睛的两人上前,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妈的,让你狠,你狠是吧,是吧?”扯住郑城月的头发,便是几把掌。
    见她身边还有一把刀,立刻捡起那把刀,“你不是厉害嘛?老子让你也尝尝。”
    说罢将碎心刀往郑城月眼睛刺去。
    “算了,不过是一支眼睛。银子,你不想要了?”那所谓的老大一把捏住他的手,将那把刀拿了过来,看了一眼,就丢在地上,“走吧。”
    一千两,实在是个大数目,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这么大的活了。
    风雪太大,不过是半刻的功夫,雪地上早没有痕迹,只有一把薄如蝉翼的刀被丢在雪地上。
    郑城月迷迷糊糊中,只觉被人拖着在雪地中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在黑暗中跑了一日一夜,无论如何挣脱,还是让人堵住了出路。
    最后只觉冷风穿堂而过,有人泼了她一桶水,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身上的疼痛,寒冷让她恨不得就此躺下去,不再醒来。
    “吃饭。”一个男人,郑城月记得是雪地中的一人。
    一只破碗里面的东西发出阵阵恶臭。
    郑城月环视四周,除了那男人,还有另外一个,正蹲在不远处双目看她,目光很是猥琐。
    “你别打她注意。”给她饭那男人说了一句,“要尝鲜也要等那人用过了再说。”
    郑城月心下一阵寒冷。
    那蹲着的男人过来,狠狠摸了一把郑城月的脸,郑城月的手脚根本不能动。只一口唾沫吐了过去。
    “贱人。”那人一巴掌就要抽来。哪里知道,门却一把被推开,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带上这人走。”
    “不是在此处等吗?”有人问。
    外面的人骂了一句,说道:”这他妈的都第二日了,那人才送信来,不来此处,要送过去。“
    原来已经第二日了。
    郑城月低头。
    先前那蹲着的男人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天气这么冷,外面的雪都半人高了,这还要出去,这活还真不是人干的。”
    “要你送,你就送,你那么多废话。那女的如何了?”外面的人又问道。
    那人骂了一句:“狗娘养的,淋了一桶水后,醒了。还凶得很。”
    外面那人嘿嘿笑了起来,“这么够劲,难怪姓冯的愿意出这么多银子。”
    声音并不大。
    然而郑城月还是听了进去。
    原来是冯家。
    “声音小点。”屋里的男人往外吼了一句,看了看郑城月,抬手一掌劈到她肩膀上。
    郑城月顿时昏了过去。
    风雪迷住了人的双眼。
    脚步匆忙而慌乱。
    破败的山庙,四周寂静,仿佛落雪的声音都能听到。
    冯殷和身边的人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一连两日的大雪,一步踏过,后面再无踪迹。
    山庙前的几人看到冯殷,见他身边还有一人,不由一愣,“冯公子,咱不是说好了的。只你一个嘛?”
    冯殷笑,“我说过吗?”
    他的手一挥,四周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十几个手拿弓箭的男人。
    “冯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那领头的人怒道。
    冯殷笑,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身边的人一笑:“只有死人才能不会泄漏出去。”
    冯殷会意。
    那领头的人一声大喝,要上前逮住冯殷,哪知道冯殷和身边之人一个后退,弓箭四面八方过来。
    顷刻间,雪地上已经倒了五个人,死状难看。
    冯殷垂目,五个人的身体很快被埋在雪地中,没有一丝痕迹。
    冯殷跟在那人后面。
    那人到了山庙破门前,往里看了看,转头看冯殷,“真的没有别的人了?”
    冯殷点头。“这些人常年干这个,一帮一伙,应该没有。”
    那人正要抬脚进去,听了这话,停住了身子,转头,看冯殷:“你若敢泄漏一个字,和他们一样。”
    冯殷低头低声:“我知道。”
    那人往里看了一眼,想了想:“既然人抓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那张脸,我看了实在是烦。”
    这是要毁了郑城月那张脸。
    冯殷点头:“当然,今日就会被送出西洲,卖到北凉,没人会知道。”
    那人一笑:“如此我就不进去了。你若是办错了,你知道我会如何做的。”
    冯殷没料到这人又变了注意,心下有些不耐烦,但也不敢说其他,只道:“当然。这事里面既没有你的事,也没有我的事。”
    待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间。
    冯殷才敢进去庙里。
    庙里没有一丝热气,郑城月横躺在地上,菩萨的塑像已经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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