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荆希赶紧转回话题, 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去睡吧, 我以前也常常值夜班……”顿了顿, 想起赵钰可能听不懂,便继续解释, “就是晚上不睡觉,守着病人,所以一晚上不睡没什么。”
    “不必,我守着, 你去睡。”赵钰看着她轻声道。
    “不用不用!”荆希连连摆手,忽的语气一转,拖出长长的暧昧而婉转的语调,“那要不,咱俩一起睡?”
    赵钰:“……男女授受不亲。”
    看他一脸无言,荆希坏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想什么呢?我还能跟你睡一张床不成,当然是我睡床,你睡地铺咯。”
    赵钰:“…………地铺?”赵钰长这么大,还从未睡过这种床铺!!
    忽的有点儿后悔刚才自己的行径了,瘫着脸,他道:“不必,我不睡。”
    “啧,不睡怎么行呢?熬夜可不好,”荆希挑眉,见他一动不动地释放冷气,失笑出声,“好了好了,我是开玩笑的,别当真,我在这里打个地铺睡就好了,也顺便看着她,免得她还出现别的情况。”
    赵钰站着不动。
    “行了,快回去睡吧,明天还有事呢。”荆希推了一把赵钰。
    赵钰回头看她,见她已经去拿被褥,便垂眼迈出房门,顺带轻轻带上门,回了房间。
    当夜,荆希又梦到了那个白茫茫的梦境,还是那双死人眼。
    荆希醒了过来。
    最近,她做这个梦做的越来越频繁了,难不成是因为她的身份要被揭开了吗?
    对于那个死人眼就在隐山,她确信了百分之八十。
    “嗯……”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稍显不安的呻.吟,荆希看了一眼天色,难怪,天已经快要亮了。
    过去一探她的肌肤,果然又有点发热。
    荆希站在床边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出去了。
    这时天色尚早,然而荆希没想到,她出去时,看到了赵钰和小四儿。
    赵钰应该是问了小四儿什么,小四儿抖着双腿在那儿支支吾吾的答。
    许是怕打扰到别人休息,声音压的很低。
    “咦,希,希姐,你怎么出来了?”小四儿眼尖的看到了她,说完他就又愣在了原地,“姐,你,你的脸?!”
    “怎么了?”荆希一挑眉,今晨她出来得有些急,倒是忘记戴面具了。
    “……怎,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小四儿愣愣地,他还记得当初荆希那张脸带给了他多少的噩梦啊!
    “什么话,你希姐我一直都很好看。”荆希抬了抬下颚,问赵钰,“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赵钰摇摇头,“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哦,对,”荆希想起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小四儿,你现在去找那头水牛,问他有没有艾叶,拿点儿过来。”
    “要艾叶干嘛?”
    “没什么大事,那姑娘又有点儿发热而已。”
    “哎,好,我这就去!!”一听和小云有关,小四儿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荆希返回屋里,将腰间盘着的银针取下排开,银针又剩的不多了。
    荆希还保留了一部分在现代的习惯,喜欢把银针放一次性的用,用了之后就直接扔掉了,所以导致她的银针常常都用得很快。
    剩下的这些也不知够不够,而且……
    荆希看着这些银针,忽然有点手痒,她看了眼不远处的门框,指尖夹起一根,手腕一翻一甩,银针脱手而出,随后只见银光微微一闪,瞬间就没入了木门里。
    荆希震惊脸:我艹,原来我这么厉害!
    目睹这一幕的赵钰:“……”
    等等,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荆希看了一眼赵钰,两人同时想起了小四儿口中那凌厉的飞针。
    赵钰:“…………”
    荆希:“……………”
    “我觉得,”荆希静默片刻,“我,可以解释。”
    赵钰看着她。
    荆希:“……………………”
    好吧,她发现她还真解释不了。
    “哎,那个,我发现我又没有银针了唉,看来我还得再买,哈哈哈哈,可是我这么穷。”
    荆希一边呵呵呵,一边若无其事的往小云房间里走,逃避了赵钰的视线。
    罢了,赵钰按了按眉心,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迟早会知道的。
    只是……他把目光投向里屋,抿了抿唇,荆希,到底有没有撒谎呢?
    艾叶被送了过来,荆希找了放置时间比较长的艾叶,手动将之搓成了一根根细细的艾条,然后又将艾条绑在针后,像是银针长了小尾巴。
    小四儿看得一愣一愣的,“希姐,这是干嘛啊?”
    “治病。”荆希手上动作不停,“其实拔火罐可能效果更好,可惜没工具。”
    “治病还能这么治,”小四儿一脸惊奇,随即哀求道,“姐,我也想学了,你教教我,收我为徒吧!”
    “四儿啊,不是姐不教你,你说你,不识字的话,就没有任何基础,我怎么教你啊?”
    “那你也不识字啊,你怎么能学会?”小四儿理直气壮。
    荆希:“……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识字了?”
    小四儿:“那你从来都是让王……大当家给你代笔写药方,你从来都没自己写过,你肯定不识字,而且,我也见过不识字的大夫呢!”
    荆希:“………”
    叹了口气,她语重心长道:“四儿啊,姐姐我不是不识字,我只是不会写而已,何况,不识字的大夫是走不长远的,永远只能停留在一隅之地,懂否?”
    “不会写字?”小四儿一脸固执,“你就是不识字!”
    荆希:“…………”
    她跟他说不通。
    进了屋子,荆希把还在发烧的小云叫醒了过来,对着她扬了扬手中的针:“小妹妹,来吧,姐姐给你扎针。”
    一睁眼就看到一排银光闪闪的寒针的小云:“……”
    “可能会有点热,有点疼,”荆希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不过还是能忍的。”
    小云:“…………”这个笑容让她感受到了威胁。
    荆希拿出一根针在火上消毒,一边道:“你的病是由于脾受湿困阻,运化不及,通俗一点儿,就像是给脾外面裹了一层粘粘的的湿气,自然就转不动了,而脾又合四肢肌肉,所以你的四肢内就会有大量水湿停聚从而肿胀,因此施针部位主要在足太阴脾经和四肢的穴位上。”
    “所以呢?”小云问。
    “所以,为了方便,云妹妹,脱衣服吧。”荆希温和笑。
    小云:“…………”
    最终,小云脱的只剩了小衣小裤,也因此,男人们也不便进来。
    没个助手确实挺多不方便的。荆希一边动作一边想。
    银针尽数入体,荆希引燃了针上的艾叶,伴随着袅袅的青烟升起,艾叶浓烈的气味开始散发出来,小云也感觉到扎着银针的穴位处慢慢热了起来,刚开始是温暖的舒适,随着温度升高,却慢慢变得灼热疼痛了起来。
    简直是像是人拿火直接在底下烤着那块儿皮肤!
    果然是“有点儿”热,“有点儿”疼!
    小云咬着牙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然而折磨还不算完,荆希竟然还拿来热水用布沾湿后给她热敷,这简直是折磨!
    “好了好了,乖啦,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荆希一边换了热水给她热敷,一边很不走心的安慰她。
    小云:“……………”她怀疑荆希是故意的,但她没有证据。
    随着艾条的慢慢燃烧,小云皮肤上开始冒出大量的冷汗,这次,小云不再单单感到痛苦了,如果说最开始只是浮于表面的灼热和疼痛,那后面则是逐渐深入到体内的温暖和舒适,让她困冷的身体变得温暖和轻松了起来。
    等整个治疗结束,小云疲惫的喘着气,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但当她洗过澡后,立刻感觉到精神一震,长时间那种困乏疲惫的感觉消失了大半。
    小云看荆希的眼神变了。
    在古代,女性生病其实是件很麻烦的事,因为大夫大多是男性,即使是女的,由于不识字医术也大都不怎么样,又有男女大防的观念,这导致女人生病常常会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特别是涉及到某些比较私密的妇科疾病时更是如此。
    而脱了衣服让男大夫针灸这种情况就更加不可能了。
    “也不必太感谢我,记得付诊金就好,”荆希笑眯眯的,“对了,湿气致病不容易好,你这个又有点严重,所以还得几次可能才能全好,所以一次给你算便宜点儿,一两半一次好了。付钱吧。”
    好感瞬间烟消云散,小云恢复了面无表情,“我没钱。”
    “没钱啊。”荆希撑着下巴一脸苦恼,“那我做大夫的也是要恰饭的啊,我吃了饭,就没钱了。你现在不给我付诊金,我就没钱买银针,没钱买银针,也就没法治病,没法治病,也就没钱,没钱也就……”
    “且慢!”小云皱着眉打断荆希,“你等等。”
    她出了房间,只听她道:“赵公子,你现在有钱吗?可否先借与小女一点,日后必定换上。”
    赵钰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天后他的声音才响起:“……倒是也不必还,姑娘需要多少?”
    “先十两吧。”小云犹豫了一下,道。
    荆希:“…………”莫名奇妙就更不高兴了是怎么回事?!
    荆希臭着脸出去,“等等!”她按住了赵钰掏钱袋的手,转头就笑了起来,“唉,小妹妹,倒也不必急着给钱,俗话说,医者仁心,等把你病治好了再说也不迟。”
    小云看她。
    荆希露出八颗牙齿标准微笑,满满的诚恳真挚。
    小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然后她就看到说着医者仁心的那位一转头,朝赵钰一伸手:“给钱,没钱了,没银针,我没安全感!”
    赵钰:“……那日三当家才给了你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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