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辛紧紧抿唇,闭目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才低声道:“我明白了。”
    “但,不能伤害她,殷雪灼……真的很在乎她……”韶辛说:“到时候只要能打断血祭,或许就会有转机。”
    他心乱如麻,想起季烟,又联想到了千千万万人。
    死了太多人了。
    他只希望,这一切能早日停下。
    季烟回到宫殿里时,那些魔已经搬来了饭菜,季烟坐在一大桌山珍海味前,却迟迟不动筷子。
    殷雪灼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
    季烟的表情很一眼难尽,“就……不知道怎么说,感觉有点反胃,吃不进去。”
    殷雪灼抬起眼睫,看着面前女子苍白的脸色,他下令宫殿里不能出现任何反光的东西,不让她自己察觉到自己的样子有多虚弱。
    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偶尔头晕,没什么大碍,每日都过得没心没肺,可她身边的人,从白白到秋宓,甚至是今天陪她说笑了一整日的幼兰,都看出来她不太好。
    殷雪灼早知会有今日,当初便宁愿带着她历劫,也许疼过之后,一切也是会好起来的。
    又怎知,她从一开始的头晕虚弱,到情况越来越糟,连对万事都胜券在握的他,都开始担心起来。
    他不能失去她。
    不管是付出怎样的代价。
    季烟看殷雪灼一直看着自己没说话,被他看得瘆得慌,刚想说话,他忽然拿起了筷子。
    他笨拙地用筷子夹了夹菜,怎么都夹不起来,季烟忍不住了,“噗”地一声笑出来。
    他表情一僵,非常不爽被她看不起,索性用法术,控制面前一块肉飞起来,张开嘴吃了进去。
    “……”季烟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杏眸,呆滞地望着他。
    殷雪灼吃了?吃肉了?他不是素食动物吗?
    季烟目瞪口呆,整个人都走了神,直到下巴被他勾起,两腮被他捏开,他低头吻了上来,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
    舌尖灵巧地顶着那块肉,喂进了她的嘴里。
    季烟:“!”
    她眼睛里的情绪何止是用震惊来形容,这种电视剧里才看过的嘴对嘴喂法,居然真的被他做了!不是……没有教他他为什么会啊,他的领悟能力是不是太强了?
    季烟往后仰,他便越凑越近,直到她的后脑撞上了墙壁,这才退无可退,他温柔地扫过她唇齿间的每一处,又抬手蒙住她的眼睛,季烟被他撩得浑身发软,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微微后退,放过了她。
    季烟嘴里含着那块肉,愣是没有咽下去。
    但面前的男人眼神十分危险,一脸“我都亲自喂你了你敢不吃下去”的威胁,季烟给他面子,在他毫不掩饰的暧昧目光下,慢慢将那块肉咽了口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盯着吃这块肉,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热浪顺着脖颈漫上了脸颊,她连耳根都红了。
    季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都不敢看殷雪灼了,明明不是第一天谈恋爱,却感觉被他撩到了,连心跳都快得不正常。
    男人微微逼近,又意犹未尽地在她唇瓣上摩挲了几下,低声道:“烟烟,还是要好好吃饭。”
    他嗓音低沉,声音带了磁性,三分撩人,季烟不知道他今晚怎么了,撩得她心底小鹿乱撞。
    其实只是有点没胃口而已,她一个成年人,少吃一顿晚饭其实也没什么。
    她心跳得很快,他又说:“我可以这样喂你。”
    季烟:“别别别!”吓得她连忙拿起筷子,作势要吃了。
    这下她主动,他反倒有些不满了,“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喂你?”
    季烟的表情一言难尽,“大哥……你确定只是在喂吗?我都要快窒息了。”
    殷雪灼定定地瞧了她片刻,又笑了,“烟烟还需要多被亲几次,要习惯我。”
    “……”季烟抬手捂住耳朵,又捧住脸,闭上眼睛。
    糟糕,这种心跳的感觉,她是不是又被他撩了?
    一直这样喂什么的,实在是太羞耻了,殷雪灼温柔起来让她吃不消,用最平淡的语气说这种话,也实在是要命。
    啊啊啊啊这个磨人的男人!
    要是在往常,他看见她不吃饭,最正常的操作应该是直接捏着她的嘴,粗暴地塞进去吧?
    不过,这样的殷雪灼,她也很喜欢就是了,季烟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在他的“监督”下,硬着头皮夹了几块肉,伸进嘴里慢慢嚼着,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殷雪灼就这样看着她吃,等到她吃饱喝足,才抬手将那些饭菜撤了下去。
    季烟刚吃完,又有点儿犯困,靠着殷雪灼直打哈欠,他抬手将她按紧在怀里,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越来越放松,很快就睡了过去。
    很奇怪,她已经连着好几日不做梦了,季烟这回半夜醒来,在黑暗中一阵摸索,一直摸到了殷雪灼的脖子,才把脸贴了上去,靠着他的颈窝,撒娇道:“灼灼,你喜欢我吗?”
    大半夜的猝不及防发问,殷雪灼顿了一下,声音也低低地响了起来。
    “喜欢。”
    “嘻嘻。”她啵唧啵唧把他亲了好多口,“我好喜欢你,不杀人的灼灼最好了,你以后乖一点,不要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也许是大半夜情绪比较多,她说话也口无遮拦的,纯粹无聊,缠着他谈心。
    殷雪灼转眸看着她。
    黑暗中的她什么也看不见,眼神毫无焦距,但隐藏着星零的笑意。
    殷雪灼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嗯”了一声,“你先听我的,我便听你的。”
    她茫然道:“……啊?我听你的什么啊?我觉得我很听话了啊!”
    “我这么好的女朋友你从哪找。”她低头一阵嘀咕,“被你欺负也不生气,每天都暖好床,还被囚.禁py,这都没提分手,你知足吧。”
    “……”殷雪灼看着她的眼神怪异起来。
    “不是这个。”他抬手抚了抚额头,有些想笑,又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头,“早睡早起,不许挑食,不许生病,好好养着身体,最好白白胖胖。”
    季烟:“……你到底是我对象,还是我妈?”
    简直和广大长辈一样的要求。
    殷雪灼却疑惑道:“妈?这是什么?”
    季烟:“就是爸爸的对象,也就相当于娘亲。”
    他想了想,这和他理解的爸爸不一样,季烟之前明明说了爸爸就是靠山和老大的意思,为何爸爸对象就是妈?他绕了绕,索性不想了,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凡人之间的关系。
    只是季烟的话提醒了他什么,他忽然心血来潮,说:“叫爸爸。”
    季烟:“???”
    作者有话要说:  殷雪灼:叫爸爸。
    季烟:……又来了,幼稚鬼。,,
    第95章
    天亮之后, 殷雪灼又带季烟去了魇族。
    魇族灵气充沛,对季烟的身体有好处, 她不喜欢被困在一座宫殿里, 殷雪灼看似不在意她, 实则也会在她的撒娇之下没了底线。
    挽秋剑紧紧背在身上,重倒是不重, 季烟还是一如既往地活蹦乱跳。
    “魔主您……真的想好了吗?”秋宓站在殷雪灼身后,看着不远处和幼兰说话的季烟,眼底浮现浓浓的担忧, “一旦开始,便不能反悔,这是逆天之举, 即使能治好季姑娘, 也未必不会有其他的变数。”
    殷雪灼垂袖而立,眸子落在季烟的笑靥上,淡淡道:“这世上,我只在意她。”
    他这人没什么可留恋的东西,早在沦落为魔的时候, 心就已经死了,除了复仇,似乎生活也没什么乐趣。
    魔魇的记忆力不好,漫长的岁月里,很多东西经历了又忘掉,与他都无关紧要, 也想不起什么让他想要留住的东西。
    除了她。
    秋宓心里微微憾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的魔主如同山巅的高岭之花,可望而不可即,也从来不会被这种俗世之物所困,但为一人而义无反顾,又是在这其中,投注了多深的感情?
    秋宓沉默许久,才低声道:“聚灵阵已经完全成形,明夜天象变化,月圆之时,便是最适合血祭的时候。”
    她微微抬头,要抿唇道:“……成败在此一举。”
    比起她的担忧,殷雪灼倒是面色毫无波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向来如此,做什么都势在必得,有时候过于自傲,有时候又是的的确确的强大,才给了他这样的勇气。
    “殷雪灼!”季烟不知道从哪里采的花,编成了花环,戴着花环凑了过来,“你看,好看吗?”
    女孩的笑容比春光更明媚,因为兴奋,脸颊上泛着些许的不自然的红晕,仿佛女子上了胭脂粉黛,点亮了三分容色。
    殷雪灼垂眼拨了一下她头顶的花,皱眉道:“这是什么?”
    “这是花环啊!”
    “为什么要戴在头上?味道太浓了。”
    季烟愣了一下,无语道:“因为好看啊,女孩子戴花,问你好不好看,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个死直男,难怪我自从跟了你,就每天邋里邋遢的没个样子。”
    死直男殷雪灼:“……”
    站在殷雪灼身后秋宓忍俊不禁,上前道:“季姑娘,我还知道哪里有更好看的花,我带你去采如何?”
    季烟眼睛一亮,十分雀跃,“好啊!果然还是小姐姐好!”
    秋宓笑着,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带着她飞了起来。
    秋宓说的没错,这里还有很多奇异的花,缤纷艳丽,香气扑鼻,据说是借着魇族的灵气而生长出来的,季烟也不太认识这种玄幻世界的花,不过她觉得好看就采了很多,谁知手指一触摸到花瓣,就有小蝴蝶从里面冒了出来,围着季烟打转。
    那些小蝴蝶总是藏在花间,被她惊扰,也丝毫不怕她,反倒有些怕秋宓身上的魔气,不曾靠近秋宓分毫。
    季烟拿手指逗了逗小蝴蝶,叹了口气,“算了……不采了。”
    她只是贪一时好玩儿,倒也不是非采不可,但这些花似乎已经被小蝴蝶们占据了,还是别打扰它们了。
    秋宓看她忽然变卦,想了想,又微笑着问:“季姑娘既然爱美,不采花,也还有别的办法……你可喜欢凡间的胭脂水粉?金钗玉环?”
    季烟仰头笑:“喜欢!”
    她说得非常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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