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面色一僵。
    “早就知道陆修元此番过去,必会搅动风浪,当初我就说马泰不靠谱,如今一瞧,果真如此,这条线废了,我们半幅身家也没了。”最令她头疼的是马泰。
    马泰每年奉上来的银两可是有大用的。
    现在马泰落到了陆修元手中,陈氏倒吸一口凉气。
    内侍听她的抱怨,求救般地瞧了侍女秋兰一眼。
    秋兰上前与陈氏说道:“陈大相公这些年为了咱们可是费劲了心血,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若这次处理不好,陈大相公第一个受牵连,我们也无法独善其身。”
    陈氏微顿,她说的对,要怪就怪陆修元,摆手:“你回去让兄长多加小心,尽快把他们解决掉,若等他们回了汴京,我们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内侍忙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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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扬州府风雨渐消, 而汴京城暗潮汹涌,山雨欲来,即将到来的是比扬州更凶猛的暴风雨。
    姜杏之眷恋着她的故乡, 若是搁到以前,要她离开扬州, 她说不定提前四五日就开始抹眼泪,但现在她有爱人相伴, 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便没有那么难过了。
    又加上很早就开始默默的在心底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到了真要走的时候, 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
    唯一令她难受的事情便是贺伯了。
    “姑娘放心的去吧,不必担忧我。”贺伯宽慰姜杏之。
    “要是哪天贺伯你想我了,一定要写信给我,我会来接你的。”姜杏之忍着酸意,认真地说。
    “好, ”贺伯也郑重地回她,“姑娘一路平安。”
    陆修元手掌在姜杏之肩头握了握, 姜杏之忍不住偏头埋着他温暖安定的胸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逼退眼里的泪意。
    贺叶看着面前可以用宽阔胸膛为他们姑娘遮风挡雨的男子,郑重地行了一礼:“往后姑娘就交给姑爷了。”
    听到这个称呼四周的侍女侍卫们低下头, 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这世上也只有眼前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敢称呼皇太孙为姑爷了。
    这些日子,贺叶一直称呼陆修元为殿下,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陆修元不仅没有觉得冒犯,反而心里有些愉悦,颔首承诺:“贺伯放心。”
    贺叶亲自扶着姜杏之上了马车,转身站在贺宅大门口,目送她离开。
    姜杏之手指揪着车窗帘望着逐渐消失在眼里的宅子,猛地叹息,细弱的肩膀瞬间耷拉下来。
    陆修元搂过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杏之,在我面前可以不用忍着。”
    姜杏之回抱他,用力摇头,努力睁大眼睛:“我不哭。”
    她不知道她这般模样更惹人心疼,陆修元俯身,他完美的五官慢慢放大,姜杏之睫毛颤抖,下意识地闭眼,随后一个温柔的轻吻落在眉心。
    感受到他的疼惜爱意,姜杏之忍了半天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陆修元温热的薄唇又轻柔地落在她的眼帘,驱散了她的难过。
    小小的心脏被他填得满满的,姜杏之手掌撑着他的心口,仰头,把自己的红唇送上前。
    陆修元手指托着她的后颈,吻上她的唇瓣,耳鬓厮磨,温柔极了。
    马车在城门口又停了一下,原来是知府赵大人带着属官过来相送,略寒暄了几句。
    赵夫人贴心,还让赵大人带了一提篮的果子要送与姜杏之。
    姜杏之没拒绝,收了下来,赵夫人也是个灵巧的人,准备的果子都是些手指大小的方面食用的。
    谢过赵大人和他夫人,马车便在在众目睽睽之下,驶向城外的官道。
    ·
    黑夜中车队在楚州驿站停下,歇息了一夜,第二日继续赶路,一路上软甲护卫寸步不离地守在了马车两侧。
    侍卫们戒备森严,路人见此便知里面坐的是些大人物,远远地避开了。
    这日因为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大雨,未能在黑天之前赶到寿州,卯时天色蒙亮,车队出现在寿州城外的郊林中。
    晨光熹微,清晨的林中,却听不到一丝鸟鸣声,只有马蹄踩在枯枝叶上的声音。
    齐进从车队头一辆马车内出来,站在车板上,伸了个懒腰。
    一旁骑马的侍卫道:“大人可是要出来骑马?”
    齐进摆手:“坐得骨头酸痛,让本官歇歇。”
    侍卫笑道:“大人进车厢里歇吧。”
    齐进摇头,双手插着腰,转身看向后方,声音浑厚:“昨晚殿下可差人来过?”
    “不曾,殿下让大人好生休息。”
    齐进点头又问道:“马泰没闹吧?”
    侍卫也回头看了一眼:“大人放心,他老实着呢!不久前我才去看过。”
    齐进脸上闪过满意的神色,刚掀开车帘,弯下腰,准备进车厢,一根利箭射过,直愣愣地钉在了车门框上。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打破了寂静的清晨。
    齐进大惊失色,一边狼狈地跳下马车一边呼喊:“有人刺杀朝廷命官啦!”
    侍卫们拔刀与林中忽然涌出刺客几乎是同一瞬间发生。
    烈马嘶叫,刀光剑影。
    刺客们目的明确,一拨刺向皇太孙的车架,一拨往载着马泰的马车而去。
    “保护皇太孙与太孙妃!”
    “保护好罪犯!”
    此类声音不绝于耳。
    厮杀中刺客终于摸到皇太孙车架上,从里飞出两人,分明就是吴提和初一。
    而马泰那辆马车里哪有他的踪影,拼力厮杀的却是本出现在汴京城的邵介。
    ·
    夜色深重,登河水流波动的厉害,两艘宝船自东向西,撞破平静的河面。
    其中一艘宝船的船舱内,帐幔低垂,低吟喘息声渐消,刚刚还剧烈晃动的铃铛声只残留一丝尾声,帐内忽然往外丢出了一件白色的寝衣。
    分明世间最纯白干净的颜色,若仔细看,却可以看清上面沾着暧昧的水渍和白灼。
    帐中两人身上搭着一条薄被,汗津津地抱在一起,偏还都不愿意撒手。
    姜杏之骨头酥软,娇面潮红,眼眸水盈盈的,张着红肿丰润的嘴巴,细细地喘着气,娇娇媚态惹人采撷。
    陆修元眉眼舒展,尽是满足,长眸温柔,指腹抹开她额头上的汗珠子,嗓音低醇慵懒:“怎么这么没出息,嗯?”
    耳边似乎还有他粗重的吐息声,姜杏之耳朵微烫,决定闭上眼睛,不理他的意味所指的调侃,其实若真要她开口,她也没力气说话,累得很,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陆修元弯唇,薄唇也如姜杏之的一样,格外的殷红,不逗她了,温声问:“去洗一下?”
    姜杏之喉咙中溢出了一声轻音。
    陆修元会意,传人送水。
    虽然明知道别人看不见帐内的景象,进来的也都是侍女,但陆修元还是仔细地将姜杏之裹好。
    待侍女们都出去了,他才掀开薄被,裸着身,横抱着犯懒不愿动弹的姜杏之,往床塌后的屏风后面走去。
    船上的水是个稀罕物,陆修元先把姜杏之放进浴桶里,随后也跟着进去了,两人共同一个浴桶,亲密无间。
    姜杏之把自己交给了陆修元,任他搓洗擦弄。
    陆修元飞快的把两人冲洗干净,套好寝衣,再回到床榻上时,方才还哼哼唧唧说着累的人,又精神起来。
    姜杏之扯着陆修元的衣带,软声问:“还有多久能到啊?”
    “快了,最多十日,是不是觉得无聊了?”陆修元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手指搭着她的腰肢。
    姜杏之连忙摇头,说:“不无聊,不无聊。”
    她脑袋摇得像只破浪鼓,可爱又实诚,惹了陆修元轻笑。
    姜杏之偷瞟他一眼,脑子里多了一些不正经的画面,自楚州换了水路,倒是不必担忧安危了,只船上风景单一,两人几乎是整日都待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便是亲亲抱抱和更羞人的事,自然也尝试了许多新鲜的姿势。
    如此丰富精彩的日子自然与无聊没甚干系。
    他一笑,姜杏之就觉得羞臊,咬着他的胳膊撒气,但又舍不得用力,只软软地磨了磨。
    陆修元眼底眸光深暗,贴着她腰肢的手指慢慢地收紧,听着打在船壁上的浪声,唇角弯弯:“好了,不笑了。”
    手指轻轻地拨弄贴在她额头上的软发,额头肌肤白净平滑,美人尖秀气精致,她的每一处都合了他的心意。
    陆修元心头温软。
    姜杏之放过他硬邦邦的臂膀,枕着他的手臂,安分下来:“也不知初一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吴提初一的能耐自然不必说,又有邵介相助,齐进指挥得当,陆修元心里有成算,道:“相信他们。”
    吴提他们自然也没有让陆修元失望,虽然过程艰难,但总归拿下了刺客。
    齐进不比他们日日习武,闪躲不及受了伤,好在伤势不严重,只是因快马加鞭赶回汴京城,奔波劳累,导致当着文武百官和陛下面前,泪涕俱下,让陛下彻查刺杀一案时,面色灰败,体虚气弱,似是命不久矣的模样吓到了众人。
    齐进一脸后怕,恳切地道:“马泰一案涉及太广,甚至牵扯到了朝中重臣,臣与皇太孙不敢轻易做主,本是打算押送他来京交由陛下亲自审问。
    谁曾想路上遭此大劫,幸好臣与太孙早做防备,特地兵分两路。臣难以想象若太孙在场,刺客凶悍,难保十一年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微臣命贱,可皇太孙的安危关乎国本,歹人其心可诛,还望陛下严查此事,为太孙做主。”
    齐进瞧着站都站不稳,皇帝忙让内侍过去扶住他,一番安慰之后,让他先下去休息。
    待齐进走后,皇帝大怒,命刑部彻查此事:“前不久朕已经收到了赵德明的密折,故意不发,就像看看你们的动作,你们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赵德明便是扬州知府,密折直达御案。
    “你们是想让我大周亡国啊。”皇帝大声怒道。
    天下人皆知大周皇室子嗣不丰,皇帝的话无人敢接,殿内百官面色惊惧,只敢连呼:“陛下息怒,臣等不敢。”
    跪在众臣之首的陈正道跟着劝着皇帝,仿佛自己是局外之人,只是握着朝芴的手青筋暴露,低垂的头,脸色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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